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东西分完了，剩下就是人了，索绰罗氏很大方，把府里下人都叫上，愿意跟着三房出去的，谁也不拦着。那些本就在三房当差的，或者在外面铺子有差事的，当然都随了顺荣一家，索绰罗氏也爽快地给了身契不说。 只马佳氏老太太院子里的丫头们有点儿麻烦，临终前老太太说了四个大丫头就给了三个儿子，八个二等的丫头就给几个孙子，话只说到这里，没有什么详细的安排。 不过是往各个院子里插人罢了，佟佳氏深知这是老太太一贯的手段，只不知人都没了，这样做有什么用！顺昌、顺春兄弟本来就不待见老太太，对她身边的人连带也没什么好脸子，一听居然还有这样的安排，不禁暗暗不爽。 老太太屋里十几个丫头倒都还是平头正脸的，许是以前透过口风要给几个儿子做屋里人，丫头们在老太太去了之后也不慌乱，只把一个余年堂打理的整整齐齐，丫头们也都穿着素服规规矩矩地为主子守着。 索绰络氏把她们都叫到院子里站着，让顺荣自己挑。 章佳氏很是不情愿，谁不知道这是让儿子们拿来收房的，平白多了分享自己丈夫的，心里能舒服么！倒是顺荣心里打着小算盘，马佳氏屋里的东西虽然不能拿走，可她必定有些私房体己交由大丫头掌管，自己若是得了丫头，那银子还不就是自己的，因此便要了掌事的素芳和素玉，还为自己五岁的庶子挑了一个。 索绰罗氏答应明日将身契和人一并送到三房。 今日分家事件算是告一段落，商议好的事项都有族老们立了证，三房自己择日子搬出那拉侯爵府，其余两房依然如故。 顺荣夫妻俩在银钱上所得大体算是满意，领着一家子回了自己院子。 老太太院子里剩下几个丫头就有点儿急了，眼看着大房、二房完全没有要人的意思，转身就要离开，一个瓜子脸的清秀丫头立马领着一群丫头跪倒在众人面前，哭着求大太太、大老爷安排。 “素莲啊，你也是老太太身边侍候老了的人儿了，怎么就这么分不清时候！”索绰络氏叹了口气，“往日看你们将余年堂弄得干净清爽，还以为你们都是懂事的，怎么专在人忙的焦头烂额时找麻烦。” “素莲也不想如此，只是看两位姐姐都有了去处，咱们这几个余下的心里惶恐，还请大太太见谅。”素莲虽然脸上带泪，口齿却还是清晰，“老夫人临走吩咐了让我们以后尽心侍候几位老爷、太太，素莲不敢不从。” 顺昌、顺春兄弟对老太太身边的人真没什么兴趣，不耐地交代两位夫人处理这边的事，便相携离开。 素莲一看两位老爷都走人了，也收了泪珠儿，站起来，“素莲还望大太太、二太太成全老太太一片爱子之心。” 索绰罗氏轻哼一声，看了佟佳氏一眼，领头在屋里坐了下来，“弟妹坐吧，咱们好好听听这个丫头的说法！” 佟佳氏颌首，在索绰络氏下首一张椅子坐下来。 “说啊，老太太还有什么安排，怎么不说了？” 素莲瞟了一眼不言不语的佟佳氏，低了头，“素莲不敢妄言，老夫人临走吩咐奴婢们尽心侍候几位老爷、太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这话就有点儿意思了，仗着自己是长者所赐，还不能不要了！佟佳氏眉毛都不抬，“这位素莲姑娘想侍候那位爷啊？” 素莲一愣，不敢搭话儿。她倒是有些心思的，自己那小算盘打的嗡嗡的：三爷年轻，又还没有嫡子，能去三房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只可惜章佳氏刻薄利害是出了名儿的，她又不如素芳、素玉出挑，没被挑中便也算了；剩下大房，大爷四十多岁了，姬妾好几个，儿女众多，大太太看起来面善，可也讨不了什么便宜；二爷才三十多岁，一个通房一个姨娘早就是不中用的，纯粹摆设而已，佟佳氏看起来虽然精明，自己花点心思讨好一下说不定就能得宠。 “弟妹这话就说岔了，老太太跟前儿的人，哪里能让咱们使唤！” “也是，还是嫂子会疼人儿，这几个丫头都水葱儿似地，给咱们使唤岂不糟践了。可惜爷们都服着丧，不然放在咱们身边也是赏心悦目啊！”佟佳氏不冷不热地，想收房，要么等三年过了，咱们再来讨论！ “弟妹这话说得，咱们家里的爷们可没这个福气。老太太真要给侍候人，早就安排下来了，哪里还能等到过身之后，这白白辜负丫头们青春么！” 下边素莲一听索绰络氏这话脸都白了，老太太虽没明说，那话里话外不都是要给儿子安排通房丫头的意思吗，谁还能听不出来？看样子这两位太太是不肯承认了，她又不能挑明了，哪有儿子在继母孝期里收通房的道理，传出去还不被指脊梁骨！ 旁边已经被顺荣要去的两个丫头心头也是暗暗担心，自己年纪不小了，过去若不能马上抬举了，岂不要等三年？就算可以先不过明路，那也不能在孝期里生出孩子来，没有孩子还怎么在三房立足？章佳氏又是个那样的。男人那新鲜劲儿一过了，自己哪里还能保证怀上孩子！ 一排二等丫头倒还好些，一来她们年纪小，等得！二来未必都存着做通房做姨娘的心思，因此倒不觉得什么。唯一剩下的大丫头素兰，一向是个老实的，倒是看得最明白，大老爷、二老爷本就不把老太太这个继母放在眼里，老太太以前赏过去的丫头哪一个得过宠？就连老太太的侄女，非赶着给二老爷做了姨娘，如今还不是在庄子上晾着，人也成了废人。 索绰罗氏和佟佳氏冷眼看着底下丫头们精彩的脸色变幻，心里暗笑，索绰罗氏不动声色地安慰着：“好了，你们这些丫头，都别担心，素芳和素玉被三老爷挑中，这是你们的福分，过去了要尽心侍候。余下的也不必惶恐，咱们府里这么大，哪里不要用人，还怕没地儿安置不成？把心放回肚子里，不会少了你们一碗饭，也不会少你们一分月例银子的，这个余年堂，我们老爷没搬进来之前，还要劳你们费心打理，若打理得好，自不会亏待你们。” 丫头们听着这恩威并施的一席话，各自心里作何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素芳、素玉，你们眼看就是三房的人了，也知道三房是要出府单过的，你们手里的东西，是不是也找个人交接一下？”索绰罗氏正了脸色，盯着两人，“虽说是老太太的院子，一切物件公中都是造了册的。再说老太太的陪嫁物什三老爷可是要带出去的，趁着今儿大家都有空，都开箱清点出来罢。”说罢招呼了几个粗壮媳妇婆子进来，向着几个大丫头就围过去。 几个大丫头有点儿慌神儿了，本以为手里攥着老太太的私房体己，就算不做什么通房姨娘，以后也不愁没好日子过，看这架势，大太太今天可是有备而来的，她们哪里挣得过着几个妇人！更何况，大太太也说了，老太太的陪嫁也是有记录的，多出来的恐怕今天就得让人给收走了…… 佟佳氏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正抬脚要走，被索绰罗氏拉住，“弟妹也留下来看着罢，指不定其中还有你们的东西呢，也好有个辨认。”她那眼神儿，摆明了留佟佳氏下来看笑话的，不知老太太暗藏了府里多少好东西呢！ “也好，左右无事。”佟佳氏也笑盈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