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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对于明净宽敞的会客内,董玮这才惊觉到自身的寒酸与粗陋。他的这身模样根本就不适合 待在这种气派又正规的大厦里。但后悔显然已来不及了,门把启动了,而且随门的开启投进来 了两道比他预想中还糟的睥睨眼光。   “是你!?你来我这里做什么!?”见着是他,余雳便不想跨进,就立在门口处。而余雳 高不可攀的不欢迎气势令董玮彻底地畏颤了,他想此趟是白来了,不但准会自取其辱,而且看 样子,晓莉的二哥铁定不会听他将话说完的。   “是不是在晓莉的身上捞不到大的甜点,便想敲到我这里来了!?”余雳睥睨地笑问着。   “不是的,我是专程来告诉你晓莉她想要——”   “哼,晓莉她会跟我要什么!?她什么都不缺,更不可能会叫你专程来跟我要什么的。董 玮,你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更是找错了人,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吧!”   出去就出去吧!趁他羞辱的话还没出口之前,董玮默然就要走,余雳的话却又从身后响 起:   “我奉劝你,最好从现在起就离晓莉远一点,别再带坏她,否则——”   否则怎么样!?哼,真是不识好人心。董玮与余雳擦身而过,并踏出会客室;他一个字也 不想再听进去了,有没有搞清楚,是谁带坏谁了!           小翎儿是有意在回避他吗?已连着数日,这期盼中的近乎“默契”——路上的偶遇——却 次次的落空,次次地教余扬失落了情绪。   他好想天天都能看见她、听听她,甚至嗅着她、触着她;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他也 没这资格奢望的。可是无论如何他就是想得紧,她在他的生命中,就像一棵忘忧草,就像一朵 解语花似的惹他天天都想亲近她。   嗯,确实是有事的,余扬的直觉这么告诉自己。而且这事一定与那名夺她书本的混混有 关。他当时就怀疑的,问她,她却又难言不语的保持着沉默。啊!会不会、会不会又是晓莉和 露茜二人!?露茜最近老猜疑他们的感情出岔,且依露茜那个性再配上晓莉的坏性子——   她一定又受委屈了。   湖畔不自禁的一吻,已教他深切的明了两人之间非仅知己而已;因此即使不能终生的陪伴 她、保护她,也不能老是匿于暗处见她受欺凌。她够可怜、够无依了。   虽然他在私底下已吩咐管家老刘多对病中的老马照顾些,但这些对她的生活并无丝毫的改 善,她仍是处于孤单、畏惧之中。   去探望她吧!走出自己习惯藏匿的暗处去探望她吧!她就近在咫尺啊!现在她一定需要更 主动、更贴切的抚慰,而非单是默契这样的相遇、谈心已。   是呀!就以“远亲”的身份去探望她又何妨?!只要避开老马,他俩仍可以安然相处、互 相慰藉的。   他真的好想抚摸她那张甜甜的脸蛋,他真的好想闻闻自她身上飘散出来的纯真气息,真的 好想——他再也不想深陷难眠的夜去揣测她的一切了。去探望她吧!不为她的满心感激,也为 自己满襟满怀的难耐啊!        “这儿!?没想到你家也会有这么阴森恐怖的角落。”露茜和晓莉穿过篱笆墙,在晓莉的 引领下,两人摸黑来到后院底堆杂物的矮房外。除了屋内的昏黄灯光之外,这四周是漆暗的一 片。   “下人住的嘛!能多好。”此时两人已轻步地走至窄窗外,晓莉先往屋里探了几眼,正看 见盘坐伏在老马床尾做着功课的兰香。“你想见的人就是她,你快看看!”   露茜往前踏了半步,跟着往内瞧,但她只看见兰香盘坐的身影与札着公主头的后脑勺,露 茜不禁抱怨地说:“根本就看不到脸嘛!”   “哎呀,等等嘛!你不觉得这样挺好玩、挺刺激的?”一想到这是揍人计划的前奏曲,晓 梅就兴致盎然。   好玩、刺激?露茜不敢置信又无奈地扯唇笑笑。外头好玩刺激的事大多了,这也算吗?等 就等吧!反正失了德国那票可以陪她玩通宵的朋友,她便夜夜无聊,夜夜难熬,在自己家这 般,夜宿余家也是一样,所以等就等口罗!她今夜就要看看,仔细看个清楚,看这叫做兰香的 穷女孩究竟是哪点赢她,又哪点能吸引住余扬?         从清晨天未亮开始俯望后院的那刻起,余扬就为“探望翎儿”的强烈念头给牵引着。好不 容易恍恍惚惚地度尽白日,待到这个能将念头化为行动的明月初升的时刻,余扬迫不及待地欲 更衣前往,却被老申的扣门声给搅散了满心的悸动。   “什么事?”他停止了更衣的动作。   “老爷子唤你。”老申在门外应着。   “就现在?”那股被搅散的悸动激转成失望的水涡,漩得他的心头好难受。   “是的,就现在,老爷正在他的房里等着。”   “??”余扬犹豫着。   “大少爷!”   “呃,我马上来——”          知道将进门的嫂子——露茜今晚又将于家中过夜,余雳特地准备了一份自百货公司中精挑 的法国丝巾礼盒回来,想赠予露茜,略表他这位准小叔子的心意。露茜回国也有好段时日了, 他都还没好好跟她聊过几句话,他想,今晚应该是最好的时机。   “晓莉。”他扣着晓莉的房门,露茜现在应该是和晓莉在一起的。   一扣再扣均无回应后,他迳自推开了房门跨进。咦,人呢?环顾缤纷的卧房,心忖着,看 这样子,晓莉并没踏出家园,那么,莫非是——   一转身,他急速的步离晓莉的房间,迳自朝后院走去。   “就这模样——”露茜明明是满心的妒嫉,但显在她那已卸了妆的容颜上的却是大大的不 屑。“挺普通的姿色嘛!实在看不出哪一点能吸引人。”止住了盯瞧打量,露茜退离窄窗步入 榕树暗荫中,正打算回房去。   “等一下嘛,露茜姐!晓莉一把扯住她。“反正时候还早,我们何不多待一下,或许,可 以伺机将计划提前,我们今晚就可以动手啦!”   “今晚?这里?不行啦!”还是露茜的心思深沉。“我们是让她知道我们是谁没错,可是 并不要你们家其他的人也知道啊!所以今晚,尤其是现在,更是绝对的不行。”   “哎呀,可是人家现在就手痒了,要不然我们把她给拖到后院外,如何!?”   “这——就只差一天,你何必这么急呢!要是给人发现了,我们俩的脸可丢大了,哎唷 ——”   “怎么啦,露茜姐!?”看露茜猛然的抬起脚,晓莉赶紧趋前俯身盯着她着拖鞋的脚板 瞧。“被虫咬啦?”   “不是,好像是有粒圆圆硬硬的东西撞了我的脚丫子一下?”   “圆圆硬硬的东西?”两人同时狐疑地弯腰在暗荫下四处张望着。   “嗨,两位小姐!”余雳的身影于此时乍现于暗荫外,背逆月光的脸庞,笑容是挺亲切 的,语气也挺温和的:“散步吗?”   “是啊——”露茜未疑有他而心情慌张的。“你呢!你也喜欢晚上四下走走、散散步 吗?”   “不,我练杆。你们有看见我的球吗?好像滚进这头来了。”   晓莉心想:练杆?哼,骗谁呀!从就没见你在繁忙之余还会在这后院练杆的,更何况是在 这摸黑的夜晚呢!   晓莉心中对二哥老坏她的事的不满又加深了一层。而这层的不满,自然将转嫁至兰香的身 上。她就奇怪,为什么二哥老会在紧要的关头突然的出现呢?就好像是兰香的护身保镖一样; 哼!愈想愈气。   “球是滚到这儿来了没错,还重重的撞了露茜姐的脚丫子一下呢!我看,你还是自己找球 去吧,我们可要回房了——”晓莉说话的时候,看也不看余雳一眼,而且语气好冲动。   “晓莉,我们就帮着你二哥找找嘛!”露茜知道晓莉还在为上次的事生着余雳的气,却是 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余雳,这令处在他们两人中间的她有些为难。   “不用,要运动的人是他,又不是我们,走啦,露茜姐!”倔起脾气来的晓莉一向是说一 便不容旁人吐二,于是她拉住露茜便直往前走,独留余雳陷于暗荫中。   沉思不断的余雳,愈想愈不值得,为了这个还不怎么熟悉的女孩,竟闹到兄妹反目成仇。   但事情既觉有疑,就不得袖手不管。否则,放任她们为所欲为,那后果堪虑。他可想而知 这两个女人联手起来的伤害力会有多强。他忽而想起今天董玮上他公司去找他的事,他忆起董 玮那气愤得不想多言的态度,并不像是要去拐骗胡索的;反倒像是前去预警的,而且董玮曾提 及晓莉她要——   到底晓莉是要做什么呢?董玮前来,是怀着一份为人所不耻的贼计呢?还是纯粹只为了看 不过晓莉的想法与作为?若是后者,那晓莉这回的行动绝对是比上回还要过份许多,不然不会 惊醒董玮的。   究竟晓莉和露茜是要合谋着什么事呢?现在找董玮来问明原委显然不妥,那么看来,又只 好自己暂扔公务去探查个究竟了。   哎,有那么对心眼相契的嫂子、妹子,还真是够他忧、够他累的。   叹气摇头之余,有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若是这件事不关乎兰香,他会这般的理会吗?       说好了先报明身份,说出原由,再出手的,你可不能先动了拳!”摩拳以待的晓莉频频自 老榕树干后探出首来眺望五米路口,她正期待放学归来的兰香。   “你担心我会先动拳!?我还害怕你会先出手呢!”露茜按正晓莉的身子,要她好好地躲 避,不要乱跑乱跳的。“瞧瞧你这副女打手的狠样,哪像是才头一回要揍人啊!当心,好男人 可会被你给吓跑了!”   “哎,要吓得跑就好了!你不晓得我常就被那些男孩子给追得烦死了呢!像你曾见到的那 个董玮,他还是用苦肉计才得以跟在我身边的。”   “是呀!老被些看不入眼的男人追着跑顶烦的!”露茜似有感而发。   晓莉听得出露茜的有感而发,又想及“路德”这号人物,便趁机发问:“露茜姐,说说你 在德国曾有的艳遇嘛!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排队等着追你。”   “你又来了,晓莉!”露茜心有警觉。“我是你未来的嫂子,你怎么老爱搭问我这种问题 呢?”   “就是因为不当你是外人才会随口问问嘛!而你其实也无须瞒我的——”   “我瞒你什么了?你一厢情愿的平空想像还要我来当真呀!”露茜拍拍晓莉的肩头,示意 她再探首瞧瞧。   而这一瞧,正好瞧了兰香。“露茜姐,她回来了!”           ××银行,余扬的办公室内,内线电话骤响。正垂头掩面的余扬,精神欠佳地按下通话 钮,放贷部任副理急切的话音瞬即自话机中传出:   “余总,刚才××饭店的何董打电话来,说他已向别家银行贷好款,不向我们贷了!”   “为什么!?”一笔两亿元的贷款业绩就这样飞了?   “何董说没等到你回覆的电话——”   啊!余扬心头一惊,恍然的瞧一眼挂钟,都四点十分了,而答允回覆何董的时间是三点 半。自己真是太不应该了,竟教昨晚探视翎儿落空的失望,与父亲唤他入房讨论和露茜婚期的 沮丧情绪延续至今,而严重地耽搁了公事。这不该是他身为一个主管者应当犯的错误。   “任副理,听他的语气,还有希望拉回这笔生意吗?”“这恐怕很难!”   “总得试试。这样吧,你现在就跟我去一趟。”   “要先挂个电话过去吗?”   “不用了!”余扬竟生起赌注的心理。他这一生从没下过注,因为他没有筹码——包括他 的思想、身体都不是属于他的。于是他想趁这次的机会赌一赌。他想人生偶尔的脱序当可更刺 激生命的活跃力!而他正需要这股活跃力,他想借此抖落一身的灰暗窒闷。           “三点半左右就出门了——”问罢管家老刘,余雳的心头好不气馁。提早回来,竟还是迟 了一步。他就怕她们俩会趁着兰香下课后到吃晚餐前的这段时间里“展开行动”,果然就像他 所预料的一般,计划正在进行着——   只是,这会儿她俩会在哪里呢?余雳思忖着:二人的车子都不在了,她们会去哪里呢?会 不会是因防他而刻意而下的迷糊阵呢?昨晚,后院的相遇,一定已令她们有了心防。   当然,也不能排除她们可能就匿候在兰香的学校附近伺机行动。   她们这回到底打算对兰香怎样呢?   余雳着实不放心,决定还是去瞧瞧好了!                     “滚下去吧!”随着晓莉趾高气扬的吆喝,兰香已由晓莉的红色跑车后座被露茜一踹推出 门外,并跌撞在五米路旁的篱笆前。   “在这么娇贵的车里被修理,顶新鲜的吧!?”踹兰香出车的露茜合上车门后睨她:“这 也是明白的要让你知道,你没有好端端的坐在这车里的命。贱人,认命吧!你也配跟我抢男 人,呸!”露茜恶狠狠地啐了兰香满脸的口水。   然后,“咻!”地一声,跑车驶离了。兰香抹去额头上的一口唾味,难支地站起,扶沿着 篱笆,歪歪斜斜地走在绿丛间的小埂径上,勉力地走到后院底的后门处。   可不能进屋去,这种落魄样,怎能教病中的马爷爷给瞧见呢?万万不能的。她颓坐在后门 处,不禁悲从中来。   她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脑中茫然无物;而凝目所视之处原该是一片的青翠,此刻却成 了无际的灰白;甚至连春暖的微风轻轻袭来,在她感觉却是阵阵的冰冷,兰香那一对凄凉的眼 神就融在眼前这片绿意中。           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了?会不会不是定在今天?诸多“会不会”将余雳给引领到这后院的矮 屋前一探,兰香竟真的还没归来。   那么,不是他怀疑错了,但是她们会在哪里整她呢?由兰香就读的学校一路兜绕回来,他 并未发现她们三人的踪影啊?难道,她们俩会强截兰香去荒野外?或甚至就在车上?   他想着、踱着,愈想愈乱,愈踱愈急。进去没用,他只得任兜踱的脚步随意的移向后门。   “啊!?”这后门坐着的不正是兰香吗!?怎么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孩会落成这副模样!? 瞧她散乱的长发,鼻青脸肿的容颜,破败的学生制服,呆滞的眼神??越看越是刺痛人心,余 雳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这,太过份了,露茜和晓莉真是太过份了!   他轻步的趋近,蹲下,不自觉地显露怜惜之情。   “你,怎样了?”他语气之轻细,就像害怕吹落了叶片上的小水珠一样。   兰香闻声望向他,虽然眼瞳内显现着他的影像,但她却视而未见。   她那脸无助的空茫真教人好想将她紧紧的搂进怀里,然后给她一份实在又安全的感受。   余雳只会想,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没有立场。“谁欺负你了!?”   谁欺负她了?欺负她的人可就是他未过门的嫂子和他的亲妹子。她们的警告教训都还烙印 在兰香的身心上呢!她并不想高攀余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她甚至连余家的“远亲”都特意 地疏远了,而他——余家堂堂的二少爷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故意想陷害她、玩弄她的吗?兰香 想到这儿,难过地别了脸,除了以此表示气愤外,她连说句气话的资格都没有。   他看得出来她温和的气愤,为着这份温和,余雳的心更痛。“是晓莉和露茜打了你,对不 对!?”   他知道!?那么他是来检视成果的喽!?他们这一家人为什么总是要欺人太甚呢?兰香隐 忍的泪终于抵不过委屈的逼使而落下。   “走开,请你快走开!”兰香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了。   兰香的眼泪教余雳慌了起来,他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他此刻所想的,是尽快抱她进矮子屋 子里去敷伤,于是他伸出手,一把便抱住了兰香。“你做什么?放下我下来,放我下来——” 兰香惊慌地喊出声来,双手还不住地打着余雳的胸膛。   余雳没有放她下来,他只是任她哀叫,任她捶打,他执意要带她去疗伤。   而兰香的叫喊声却惊醒了病榻中的马坤二。   “翎儿!?怎么了,翎儿?!”马坤二心急地跳下床来,一不小心却连翻带滚地跄跌下 来,他的额头正好撞及板凳,而血正如喷泉般地涌了出来。   生平头一遭下注,便输得精光。   由何董的饭店里出来,余扬便一直垂头丧气。怀着这份无奈,他驱车往回家的路上走;但 是他没有回家,他直接步向后院,现在他需要翎儿那一脸的纯真与甜蜜来抚慰他那受挫的心 灵。   翎儿,乍见不意间来访的人,你会讶异失措吗?我可不希望看到你那吃惊的表情,我要的 是你甜甜的笑。   余扬越想越兴奋,不觉加快了脚步,可是就在快到矮屋前,他听到了兰香的哀叫声。余扬 定睛一看,他看见了余雳手中的兰香正衣衫不整、并拼命地挣扎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翎儿的叫喊声扯断余扬的思绪,他迅速地穿过树荫、越过篱笆,来到 余雳与兰香的跟前。   “阿雳,你做什么?”余扬真不敢相信眼睛所见的,这可是他作梦也不敢相信的事。   “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余雳清楚的明白,同样是男人,余扬会将这幕情况想成了什 么;而他也相信,此时此刻任谁撞见了,都会起这般误会的。   “放下她,你快放下她!”看到翎儿被人凌辱的模样,余扬实在很难把持镇静,他用着前 所未有的发狠声腔向余雳狂吼命令着。   “大哥——”   原来,他就是余家的大少爷,这一声喊得兰香心肺至痛,他是她一直以来最信任的朋友, 但他却一直在欺骗她。欺骗的感觉应该是很好玩吧?也难怪他一直就以此为荣;也难怪,晓莉 和露茜会一再的警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该怪她自己不好,怪她自己不察,全怪她自己活该, 话该捱她两人的教训。“让你放下她,听见没有?”尚在气头上的余扬丝毫未觉兰香惊愕后的 痛楚,仍一味地与余雳对峙着。   而自觉无庸承受余扬命令语气的余雳也未有察觉,他暂摆下兰香于矮屋的墙侧,盛怒地冲 到欲探视兰香的余扬面前。“你对我吼什么吼?你终于还是表现出你‘正位皇子’的姿态了 吧!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一直就是瞧不起我和晓莉的!”   “你别把话扯开,心虚了是吧?”余扬推开他的拉扯,揪起他的衣领。“你说,你到底对 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余雳也不甘示弱地抓住他的胳臂:“哼,我做了什么,你不全看见了 吗!?”   “你——”余扬忍受不住余雳对兰香的无礼,情急之下,他将握紧了的双拳挥向余雳。   “大哥,你——”余雳意想不到一向彬彬有礼的余扬竟会对自己的弟弟动粗,虽然不是亲 兄弟,但他从来不会这样的,难道这一切改变只为了兰香吗?   一口怨气吞忍不下,余雳也回了一拳;这一拳用力很猛,揍得余扬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目睹余家大少爷与二少爷的挥拳相向,兰香有一种想笑的凄然。她笑这世间的事,为什么 给老天爷安排得如此糟乱不堪? 余扬和余雳为了兰香起了阋墙之争,兰香终于被赶出了余家??   “你们想造反了呢!?还是想串通起来气死我?”   一场兄弟的扭打,余家后院底的秘密终于曝光了。   “老下人给我私养了个女的,而你们兄弟俩竟为了那个女的给我互斗成这样!?这,这成 什么话,成什么话!”余天刚气极了,仿佛心脏病随时都会发作一般。   “根本就不像话!”从没见过两位哥哥身负拳脚伤痕模样的晓莉,瞧、愈想就愈气;兰香 那女的算是什么东西?竟能教她的两位哥哥成了眼前的这般狼狈相。   “晓莉,你也真是的,早知道的事为什么不告诉爹地呢?”面对小女儿,余天刚威厉的口 气便缓和了许多。“难道你也存心想气爹地!?”   “您可别冤枉人家喔,爹地!”离了沙发,晓莉撒娇地靠坐到余天刚的轮椅手把上。“会 没告诉您,是因为想把事情给一手解决了,省得您操心!”   “你的心意是好,可是你也用不着出面揍人家,要是一不小心闹到警所,这可会上报 的!”   “我和露茜姐才不会那么不小心呢!”   “露茜!?——”余天刚又吃了一惊。“你说这计划是你和露茜一起执行的?”   “是啊,眼看自己的丈夫就要被人给抢了,她哪能坐视不管?当然是跟我一起去动手 喽!”   ““你胡说什么!晓莉,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余扬忍不住咆哮了起来。   “爹地,您看,大哥为了她,竟对人家这么凶!”   “好了,都别再说了!”想到露茜也参加在内,余天刚便觉这事不可再闹大,该就此打 住,否则传入亲家的耳朵里,那他妄想多年的美事岂不将幻灭?“这件事你们谁都不准再介 入,我自会交代老刘处理的,都听见没!?”   “是,爹地!晓莉我是都听进去了,可是就不知我那两位哥他们——”   “他们敢不听!”余天刚一个重掌就拍在轮椅把上,那声音好响,响得余扬与余雳心头都 惊了一下。           “都是我不好,才会害您撞伤头的——”   “不,不好的是马爷爷,我竟老得、病得连踏出这屋子帮你的能力都没有!”   爷孙俩泪眼相对,又一次地抱头痛哭。   “老马!”管家老刘虽然在门外目睹了这悲凉的一幕,但他衔命而来,不得不勉强跨入这 一门槛。   “吴爷爷?”对平素甚少登门来访的吴爷爷的到来,兰香心头早已有数。她拭去眼角的泪 水,礼貌地迎上前去并递上板凳。   老刘没坐,为难地拍拍她的肩头,又望向坐在床头的马坤二,像是关心,又像是敷衍式的 开场白:“还好吗,老马?”   “还好,还好——”   “才不呢!吴爷爷。”兰香心疼地回望马爷爷。“马爷爷的头撞得不轻,可是他老人家硬 是不愿上医院去检查,我好担心。”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马,你怎能教个孩子担这种心呢?”   “哎,老刘,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这阵子的病痛已经磨耗掉我不少的积蓄,再动不 动的就上医院的话,我怕连翎儿的学费都会有问题了。”   “喔,说到钱,我——”老刘趋前两步,却又似有所顾虑地止了脚步。“我正好带了些钱 过来。”   “带了些钱过来?什么钱啊?”   “是——是——”老刘别过了脸,不知该将视线落在何处才好。   “是遣散金对不对!?”见吴爷爷难以启齿,兰香干脆接了话。这结果早在她的预料之 中,只是没想到余家的老爷子会这般好心肠,还以资遣的方式来赶走他们爷孙俩。“好,吴爷 爷,我们接受!”一贯依顺的兰香,此刻竟强韧地下了主张。她想,着实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 受气了;而且再过一年,她就要毕业了,而这笔资遣金当够支付她的学费,而马爷爷剩余的积 蓄也还足够他自己的医养费——   老马瞧出了兰香的感受,没有发言。   “有多少呢,吴爷爷?”   “这——”老刘又一阵的支吾。“没有多少——就,就两万块钱——”   什么?就只两万块钱!兰香、马坤二同感震惊,在余家做牛做马了一辈子,竟落得这么点 的报偿。以余家的财势而言,这丁点的钱无疑就是在赶乞丐。马坤二的老泪又落了满腮。   “老马,别这样,有困难,我多少可以帮你一点的——   “不用的,吴爷爷。”兰香吸了口气,抑下交错浮动的心:“我们爷孙俩会过得去的,很 感激您这些年来的照顾。”   “哎,还讲什么感激呢?吴爷爷这些年来哪照顾过你了,吴爷爷老了,就怕惹上事——”   “别这样说,吴爷爷。当初要是没您的答允,翎儿哪会在这里呢?”   “是啊,可是吴爷爷总想,当初你要是没来这儿,日子许会过得比现在好。以你这讨人喜 欢的甜模样,一定会有好人家抢着要领养你的。像大少爷——”   “吴爷爷!”目睹马爷爷后悔地垂了头,兰香赶紧制止老刘的说话。一时之间矮屋内肃静 得可怕。肃静中,三人同被屋内的灰黯沉郁覆没得一身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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