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板听了，不由得惹起一肚子的气。心想把娃娃都弄来怀上的倒不违法，摸了一下屁股的却就违法了，要硬赔两千，这叫他妈妈的什么法律？但苦于对法律所知有限，又不敢跟小白脸律师叫板。一转头，恰好瞅见刘芬芳挺着个肚子站在那里，便皱起眉头对刘妈妈道： 　　“刘妈妈，你最好领你姑娘到医院去把娃娃流掉，生下来是祸患啊！” 　　就听刘妈妈猛地提高了嗓门抱怨道：“哎呀，这个死姑娘，她就是不去，还说娃娃是她跟那个什么鬼哥两个的宝宝，她要生下来养大了供他上学呢。咳！真不晓得是哪辈子作下的孽哦！” 　　赵老板听了只气得肝气横逆肚子要破，转过头焦躁地冲着刘芬芳道：“何立峰这个坏蛋的娃娃你要了干啥嘛？他是个大骗子啊！” 　　刘芬芳的一张脸立时就红了，瞪圆了一双杏眼朝赵老板尖声吼道：“你才是大骗子！” 　　赵老板，被气得眼前一黑，几乎一跤跌倒。那小白脸律师却乐得急忙掩了嘴，背过身去弯了腰哑笑。赵老板坐不住了，负气起身告辞，刘妈妈要留他吃顿晚饭，被他拒绝了。 　　那小白脸见赵老板要走，也就站起来跟刘妈妈告辞，刘妈妈哪里肯让他走，拖住他定要留他吃晚饭。后来见留不住，老妇人便干脆掏出两百块钱来塞到小白脸衣袋里，说感谢他替她们母女打赢了官司。 　　赵老板此时已走到门口，见了这一幕，便停下脚步来要看个究竟。不料那小白脸却坚决不受老妇人的酬谢，把钱掏出来硬塞还给老妇人，还义正辞严地说道： 　　“刘妈妈，我一开始就说过，我是义务帮你们打这一桩官司，怎么能收你们的报酬呢？” 　　赵老板看看没趣，只好自个儿先头走了。由于满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他只好一路走一路狠狠吐唾沫。想到这几个月来生出的这场闹剧，他越想越觉想不过。自己就像是喝了迷魂汤，竟然贴出三四千块一大笔钱，去帮何立峰传种接代，这究竟是他妈妈的一回什么事啊？ 　　踅回到商业街，离家还有百多米时，赵老板才不得不开始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把一脸的愤懑、愁苦与失落，都收起来装进自个儿肚里。他得装成没事人儿一样，以免在张素香面前露出馅儿来。因此，待他跨进自家店门时，他已是一副轻松平常的模样了，似乎这一趟出去，货款结得不错，故而心情愉悦。 　　可是，当他转进店堂中间，用眼去看柜台后面坐着的张素香时，却见女人撅起个嘴，一副肚里怄气的模样，见他回来，恨恨地斜睨了他一眼，一声也不吭。赵老板心下暗叫了一声糟糕，以为自己的这一遭赔本买卖，已被女人知道了。该如何去圆这个场呢？仓促之间，他也没了主意，只心怀忐忑地站在当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却见张素香猛地伸出手去，从货架上抓过一张皱皱巴巴的字纸来递给他道：“你兄弟托人给你的信！” 　　赵老板不由一愣道：“我哪里来的什么兄弟？” 　　张素香把那张纸硬朝他手里一塞，没好气地呛道：“何立峰不是你兄弟吗？” 　　赵老板这才省悟过来，切齿诅咒道：“这个坏种还有脸写信来？” 　　嘴里骂着时，他强压怒火，把那张纸在眼前展开来看，只见那张肮脏的废旧包装纸上，爬满了何立峰那位蹩脚医生春蚓秋蛇般潦草散乱的笔迹。好在曾是多年的老朋友，赵老板对这种“何氏处方体”并不陌生，连认带猜，他见上面这样写道： 　　大哥你好！ 　　兄弟一时糊涂，干了对不起大哥的事，望大哥原谅。 　　赵老板肚里骂道：“好个狗日的！‘一时糊涂’？你处心积虑，蓄谋已久！老子才是一时糊涂！” 　　接着继续往下读那信： 　　大哥，我现在关在五华区看守所，听说我和老三都可能要判刑，恐怕三五年都出不来了。 　　赵老板，看到此如同大热天吃下一客冰激凌，禁不住笑出声来欣然赞叹道：“哈！你这两个狗东西，最好都判他妈的无期徒刑才安逸哩！” 　　接着又往下看去： 　　大哥，我们现在的情况很糟糕，经济十分困难。我听说刘芬芳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大哥，我知道你很想要一个孩子。大哥要是喜欢，生下来以后就送给大哥吧。你把他养大了，肯定能继承你的事业。只是希望大哥在经济上帮助我一点，每月给我几包烟钱赵老板，至此再也无法忍受了，几把将那张纸扯了个粉碎，狠狠掷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但仍觉不解恨，又扑上去朝桶里连啐了几口唾沫。 　　张素香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道：“你兄弟白送你个娃娃还不好吗？多划得来！” 　　把赵老板气得连连跺了几脚，弯下腰去涨红了脖子喊道：“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贼杂种啊！” 　　由于愤怒达于极点，赵老板被气得声腔都变了。 　　赵老板遭何立峰之祸，前后损失三四千块不说，还把在这商业街一带响当当的名头，也弄坏了，不免越想越觉得懊丧，蔫了有两三个星期打不起精气神来，直到了三月初，新学期又开始了，他这才彻底摆脱了萎靡状态，重新振作起来做买卖。 　　根据店里的现状，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想到外面去雇个年轻的小工来做帮手，把这店面上已经冷落了大半的生意，重新再做热起来。他把想法提出来跟张素香商量；张素香也同意了，但却只同意找个小伙子，反对再找小姑娘进门来。这背后的潜台词，赵老板当然清楚，此前在刘芬芳身上闹出来的那些事，张素香忘不了，再弄个年轻女人进来，她不放心。 　　赵老板跑到南屏街高山铺那条巷子里去逛了一趟。那里兴起了一个自发的劳务市场，许多乡下进城来务工的农民，就把自己摆放在那里，作为商品现货，供雇主挑选。赵老板浏览了一遍，倒多是些男女青年。打听了一下行情，一般来说，要求也不算高，供吃供住，每月只希望能有个三十来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