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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膝下
徽宗神情和悦,想来是已是半分气也没了,对此人笑道:“我这三个女儿,个个都胆大包天,立之虽是羡慕,我却头疼的紧哪!” 那男子一笑:“皇兄明明疼的紧,反倒抱怨。” 徽宗爽朗一笑,对洛儿三人道:“这是你们的皇叔齐安郡王,你们该叫士亻褭叔叔,和你们孝骞叔叔一样的。因着他素来在南边,你们以前没见过。”徽宗口中的孝骞是晋康郡王赵孝骞,神宗皇帝亲侄,在宗室中德高望重,与徽宗年少时便交好,他这么一说,想来这位齐安郡王也是地位非凡。 几人见礼后,齐安郡王各各夸奖一番,便各自归座。串珠犹是不乐意,嗔道:“爹爹又冤枉人,我们哪里淘气?”洛儿只偎在阮氏身旁叙说这一路南来的风物人情和奇闻异事,不时说句笑话,听得阮氏眉目皆是笑容洋溢,显见的心满意足之极。 听串珠说自己没有淘气的话,洛儿俏生生一笑,说道:“爹爹不知,串珠确是并无十分淘气,只是差点没把我府里闹个底朝天。有次我和嬛姐姐去找她,她不在房里,丫鬟们躲躲闪闪地不肯告诉,谁想没过大会儿,后院烟就起了一大片,吓得嬛姐姐忙叫人救火。” 徽宗闻言也是骇了一跳,忙问:“可伤着没有?” 嬛嬛端了茶递到徽宗手里,忍笑解释:“哪里是着火?串珠听闻洛儿说起过羊肉现烤了吃滋味甚美,便学人家,谁知把夏天除蚊虫的烟雾熏当成引子生火,闹得满院子烟雾,我们去的时候连串珠脸上都是一片黑一片白的。” 听得大伙都笑了,洛儿想起当时情景,不由得和嬛嬛会心一笑。又讲些别来见闻,忽听徽宗问道:“这样说来,那位眉姑娘倒是侠义之人,宣来见见。” 洛儿心里一跳,别是徽宗打什么主意吧,事在眼前,不容她细想,忙叫人将眉眉请过来,向她使个万事小心的眼色,看得眉眉十分疑惑。赵楷不放心,便也跟了过来。 徽宗稍稍打量赵楷一眼,便“哼”了一声道:“朕并没有罚这几个丫头,你可放心了。”赵楷素日极受徽宗疼爱,此时也不惧怕,竟是嬉皮笑脸道:“爹爹说哪里话来,儿子是怕三位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惹爹爹生气。” 徽宗本就不生气,因这几个月赵楷一直为洛儿三人开脱,赵佶听得极是不耐烦,吓唬他而已,见他这副模样,已撑不住笑道:“真是猴儿嘴!这几个月听你说她们几个好话听得耳朵都生茧了,当朕不知你为她们求情么?显见的你们兄妹一心,只有朕做恶人了。” 赵士亻褭在旁陪笑道:“自然是皇兄父慈,孩子们才又孝顺又和睦。” 洛儿此时方知赵楷待她们这样好,心下感动。忽听徽宗问眉眉:“朕听阿洛讲你侠义心肠,待她极好的,你要什么赏赐,皆可开口。” 眉眉依旧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昂头说道:“我待洛洛好是因为她是我妹妹,我喜欢她,愿意待她好,可不是为了赏赐。” 洛儿见眉眉的神情,颇有些不屑的样子,心里大是担心。偷眼瞧徽宗的神色,并未生气,反倒和阮氏相视一笑,情意流转无限。哈哈笑道:“你既视名利如粪土,朕若再言及于此,也就俗了。” 眉眉想了一会儿,又道:“我又想要赏赐了,你愿意给么?”一句话差点将洛儿惊死,忙拿手臂撞她,眉眉却白她一眼:“你撞我做什么?”拜托,这种时刻撞你也不要讲出来好吧?果见徽宗笑眯眯地望着她,急急坐好,又瞪了眉眉一眼,她在徽宗面前一向是守规矩,甚至是拘谨,偏偏眉眉这样大胆。 又听徽宗笑问眉眉:“你想要什么,说来朕听听。” 眉眉给洛儿一个放心的眼神,对徽宗道:“你家皇帝儿子最不是好人,你是他爹爹,自然管得了他,你能答应保护洛洛不被他欺负么?” 徽宗一听果然怒气陡生,斥道:“这是什么话,老大是长子,素来忠厚,难道会欺负妹妹么?” 洛儿一见徽宗生气,急忙拉着眉眉跪下,眉眉虽随她跪下,却更是不屑地讥道:“怎么不会,年前是哪个将洛洛软禁逼康王自请使金来着?” 洛儿低声喝道:“眉眉,你少说两句。” 身后赵楷、嬛嬛和串珠见势不好,也跟着跪下求情,嬛嬛含泪道:“眉姐姐是激愤所致,才对爹爹不敬,但所讲皆是事实,大哥确实将我们软禁,后来禁军作乱,若不是洛儿府中的侍卫保护,嬛儿姐妹三人命已不在,如何能安然出现在爹爹面前?”她和赵楷一母所生,均受赵佶疼爱非常,自小娇惯,如今在赵佶面前回忆起当时境况,不由得泪落不止。 串珠亦是气道:“爹爹当真以为大哥忧心国事才生病么?他根本就是躲起来了。” 洛儿见徽宗脸色愈来愈难看,忙令串珠噤声,孰料串珠甩开她的手,继续说道:“后来逼得皇嫂带着太子和洛姐姐亲上城头抚慰士卒,爹爹可知,城内存粮渐渐吃完的时候全城的人一起饿肚子么?这尚且不算,饿肚子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爹爹不知的是,姐姐她从城头回到家中,衣襟裙裾之上遍染鲜血,串珠没有亲眼所见城头激战的情形,但是可以想得到,姐姐一个弱女子心内是何等的怕!” 徽宗的脸色越发难看,阮氏看着洛儿更是满眼心疼。洛儿心里虽气,因见徽宗已是气得了不得,便不再说话。徽宗的声音听起来强压着怒气,问道:“后来呢?” 眉眉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冷冷的:“后来粮绝的时候,大家伙宁死不降,决心与敌人奋战到底。最后一天,只剩西水门未被敌人攻克,洛儿和两位帝姬都做好了殉国的准备,随身携带匕首,若有万一,纵是死了也不能受辱。” 徽宗、阮氏和齐安郡王听到这一节齐齐震动,半晌,徽宗亲自扶了几人起身,叹道:“阿洛,让你受委屈了,爹爹回京后一定替你讨个公道!” 洛儿却不起身,跪着回道:“洛儿有一言,还请爹爹嘉纳。” 徽宗自觉这些年于父女情份上亏欠,于是柔声道:“好孩子,起来说话。” 洛儿顺着徽宗站起来,看看徽宗,鬓边已有白发,也是年近半百的老人了,心里一软,低声道:“洛儿不想因我使爹爹与大哥之间生出嫌隙,既然事情都过去了,汴京也已转危为安,就请爹爹不要再追究此事。” 徽宗迟疑良久,终还是答应了。却是眉眉和嬛嬛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洛儿只得摇头。因太上皇车驾尚且留在建康,要带着众人南行,几人皆是求之不得。因着对洛儿于父女情份上的亏欠,徽宗对洛儿格外的好,连嬛嬛都喊着嫉妒。而她的生母阮氏,亦是因着多年不曾养育在身边,待她极好,恨不得把十几年的时光一下子都弥补回来,洛儿在这段日子里倍感温馨。 到达建康以后,赵桓却连封问安的书信也不曾寄来,徽宗为此极是不悦,甚至一度命人扣住东南财赋,起了废立的心思,还是齐安郡王和阮氏劝住,然而,嫌隙终究还是生成了。 这些,洛儿自然是不知的,每日里游赏山水,流连忘返。晚间便陪着阮氏说笑,今日去了什么地方、吃了哪些点心、又有哪些小玩意等等,都与阮氏报告一番,阮氏见她高兴,也不加阻拦。 这一日,眉眉和一通跟她商量什么时候走。洛儿想一想,有些犹豫地说:“我觉得不能是现在,阮氏刚刚得到女儿,要是再失去,岂不痛心?况且,嬛嬛和串珠怎么办,我要带他们一起走,若是将来落到金兵手里还能有个好?” 眉眉微微蹙额,说道:“我就知道你狠不下心自己走,既要这样,就得缓缓而行,万不能急躁。” 一通摇头叹道:“女人哪,真是麻烦!” 眉眉转头瞪他,问道:“你帮不帮?” 一通打个响指,扬眉反问:“我能不帮么?” 没过几天,洛儿发现一件让她惊讶不已的事儿。眉眉曾说过赵楷和翩跹是两情相悦的,她却发现好像并不如此。 比如,赵楷在陪翩跹赏花的时候偶尔会微微出神地看向远方,而那个方向,往往有眉眉的身影,而眉眉也会在看着赵楷和翩跹双双离去的背影偶尔露出失神的神情,翩跹,似乎没有察觉,又似乎有察觉,她看不出来。 于是她向眉眉和赵楷郑重地各问了一个问题,让两人必答,而且讲实话。 问眉眉的是:“你喜欢我三哥,不要急着否认,我的问题是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他?” 而眉眉的回答是:“第一,我不够爱他,不想陪他一起做囚犯;第二,他喜欢翩跹,我应该成全他。” 洛儿的评语是让她把第一第二的顺序颠倒才是真正答案。 问赵楷的是:“为什么你喜欢眉眉却和翩跹在一起?”看着赵楷蓦然睁大的眼睛,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你喜欢眉眉,别想否认,我已经看出来了。” 赵楷想了一会儿,回答是:“第一,翩跹待我挺好的,郓王府也不在乎多一口人;第二,眉眉并不喜欢我,并且,她希望我和翩跹在一起,她希望,所以我愿意。” 洛儿这回没作评价,而是扔下一句话:“眉眉的心里也有你,自己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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