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龙逆鳞
啊……啊……啊
这一吼已然将体内劲力尽数摒出,那两股拳指上的玄煞魔气竟在这劲吼之下相入相溶了,而后更是化作一团黝黑的敛气之光充盈于烟老双拳之间,此时的烟老更是舒拳为掌,立指相推,须知那股黑煞之力竟是硬生生的将烟老双掌撑开,成就一股硬石样的实化之气浮荡于烟老胸前,邪煞之气尽敛于内,暗劲之下,昏泽无月。
烟老发肤之上毛孔大开,似是无数贪婪的舔血之口,死命地吸撮于身周罩身的烟尘,使那能够遮蔽天日的狼烟尽数吸纳体中,再以肉躯血气归练压磨,方成眼前这半丈玄重的黑泽;而此刻烟老身周狼烟也愈发的稀薄,早已失去那群魔乱舞般的邪煞之姿,丝丝缕缕地仿若农家炊烟般轻荡在这山间谷底,须知,一阵劲风斜掠,更是将半分的黛尘也尽吹而去,坑井之石,只余下那状若厉鬼的撮烟老者。
术毕了吧,此时的烟老更是鞠褛了许多,加之身形矮胖,如此腰弯背陀当真如若贴地肉球一般了,只是这肉球身前更有着折煞噬血般的劲气在不住地晃荡,丝许轻蔓出的劲力更将那周遭的沙石倾推开来,石腐如灰,让那肉(违禁)团下沉了更是三丈有余。
“哈哈”……
一阵放肆的大笑,全然不似前夕那凄厉的悲号,股股心念神宽的意向尽露而出;而这浪笑之人更是挺直了脊梁,让那肉(违禁)团样的身姿稍具人形,随后双掌成爪,将那眼前的玄重黑团狠狠抓起,直拖于头顶之上,如同即将要献身冥魔的懵懂少女一般,脸面之上尽是坦诚之色;口齿之内也是一阵的放浪形骸,大声的嬉笑惊呼……
“哈哈,看来我这骨头也没老死啊,如今术道也成了七分,老幡,剩下的就看你了”
大劫将至,枯槁的面额却是满满然的兴奋之意,话音方落,他竟将那直拖于顶的玄团重气直甩于地,双掌之上更是惺浓不断,略显稀薄的真气不住地游走,似是再也鼓噪不出半分的尽力,他更是紧咬牙关,誓要将那玄气劲法直打入地底十八层外……
无形的气浪劲叠而出,一阵的摧拉掀石,让得天地俱是翻覆。
“轰隆”……
天云地宇中一阵的烟尘滚荡,烟尘归处却在那百丈开外,一抹入云的松峰,竟是受不住这气浪的激荡,从那峰腰之际,轰然的折断,峰顶如锥,直扎于地,掀起了飞石如雨,更砸于谷底众人身上,怎奈他们一个个俱是晃而未觉,或是心有所念,早已忘记了此刻的处境安危了……
气海之心,烟老双掌及下,那股浓重的玄煞已然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是玄浓如墨的黑色气柱冲天而起,直直劲扎于那天幕之中;而这气柱的立根所在,便是烟老方才劲法的激荡之处,或许是那玄煞的劲气当真穿地而过,将那地底的冥光直引天际了吧?还是这通天黑柱就是那股劲力所化,此时只是换做了另一番形态,不出片刻,便要向着月离头顶那白瑞的劲龙当头挥下。
劲法激发,俱在片睨之间,那方月离灵决未闭,此处幡老惺挥又起……
“老幡,剩下的看你的了”烟老术成之后又一次叮嘱着。
到底是怎样的道法需要三人竭力为之;
到底是怎样的劲术已让骨,烟二老狼狈如此;
到底是怎样的玄煞当真能抗住那已然成形的龙瑞……
月离此刻黛眉更蹙,手间的灵决也是掐的飞快,如粘花,如扇雪,如拂柳,当真算做精妙无双,如梦似幻般的扶撩着众人的眼眸,一时间,九九八十一法的灵决尽数归闭,而她也是长长的轻舒口气;“呼……”的一声好似吞闭了杂念无数,然这呼气之音却是极微的细小,除却月离自己怕是无人听得到吧,看来这“凝气成形”的道业当真也让她吃力不少,此间更是汗香泽面,轻纱拂躯,这般的羸羸弱弱,确如方方出浴的女子,直让得皎月的辉浩也似要多陈了泽光于她的身上,怎是奈何,这样的风姿美人,面目之上却是满满然的肃杀神情,她眼眸微动,斜睨着身前三老,随即更是一阵轻轻的吟笑,似冷?似热?还是胸间气喘,让那出口之音变的这般殷殷切切,如若莺鸣,细语之间已然凝噎……
法即成,那无形的气浪更是浮动了她纱曼似的长裙,那飘卷的裙裾如同浮朵漫漫,倾风醉舞般的洒意更让那瞬绽的昙花也要羞怯了三分吧,一双藕臂斜指于天,那伏贴的袖沙便轻滑而下,随飞摇曳于臂肘之间;周遭轻纱素舞,飞尘漫漫,而那一只玉臂轻掠间,更是沾指了辉皓无数,如此美景,怎奈煞意涛天,当真折却了一副良辰美画。
她玉手挽花,二指轻捻,直直轻弹于顶上飞龙的脖颈之下……
“叮咚”滴石如海了吧,还是指弹在了众人心海之中?那傲然的身形竟是这般的摄人心魄,一双轻盈的玉手更是有着化却腐朽的神奇,那轻弹之下,如同施下了启蒙的号令,浮现的法龙神姿更显清朗,那氤氲的煞瑞之气全然的翻滚内敛,而后更是气凝为质,化作了龙躯之上的片片白鳞,鳞辉若乳,于那月洁相耀,竟是这般的相谐,全然如若同源而出一般,身上的泽润浩荡着,陈辉普下,更难辨的是那月之皓泽,还是这龙鳞斑耀,总之,亦是那般的光耀璀璨,直晃人眼。
而后,那最后一屡的煞瑞也以成形,更是覆盖在那双玉手的弹指之处,化作了掌大的鳞耀倒生在法龙的脖颈之处。
气龙之形,最后生出的竟是这片逆鳞了吧……
世传龙有逆鳞,触之即伤,哪知……
那葱白样玉指又一次轻弹了上去;
“吟……”的一声龙吟震动了整个天山谷地,宛若封尘了千年之久的厉魔,在睡眼初睁后第一次的仰天长啸,意要告知那天地苍穹,四海之内我意长存,纵横捭阖间,睨鄙了世间尘苍。
月离却似并未受那吼声所动,一眼的氤氲雾韵中,更是含却了几多的丝愁,她的周遭法相最是嶙峋,蒸腾的劲气乱拂了那满面的思伤,身下莲袂似的裙裾随风飘迎着,放眼归去,宛如一只傲然归立的百合,芊芊殷殷的,却不染丝毫的粉尘;此时那瑞乳的劲龙已然绕缠于她的身周,一双曝精的寒芒正死死的睨于前方的三人,唇齿之下更是曳出了连烁晶莹的细诺谗蜒,鼻翼抽息间,彭腾出浓浓劲煞的乳白气烟,随后更是高仰气了傲驽的龙颈,巨口喷张着,那惺寒的气焰遍及了荒外野尘,遍身的锐鳞更是急劲的收拢着,形力巨敛间如若一张劲弯的弓弦,洞天的意力满满的逸于弦音之上。
弓已满,弦更张,睨天的龙箭仅缺那月离的一念激发,那月下女子樱唇轻泯着更无半分的言语,素手轻仰间似是提搪起了无穷的劲力,指及之下更已有了千斤的分量,颔首轻笑中,那初露的心雨,已绽成虹。
抬首……企天,如沐雨烟的精泽里更是决然,随后玉指及上,再次挥向那倒生的耀鳞之上……
“吼……啊”天地万物可是在一起的呐喊,不然怎生就了如此的声势,遍连着那兀生的尘峰也已是一劲的抖索,气浪浩荡啊,可是要破山为海,还是要让这峰谷之地化作一马的长川。
何念,何言,何所归;伴云,伴雨,伴仙尘;
这样的法咒,可还是人之所为嘛?化石为沙,点苍成海,巨力即下,浪可滔天……
在那叠浪的劲心所在,月离一指前伸,那浩荡的气瑞更是穿身而过,让她的裙背浮纱更为敷贴,纤纤容姿尽为轻薄,独立于这覆天的气浪之中,宛然入水的浮萍,魑魅犹然,更无半分的惧意;随风劲仰的青丝急速的缭绕,浮糟过了唇齿,却难抵却那切言的痛意;遮蔽了黛眉,却阻隔不过那绝念的情伤,是痛是情,更是伤在了心里,全让如若那急急前掠的劲龙一般,龙力摧荡,我心也是毅然了吧……
谁言龙念所激仅归于在那半丈的逆鳞。
龙有逆鳞,触者即伤。
谁知人之情伤,亦有逆鳞,逆鳞归处,亦在那伤情之人。
我之逆鳞只在那俯血静躺的人儿,天下之人,若有敢伤,诛天罚地,亦为戮之,哪怕血涸魄散,我意犹不悔。
这便是爱吧,爱的一览无前,了无退境。
这便是爱吧,不为前生后世,只愿此生相伴。
这就是爱了,若你不测,我唯有与你同去,化归烟云,何况……
殉情亦不只是个穿说,见你为难,我的心也已去了七分。
如此,便拼了吧!
劲龙疾下,掀起了漫天的风尘,硕石飞腾着,如同狂舞的刀子一般,恨恨扎到了三人身上,那身势痿顿的魔家众老俱已受了煞瑞劲力的腐掠,通身之上更无完形,粘血的涸泽更是斑驳在了众人的脸上,唇齿之间已是轻颤不止,似乎已然被那滔天的浪势惊叨了魂魄,一个个面无血色的呆若木鸡般,再难有半分的颜动之声。
只是等死了吗?还是仍旧有着一丝的期颐,只等那光刹息尽之时方才应时而动呢?
风静,尘落,周遭的一切更以尽归寂寥,那瞬息将至的白煞劲龙裹挟了滔天的风浪,不过那浪势虽高千丈,浪劲却未曾拍下,浪已静风又止,这世间万般的景物却已然定格在了幡老的心里,任你时穿飞梭,白驹过隙般的光华刹那,虽是斑驳了沧桑无数,枯槁了纤容娇面,唯不变的只在那颗心吧,心尘忆往,眼所见的更是往昔的依依。
幡老面色含霜,耳畔依稀响起了烟老那万般叮咛的言语;
“老幡,剩下的看你的了”“剩下的看你的了”“看你的了……”
言语急切,或许在他听来,从这言语初起之时便从未断过,他的眼中仍旧倒映着二位拼命疾法的哥哥,这般的褴褛决姿所念的到底为何,是热血吧,一拼若斯,那是多少年前也曾有过的情景,今日所历,竟这般熟悉的如在梦中,可是梦中的自己却不是现在这般喏顿的,那是面露微笑的一种绝然,所以……
那便带着微笑去面对吧,共激之法,仍缺一脉,这一力便由我用命来填吧!
风更起,尘已急,或许这尘浪却从未停过,那白驹过隙的顿悟仅只瞬间,瞬间所悟,那苍老的容颜之上已然唤出了丝丝的笑颜,如若春拂大地般吹起了几许的生机,那业已浊乳的瞳辉深处更有躁动的野火在急急的燎动着,让这一腔冰冷的血脉迸发出了炽体的
暖流。
忽地,双手高抛,将那视若生命的血幡一劲的抛起,如同放归自己幼子的母翎,眼眸之中更是满满的炙热,心念所归,也随着那招展的红幡迎风而舞了……
兄弟
红展猎猎,如同往胜的旗帜,高耀于众人的心头,携鼓着“唰,唰”的布展之音,如同施过了媚法的惑浪之音,竟这样的引人心骸,让那心念俱寂的烟,骨二老也已疾首不止。
“老三,不要……”
“老幡,莫再犯傻啊”
烟,骨二老一阵的嚎啕,容面之上那霜凿雪袭的仄纹更是深透了许多,初眼望去,却是让人心绞;奈何这疾如鹤戾的凄号却难见稍消之势,在这乱石劲飞,硕沙铺野的法劲习下,泣血的嘶叫更是加染了雪山崩临的气焰,越加的浓卷了起来,只因那仰天抛幡的身形亦是这般的坚毅,苍老的面容下是一片视死如归的绝然了意。
一如念,一生死,陶浪及下,木草难分。
幡老抬头,血幡招展,迎着铩面的劲风,扑尘哗哗,更是一张死念的迎贴,幡尾的握口处,竟有着如同蝎蛰般的锐刺,亦是泛着青冥的寒芒,向着下方摧法老者急急扎下。
毒色七分,冥霜噬魂,这幡尾之上,可是沾染了冥川之气,铩魂掠魄,叫人难入轮回。
“你……你……当真还是那般的蠢儿一个”烟老更叹,或是心灰意死,让人听去,竟如同陷入了难以瞭尽的尘海。
幡老回眸轻笑,面上却是泛着难以撩去了霜颜苦意;
“我知道我脑子有点直,平日里行事最是不会拐弯抹角,为这兄弟几个却也是遭了不少的连累,便是这样我心里也是不好过的”他续又抬头,向着那急下的寒幡凝神忘去,喉中痰苦难咽,更是噎声细喘,许是有回想起了纤尘无数,怎奈那血色冥幡直罩于颅顶之上,煞毒的寒势更是越逼越急,只让得他难以企首,口中憎言,更是破喉而出,直晃于这云地山间;
“不过,今日这一帐我却是想的明白,我一个死了,哥哥弟弟们或是能脱了囚血,那便是值了……便是值了”他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到得最后更是听的不太真切,而后更是垂了愁颜,凝于地上,再也不向那催命的血符望上一眼。
“你们往后自在逍遥,可记得要有我一份,在那满斋的餐桌上为我留了一副竹筷,我便也无悔了”这副低愁,却是在自怨自艾,全然没有行将就死的疾恐,言语轻叹,满然的寂语廖意。
“唉”他这般模样,直让得身外二人一阵的轻叹,续又直直的晃过头去,不忍看他。
“激法难依,一者血,二骨髓,三将倒,魂纷飞。”幡老轻声念叨着,许是想要验证这悠久的歌谣,唇齿间不安的頜动着。
头上凝霜的尖锐直泛着青芒,带着噬煞的殷勤,向着他的脑颅恨恨扎下。
“啊”一声疾戾,更是响彻到了天外,然而,这喊叫声落,天地之间又是沉寂了下来,那疾语之人,却是蹩了一双瞽目,直泛了眼白,口齿紧闭,腮面之上更是涨的宏圆,想来也是紧憋了一口气。
他双手平伸,向着地下急急按下,一时间这周身之内更是法气狰狞,似是无数的恶鬼围于他的身周不住的疾号,然而他却是全然未知,脑颅之上更是顶了数尺长的幡柄,随着他法力的催使,那毒柄更是渐入他脑中一分,想来其中的痛楚更是难当,然而他的唇齿却是紧紧地闭着,至始至终未曾喊出半分的颜语。
激念之法,意在心脉一气,这气若是吐了,那苦也是白吃了,这其中种种,怕是众人皆知吧!
而在这三老身外,那劲龙以致,龙口巨张间,急劲的劲力更是疯狂的撩拨,随后一阵的摧啦枯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