一两星期，钱用光，过足瘾，他自然回来，雪曼会又一次收留他。 　　一而再，再而三，已经十年八载，他惯性间歇失踪，开头，雪曼担心，到处找他，成为笑话，酒保们揶揄：“又来找大哥？”渐渐雪曼知道他会回来。 　　迷失湖畔有一列樱树，花蕾累坠，树梢一片淡红色，但是花朵却还未绽开。 　　雷靖易笑说：“我们够诚意的话，站着等，樱花也许就会开放。” 　　雪曼吸进一口新鲜空气，轻轻说：“许多人不喜欢这花，刚绽开就纷纷落下，华而不实。” 　　雷靖易紧紧搂着妻子，“雪曼，我一直没有感谢你舍己为人。” 　　雪曼点点头，“你们都知道了，最后才告诉我。” 　　雷靖易笑，“你自然是第一个知道，你是捐赠者。” 　　“娄医生答允我隐名。” 　　“他不会瞒我。” 　　“医生也食言，活该安律师拒绝他追求。” 　　雷靖易笑不可抑，他觉得一生中最黑暗日子已经过去，他紧紧握住妻子的手，毫无疑问，她是他的守护天使。 　　她再三说：“我真幸运。” 　　这是湖面渐渐积聚一层薄雾。 　　他指给雪曼看，“天气要回暖了。” 　　鳟鱼跃出水面，又落入湖中，松鼠在他们脚下窜过，春季的确已经来临，很快，他们会看到母鸭领着四五只小鸭摇摆地过马路。 　　雷靖易说：“我不再寂寞。” 　　他一点也不觉雪曼内心世界已经颠倒得乱七八糟。 　　第二天一早雪曼带着仆人到客宿打扫清洁。 　　她们在房内找到大堆肮脏衣物，袜子又臭又硬，像是会站立走路，雪曼却一只只仔细检查，丢进箩里，叫佣人打包丢掉。 　　她再检查衬衫裤子外套，袖口领口只只有污垢，并无其他，吩咐佣人用机器洗半小时她们在房内找到大堆肮脏衣物，袜子 轮到鞋子了，雪曼仔细查看，鞋底却不见泥瓣，迷失湖附近松树全年都落下松针，泥中会混和树叶，但碧海三双靴鞋都相当干净，她还是命佣人扔弃。 　　雪曼知道，只要有一滴血三两粒皮肤细胞，鉴证人员也可以探察出来。 　　她打开柜门，看到许多空酒瓶，全部收拾干净，她寻找攻击性武器，却连棒球棒也欠奉。 　　雪曼可没有放心，叫佣人用蒸气吸尘机把里里外外都清洁消毒，雪曼仍然坐立不安。 　　她在客厅踱步，雷靖易进来。 　　“可是嫌这里狭窄？” 　　雪曼摇摇头。 　　他笑，“碧海不修边幅。” 　　在雷靖易口里与心中，每个人都是好人。 　　他说：“大屋可以加建，碧海可以住在二楼东翼。” 　　雪曼说：“他迟早会到城里发展。” 　　“他走了，我们也觉冷清。” 　　“靖易，他总是闹事。” 　　雷靖易十分乐观，“碧海还未找到生活目标，一旦有目的，他精神得到寄托，自然安定下来。” 　　雪曼命人打开窗户使空气流通。 　　仆人报告：“娄医生来了。” 　　这是雷靖易规定检查身体时间。 　　雪曼在客厅再三徘徊，终于回转大宅。 　　那天晚上，她提前睡觉。 　　睡到一半，听见声响，以为是丈夫，脱口问：“靖易？” 　　一个黑影回答：“不是他，是我。” 　　雪曼气馁，“你这么快回来了。” 　　“巴不得我也失踪可是。” 　　雪曼噤声。 　　“你能捐骨髓给雷靖易，我也可以，不知将来你会否挖出我心脏送给他，或是我的眼核，你心中已无别人，你只想讨好他。” 　　他渐渐走近，用手掐住雪曼脖子，雪曼呼吸困难，喉咙气管受到压缩，呼吸困难，眼前一片昏黑。 　　她惊醒，从床上跳起来。 　　梦境的感觉是那样真实，她掩紧胸口。 　　天已经亮了，她听见窗前嗒一声，雪曼打一个冷颤，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投石问路：“你醒着吗，我有话要说。” 　　雪曼走到窗前，低头一看，却没有人。 　　照说，刚做过恶梦，她应当害怕，但是雪曼却十分镇定，没有人，大抵是松鼠，这是它们出洞的时分了。 　　她看到意外一幕：雷靖易把安律师送出门来，临上车，安律师还与雷靖易低声交换意见。 　　这么一大早，两个人已经商议完毕，谈的是什么？ 　　雷靖易穿着柔软舒适的家居衣服，骤然看上去已与常人无异。 　　安律师走了，他抬起头，看到雪曼，朝她招手。 　　他到楼上看她，“早。” 　　雪曼双手抱着膝头，呵，这正是她梦想，在熟悉的床上睡到自动醒转，一张眼就是疼爱她的丈夫那笑脸。 　　雪曼双臂拥抱雷靖易，把头靠在他胸前。 　　靖易轻轻说：“我请安律师来改一次遗嘱，前一份我把产业赠予慈善机构，现在已有妻室，你才是承继人。” 　　兄妹的愿望达到了，焦氏的财产，终于转到深雪曼名下。 　　“即使我有不测，你以后的生活也有保障。” 　　雪曼看着他说：“雷靖易，你的生命会比我们任何一个长久。” 　　靖易哈哈笑起来。 　　这时仆人上来通报，她站在门外说：“一位东部来的左先生在门外要求见你。“雷靖易诧异，“我不认得姓左的人。” 　　“他说有要紧事，非要与你说话不可。” 　　“你请他在会客室小候。” 　　雷靖易没有发觉，雪曼脸色骤变，他下楼去见客。 　　姓左的是一个中年人，相貌不差，谈吐斯文，他一见雷靖易便说：“焦先生，你可认识照片里的人？” 　　雷靖易接过照片，仔细看过，他摇头，“没见过。” 　　左君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叫周小曼，她的兄弟，叫周小壮。” 　　雷靖易抬起头来，轻轻说：“这是你的私事。” 　　“他俩自称兄妹，其实是一对情侣，四处行骗。” 　　雷靖易不出声。 　　“焦先生，我想问你一个私人问题，你与焦太太，在何处认识？” 　　雷靖易忽然这样答：“我们是大学同学，我读工商，她读经济。” 　　那姓左的生意人忽然露出失望的样子来，“对不起，打搅了，府上前管家跟我一个朋友说起，她仿佛见过周小曼在焦宅出现。” 　　雷靖易说：“一定是误会。” 　　“我太冒昧了。” 　　雷靖易把他送到门口。 　　他们的谈话，雪曼在角落，全部听到。 　　雪曼鼻子发酸，她从未想到，雷靖易会这样保护她，他甚至没问原因：“左君，小曼到底骗取你什么？” 　　雪曼记得很清楚，他们把左君信用卡盗走，把他存款全部兑出，那不是一笔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