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的实验品
“你在干什么?”颜拯清刚走进房间,就看到姚感在做仰卧起坐。
“睡前锻炼啊。”姚感说道。
“哟,我还以为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颜拯清开玩笑说。
“你呢,不做什么?”姚感问道。
“听一会歌,放心,不会打扰你的。”颜拯清拿出了随身携带的MP3,说道。
“让我看看好吗?”姚感说:“我想知道音乐人听的是什么歌?”
颜拯清把MP3递过去。
姚感看目录,里面竟然全是古董级的音乐。
“哟,还有《虞美人》啊?”姚感说道。
“当然有了,民族特色啊。”颜拯清回答。
“李后主的词在文学史上评价很高,我很喜欢看。”姚感说道。
“不过,他的词是在被囚禁以后才显示出水平来的。”颜拯清说道。
“的确是这样的,只有在不自由时,古人才想起写诗。”姚感说:“连高力士也是这样。”
“啊,那个给李白脱鞋子的太监总管也会这样?”颜拯清问道:“他是怎么写的?”
“我也只记得其中的两句了,是流放巫州时写的,是描写荠菜的。”姚感背诵道:“夷夏虽有殊,气味都不改。”
“是不是可以解释为他到了哪儿都是总管啊?”颜拯清问道。
“应该是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个说法。”姚感回答。
“那你的说法是……”颜拯清问姚感。
“我把他解释为一个人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品质都不会改变。”姚感说道。
“哦,是这样的啊。”颜拯清看了姚感一眼,又转过头去,似乎在想什么。
“怎么了?”姚感问。他觉得颜拯清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我在想你说的话。”颜拯清说道。
“差不多可以睡了。”姚感把MP3还给了颜拯清。
“你先睡吧,我还不习惯这么早就睡呢。”颜拯清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刚到22点。他把手机关了,接着说:“我出去一下,顺便再听一会儿音乐。”
“晚安。我先去做实验了。”姚感说道。
“我随后就来找你,梦中见。”颜拯清朝外走去,把灯熄灭后。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好梦。”
姚感摇了摇头,开始睡觉。
崔显凤和颜君墨还在客厅里,颜君墨在电脑前上网,而崔显凤却躺在沙发上看书。
“我以为你们都睡了呢。”看到颜拯清从房间里出来了。崔显凤有些不好意思,忙坐正了身子。
“我习惯晚上工作,所以还没睡呢。”颜拯清看到崔显凤手里拿着一本红色封面的杂志,问道:“那是什么书?”
“那是我们《冰川》刊物新出的期刊。”颜君墨插嘴道。
“哟,你在干什么呢?可不许网恋啊。” 颜拯清对堂妹说道。
“她是在看姚感的作品呢。”崔显凤替颜君墨解释。
“眼光不错啊。”颜拯清话里有话地说。
“说什么呢,我是在为刊物物色新人啊。”颜君墨说道。
“这期你们有什么好的作品出炉吗?”颜拯清问堂妹。
“昨天你不是去她哪儿了吗?怎么,没看到?”崔显凤问颜拯清。
“没有看到啊,这死丫头真够保密的。”颜拯清回答。
“商业机密,不到该拿出来时,怎么能随便看的呢。现在自己看吧。”颜君墨没好气地回答堂哥。
“这首不错,不知可不可以做歌词?”崔显凤把期刊递给颜拯清。
“谢谢。”颜拯清接过崔显凤递过来的期刊后,对着崔显凤说道:“《知音》?”
“是啊。”崔显凤回答。
“哟,你们俩这么快就成知音了啊。”颜君墨说道。
“你堂哥是在问我歌词名称的啊。”崔显凤的脸和期刊的封面一样在灯下闪烁红光。
“大惊小怪。”颜拯清说道。
“我们杂志的书我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啊?”颜君墨对崔显凤说道:“你不知道,我堂哥这人对自己喜欢的女孩总是叫人家知音的。”
“别瞎说。”颜拯清说道。
“不信,今晚他的梦话里一定是满嘴知音。”颜君墨说道。
“不和你说了。”颜拯清说完,开始看这首名叫《知音》的古典歌词:
风景乍雨忽晴
落花轻
日暮欣喜暗恋每夜月明
瞬间千容红颜独照镜
点灯温暖纤手
却韵一段风liu
回忆到如今
芳草虽远还近
添愁情
数天下有谁为悦己而容
遥望归燕怀古调凄琴
烛泪不断难续
惹得一场chun梦
欲诉怎堪听
静夜寻知音
音知寻夜静
云如水烟花落影成堆
堆成影落花烟水如云
迎风冷痴心
心痴冷风迎
停不下伤悲最是多雨
雨多是最悲伤下不停
“太古典了,配乐还真是难的。”颜拯清看完后说:“里面还用了回文,我说你们杂志社要复古了啊,怎么会想到发表这类文章的?”
“新诗看多了,就发古典,古典看多了,就发新诗。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嘛。”颜君墨解释:“不然,谁掏钱来买你的杂志看啊。”
“不是这样的吧,我听说每家杂志都有自己的风格的啊。不适合就不发的。”崔显凤说道。
“找到知音了,现在就合伙对付我了。”颜君墨不满意了。
“别老是说别人,自己错了也不承认。”颜拯清说道。
“她喜欢知音,你现在就谱曲吧。让她听听,也好知道你的水平有多低。”颜君墨关了电脑,对堂哥说道:“你们气味相投,我要去睡觉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颜拯清说道。
“你要先睡了啊?”崔显凤问道。
“我到梦里寻找知音去。”颜君墨走进房门,把声音关在了门外。
“你看,我堂妹这毛病。”颜拯清说道。
“她很可爱啊。”崔显凤说完,接着又问道:“你真能现在就谱曲吗?”
“试试看。”颜拯清不想让崔显凤失望,说:“不过,我要投入感情的啊。”
“这好办。”崔显凤说着,拿出一根蜡烛点燃了,又把灯闭了。
“哟,你在酝酿古典氛围啊。够浪漫的。”颜拯清觉得崔显凤有艺术思维。
“你唱,我在窗口望月亮。”崔显凤继续营造气氛。
“不会影响他们?”颜拯清觉得自己半夜唱歌,会吵醒姚感和堂妹的。
“这房间有很好的隔音设备,他们听不见的。”崔显凤解释。
“这就好。”颜拯清开始小声地哼唱。
一曲唱毕,颜拯清看窗口,只见崔显凤伫立在窗台边,正遥望着窗外的明月。如果不是窗外的风不时吹起了她的缕缕长发的话,简直就像一个剪影。颜拯清马上拿出手机,用最快的速度开机,拍下了这一古色古香的场景。
“听得我入神了。”崔显凤回过神来说道。
“是吗?”颜拯清赶紧把电话装进衣兜里。
“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崔显凤说道:“谢谢你的歌,旋律太好了。”
“只有一个听众的演唱会啊。”颜拯清说道:“能为你单独演唱,很荣幸。”
“如果不是工作时间,真想一直听下去啊。”崔显凤觉得自己是在工作中忙里偷闲,她可是在这次实验里领了夜班加班费的呢。
“晚安。”颜拯清有曲终人散的感觉。
“余音绕梁,我大概要做和知音一样的梦了。晚安。”崔显凤打开了房门,把微笑和声音留给了颜拯清。
颜拯清整理了一会飘渺的思绪,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此时姚感已经睡着了,颜拯清没换睡衣,他穿着自己的衬衫躺在床上想着心事,辗转难眠。他不时用手摸摸衬衫口袋里的一个小纸团,纸团里是能使人做梦的药,但是只有一半。是的,颜拯清在服药时,把药藏到了舌头下,然后又借故上洗手间。他咬下一半药服用了,又藏了剩下的一半药。回来后,他又用表妹小时侯的趣事来加以掩饰自己。
三天前发生的事又浮现在颜拯清的眼前,就在颜拯清正在录制一首歌曲时,武雨走进了录音室。
“颜总,有重要事。”武雨说道。
颜拯清没搭理他,用手指了指墙上贴着的一幅字。上面写着:制作多劳,凡事少扰。
“这……”武雨退了出去。
等颜拯清忙完事情时,发现武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什么事?”颜拯清问。
“有人来找你,说要做大买卖。”武雨说着,把名片递过去给颜拯清。
“要制作歌曲?”颜拯清看名片。名片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不过身份却是一个名叫一新研究所的所长。
“好象是来录制企业歌曲的。”武雨问:“可以让他进来了吗?”
“请。”颜拯清点头。制作公司就是需要这些企业来捧场,一来他们有钱,二来能有广告效应。
很快,一个形状酷似冬瓜的人进入了颜拯清的视线。
“老同学,你好忙啊。”冬瓜一见到颜拯清就握手说话。
“你是……”颜拯清站起身来,虽然握着对方的手却显得一脸茫然。
“哟,贵人多忘事啊。”冬瓜自我介绍:“我是黄新啊。”
“啊,你是黄新啊。不对,名片上不是写着黄一新吗?”颜拯清说道。在高中时黄新,不,是黄一新,他曾到颜拯清他们班复读过一年。
“早就改名字了。”黄一新说道。
“你真是涣然一新了,我说怎么就认不出你来了呢?”颜拯清说道。
“这不,有事情来找老同学帮忙了。”黄一新接着说:“我们先到外边喝一杯。”
“请喝水。”武雨倒了一杯水给黄一新,出去了。
“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咱们是老同学了,还客气什么。”颜拯清说道。
“这件事……”黄一新犹豫。
“有什么不好说的,不会是你要改行去唱歌吧。”颜拯清笑道。
“是这样的,我们所是靠研制新的药物来赢得回报的。可是,最近以来我们所培养的研究人员都在留洋的过程中失去了控制。”黄一新忿忿地说:“也就是说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最近常听说,好象还有航空飞行员也是这样啊。”颜拯清说:“你们可以要赔偿啊。”
“那我还不知道啊。说实在的,谁愿意靠赔偿吃饭啊,各人都有自己的奋斗目标。”黄一新说道。
“我又不是律师什么的,你来找我是……”颜拯清纳闷。
“有一笔大买卖,不知你愿不愿意做。”黄一新一脸神秘地说道。
“我可不会做买卖,我只会制作音乐啊。”颜拯清说道。
“瞧你说的,音乐不也是商品了吗?”黄一新说道。
“什么买卖?”颜拯清问道。
“是这样的。”黄一新小声说道:“遥近研究所最近研制了一种新药,他们正在寻找愿意参与做实验的人。如果你去参与实验,给我弄出来一粒半粒药物来,你会得到一笔很高的报酬。”
“什么药,是补肾?去头屑?还是什么女性的……”颜拯清问道。
“瞧你说的,想什么呢?那一类的药早就在电视里称雄了,我不去和别人争。”黄一新打断颜拯清的话。
“我以为你也做这些呢?好象国人得的毛病都是这样似的。”颜拯清笑道。
“我说的这个药能控制做梦。”黄一新神秘兮兮地说道。
“存心来逗我玩啊,做个梦也要服药来解决啊?”颜拯清不信。
“你是怎么写歌的啊,怎么连一点想象力也没有呢?”黄一新一看颜拯清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急了,很严肃地说道。
“我时间很紧的,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吧?”颜拯清下了逐客令。
“你的歌词里有红尘如梦,人生如梦什么的,难道你就不知道梦的价值。”黄一新接着说道:“梦和网络一样,很快就要成为人类最喜欢去的虚拟空间了。”
颜拯清沉默。
“你知道全世界有多少人?再想想梦的市场。如果每个人都做梦的话……”黄一新继续说道。
“全世界的人不会同时做梦的,只有大约一半的人在做梦。”颜拯清一点也不急,说道:“因为南北半球都在轮流享受阳光的普照呢。”
“虽然昼夜交替,可是也有睡午觉的啊。午觉也会做梦的呢。”黄一新继续说道:“现在这世界,只要你敢想,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真有能控制梦的药?”颜拯清问道。
“人只要能想到的都会出现,你知道黄粱一梦这个成语吗?人在潜意识里一直在追求着自己的目标,即使能在梦里实现愿望,也是在所不辞。你看看黄粱一梦这个故事就应该知道了。”黄一新猜测:“那些作家肯定会成为来购买药物的先行者的。”
“当然了,如果真有这种药的话。”颜拯清回答。
“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我会来找你吗?”黄一新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来,轻轻地放到了颜拯清面前的桌面上,说道:“这些只是活动费。”
“你要让我当商业间谍?”颜拯清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知道里面肯定是钞票,但是他并没有去碰那个信封。
“说的重了些吧。”看到颜拯清对那些钱无动于衷,黄一新解释。
“把你的钱收起来。”颜拯清说完,站起了身。
“哟,好好谈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黄一新以为没戏了,嘟噜道:“你是属……”
“我不习惯在我的制作室里谈与音乐无关的事。”颜拯清接着说道:“咱们还是到外面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
“那好啊,想不到你还有这怪癖啊。”黄一新在很短的时间里,感受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地。
“你不也有吗?怎么想到去偷窥人家的机密呢。”颜拯清回答。
“不和你说这些了,我请你吃饭去。那才重要啊。”黄一新说道。
“我们公司正准备引进一批制作软件呢。”颜拯清正需要一笔钱来填充制作公司的实力。
两人走出了制作室,黄一新带颜拯清来到了自己的车前。为颜拯清开门后,自己坐到了驾驶位,发动汽车,朝饭店驰去。
“想不到你还开国产车啊。”颜拯清在车里说道。
“怎么,掉身份啊。我马上就换一辆。”黄一新笑道。
“不是那意思,现在像你这级别的,开国产车的很罕见啊。”颜拯清解释。
“如果是要换车的话,我也只有去打的了。”黄一新笑着对颜拯清说道:“你知道那叫什么,叫掩耳盗铃。”
“的确,贫困级地区和你同级别的开的车也比你高档得多。”颜拯清说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开国产车吗?”黄一新说道:“看韩剧看的。”
“我可从来不看那些婆婆妈妈的戏。”颜拯清大笑。
“那里面有我们古人的影子。”黄一新说道。
“难道我们的电视剧里没有?”颜拯清说道。
“的确没有,只有一堆莫名其妙的笑话。”黄一新回答。
“过分了,应该说是幽默。”颜拯清纠正道。
“幽默和笑话是有区别的。”黄一新说道:“比如从国产电视机里放出外国人唱京剧,和从进口电视机里放出国人唱京剧有什么不同的呢?”
“不管怎样?就凭你开的这国产车,我同意和你合作。”颜拯清大笑,说:“好让你赚了钱多买几辆国产车。”
“那我以后的所有社交场合都驾国产车了。”黄一新也笑道。
很快,他们到了一家饭店,两人下车后就朝餐饮部走去。
“你的车还没锁呢?”颜拯清说道。
“国产车没人偷。”黄一新脚步不停地回答。
“它的吸引力居然还不如一粒国产药。”颜拯清笑着说。
一顿饭后,两人就变成了合作者。由黄一新提供活动经费和各种消息,而颜拯清则负责侦察和实施行动。
他们商定了周密的方案,由颜拯清的堂妹颜君墨为突破口,然后接近崔显凤,最后与能控制做梦的药物形成零距离接触。
一想到崔显凤,颜拯清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喜欢上崔显凤了。没人能够相信,已到而立之年的颜拯清至今没有打破无初恋的历史记录。这说来令人惊讶,可是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颜拯清之所以不去打破自己情感上的隔膜,竟是缘由一场电影。
那次,少年时代的颜拯清跟随家人到电影院看电影,那场电影的名字叫《包龙图》。里面主要讲了包拯审理驸马爷陈世美因犯重婚,而试图谋杀原配妻子秦香莲一案。随着驸马爷陈世美死于非命,颜拯清也跟着一声长叹。可是,颜拯清这次并没有像以往看其他电影一样,剧情和电影一起结束。而是电影结束了,但剧情却仍逗留在颜拯清的脑海中,这对他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曲终人不散的颜拯清,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让自己避免像陈世美一样重蹈覆辙。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颜拯清的爱情方案出炉了。他认为陈世美身首异处是因为他的眼光太短浅了,其二是耐不住寂寞。如果他当初知道自己能飞黄腾达,就不会去找一个糟糠之妻了。因此,颜拯清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等自己成功时再寻找意中人!
现在虽说还未功成名就就邂逅了意中人,可是令颜拯清感到为难的是,即使抛开成功与否,自己的身份却是使人难以接受的。颜拯清在黑夜的掩护下,使用了N个表情大骂黄一新。在黄一新培训他如何成为成功间谍的所有课程中,黄一新对于情害这一论断始终是曲不离口拳不离手的。
怎么做了商业间谍就遇到了知音呢?颜拯清拿出手机,翻看自己刚才拍下的崔显凤的照片。就这样,颜拯清在黑夜里痛并快乐地煎熬着,他觉得自己一直在远离陈世美,可是感觉自己却反而向陈世美靠得更近了。在思绪纷乱的纠缠中,颜拯清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姚感感觉到自己飘飘忽忽的走在大街上,刚才似乎是从车里颠了出来一样。街上人来人往,不时听到欢呼声与锣鼓声相互攀高,似乎正在过着什么节日,可是那声音却谁也没能超过谁。姚感不想去凑热闹,他转了个弯,打算离开喧哗的街道。忽然,他感觉侧面有一个人朝自己疾步走来,还没等姚感反应过来,那人一伸手,朝姚感的脸上摸了一下。
“你……”姚感大怒,欲质问对方。
“呵呵。”那人抬起头,冲姚感笑了笑。
“你?呵呵……”姚感不由转怒为喜,他看到那人的脸上居然涂满了黑色的粉末,整张脸看上去惨不忍睹,只有牙齿能保持着原来的颜色正常地进入别人的视野。
“这是这儿的风俗,叫抹黑脸,祝你吉祥如意。”那人说道。
“谢谢。”这让姚感大吃一惊,对方竟然是个女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被粉末涂得黝黑却还美滋滋的异性,姚感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是都说一白遮九丑吗?可是这儿却反其道而行之。
“那再抹点,越多越吉祥的。”对方竟然频频触摸姚感的脸。
“哟,够了。”姚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看手时,已经更换成了另一种颜色了。
“这是从锅底取下来的灰啊。你洗不掉了,呵呵。”那女子笑着对姚感说道。
“那我就不洗了,偏要去买些什么护肤的化妆品呢?还不如每天抹一抹这百草霜来养颜呢。”姚感也笑道。
“呀,这你也知道啊,佩服。”那女子说道。
“那你就不能洗脸了啊,保持这种状态。”姚感说道。
“那你也不洗脸了吗?”那女子反问道。
“我一个大男人用什么化妆品啊,留着让你多用点。”姚感笑着回答。
“脸我还是要洗的,洗了好重新抹啊。”那女子看了看四周,突然拉着姚感说道:“走,帮我去抹几个人。”
“这,我不会……”姚感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女子拉着朝街头走去。一路上,那女子总是在抹与被抹之间,连姚感也受到了殃及。
“快去抹那些人吧。”那女子对姚感说道。
“这……”姚感没动。
只见那女子朝正在值勤的几个交警走去,冲他们的脸上就抹了起来。边抹还边叫姚感来支援呢。
“呵呵,他们成了黑猫警长啦。”抹了几下后,那女子又跑回来了。
“你真胆大啊。”姚感笑着对那女子说:“如果是我,非告你袭警不可。”
“谁像你那样,什么也不敢玩。”那女子继续说:“好了,我得继续赶路了。”
“赶路?”姚感奇怪,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是冰川电视台的记者啊,要在23日赶到石崖岛进行采访。”那女子说:“路过这儿,就来凑个热闹了。你呢?”
“今天不就是23日了吗?你迟到了啊。”姚感说道。
“什么?”那女子一愣,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姚感。
“怎么了啊。”姚感纳闷。
“你是不是病了啊。”那女子又用手来摸姚感的额头,说道:“现在才21日呢。”
“什么?”这次轮到姚感愣了。
“真不知道你过到哪一年了啊?”那女子自语。
“现在不是2000年吗?”姚感问道。
“哟,你想做古董啊。”那女子说道:“现在是3000年了。”
“什么……”惊讶之余,姚感从兜里掏出手机看时间。
“啊,你喜欢复古手机。”那女子把手机从姚感手上抓过去看,说道:“怎么?时间不对啊,质量也未免太差了。哟,还真是古董呢。”
“你喜欢就送给你了。”怎么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溜进了3000年呢,姚感有些头晕。
“谢谢,古董很值钱的啊。你这样随便送人,未免也太轻率了吧。”那女子把手机还给姚感,又问道:“对了,你是做什么的呢?”
“我以前是自由撰稿人,现在准备到石崖岛隐居。那儿风景不错,想学画画试试。”姚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那我有伴了啊。”那女子说:“我叫颜君墨,你呢?”
“我叫姚感。”姚感用惊讶的眼光看颜君墨。
“怎么你老是大惊小怪的啊?”颜君墨说道。
“你知道吗?以前我有一个熟人和你的名字一样啊。”姚感说道:“虽然她的工作是编辑,可是她效力的那家刊物名称也叫《冰川》!”
“是吗?呵呵。”颜君墨说道:“先去把百草霜洗了,说不定还和我长得像一样呢。”
“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吧。”姚感回答。
两人来到了一个井边,有一个看井的人立刻迎了上来,帮他们打了一桶水,并把几片叶子递给了颜君墨和姚感,说道:“用这叶子洗得更干净。”
“谢谢。”颜君墨和姚感说道。
“不客气。”那人说道:“欢迎你们的到来,这井叫双胞井,喝了能产双胞胎的。”
“你说什么啊,真有这么灵验?”颜君墨停住了洗脸,问道。
“当然了啊,祝贺你们……”那人说道。
“你弄错了,我们不是。”姚感打断了那人的话。
“哦,那对不起啦。”那人知趣地走开了。
“你说我们不是什么?”颜君墨问姚感。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喝生水的啊。”姚感赶紧解释。
“谁和你一样的娇生惯养呢,干我们这行的风里来雨里去的,才不管那些呢。”洗好了脸的颜君墨大口喝双胞井里的水。
“只要不是女儿国的水,我也喝。”姚感觉得不能让颜君墨觉得自己太娇嫩了。
“呵呵,不怕被我把你的好习惯带坏了啊?”颜君墨说道。
“怎么会呢?”姚感抬起头来,看到了卸妆后的颜君墨,不由说道:“你真是颜君墨啊。”
“如假包换。”颜君墨说道。
“你真的和她一模一样呢。”姚感说道。
“她漂亮还是我漂亮?”颜君墨出题为难姚感。
“你说呢?”姚感把颜君墨拉近水井,指着颜君墨的倒影反问道。
“呵呵,我和她是时空双胞胎啊。”颜君墨说道。
“我们开始赶路吧。”姚感把颜君墨的包接过去背上,说道。
“好的。”颜君墨回答。
“你到那儿去采访什么啊?”姚感问道。
“那儿是个旅游胜地。哟,你该不是别的报社或者电视台派来的间谍吧。”颜君墨说道。
“你看我像吗?”姚感回答。
“看你也不像,还是告诉你吧。听说哪儿居然发现了油田!”颜君墨说道。
“听说发生在中东的战争也多半和石油有关。”姚感说道。
“这些历史课本上都有。”颜君墨告诉姚感:“现在地球上石油越来越少了,谁再用石油去武装战车那就是对全人类的挑衅。”
两人一路朝石崖岛赶去。
终于在这天上午到达了石崖岛,两人先找了家海边的旅馆住下。由于下午有关于油田的新闻发布会,所以颜君墨和姚感抓紧时间在岛上游玩。只见岛上一派风景秀丽,鸟语花香伴随着来来往往的游客。
“燕子也都迁徙到了这儿啊。”姚感看到一群燕子飞过,说道。
“它们也是来旅游的啊。”颜君墨笑道。
“似曾相识燕归来。”姚感说道:“你第一次到这儿来吗?我以前可是来过几次的。”
“是吗?那我聘请你做我的导游。”颜君墨是第一次到石崖岛。
“好啊,很荣幸。”姚感开始讲解:“这儿是北回归线穿过的一个岛屿,那边的山上有一个标志园,标志园就建在回归线中间。”
“走吧,先去参观一下。”颜君墨说道。
“你看。”站在标志园的最高点上,姚感指着回归线两边说道:“你仔细看这些树木,有没有差别。”
“还真有差别呢。”颜君墨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后,说道:“一线隔开两风景啊。”
“走,我请你去吃这儿的特产去。”姚感说道。
他们走进了一家小吃店,选了个靠近窗口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店主人端来了两碗粥。
“这是用颜色染过的吗?”颜君墨问道。她看到碗里的粥颜色呈紫罗兰状。
“这是本地特产,名叫紫米。”姚感解释道。他从兜里拿出了几粒紫米递给颜君墨,说道:“这是颜色比较深的,还有一种颜色很淡的。”
“呵呵,这儿的春风也真是太不公平了。”颜君墨笑了笑,说道:“怎么就不给浅色的紫米多染一会儿色呢?”
“春风染颜色,亏你想得出来呀。”姚感大笑。
“你看,那边有大象呢。”颜君墨忽然看到沙滩那边大摇大摆地走着几只象。
“这儿当然有大象了啊。”姚感回答。
“你看,上面还坐着人呢。”颜君墨羡慕地说:“我也想去坐。”
“呀,糟糕。”姚感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怎么了?”颜君墨问道。
“我的眼镜忘记戴了。”姚感回答。
“你是近视啊,我采访过很多近视的。其中有一个近视得非常厉害的,你可能不如他。”颜君墨说道。
“怎么不如他呢?”姚感问道。
“可以用这么几句话来形容他。”颜君墨笑着说道:“因看画壁擦伤鼻,要锁箱子磕破眉。还有一次更好笑,要吹蜡烛烧嘴皮。”
“有那么严重吗?”姚感笑道。
“当然了,不过,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会帮助你的。”颜君墨理了理被风吹乱头发,说道。
“哟,我还要听你的,谁是导游啊。”姚感说道:“这粥也真够稀的啊,真是试插筷子东西倒,刚用勺子左右流。佳人不用照镜子,眉眼分明在粥里啊。”
“你看,那个人戴在头上的花好美啊。你知道哪儿有吗?”颜君墨故意打岔,她问道。
“这……”姚感说不出来,他看不清那花的模样。
“算了吧,还是得靠自己去找。”颜君墨说道:“谁让我请了这么个导游呢。”
“不找到那花我今天就不睡觉了。”姚感只好痛下誓言。
“还比较敬业。”颜君墨评价道。
“今天终于深刻地感受到了一句谚语。”姚感说道。
“什么谚语?”颜君墨问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姚感说道。
“随环境变化的是变色龙。”颜君墨笑道。
“吃好我们到沙滩走走,我先看看谁戴的花那么吸引你。”姚感摇了摇头,说道。
“哦,我喜欢的那种花不见了啊。”颜君墨说道:“也许只有刚才那人才戴着那种花呢?”
“我的大小姐,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这儿有这么多花,没有样本你让我怎么找啊?”姚感说道。
“那我不管,你知道花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吗?你可以找不到,但我希望你尽力。”颜君墨说道:“不过,你可以放弃啊。”
“放弃是不是就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了。”姚感试探。
“够酸的,迂腐文人。”颜君墨说:“自己想吧。”
“人和花都在才好呢。”姚感说道。
“好啊,那我给你形容一下那花的容颜。”颜君墨开始描述那朵只有一面之缘的花。
“我从现在开始寻找那朵不知名的神秘花。”姚感说道。
两人走出了小吃店,朝沙滩走去。只见海水此时呈一片墨绿色,海面上没有一只飞鸟,甚至没有一丝风吹过,显得异常的平静。
“先乘游艇去海上吹吹风,再骑大象到处走走。”颜君墨说道。
“这主意不错。”姚感说道。
颜君墨和姚感上了游艇,游艇里人很多。姚感把一个靠里面的位子让给了颜君墨,自己站在了船边。谁知游艇刚一启动,姚感就被挤到水里去了。
游艇上的人们一阵惊呼,忙七手八脚地把姚感拉回到游艇上。
“怎么样了?”颜君墨问姚感。
“没什么?”姚感回答。
游艇的主人忙找了身衣服,让姚感赶紧换了。
“我们不坐了。”颜君墨拉着姚感下了游艇。
“这真是刚上游艇闻邀请,东海龙王来相迎。”姚感说道。
“这时候还耍贫嘴呢。”颜君墨笑道:“那你怎么不跟着去啊。”
“只怪鱼虾认错人,手无重礼难进门。”姚感继续作打油诗。
“呵呵,龙王也要收受贿赂了啊。”颜君墨说道。
“游艇计划失败,咱们去打象的。”姚感说道。
“你说什么?”颜君墨不解。
“大象出租车。”姚感解释。
“形容的贴切。”颜君墨赞扬道。
颜君墨和姚感骑着一只大象,在海滩上观光。
“我知道什么叫油锅里掉肥肉了。”看着眼前的风光,颜君墨说道。
“什么意思?”姚感问道。
“旅游胜地出现石油啊。”颜君墨说道。
“不一定,说不定旅游胜地从此消失了呢。”姚感说:“开采石油会造成污染的。”
正说着话,颜君墨和姚感所乘坐的大象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接着,其他大象也相继发出长啸。顿时,所有人都吓呆了。
“出什么事了?”颜君墨问牵大象的本地人。
“不知道。”大象的主人也一片茫然,他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忽然,大象开始向山上奔跑,任凭主人怎么吆喝也不管用。很快就被大象远远地甩在了后面,颜君墨和姚感紧紧地抓住鞍子。
一阵震天动地的巨响和一股狂风呼啸而过,颜君墨和姚感回头眺望,眼前只有一片水茫茫。海滩、游客浴场刹那间都淹没在海水之中。更多奔跑的人们还在和死神比赛着,他们身后是咆哮的海浪。
“我要去拿摄像机。”颜君墨说着就要从大象身上跳下去。这是她的职业本能。
“都什么时候了。”姚感吼道:“要去我去,你在山头等我。”
姚感说着就跳下了正在奔跑的大象。谁知,颜君墨也跳了下来。
“你……怎么……”姚感扶起颜君墨,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才是记者。”颜君墨站起来要朝旅馆跑去,这时她发现自己的脚在跳下大象时被扭伤了。
“我去拿摄像机,你赶快朝山上走。”姚感说着,朝旅馆跑去。
“我等着你。”颜君墨大声说道。
姚感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颜君墨一颗心悬挂在半空。奔逃的人潮在海涛的追击下从颜君墨身边匆匆流过,几乎没人注意到面向滚滚而来的波涛的颜君墨。
波涛正在吞没着没来得及逃离危险的人们,一次空前的灾难正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