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了月城的城主邸。月城城主——月下影,也是我嫡亲的表姐,是个很漂亮也很活泼的女孩。她有着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笑的时候弯弯的,月牙一般。我只让她唤我“辞镜”,因为我并不希望“公主”这一身份让除了她和落以外的人知道。
在城主邸的很多时候我都习惯了沉默不语,因为总担心着母后的身体,担心着蓝心泪的下落,我很少会露出笑容,尽管在很多时候我的心里是微笑着的。一般的孩子总是纯真伶俐讨人喜欢的,但我不是。
相反,那个漂亮的叫“残”的白衣少年却很有人缘。自从他来月城后,几乎所有城主邸的人都很喜欢他。然而我却并未对他有多大好感。或许是因为我的多心吧,残,总给我很不真实的感觉。
“栏倬姐姐,这个让我来帮你拿吧。”不远处,漂亮的白衣少年笑眯眯的接过丫鬟栏倬手中的一盘水果。
“谢谢你了,小残。”栏倬欣然一笑。
“嗳,辞镜。”残看见迎面走来的我,便笑意盈盈的递了一颗鲜红的樱桃过来,“你要吃樱桃吗?”
我没有接,也没有看他,只径直问他身边的栏倬,“表姐在哪?”
“我怎么知道。”她的语气并不见多少友好。贴身丫鬟会不知道小姐的去向么?我凝眉有些不悦,然而我并未说什么,只是淡漠的从他们身边走过。身后清楚的传来残带笑的声音:“栏倬姐姐真的不知道城主姐姐在哪儿吗?”
“小姐在泗兮湖那里。”栏倬没好气的道,“可我就是不想告诉她。真是,那个小屁孩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你没看见她刚才对你的态度,真是气死我了。”
我淡淡一笑,原来是在泗兮湖么,所幸我的耳力一向很好。
表姐这几天一直为月城上空那越积越厚的有毒花粉而犯愁。尽管落已经布下了牢固的防护结界,然而若一直只是防御也不是办法。
“表姐,我想,我可能知道要怎么散去那层花粉。”我在她身边淡淡的开口。
“你知道吗?辞镜。”
“或许可以试试的。”我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用蝴蝶。”
“蝴蝶?”她的眼睛赫的一亮,“对啊!我怎么从未想到,可是——”她的眼睛忽然又黯淡下去,“要从哪弄来那么多的蝴蝶……”
“这也不难。”我闭上眼睛,举起右手,“蝶妖听我召唤!”
“漪蝶见过辞镜大人。”翩翩彩衣舞过,一只美丽如幻的妖精在我面前俯首行礼。
“漪蝶,你有没有办法驱散这些花粉?”我淡淡的开口。
“辞镜大人请不必担心。”她扬起明媚的笑魇,长长的睫毛扑闪,似花蕊般抚媚而妖娆,美得无与伦比,“漪蝶保证明日就可以让它们完全消失。”
“拜托了。”我俯身,轻柔的吻上她的额心。
“你会精灵召唤术?”待漪蝶消失后,表姐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这是我仅会的一招。”我淡淡的道,“除此之外,我没有丝毫的灵力。”只因为我还没满200岁。
“可精灵召唤术很厉害啊,辞镜。”她笑眯眯的摸摸我的头,“整个仙界也没有几个人会这一招呢。”
“这一招,我从出生起就会了。”我抬头眼望模糊的天空,“我从未学过。”
第二日,月城的上空终于恢复了最初的清澈透明,漫天蝴蝶的倩影,织成了最美丽的锦缎。我独自坐在泗兮湖畔,成群的蝴蝶翩翩起舞,调皮的跑来亲吻我的眉梢,眼角,柔软而一瞬即逝的触觉让的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辞镜,你也在这里吗?”柔软带笑的声音传如耳际,让我不由得微微皱眉。
“恩。”我在瞬间敛起笑颜,淡淡的点头。
“辞镜,你很讨厌我吗?”残走到我身边,精致的五官因眉心那层浅浅的委屈更显美丽绝伦。他的靠近,让我不由自主的与他拉开了距离。
“没有。”我口是心非。
“才怪,你刚才还在笑的。”他冰蓝的眸子认真的望进我的眼里,明明是那样清澈无邪的眼神,却让我心生一层莫名的凉意。
我皱眉没有说话,起身,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美得如同妖花的少年。
“等一下,辞镜。”他突然唤住了我,笑意盈盈的走到我面前,看着我,长长的眼睫飞舞起来比蝴蝶还要好看,“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叫辞镜吗?”
“这个问题就跟我问你为什么叫残一样无聊。”我别过脸去。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他轻轻的念出了那首诗,那首早在我心里重复了几万遍的温声婉曲。他轻柔的语气里有一种沉淀的美丽忧伤,飘忽不定。
我有一瞬间的迟疑,随后淡淡的道:“母亲给的名字,我怎么知道究竟意味着什么。”
说罢,我径自离开。
花城的“花粉攻略”被破后,与月城的战争也进入了相持阶段。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些拯救月城的蝴蝶们却被残忍的杀害了。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昨日还轻盈翩舞的蝴蝶们便只剩下残败的躯壳,破碎的灵魂散落在空气里,无所归依。望着满地蝴蝶的尸体,我的心被狠狠揪到了一起。
“辞镜大人……”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入耳际,是漪蝶!我四处搜寻,终于在满地惨不忍睹的尸体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它,此刻的她已化为原形——一只绝美的蓝蝴蝶。
“漪蝶,对不起,对不起……”我心疼的捧起它。
“辞镜大人……能够帮到辞镜大人是漪蝶的荣幸……”它笑着亲吻我的掌心,“可是,辞镜大人要当心……当心……”它没有办法将话说下去,枯涩的眼神停滞在了不远处的栏倬那边。
“漪蝶,谢谢你……”我吻上它美丽的蓝色翅膀,看着它在手心逐渐消失为透明。
“城主姐姐,不要太难过了。”残柔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对啊小姐。”栏倬接着安慰表姐道:“只是蝴蝶而已……”
“蝴蝶也是生命,不是吗?”我转身淡漠的开口:“正因为短暂,所以更需要小心呵护。”
“什么意思?”栏倬的脸色骤然一变,“你是在教育我吗?”
“我只是在称述一个事实。”我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去。
“辞镜!”栏倬气急败坏的声音清楚的传来,我却头也不回。
“栏倬,辞镜只是个孩子。”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如水,“而且,她也没有说错,蝴蝶的生命,或许比我们的更有价值。”
我垂下眼睫,落,谢谢你。然而,连你也只把我当做孩子吗……
“表姐,城主邸内有奸细。”与表姐,落三人独处的时候,我淡淡的说出这个事实。
“果然。”落若有所思的点头,“这就可以解释为何那些蝴蝶会在一夜之间死亡了。”
“可是,究竟谁是奸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