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听见门外细微的动静,因为我的耳力甚好。而等到表姐也察觉出来时,只听到栏倬的声音,“小姐,午膳就放在这里了。”
等我们出去的时候,唯剩午膳的香气丝丝缕缕。淅淅沥沥的小雨飘落在仍升着热气的午膳里。
“下雨了啊……”我望着地上未干的脚印。
“这个栏倬可真粗心,下雨的时候还把午膳放在外面。”表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呀,粗心惯了。”
“真的是你吗……”我只是望着那个脚印,陷入了沉思……
花城与月城之战仍在继续,蓝心泪却依旧下落不明。而真切的听到关于这块玉石的消息是在人界,当时我,表姐,落还残四人同行,在一个面馆用膳。
邻桌一个粗诳的男子道:“据说蓝心泪能够起死回生呢,把它献给陛下我们就发了!”
"可是,要从哪去找这蓝心泪?”另一个男子问。
“哼,我可是听说这蓝心泪在魔王的手里,你们怎么找得到?”又有一个男子一脸不屑的开口。
“魔王?开什么玩笑?”
……
我不动声色的将他们的谈话记在心底,即使只是传闻,魔族,却着实有着很大的嫌疑夺走原本属于仙界的蓝心泪的。
“辞镜,再不吃,面就凉了。”残笑眯眯的用筷子敲敲我面前的碗。
“恩。”我心不在焉的点头,口中的面早已索然无味。直到走出面馆的时候,残笑眯眯的说:“姐姐,我有点事,去去就来。”
“什么事?”表姐好奇的问。
“想必是男孩子的事吧……”一旁的落微笑着开口,“城主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呃这样啊。”我看到表姐的脸一下子红了,是因为残,还是因为落呢?与他在月城的相处过一段时间后,我似乎隐隐察觉到他一直只把我当作孩子这个事实。然而,他为何偏偏是我命中注定的人啊
眼看着残离去,还有表姐和落,我不由得一阵心乱,而直到意识到我已经迷路时,表姐与落的身影早已在视线消失。
正思讨着要如何找到他们时,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印入眼帘。
是残吗?我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当然,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原来跟上他的结果便是现在这般。满地血肉模糊的尸体散发着阵阵腐烂的恶臭,一张狰狞的脸就在我脚尖不远的地方瞪着我。那张脸,我清楚的记得,就是方才兴致勃勃的讨论着蓝心泪的粗诳男子。
看到他的死,我突然想到那群蝴蝶,弱者的生命总能轻易被强者掌控——比如眼前这个比仙界的妖花还要明艳妖娆的男子。
树叶的声响凝结辗转。偶有鸟鸣直冲云霄,还未破空偏被密不透风的树冠重重压下,悠长的旋律盘旋耳际,有一种悲怆的凄绝。满地鲜艳得刺目的血色,盛开出一朵朵妖异而绝美的红莲。空气中四处弥漫着血的腥气,层层逼近的死亡气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你是残吗?”握紧了颤抖的拳头,我佯装镇定的问他。这个男子有着残绝美的外表,却完全没有了那个少年的纯真无邪,有的只是肆意飞扬的邪气和嗜血的残忍。
“是,亦不是。”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很高,我需要踮起脚才勉强能及他的胸口,因为我到现在还只是个孩子的体形。
“你控制了他的意识?”我猜测道。
“笑话,他本来就是我。”他冷冷一笑,却在瞬间揪住了我的头发逼迫我仰视他,“辞镜,我的居心,你是不早就看出来了吗?”
“是。”我冷冷的盯着他,“从你说的第一句话起,我就看出来了。”
“哦,我有那么差劲?”他俯下身逼近了我,灼热的呼吸甚至已袭进我的颈项。
“你说,花粉有毒,不是么?”我冷冷的别过脸,强迫自己忽略他的气息,那种如同樱花般的气息。”原来如此。“他眯起眼睛邪恶一笑,我知道他已明白我的意思:看到那阵有毒的花粉,不知情的人只会当作是烟雾,包括落和我,然而他却清楚的告诉我们是花粉。
“杀死那群蝴蝶的人是你?”我冷冷的问。
“当然。”
“偷听我们谈话的也是你?”我接着问。
“怎么,你不认为那是栏倬干的?”他好笑的扬了扬眉,“我模仿得不像吗?”
“你模仿得很像,那一刻我差点以为栏倬是奸细。”我淡漠的开口,“可是,当我看到门口的脚印时,我就确定她不是了。那脚印的尺寸表明它的主人是个男子,而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漪蝶死的时候眼睛望向栏倬那边,因为当时你就在她身边,对吗?”
“那个小妖精吗?”他眯起眼睛邪恶一笑,“不假。”
我的眼神在瞬间变得牟利无比,”你究竟是谁?花城的人?还是,魔族的人?“
“你想知道?”他的嘴角勾起一个邪恶而摄人的弧度,“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话一说完,他忽然将我抱到一棵树枝上,树枝的高度恰好让我与他平视。望着他冰蓝色的眸子弥漫出的层层诡异,我的心陡然凉到了谷底。
“从现在起,你只属于我。”他的吻缓缓落至我的颈项,就在我还未来得及理顺自己急促的呼吸时,一阵清晰的刺痛从颈项传来。抬眼,我清楚看见他嘴角残留的血迹。
“你是我的,辞镜。”他细致的吻去我颈项的血:“除了我,没有人可以碰你,除非你希望那个人死。”
我蓦然醒悟,原来,他是魔族的人。因为只有魔族的人最嗜血。颈项的刺痛同样扯回了我几乎彻底崩溃的意识。“蓝心泪在你那?”我问他。
“是又如何?”他不以为意的扬眉。
“所以你要杀了这些凡人?”我讥笑着:“你不会是怕他们真的跑去魔宫抢蓝心泪吧?”
“你错了,辞镜,”他咬着我的耳朵邪恶的道:“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配提那三个字!”
“蓝心泪原本属于仙界,”我冷冷的道,“总有一天我会将它从魔族抢回来。”
“那我等着你。”他笑着留下这句话便消失了。如果不是空气里那股残留樱花的香气,我会以为这一切只是个梦,梦里面,我亲吻了一朵极其妖娆的樱花……
“辞镜,辞镜。”表姐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我心下了然:原来,那个邪恶的男子早已知道表姐会来了。
“表姐。”我从树枝跃下,走到她身前。
“辞镜,你怎么会在这里。”表姐担心的将我揽进怀里,“你看见小残了吗?”
“他不会回来了,表姐。”
独自走在泗兮湖,栏倬气急败坏的来找我似乎早在我预料之内——因为我早先就告诉城主邸的人“残是奸细”这一事实。
“残绝不是那样的人!”她愤愤的朝我吼道。“你的推理根本不可信!”
“信不信由你。”我冷淡的别过脸。
“其实是你杀了残对不对?然后污蔑他是凶手!”她越说越荒唐,“肯定是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奸细!”
“我不是奸细,而且他没死。”我淡漠的指出这个事实,“但是,如果你喜欢上他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你说什么?”她的脸色骤然一变。
“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转身就要离去,却被她一把拉住,就在我回头之时,一个清脆的巴掌毫无预料的落在我的脸上。
我相信自己眼里一闪即逝的杀意,然而仅一刻,我忍住了。我没有还手,只是冷冷的盯着她,我眼里若有似无的轻蔑让她更加愤恨,扬手就要再给我一个巴掌,只是还未落到我脸上就被另一只手擒住——
“栏倬,不准对公主无礼。”落的声音淡淡的传来,依旧是随和的语气,却分明多了一丝凌厉的责备。
“公……公主?”她看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不是小姐的远房亲戚吗?”
“她是公主。”落淡定的道,“栏倬,快向公主赔罪。”
“不……不是的……她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栏倬挣拖开落的手,掩面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