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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这时雷靖易忽然睁开双眼,看到玻璃窗外的雪曼,他笑着朝她摆摆手。   雪曼说:靖易有顽强生命力。   雪曼把“早日康复”写在纸上给他看读。   娄医生把雪曼带到会客室,他说:在你之前,他已经放弃,整日在书房内,自拟讣闻:雷靖易,韩水市普星岛人士,在世寄居27岁……雪曼抬起头微笑:原来他只有27岁。   “他是孤儿,并无亲人。”   “我也是。”   “雪曼,你还有兄弟。”   雪曼点点头,“呵是。”兄弟。   “靖易也有若干表亲,患病之后,没有精力应酬,渐渐疏远。”   看护敲门进来:雷靖易想吃覆盆子冰淇淋。   娄医生摊摊手:病人一有精神便开始刁钻。   雪曼说:家里有,我回去拿。   娄医生告诉她:明早再来,可以与他讲话。   雪曼揉揉双目。   “你自己也需要休息。”   司机把她送回家去,雪是停了,气温却更加寒冷,地面银光闪闪全是冰屑,一不小心就会摔跤。   碧海在大门口等她,他问:可是不行了?   雪曼不出声,他伸出手拉住她:告诉我。   雪曼回答:他精神稳定。   “我有话同你说。”   “今日来回奔波,我已经十分疲倦。”   “明天早上我找你。”   第二天,他起得晚,雪曼早已出去。   过了几天,她接了雷靖易回家,同行还有医生看护,病人坐在轮椅上,穿着斗篷保暖。   从那天开始,病人一日胜一日地康复。   雪曼陪着雷靖易散步,下棋,聊天,在庄园里无忧无虑谈到婚礼。   雷靖易说:请什么人,吃何式菜式,你尽管说,喜欢哪件礼服,叫专人去定制。   雪曼凝视雷靖易,他开始长出毛茸茸头发,皮与骨之间有脂肪垫底,不再像一具骷髅。   他长相并不难看。   最主要的是,他心地善良,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爱雪曼。   雪曼这样回答:牧师到庄园主持仪式就可以,无所谓穿什么吃什么。   雷靖易笑:就这样简单?   “下星期一好吗,会否仓促?”   “我请安律师安排。”   雪曼站起来替他斟葡萄酒。   “雪曼,多谢你走进我生命。”   这个可怜的人,至今他还不知引狼入室。   雪曼伸手握住他的手。   雷靖易说:我决定把松鼠餐厅赠予你兄弟,设法帮他领取售酒执照,你们兄妹仍然住在同一区。   他为她设想周到。   雪曼忽然想起:但松鼠餐厅是官丰的生意。   “官氏夫妇仍然可以留下。”   雪曼当时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雷靖易说:天气暖和了,我们可以扬帆出海,或是往美洲旅行。   他说得仿佛整个世界就在他们面前。   “雪曼,我们间中还可往城内小住,逛博物馆观剧游公园购物。”   他双手紧紧握住雪曼的手:我俩永远不再寂寞。   他们背后有人咳嗽一声。   雷靖易抬起头:碧海,过来,好消息,医生说我有完全康复机会,届时我俩出去打高尔夫或是网球,我还喜欢赛车及风帆,我俩可以作伴。   碧海整个人僵住。   雷靖易看着他:雪曼没告诉你?她一定是太高兴了,我已接受骨髓移植,手术成功。   碧海动也不动。   雷靖易说下去:真幸运,捐赠者不愿透露身份,我已托娄医生衷心致谢。   碧海取起桌上酒瓶,自饮自斟,他脸色煞白,双手微微颤抖。   “碧海,从此把焦家当自己家好了。”   雪曼忽然说:碧海,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靖易说,把松鼠餐厅转赠给你,但是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乡间生活,你情愿到城市发展,是不是,你大方向靖易讲清楚,不用客套。   碧海一双眼睛瞪着雪曼,难抑怒火。   雷靖易轻轻问:碧海,你要到城里去?   碧海不出声。   雪曼说下去:碧海,靖易或可以给你一笔投资雷靖易有点纳罕,他一直以为未婚妻与她兄弟相依为命,但听她此刻口气,她像是不介意兄弟单独到城里发展。   碧海脸色转为灰败,他太了解雪曼,她是叫他走:给你一个数目,走,走得远远,最好永不见面,你我一刀两断。   她竟当着陌生的靖易说出这种话来。   碧海怒极不发一言。   雪曼却很镇定:说你需要多少?   隔了很久,碧海压低声音:松鼠餐厅会是个好开始。他一声不响的走出书房。   雪曼失望,她心底也知道碧海不会这么容易罢休。   雷靖易同未婚妻说:他不想往城里发展。   雪曼轻轻回答:是我搞错了。   “这事可以慢慢商量。”   雪曼不出声,她内心不安。   “你放心,我一定支持他。”   第二天,安律师往松鼠餐厅走一趟。   她这样对官丰夫妇说:焦先生计划收回餐车改营酒吧。   官丰夫妇面面相覻,他们已经听闻有这个谣言,没想到恶梦成真。   官丰喃喃说:这好比晴天霹雳。   安律师微笑:官叔太紧张了,焦先生会付出适当赔偿,你们已届退休年龄,乐得休闲。   官丰忽然说:法律规定公路旁不可开设酒吧。   安律师不再回答:这是文件,请细阅并且签署。   官丰又说:我们愿意出价买下松鼠餐厅。   安律师诧异:餐车生意并不太好,你俩何必月并 手 月氐 足辛苦经营。   官丰夫妇也说不出具体理由。   安律师告辞,庄婶送她上车。   她说:安律师,我知道很多话你都不方便讲,可是我想证实一下,听说,焦先生做过手术,身体将会康复?   安律师伸出手指,在车窗上点了两下。   “还听说,焦先生会在过几天结婚?”   安律师又点了两下。   “新娘,是我们认识的人?”   安律师微笑上车:庄婶,保重。 她开动车子离去。   官丰跟着出来:谣言都是真的?   庄婶点点头:他们说,新娘正是那个深雪曼。   “怎么可能,她是一个乞妇。”   庄婶凝视旧谷仓:老山,我俩引狼入室。   官丰却说:我还是觉得好心会有好报。   “老山,你也听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雪曼身世可怜,我不相信她是一支狼。”   庄婶忿忿说:我心有不甘。   “多少烦恼由此而来,我们必须随遇而安。”   庄婶忽然落泪:带大孩子,飞 了出去,一年只回来一次,刚把餐车生意搞好,一声遣散,又吃白果。   “你并不是看不开的人,这次怎么了。”   他们刚想转回餐车,忽然有一对年轻男女走近,他们背着巨型背囊,脸容疲倦,分明流浪到此。   男子问:可有临时工吗?   官丰回答:快开春了,三月会有。   庄婶看着他俩,心中一动。   他俩坐在石凳上,打开背囊,取出冷面包。   好心的官丰说:我请你们吃热菜。   那男子却说:我们不是乞丐。   官丰笑说:我当你们是客人。   他向妻子示意,庄婶正想进餐车去取食物,忽然看到那对年轻男女改变姿势背对背坐起来。   那个坐姿好不熟悉。   呵是,深雪曼与她兄弟也有这个习惯,流浪儿必须保护自身,背脊不能危险地临空。   庄婶看牢他们,稍后官丰取出大盘肉食以及饮料,他们站起道谢。   这时。庄婶猛然想起一件事,她似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哎呀"一声。   不久之前特别罪案组人员向她展示的照片,那对坐在游艇甲板上男女,也是背靠背坐。   官丰唤妻子:你怎么了,还不进来工作。   庄婶不出声,回到餐车,找出特别警队的名片,看到朱昌两个字。   她拨电话过去,说了几句。   官丰大声喊:厨房忙得透不过气,你帮帮忙好不好?   庄婶全神贯注听电话,她压低声音说:照片中男女年纪比较大,相貌也不同,可有新照片?   那边又说了几句。   “他们过去犯案详情,可否告诉我?”   终于,庄婶挂上电话。   官丰走近:你干什么?   他一眼看到名片上警察图样:你莫多管闲事。 官丰的声音变得严峻。   这时,传真机嘀嘀响起,庄婶过去取过纸张,低头一看,立刻交给官丰。   官丰只见一男一女照片,文字注明:两人看上去可能比实际年龄年轻。   庄婶轻轻说:方便行骗。   照片中男女正是深雪曼与深碧海,这次照片比较像真,官丰一样认出,他沉默无言。   半响,官丰问:他们犯什么案?   庄婶回答:一摸一样作案方式,利用人们同情心,冒充是一对孤儿,走投无路,露宿街头,在横风横雨中要求教会、民居、社团收留,伺机行窃欺骗伤人。   “我们怎么没看出来!”   “因为人有善心。”   “他们演技逼真。”   “警方说他们并非兄妹。”   “什么?”官丰震惊。   “他们是一对情侣。”   官丰把嘴张得老大,又合拢,十分沮丧。   庄婶顿足,“这一刻想起来,真怪我俩愚鲁,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们是何等亲密。”   “可怕,你可有把他们下落通知警方?”   庄婶不出声,她摇摇头。   “你还在等什么?他们曾经伤人。”   “在东部一间教会,他们用刀刺伤神职人员,一路逃到这里,警方说,那人因拆穿他俩是假兄妹关系。”   官丰抬起头,“不止这么简单吧。”   “警方亦说,那人威胁深雪曼,要她顺从,她反抗起来,与碧海合力刺伤对方。”   “教会里也有阴暗角落。”   “官丰,他们兄妹目的不是我俩。”   官丰抬起头,“他们旨在雷靖易“。”   “正是,”庄婶叹口气,“真好计谋。”   “从什么地方,给他们知道雷靖易这么一个人?”   “雷靖易在山雀镇是名人:颇有一点财产,但只得三个月寿命。”   官丰搓着手,“也许,凡事只是巧合,我们为安全起见还是通知警方吧。”   庄婶却无行动。   “你打算怎样?”官丰起了疑心。   “我想找深雪曼谈一谈。”   “谈什么?”   “官丰,我想要回松鼠餐车。”   官丰大惊失色,“不可,他们是职业骗子,早有预谋,深雪曼已将雷靖易玩耍在股掌之上,你不是对手,危险。”   “不能叫坏人顺风顺水。”   “你与他们混一起,你也变坏人。”   “我不甘心明吃亏,被他们利用。”   “阿庄,你千万不可有这种念头,此事只可由警方处理“。”   庄婶想一想,“你说得对,明早,我会通知警方,说他俩匿藏在焦家。”   “记得隐名。”   庄婶感慨,“这是什么世界,好人怕坏人。”   “你没听过这话:神鬼怕恶人。”   庄婶心中暗暗盘算。   下午,她藉故到镇上购物,驾车驶往焦家。   官丰多次劝阻,并不生效,这个中年女子犯了她一生中最大错误。   到了焦宅,她看到仆人来来往往忙着把花束鲜果搬进屋内,春季尚未来临,全屋已经五彩缤纷。   有人迎上来,“大婶找谁?”   庄婶回答:“我找深雪曼。”   “深小姐在书房,请问尊姓大名,我去通报。”   庄婶不相信这种排场,什么深小姐,在书房忙啥?个多月前,深雪曼还在厨房洗油槽,走近她,可以闻到一股油腻味,双手浸水过度永远红肿。   “就说是庄婶。”   “请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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