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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赵老板也听懂了:何立峰和刘芬芳都是他店里的店员,因此他们留下的臭屁股,就得由他这个老板负责来擦,这在情理上似乎说得通,但是法律上有这种规定吗?哪一条?   至于控告书里面所开列的第二条,指控他调戏猥亵刘芬芳,一开始他本想绝口否认掉的,但商业街上竟然有五个人写了证言来作证,都说确有其事,遂将此事弄成了铁板钉钉。不过照赵老板的想法,就算是摸了一下刘芬芳的屁股,这事也严重不到哪里去吧?怎么就会触犯到了刑律呢?   然而,那小白脸律师却是学法律专业出身的,现在干的又是律师,或者依赵老板的想法,叫做“讼棍”,他可就不这么看了。只听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援引出大段大段的法律条文,来充分证明“揉捏”一个女人的臀部的后果的严重性。并且提醒赵老板说,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的规定,他对刘芬芳所实施的猥亵行为,最高可以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这时那位张副所长,又插进来打圆场说:“当然了,这种问题,可大可小,关键就看女方是不是坚持要上告。如果上告的话,即使达不到逮捕判刑,送去劳教两年怕是免不了的喔。”   这位张副所长的话,表面上像是在主持公道,在把赵老板的刑责往轻处挂,可正因如此,它却把赵老板的自信心和抵抗意志,彻底给摧垮了。由公安局批准送他去劳教,这事的权限就捏在这位副所长手里,把材料报上去批,无非是走个程序。而自己如果一旦被送去劳教两年,那么,其损失将无法想象,说不定自己的商店将从此倒闭,自己也将被弄得彻底破产,一文不名。   而就在他完全处于一种被动挨打的境地,准备投降时,那条可恶的讼棍又适时发话了。他说,如果赵老板愿意向刘家母女作出一定的经济赔偿,他和他的被代理人也可以同意撤回告诉,了结官司。试想,此时的赵老板除了同意赔偿,还能怎么样呢?   此后,双方便展开了艰巨而耗时的讨价还价。在商场上擅于讨价还价的赵老板,自然想在这一个回合里发扬自身优势,尽量挽回一些损失。可是无奈此番的谈判,毕竟不同于商场上的谈判。首先,双方的地位就不平等,别人为刀俎,他则为鱼肉;其次,就以嘴皮子上的功夫而言,他自己精通的是买卖,而对手精通的却是法律。那小白脸侃起法律条文来,稔熟得就跟他侃土杂百货生意一样,让他简直完全丧失了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到了最后,他不得不在别人事先拟就的调解协议上,违心地签下了他的大名,承诺将向刘家母女赔偿两千元正,并且于次日中午之前付清。   签完字捺过手印,带着血淋淋的痛楚走出派出所,心力交悴的赵老板,满怀了冤屈与愤懑。他感到此刻的自己,就像从前刚过了大堂,被官府痛打了四十大板的刑馀之人,有理无处讲,有冤无处伸。而就在此时,让他极为恼火的事却又发生了:他的左边上眼皮,竟然笃笃笃地又连跳了三下。这简直就像是一种故意的羞辱,令他忍无可忍。他勃然大怒,提起手来,真想狠狠掴那眼皮一巴掌,以消心中的怨愤。   拖着铅一样沉重的两条腿蹭到家,天色已经很晚了。张素香见他一副霜打蔫了的模样,询问他到派出所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赵老板不便照实全说,只说何立峰那个狗贼已经被逮到了,但被他偷去的那一千六百多块钱,已被他挥霍一空,再也要不回来了。由于痛心的遭遇只能倾吐出一半,难消胸中的块垒,他一边捡着话说,一边气得直往地上吐唾,同时,还不忘反反复复,狂操何立峰的十八代祖宗。   张素香看他气得不行,安慰他道:“算了算了,骂什么呢?千多块钱看透个人,也值得的。”   第二天中午匆匆吃过饭,赵老板上楼开了柜子取出两千块钱往怀里揣了,下来跟张素香扯个谎说,要出去结一笔货款。张素香本是个不存心机的女人,历来钱文进出,凡是老板经手的她都从不过问。因此,虽然赵老板这一次又冤冤枉枉地弄出去两千,却也用不着跟她多费唇舌。不过女人虽是无话,赵老板自己的心中却暗暗地难受无比。仅仅因为摸了刘芬芳的屁股上一下,就挨两千块,真是永生难忘的教训,越想越觉不值,心儿肝儿,辣椒面腌着似的疼。   依着头一天的约定,赵老板于下午一点正准时到了翠湖东边杨枧巷刘芬芳家里。一进门,他就见那条替刘家母女俩包打官司的讼棍,已早早在那里侯着他了。那位刘妈妈,大概也已经知道今天有人要给她家送两千块一大笔钱来,满脸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一见赵老板进家,就又是看座传烟,又是忙着沏茶,迎接贵客一般殷勤。当然了,一个每月工资就三十八块钱的街道老妇,一下子就得了两千块,等于她四年多的收入了,她怎么能不高兴呢?但她的那个女儿刘芬芳,肚里怀的身孕都有些现形了,却站在远处冷眼瞅着赵老板,一声也不吭。   赵老板无心吃茶,坐下以后就把两千块钱掏出来递给了那个小白脸律师。小白脸接过钱去,顺手交给刘妈妈道:“刘妈妈,你清点一下。”   刘妈妈接过钱去,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拘礼道:“不必,不必。”   赵老板却坚持要她当面清点。刘妈妈于是就在手里把钱清点过一遍。   那律师于是把事先写好的一份收据,取出来递给赵老板,落款处附有律师和收款人刘妈妈的签名。赵老板接过来看了一遍,揣进怀里。心想:“老子这场恶梦算做完了,何立峰这个坏种又该受什么样的处理呢?”他于是问那个小白脸道:   “毛律师,何立峰盗窃我一千六百多块钱,又强奸了刘芬芳,你认为他该不该法办?又该判多少年徒刑?”   不想那小白脸竟轻轻一笑答道:“何立峰犯的盗窃罪,由公安机关侦讯,检察院公诉,法院审判。他跟刘芬芳的事,双方自愿,并不违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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