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十迪斯可舞厅内,人声喧哗,音乐动感十足,所有年轻人都在里面享受他们的青春。
余晓莉刚刚跳完一首劲舞,退出舞池后,便端起一杯咖啡啜着。
“小姐,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是你?!”当余晓莉发觉邀舞者是阴魂不散的董玮,便舞趣尽失地颓坐在椅子上,然后 翘腿扬脸地,连瞧都懒得瞧他。
“别这样嘛,我可是翘了一下午的课跑来陪你的!”董玮一身花稍的毛衣、牛仔裤,他没 在意对方的鄙视,仍然猛献殷勤。
“笑话!谁要你来陪!你配吗?”晓莉又一次不屑地瞅他一眼,并将目光移向舞池,继续 说:“你给我拎皮包都嫌不够格,还敢想陪我!”
“别这么说嘛——”
“得了,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哪!”
是吗?董玮的自信心被她的言语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要真这样,往后哪还有搞头?甚 而,根本就没有往后了嘛?就在董玮暗忖的当时,一记真实的撞击落在他的心口上,低头一 瞧,是晓莉的硬式小提包。
此时晓莉已骄傲地站起。“就给你当个拎皮包的小跟班的机会吧!不过先说好,要是你做 得不如我意,我可会随时要你滚蛋喔!走吧,载我一程。”
“去哪儿呀!?”董玮难抑满怀的欣喜。
“你还没资格问呢!听话点,跟着走就是!”余晓莉还是骄傲得不可一世。
“远亲?”马坤二手握兰香交给他的五千元,眉头一直就没松过。
“怎么,马爷爷?您怀疑他的身份啊?”原没想告知马爷爷她和余扬相遇的事,但在余扬 “转交”余家大少的种苗金后,她不得不说。她希望这五千元能够交在马爷爷的手中,好贴补 些生活家用。但她隐瞒余扬的名字,也隐瞒对余扬的好感,她实在不想让马爷爷除了生活与病 痛外,再为额外的事忧虑。
“怀疑倒没有,只是,大少爷既对院子、道路的改变满意,就该当面跟我讲,并亲手把钱 交给我才是呀,怎么会——”
“喔,他说是聊天提及,大少爷随手拿出钱托他转的;他并说现在事忙,不知哪时候才会 见着您,而见到时也不一定记得给。”
“那你待在这儿的事不就暴露了?”
“才没哪,马爷爷,您放心,我告诉他,我是您因病才私下暂雇的工读生,我并要他别在 大少爷的面前提及,以免害您失了工作。我这说法棒吧!一次就瞒两个人?,而且他连我姓啥 都不知道,只知道您叫我小翎儿!”
“虽然是这样,但——”马坤二忧心忡忡地,他总觉得有一股不祥之感。
“您别再为这事担心了嘛,我跟他再度相识这么些天来,不都没什么事吗?您呀!该操心
的是您的身体!”兰香像个大人似地哄劝着马坤二。
“马爷爷的身体有什么好操心的?还不都是老人病痛;人嘛,总有这天的——”他慈蔼地 抚抚兰香札成公主发式的脑袋瓜儿。
“马爷爷,您又说翎儿不爱听的话了!”兰香偎入他枯瘦的怀里。十载的岁月,他爷孙俩 就这般相依为命的走来,现在,谁都害怕失去谁。
“好,不说,马爷爷不说——”哎!不说,难道就能跨越这道人生必经的关卡吗?医师抱 歉的神情又在马坤二的脑海中浮现,他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
“搞错的有可能是你们,绝不可能是我!”跨出游乐场,董玮架势十足地骑上他的拉风重 型机车,一副唯我独尊的大哥样儿。
“你们以为我这车是假的吗?告诉你们,这车价值十三万?!要不是富家大小姐,哪有这 么大方的手笔,花钱像掷沙子似的轻松!”
“可是依据你的形容,你所碰见的,根本不是我和孬种向你提的那位学妹嘛!”扔了烟屁 股,粽子又燃了一根。仅仅数日,他们抽的全是进口香烟。而这些烟,全是董玮“跟班”至各 大舞厅、夜总会搜括来的免费品。
“是啊?挺怪诞离奇的!”孬种赶忙抢过一根烟,深怕抽少了会吃亏似的。
“离奇你个头!”董玮一提手便朝他的脑门推去。“她温热的红唇、纤细的腰及嫩白的皮 肤,我可是实实在在接触过的喔!”董玮自吹自擂的手法高明极了;实际上,至今除了拎过她 多款的皮包外,他连她的手臂都还没碰过呢。
“别听孬种鬼扯!只是,有必要弄个清楚,要不然到后来才发觉是被对方耍了,或唬了, 可划不来。毕竟大话谁都会说,摆阔谁都会干呀!你看为了把她,旷课的节数都快临界了,而 期末考又考砸了。”仲池的这番话较具建设性。
“这倒不打紧,她说只要她爹地的手一挥,像我们这种乡下专校的校长,哪个不哈腰弯身 的!”
“如果这也是大话一句呢?”
“这——”听完孬种和粽子胡扯了一通,董玮的心绪也浮躁了。要是真被她的摆阔给耍 了,搞得连学校都进不得,那脸可丢大了。不行,可得趁这个寒假把她的身份给确定才行。 嗯,非得将这事给弄个清楚明白不可!
将水仙、剑兰、雏菊三种花、九款颜色共六十四株的花苗分植于“宁静”湖畔,兰香和余 扬辛苦了一下午,这才歇手休息。
这个美化“宁静”湖的计划,是兰香的构想,只是未经湖主人的同意,她又不敢擅自行 动,才会拖延至今。而适逢年节将至,倒像是给“宁静”湖添了几款过节的新衣。这翻新景 致,也为两人添加了以往年节所感受不到的热闹。
“打算怎么过年呢?当学生的应该最期待过年了。”环顾“宁静”,余扬心中的忧郁早已 褪去,且似真似幻地仿若听见有悠扬的乐音飘近,一曲一音符都跃进心湖中再隐荡而出。
“就当一般日子过呀!”她刻意的微笑,表现出一副很不在意的模样。但在微笑的背后, 却没有人看得出她的忧伤。她也知道她这年纪当是挺期待年节假期的,但她不能期待,而且必 须挥别期待。以她多年来的处境,她不该让太多的期待占据她的生活,她总是这么一再地告诉 自己。更何况,近年来,马爷爷还常有下不了床的情况,若真有所期待,她只愿马爷爷的病痛 能早日消除。
“总有和好同学、好朋友相约了要去哪里吧?”面对兰香刻意的表现,余扬也茫然了,他 知道她一定有苦衷,只是他不愿多问。因为自己对她不也是有所隐瞒吗?又有何资格问呢? 人,总有难言与不想言的隐私吧!何况会来这里工读,家境必定也不宽裕。只是,她刻意表现 出不在意的模样,教人见了心疼。
她摇摇头,随手拾起石头向湖中掷去,她早已学会了打水漂儿,虽然打得不好,但湖面圈 圈的浅波,就像她心中的那口心湖。除了他之外,她没有好同学、好朋友,因为处境的特殊, 她拒绝任何情谊的存在。这样走来的长岁月,尽为孤独所充塞。在校的三年里,她没参加过一 次课外的活动;她害怕人与人相处后免不了的探询,所以,除了撒谎隐瞒,她只有逃避与独
处。
“都没有?”他诧异着,这花样般的年华应该是多采多姿的呀!
“嗯——”又一阵水波荡漾,她打水漂儿的技术愈来愈好了。“反正来这儿比去哪儿玩都 好,我常在这儿一待就是大半天呢!”
这儿是好,可以沉思,可以幻想,可以倾诉;但,太过孤寂了。他仿若由她的身上瞧到了 当年他自己的影子——那个孤独的、极盼能被了解和关爱的影子,他心起怜悯。“那好,我也 正想趁年假来这儿清清脑子,欢迎吗?”
“真的?!”湖面遭波动后的晶莹光泽,一古脑的全灌入了她的眼底。“当然欢——哦, 不对,这儿是你的地方,应该是我问你欢不欢迎我才对呀!”
“这还用问吗?”跟她相处的感觉,就是轻松,就是自在,就是愉快。要不是深怕自己的 家世身份会成为两人间的隔阂,甚至吓跑了她,他实在不想隐瞒她有关自己的一切。
“要主人亲口说才能表现出诚意嘛,我可是第一次受邀请的喔!”
“噢,那可得慎重!”他挺直上身,清清喉咙,向坐在地上的兰香做出绅士的邀请动作。 余扬这风趣幽默的一面,除了她,别人可未曾见过。因为在她的面前,他无须紧守父亲要他维 持的身段。“小姐,愿意接受我的邀请,于年假期间上这儿来吗?”
“我——”她佯出一副忸怩娇羞的仪态,与他的风趣态度互相呼应。“我愿意!”
他笑了,她也展颜了,极其轻松自在的:而这波融洽的笑声竟也激出湖面朵朵的涟漪,连 天,也下了欢畅的细雨来与他们共相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