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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急报!”连风风驰电掣般掠上崖峰,眨眼间便立在了我的身侧,崖下的声音穿破寒空迎来,到比他的速度还慢些。 我紧了紧肩上的披风,转眸看向他,轩眉紧皱,如削面容更显得凛冽三分,遂正色问道:“发生了何事?是哪一处送来的急报?” 连风向我躬身,稳着声音细细的说:“是长安处的鹰士送来的急报!”探手入怀,从贴身甲胄里取出狭长的一段布条递到我眼前,我抽出手接过他手心的布条仔细的看了一遍,纤眉微蹙,移眸望向他道:“前些日我就该想到,洛阳谋反,他怎么可能沉得下心?原来是我们太高估自己了,谨慎多疑如他,定然早已发觉了有人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是,之前不清楚是何人所派,不敢轻举妄动,照现在看来,他敢直接扣下我们的人,一定是知道了监视他的人不是苻坚所派,说不定梨花军的身份他也已经一清二楚了!” 连风目光深沉,稍稍沉思后道:“小姐,请准许连风去趟长安,查看京兆尹慕容垂是否真的已经知悉了我们的身份!” 我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点头道:“也好,但是只在暗中查探清楚便可,有何变故回来再说,切记不可打草惊蛇。若是慕容垂知道了梨花军,那么他在扣人之前一定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擅自行动只会让形势更糟。但,”我放眼望着落梅坡中的景致,继续道,“还有一种可能,慕容垂并不清楚幕后之人是谁,他之所以故意为之,很有可能是想要以此来逼我们自动现身!所以,一切小心!” 连风应喏一声,看了我一眼,旋即转身离去。 我望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白雪覆盖的崖峰下,片刻之后化作落梅坡谷底处一个黑点,驾着一匹黑马驰骋出谷,微微叹了口气,重新拿过布条细看了一遍,心中蓦然腾起的隐忧之感却迟迟挥散不去。寒风拂面,披风被骤起的冷风吹得如风筝般飘曳在空中,脸上落下片片冰凉,我抬头望去,弱雪纷纷扬扬从天而落,今冬落梅坡中的第三场雪悠然而至。 连风离开落梅坡后的两日里我都惴惴不安,也不知是怎么了,心中总是有一股强烈的担忧和紧张,让我终日惶惶,坐立不定。于是在这种焦躁不安的推动中,我将之前连风搜集到的关于慕容垂的所有资料都详细的查阅了一遍,又仔细研看了一下自己之前在慕容垂身边的布置,虽然得到的结果与我所想不无差错,但心中的异感却丝毫没有减淡的意向,反而随着一遍又一遍的核查而越发凝重了,不知不觉,心中甚至开始毫无章法的慌乱起来了,这种手足无措的无助感牢牢禁锢着我的思绪,我就像孤身陷进沼泽里一般,愈是想要挣扎,就愈加陷得深了。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不明所以的孤身进宫,经历着后宫女人的明争暗斗,一次一次的被幽禁,冒险随子潇出宫,甚至是被竹竿男子挟持着差一点死在韩玄亭安排的大火中,我也从来没有如此心绪不宁过,我究竟是怎么了?是哪里计划出错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究竟是错在哪里了呢? 雪后初霁,碧空万里清透如冰,一缕和煦的冬日朝阳倾进屋里,为我铺在桌案上的几册竹简染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我抬起有些冻得冰凉的手,捏了捏僵麻的后颈,感觉好了些,拉了拉身上披着的狐皮斗篷,又重新趴在竹简上一条条的查看起来。 门外传来一阵短暂而清脆的叩门声,我头也不抬的说道:“进来!” “喏!”一个步履铿锵地男子推门而入,立在我的桌案不远处,手中捧着一个细小的用火漆封印的红色竹筒,躬身对我道:“小姐,今日的信到了!” 我抬眸看了那男子一眼,竟发现离我只有三步远处静立着的他变得模糊起来,我揉揉眼睛再看,还是看不清楚,心中哀叹一声,倘若再这样没日没夜不眠不休的查下去,这双秋水明眸非得让我熬坏了不可,到时候成了近视,在这一千多年前的时空里可没有眼镜供我矫正。 遂将面前的竹简推开些,扶着桌案一角慢慢地站起身子,裹紧斗篷向男子走去。跪坐的时间太长,加上天气寒冷,双腿早就僵冷麻木了,使我迈出的步子细碎而不稳,我一边揉着膝盖,一边继续挪着。 那一身铠甲装扮的男子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欲来扶我,但只是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便又止住,眼神匆匆在我脸上飞掠而过,又重新垂头静立着。 我拾起他手心的竹筒,拆开火漆,从中取出一卷布条展开看了起来。这竹筒中装的是三处鹰士和梨花军每日定时送来的情报,清晨送来的是长安的信,以红色竹筒装着,午时送到的是慕容泓处的信,以绿色竹筒装着,傍晚送来的是姚苌处的信,以黑色竹筒装着,信中是三地鹰士和梨花军得到的当天讯息,以便身在落梅坡的我了解三人的举动,随时作出安排。 可是看着今日送到的这封信,我的心倏然沉落了下去,仿佛瞬间掉进了幽暗无底的深渊,只是无法遏制的往下坠,几日来积聚在心头的不安和惶恐如开闸的洪水,恣意汹涌而出,我的脑海顷刻间一片空白,微微颤动的手指一松,肩头的狐皮斗篷顺势落在了地上。 “小姐,你怎么了?为何脸色变得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上的隐毒又发了?”声音战战急促,敲着我的耳骨,我恍恍惚惚的从布条上寥寥几行字里抽回思绪,寻声抬头,却见原本静立着的男子一脸惊异担忧的看着我,沉稳的眸子突然变得有些怜惜和害怕,他没再犹豫,上前一步扶住了我的肩膀,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子正微微颤抖着向后倒去,幸亏他一把扶住我才止住了我的倒势。 我彻底醒了过来,在脑中整理着从布条中的看到的信息,胸口有点闷,但几天来不明所以的忧虑顷刻间得到了印证,一瞬的呆愣后,心中竟然有些不辨滋味。紧紧地握着布条,我叹了口气,站直身子,看着那男子勉强笑道:“我身体无碍,没有毒发,你可放心。” 男子听罢,眼中担忧之色稍退,急忙退后一步,躬身垂首道:“属下一时僭越,请小姐降罪!” 我摇了摇头,挥手示意他起来。鸾儿奉命去了平阳还未归,萍姑又因身份所碍不能久留落梅坡,而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所以连风临行前特意嘱咐他的副将武荣照看我,监督我按时服药和替我送信。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况且我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打点生活,因而这个武荣也就只有送信的时候才会见到,彼此之间尚不熟悉,所以我想,可能我刚才的样子确实吓到他了。 拿起布条逐字研读,我纤眉紧皱,静心思索片刻,向武荣开口问道:“武荣,目前落梅坡内共有多少军士?” 武荣直起身来,但目光却依旧紧盯着地面,答道:“回小姐,除了派去执行任务的,目前落梅坡内共有梨花军三百二十个人。” “进入落梅坡是否只有坡底那一个出入口?”我急急又问。 武荣想了一会儿,沉声道:“较大、路途较平缓的出入口只此一个,但在落梅坡的东北方向还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向外面,只是过此路要经过两道悬崖,且路十分狭窄难行,属下所知道的,自梨花军进落梅坡以来,至今只有一人顺利从那条路上出去过。所以,那个山口连将军派了十人看守。” 我听着武荣的话,细细想着这一年来我所熟悉的落梅坡的方位地理,东北方向的确是落梅坡中最为险峻的地形了,那里断壁如削,石锋尖锐,而且有两道四五米之高的陡峰,行走十分困难,但却不知那里竟是出落梅坡的第二条路。一边心中左右思量着,一边接着问:“除了这两条路以外,再没有别的了么?” 武荣肯定的点了点头:“没有了,这两条路是出落梅坡唯一的方式!” 我顿了顿,行到窗边举目向谷口处眺望,道:“武荣,谷口处有多少人看守?” “回小姐,连将军在谷口处安派了五十人轮流守卫,另外还有两名紫衣鸾儿安排的鹰士负责接信。” 鹰士的根基原本就不在落梅坡,而是在近二百里以外的咸阳,萍姑之所以将鸾儿放到我身边,一来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可透过鸾儿随时知道我的状况;二来,实在是因为很难不动声色地调动大批鹰士进入落梅坡,而且落梅坡乃是梨花军的旧营,连风也断然不会允许他们进来,鸾儿在我身边,就可以及时替我向咸阳鹰士传递任务,并且由她出面将我要对凤皇说的话带到平阳,才不会引起凤皇的怀疑。所以落梅坡中的鹰士并不多,而且大都负责守卫谷口、传递鹰士送来的密信,从未到坡内来过。为了不引人注意,我在鸾儿前去平阳之后就立即让连风将落梅坡内剩余的鹰士调回了咸阳。 我收回目光,神色清明的看着武荣,徐徐道:“立即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谷中戒严,你安排剩余的梨花军轮流守卫好落梅坡的各个方位,如有任何异样,立刻来报,另外,告诉谷口处的军士,改明卫为暗卫,各自隐藏起来,时刻监视好谷口内外的动静,但遇到异情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不能擅自行动,违者军法处置!还有,安排几个人去东北方向的山路上稍作整顿,要快!” 武荣看着我的神色变深,躬身行了一礼,迟疑了一下,还是疑惑的问出了口:“小姐,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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