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蛊毒还毒
半夜,幺幺被痛醒,蛊虫发作的日子又到了。
听到幺幺的闷哼声,秦大夫也醒了,他有些诧异,这小公主平日都不怎么喊痛,今夜怎么有压抑的声音传出?这才意识到,蛊虫又发作了。
他第一次见识到这蛊虫的时候,蛊虫发作之痛与鞭笞之痛,二者交织在一起,那七天七夜的惊险情形,他自然记得。不过后来又发作了一次,幺幺自己咬咬牙也就忍过去了,所以他没把这事当成一回事,如今,看这情形,怕是当日之事又要重演,想到此,他急忙起身,点上烛火,就去号脉。幺幺脉搏已经十分微弱,可是脉搏中又有一种奇异的生机,他心下奇怪,只是手头无药,只得先撕下衣服一角,团成一团,塞入幺幺口中。
幺幺此时已经痛得冷汗直流,人也意识混乱,痛哼声开始一阵阵加大。秦大夫知道,这小公主此时已经无法控制她自己了,平日再痛,她都咬紧牙关,如今只怕人已经糊涂了。
今夜的危险比上次受鞭笞后蛊虫发作比起来,其痛苦恐怕不容多让。上次他还对幺幺的伤口做了处理,抹上伤药,今次却只为吊命,秦氏更不允许医治她的伤口,说要留着这证据。
她能不能活下来?坐在床边,听着床上幺幺一阵高似一阵的含混不清的痛喊声,他第一次静下心来,看向这个只有七岁的小公主。
“笃笃笃!”,门外响起了一阵不耐烦的敲门声。
陆老九在门外喊道:“我说大夫,这白日里小公主还好好的,现在怎么乱叫呢?还让不让老子睡觉啊!赶紧让她闭嘴!”
秦大夫从沉思中惊醒,不由怒火上升,“手中无药,你家夫人又不肯让某医治。我看你现在就去告诉你家夫人,这位小公主怕是不行了,准备后事吧。”
陆老九一下就跳了起来,“这小公主下午之时不还好好在床上睡觉的吗?怎么今夜突然就要见阎王爷了?你想骗谁呢!”
秦大夫冷哼道:“睡觉?那是晕迷!今夜她体内蛊虫发作了,上次某手中有药才费七天七夜救得这小公主性命,如今你去求你家夫人多烧香拜佛,求这小公主能活过今晚吧!”
陆老九半信半疑,冲着隔壁春娘的屋子喊了起来:“徐氏,快起来,快起来!”
他这一喊,本只想将春娘叫起来的,谁料嗓门过高,不仅把春娘叫了起来,连陆大也听见喊声,急匆匆地穿衣起床了。
春娘睡在幺幺隔壁,在幺幺痛哼不已的时候,她就已经惊醒。在屋内也听到秦大夫和陆老九两人对话,此时穿衣起床后便直奔幺幺所住房间。
陆大住得有些偏远,但习武之人本就警醒,听见幺幺的痛喊声和弟弟的喊叫声,便也立即起床,万一出了什么事,耽误了夫人的布置,那他们这一番功夫可就白费了。
四人齐聚在幺幺床头,昏黄的烛光下,幺幺亮晶晶的额头极为显眼。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脸上不挺涌出,随即滚落,而这此时这小公主浑身已经湿透,模糊不清的痛喊声,令这几人彷佛觉得身处地狱。
究竟是什么样的痛楚,可以让一个人痛成这般模样?
秦大夫在一边道:“这个叫做锥心刺骨之痛,不知各位听说过没有?如果没有,你可以想象有人拿刀剥开你的皮肉,一下一下刮着你的骨头,这可比关云长刮骨疗毒要痛上许多倍,而且如果撑不过去,便要被蛊虫吞噬内脏活活痛死。”
陆老九打了个冷战,道:“你为何不早说?”
秦大夫道:“你家夫人命在下只是吊命,这蛊虫发作即使我说了,恐怕她还会以为我想背弃誓言,所以只能等今晚发作之时,让各位验证了。”事实情况却是,他把这回事丢在脑后了,不过如今却可以拿出来要挟秦氏,若仅仅吊命,随时就有可能一命呜呼,万一这小公主撑不过去可怎么办?
陆老九急道:“那就赶紧用药让小公主撑过今晚啊,还说什么废话呢!”
秦大夫看了眼陆老九,道:“仅用吊命之药,保不住这小公主。”
陆大看了看春娘,道:“这事要如何是好?”
春娘看了看床上幺幺模样,定了定心神,问道:“秦大夫,为何吊命不能保住这小公主?撑过今晚即可。莫非你还在为王氏做打算?”
秦大夫此时有了救治的理由,不屑这春娘说话,也不生气,道:“众位可知为何这小公主如今胖成这般模样?”
三人惊疑,看着他,也不说话。
秦大夫本就没打算要三人回话,自顾自道:“你们自然不知道这苗疆神物。吾也不过偶然间得自前人所著一篇医书中得知,蛊虫要靠人体精血存活,人体身上膏脂若存,身体康健,则有力气撑过每月发作一次的痛苦;反之若骨瘦如柴,身体虚弱,根本撑不过每月蛊虫发作之日的锥心刺骨之痛。”
春娘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道:“秦大夫是说,我们为了这小公主活命,必须要替这小公主治伤,还要保持她从前模样,否则,这小公主很容易就死去了,是也不是?”
秦大夫似很佩服似的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也不知是何人给这小公主服下了这蛊虫,虽能保得一时平安,却也命悬一线,稍有不甚,这小公主就不能平安长大了。”
陆老九奇道:“难道不是秦大夫为了那王氏才给这小公主服下的蛊虫?”
秦大夫很鄙视地看了陆老九一眼:“这蛊虫乃苗疆圣药,哪里是什么人都能得来的?此药已经消失三百余年了,某自问再有本事,也无法寻得这等神物。”
陆大道:“那不知这蛊虫有何益处?”
秦大夫摇摇头道:“蛊虫各有奇效,某也不知这蛊虫有何益处。非我中原之物,南蛮之物诡异无比,不好猜测。”
春娘眼中划过一抹沉思,道:“还请秦大夫出手保得小公主性命,明日一早,我便与夫人商议此事。”又回身对陆大道:“将秦大夫所用药箱速速提来。”
药箱寻来,秦大夫喂幺幺吃了一粒他自制的保命药丸,又制了一桶让人减少痛楚的药汤,将幺幺置入,几人这才散去。
第二日一早,春娘就起身前往夫人卧房,准备商议此事。
秦氏心情自然好得不得了,梳头的丫鬟一时重手,也未惹得这位秦氏勃然大怒,只是骂了几句,让她去院中跪下了事。
春娘看向秦氏,笑道:“小丫头们到现在梳头还拿不准夫人分寸,是奴婢教导不力。不如今日奴婢为娘子梳一个望仙髻?”
秦氏点头笑道:“嗯,这些丫头就是不如春娘你服侍得好,也知我心思。不过,看守那小公主还是得春娘你出力了,你也知道陆大二人虽有武艺,不过到底是男子,交与你我也放心。只是要委屈你了,住那等地方,院中也均为男子。”
春娘本在轻梳秦氏长发,听到这话,急忙跪下道:“夫人折杀奴婢了,若非夫人相救,奴婢如今已不知身在何方,如今为夫人做事,哪里有什么委屈?”
秦氏也很得意,道:“春娘,若非这几年有你在我身边提点,恐怕那王氏早已设计令侯爷厌我恶我,就是宁儿也不能日日去书院读书。昔日刘邦得张子房得天下,如今有春娘在我身边,玉儿太子妃之位也指日可待。呵呵……快些起身吧,地上凉。”
春娘眉头微皱,道:“夫人,不可高兴过早,现下奴婢有一事要讲与夫人拿主意。”
秦氏疑惑道:“快些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