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后堂女眷处虽然言语机锋不断,到底不过暗讽几句而已,佟佳氏和索绰罗氏都是教养良好的大家子,也不允许自己流于粗俗,章佳氏只想忍一时风平浪静,反正过了今日她就能扬眉吐气了。
前厅又不同,顺昌这位称职的兄长还是苦口婆心劝着异母弟弟,顺春旁边偶尔帮帮腔,族里耆老也觉得这两位兄长真是仁至义尽,顺荣就认一个死理儿:俺就是要分家。
顺昌只好不无遗憾地看了诸位族老一眼,那意思,看吧,我怎么说都没用。
一位关系比较近的五堂叔便了,“七叔,我看顺荣侄子是铁了心了,不如问问他到底想怎么样吧。”
这位七叔便是后堂那位叔祖奶奶的丈夫了,也是一脸平和,“也好,强扭的瓜不甜。顺荣侄孙,事到如今,你是个什么打算?”
顺荣便说要太仆寺街同府右街接口处那栋宅子,自己一家要搬出去住,另外府里的店面铺子都归他,良乡的庄子土地划三分之一到他名下,除去这些府里古董器物包括现银四成归他,暂时就这些。
顺昌和顺春一听都惊了,还就这些?府里收入就两块,一就是良乡庄子的土地,那是祖上留下来的;另外就是城里几家铺面了,因着两位兄长都有官职,只顺荣文不成武不就的,捐了一个五品的闲职,便打理着这项产业。现在他居然一开口就要这些铺面都归他!在座几位熟知侯爵府状况的长辈都觉得他太贪心了些。
还是那位五堂叔,“顺荣侄子,你这可不厚道啊!不说太仆寺街的宅子,那几处铺面可是府里最大的进项,你都拿走,这还有大房、二房撑着这个府邸,拿什么养活这这一家子人啊?”
几位长辈也点头称是。
顺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三弟啊,你是不是对大哥有什么不满?你就直说,大哥若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一定向你赔礼道歉,以后改正,诸位叔伯和叔祖都可以监督着。只是你万不该想着要搬出府去,这让我以后怎么跟咱们阿玛交代呀!”
“是啊,三弟,若是在府里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自有这么多长辈们为你做主,你这样不明所以的搬出去,岂不是在打大哥的脸么!”顺春也道。
顺荣还真说不出兄长有什么对自己不起的地方,虽然他们不喜自己的母亲,心里也没拿自己当亲兄弟,可面上还真挑不出一丝不是来,大嫂掌管侯爵府这些年,无论吃穿用度还是人情往来,对他们三房只有宽待没有半丝苛待,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顺荣这样一想,便深觉这个大哥的阴险,便有些恼羞成怒,“大哥、二哥,事到如今什么也不必说了,有没有把我当兄弟,你们自己清楚,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今天这个家,我是分定了!”
顺昌、顺春就等他这句话呢,虽然面上还要一副悲痛,怒其不争的样子。既然顺荣自己先撕破了脸,顺昌也不客气,朝长辈们一拱手,“顺昌治家无方,让长辈们看笑话了,还请恕罪。三弟既要搬出府,要些产业养家糊口理所当然,咱们今天便把内院和外面的账册都拿出来,诸位长辈作证,总不能让三弟吃了亏。”言下之意,要分家咱先算账,也不能叫你沾便宜!
因着府里管家的是索绰罗氏,顺昌便将妯娌几个都叫到前面正堂,大家一笔一笔开始算账:府里原本有五家铺子,顺荣接管后新开了一家酒楼、一家茶楼和一家银楼,本钱都是公中出的。因此顺荣狮子大开口要所有的铺子,顺昌兄弟哪里肯答应。
“若不是我接手铺子后府里收入增了一大笔,哪有后来着三家铺子!”顺荣振振有辞,“这酒楼、茶楼和银楼,本就该归我。”
“三弟只看见你赚回来的,可没看见你花出去的。”索绰络氏不同意,“咱们原来的五家铺子每年进项共两千二百两,三弟接手后每年增了八百两是没错,可你们三房一年的花销就两千两有余,这还是走府内帐的,走铺子账上的嫂子就不说了。”
“大嫂这话说得,钱是我们赚回来的,难不成就我们三房花用了,你们大房、二房没有花用不成?”章佳氏也不服气。
索绰罗氏没有一点儿不悦,还是一脸沉稳,“三弟妹说得没错,这账目也明摆着,咱们府里铺子收入共四千五百两,其中一千五百两就是三弟后来张罗的三家铺子所得了。公中人情往来每年平均三千两,这么算下来,其实我们大房支出一年也不过一千六百两罢了,二弟一家常年在外根本不花府里一丝一毫就不说了,每年送回府里少说也有三千银子,这么一算倒比二弟新开的几家铺子得钱纯粹!两厢这么一抵消,那三家铺子倒像是用二弟送回来的钱开的了。”
这话说得够毒,言下之意你们每年赚回来一千五,用出去两千,不但无功却还有过了。
佟佳氏和顺春都不言语,反正大家也都听得明白。
至于那酒楼茶肆是否真的只赚一千五一年,大家心里有数,然三房每年花销两千却是明摆着的。
顺荣见势便退了一步,“既如此,我们便只要新开的三家铺子吧,原来的五家铺子大哥还是收回公中管理。良乡的田地,小弟只要三分之一也是理所当然的。”
“良乡的庄子是祖辈传下来的,一共六十顷,除了养活府里一干人等,剩下都用于族中事务,这也是有据可循的,在座长辈们也清楚,若三弟非要分割田地,还不如为兄从公中拿出钱来另外为你置办二十顷地,三弟以为如何?”顺昌也有对策。
顺荣倒是无所谓,反正只是要银子罢了,“那倒不如大哥把阜成门那两家铺子给弟弟,咱就不说地的事了。”
顺昌看一眼顺春,见他不语,手指着下边,便说:“三弟既然要住太仆寺街的宅子,南边广安门的两家铺子不是更方便?”
顺荣想想也同意了,看在太仆寺宅子的份儿上,接下来便是府内器物。
顺昌同意他带走自己院子里家具摆设,至于祖传的古董摆件之类,若是住在府里当然尽可以使用,却不容分割。那意思,要搬出去是你自己放弃了使用权,不能怪别人。至于库里其他物什,都是登记造册的,归属权是大房、二房或三房都清清楚楚,没什么可掰扯的。
顺荣又要带走母亲马佳氏院子里所有的东西,索绰罗氏和佟佳氏都在心里冷笑,就凭你母亲当初的寒酸陪嫁,还没人看得上眼,只是那院子里不属于马佳氏的东西,一样也别想动!索绰络氏再次祭出一本册子和马佳氏当初的陪嫁单子,章佳氏和顺荣再不情愿也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