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次日清晨，云琛去向父母请安，却只见了顺春一人，于是有些担心，“阿玛，额娘可是身子不爽？” 顺春面上有点儿尴尬，他难道能跟闺女说自己昨晚折腾的太厉害你额娘累着了不成？犹豫了一下，“你额娘最近有点操劳，为父让她多休息，已经吩咐白露熬了滋补的药（天知道那药是拿来干什么的！），你不用担心。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有此一问，是因着顺春不是京官，不用早朝，儿女也不用一大早来请安，一般都是各自用过早饭才过来的。 云琛见顺春神色没什么异样，便推测佟佳氏问题不大，便道：“本来跟额娘请示能否出府一趟的，还是等额娘身子大安了再说吧。” “出府倒也无妨，已经过了百日，为父安排人手就是。怎么突然要出府玩耍？”顺春虽然爽快地答应了，还是要问一问缘由的。 云琛便把为春燕添妆的事说了，顺春点头，“也难为她服侍你一场。你手边可有银子？还是阿玛待会儿让人送些过去罢，不然难得出去一趟，看到喜欢的玩意儿还要顾及荷包那可扫兴。”顺春对女儿可是大方得紧。 “阿玛不必担心，女儿的月例银子可都存着没地方用呢。” “你那点东西就继续存着呗。”顺春坚持己见，“你大哥上差去了，我让瑞云陪你出去，阿玛也放心些。”那些家人虽则可以一路保护，却不好近身，嫡亲的弟弟就没有顾虑了。“去吧，我让瑞云收拾妥当了去找你，那小子，要是知道能出门指不定蹦成啥样呢！”顺春笑着摸摸已经剃的很光滑的下巴。 云琛也不好再推拒，便回去准备了。刚进院子不多时，顺春便派人送来两百两银票，两张五十两面额的，五张二十两面额的，云琛不由心里感激父亲的细心，又默默地算了一笔账：十两银子折合一两金子，自己若是买了六七两的金子，那加工费用总也要二三十两银子，就算花费一百两罢，另外自己也没想好买些什么，到时候再看，带个两三百银子出去以防万一吧。 于是让春泥再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添在里头，另拿了些散碎银子约合十两左右并几百铜钱各自身上放些备用。主仆刚理好银钱，瑞云便风似地刮进院子里来了，门口秋雨对这位爷儿行了礼。 “姐姐在里面吧，我现在进去可方便？”瑞云客气地问，他虽然急着见云琛，好歹还没忘了礼数。 “进来吧。”秋雨还未回答，里面云琛就发话了，瑞云一听，自己就掀了帘子进屋。 “姐姐可准备好出门了！”瑞云扬声问道，话音里掩不住的兴奋，平常挺沉得住气的人，今天说着话儿都快跳起来了，云琛不禁失笑：出去逛个街有这么高兴！ “我这边差不多了，你呢？”云琛一边见他猛点头，一边打量着：穿了一件石青色的对襟薄夹棉马褂，里面是灰色的长袍，都用了极细密又不显眼的棉布，头上一顶褐色瓜皮帽，脑后垂着细细的辫子，猛一看倒真是个俊朗少年郎啊。 瑞云看云琛显见也穿好了外出服，月白的旗袍配着水蓝的琵琶襟坎肩，油油的黑辫子，眉目秀朗，脸庞白皙中微微透粉，如清晨带露的荷花苞，不由多看了两眼，心底暗暗坚定了护花的决心。 “咱们走吧，我让鸣丰去准备马车在门口等着了，咱们也过去吧。”鸣丰是瑞云身边的小厮。 云琛点头，跟在瑞云身后，她身后又跟着春泥和栉风两个丫头。 出了大门，一辆双辔的朴素原木色马车果然已经等着了，并不是自家那辆，兴许是府里的，有家人端来木凳，云琛便在春泥扶助之下踩着进了车厢，随后春泥和栉风也钻了进来。瑞云也蹬上队伍最前的栗色骏马，慢慢领着后面的马车骑行。 不一会儿，瑞云便勒住马头，停着等到与马车平行，才保持着一样的速度一起前进，又空出一只手敲了敲马车外壁，叫着“姐姐“，云琛掀开小窗帘子半露了脸，“何事？” “咱们要出宣武门去外城，大约要半个时辰还多，姐姐若觉得无聊可以先养养神。” “无妨，现在我可精神正好，咱们这样走着聊聊天也行，你可知道路？”云琛笑道。 瑞云也觉得这样不错，“我不知道路也无妨，吴叔可是这京城里跑老了的，难道他还能不认得不成，姐姐就只管放心吧，阿玛早就吩咐过了。” 赶车的吴叔豪爽地大笑，“小主子这话老吴可不敢应承，只是这出宣武门的路老吴可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您二位就放心吧。也是两位小主子不常住京城，不然也轮不到老吴在面前卖弄。” “幸好今日有吴叔带路，不如劳烦吴叔说说这京城的店铺掌故如何，咱们也好长长见识。”瑞云对这个府里的老人儿还是很客气的。 “主子肯听，老吴就斗胆卖弄一回！”吴叔爽快地答应了，开始当导游讲解起这京城来：“说到咱们北京城……” 瑞云和马车里的云琛几个听得津津有味，个个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拙样儿，终于对这城市有了些初步了解：北京内城是旗人天下这自不必说，外城宣武、正阳、崇文三门外的汉人聚居地那才是最繁华的商业地带。文人用的笔墨纸砚、古董字画，那就一定要去琉璃厂，而从琉璃厂往东这一路，是各行会会馆和各地商人会馆密布的地方，举凡穿的丝绸布匹、吃的糕点饯干果、用的杂货无所不包应有尽有，都可以找到，而且还能货比三家！ 云琛原以为吴叔的话难免夸张了些，等到了正阳门一条大街吴叔便说：“这就是珠宝市了，小姐若要买金银首饰，这里便有许多店。” 云琛便下了车，让吴叔找个地方停了，打算自己走着逛逛。瑞云也下了马，让人找地方拴起来，陪着云琛，身后跟着跟着几个家人，在大街上逛起来。 入目店铺林立，旌旗招展，两排整齐古朴的房子在路边排开，那可不是现代那些仿古的民俗街什么的可以比的，店铺前或财大气粗或含蓄雅致的招牌都显示了：这是一家家珠宝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