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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风貌似神色如常的看了我一眼,垂下头去,依旧正色道:“由于今晨的消息是加急赶到的,紫衣鸾儿昨夜很晚才从咸阳疾驰而归,定是有些疲惫,想来也没有太多时间重新安排落梅坡山口的鹰士,属下担心因此而耽误了小姐的计划,便吩咐驻守山口的梨花军接手了观天台。” 话说的有鼻子有眼,也是连风一贯的惜字严谨之风,没有半点可挑剔之处,可是在我眼中,怎么就觉得他那收紧的下颌莫名其妙的僵了僵,尖锐狭长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波光怕见人般的一闪而过,就连扣在佩剑上的手指似乎都有些不知所措的轻微颤动着,几处细小、异常的动作集合在一块儿,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恍惚间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冷将军倒有些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的感觉了。心下忍俊不禁,平日木头似地一个人,细起心来竟是这么体贴啊,他明明是动了怜香惜玉的念头,却还把自己伪装成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这冷调调和紫衣鸾儿比起来可真像啊! 忍下狂笑的冲动,我正待婉转的提点他几句,要他知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道理,自古至今的女人,无论表面上多么强大,其实心底都有极浓重的浪漫情结,渴望亦真亦幻的爱情降临,特别是对紫衣鸾儿那种冷冰冰的带刺玫瑰,更要主动出击,将自己的满腹柔情化作熊熊烈火,慢慢将她冰冻住的心融化开来才对,像他这样不愠不火的根本行不通。 可还没等我将酝酿完的话吐出来,身后冷风骤起,一道紫色身影蓦然飞过身侧,夹着这一年来听惯了的冷哼声闯进了我的屋子,我随手抓紧桌案上随风翻飞的地图,撅了撅嘴,万分遗憾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改日再进行我的演讲了! “祁连风你什么意思,竟然擅自做主撤了我的鹰士?哼,担心我耽误了你家小姐的计划?真是自作聪明!你可知鹰士为了保护暗中搜到的情报,从来都是准备一真一假两手消息的,收发密信皆有暗语,倘若接收处有人对错暗语,那得到的便会是假消息!将观天台交给你手下的那帮蠢货才是彻底耽误了你家小姐的事!”紫衣鸾儿楚腰别着蒲烟软剑,秀目颇有怨念的瞥向了一旁的连风,紫色纱巾之下一连串的不满言语顿时倾泻而出。 而连风早已抬起了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幽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我身侧那个娇俏的影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抿得紧紧地,胸膛起伏了两下,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只顿了一下,有些愤愤的移开了眼睛。 我苦笑一声,只能默默地向连风投去同情的目光,回身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趴在桌案上细细研究我的地图。心中却连番感慨,可怜的连风,看了吧,你白白一片温柔体贴,人家却压根儿不领你的情! “我紫衣鸾儿可不是纸糊的,咸阳和落梅坡之间的这点儿路程还没那能耐让我直不起腰来。幸亏观天台的鹰士受我嘱托已经在密信到来时将暗语传了出去,否则……我的人我自会管好,不用别人多费心思,也请祁将军好生看管好自己的人,仔细办好姑娘交代的事,若是闲得无聊,就多教教那些梨花军如何做个合格的暗人吧!”她轻嗤一声,继续道,“也省的下次与我鹰士一起办事时差了太多!” 我一声不吭的闷在那里默默听着,本来不打算插嘴的,可眼看气氛不对了,便也顾不得什么了,转过身对着紫衣鸾儿笑了笑:“鸾儿话说重了些,连风实在是一片好心,只是怕你太过劳累罢了!毕竟……”我偷偷瞄了一眼连风,却见他依旧铁杵似地矗在那儿,紧闭着嘴一句话都不解释,只是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才知他早已经被紫衣鸾儿的话戳痛了自尊,正傻傻的独自生闷气呢!两年多的相处,我已深知连风脾性,他表面上冷峻严谨,一眼望去一副不善相与的样子,其实却从来都是那种会单纯的暗地心软的倔脾气,只是平日里不善言谈,什么都喜欢一个人闷着,极少有人能让他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倘若碰不上紫衣鸾儿,我想也许我这辈子也就只能看到他肃容时那一种表情了,哪还能欣赏到连风如此丰富的面部表情? 暗自舒口气,眸光一片澄净的看着眼前紫色面纱遮面的女子,神色和蔼的继续道:“毕竟鸾儿你才是鹰士之首,各地鹰士需要有你的安排才能尽力为我所用啊,还有大事要仰仗你呢!”我本想着再轻拍拍她的肩膀以示亲近友好,却不料我的手还未触到她的衣缦,她便不动声色地闪身到了一旁,我只好尴尬的收回了手,扯了一个略略有些僵硬地笑看着她。 都相处了一年了,这丫头和我之间还有什么过节么?要说有过节,那也应该是她欺负我居多,因为中间有个萍姑,以前的种种我都可以不计较了,她还委屈什么! 那厢里紫衣鸾儿黛眉一挑,那双眸子冷冷的回了我一眼,微微躬下身子算是行了一礼,不冷不热道:“那就多谢薛小姐一片厚爱了,有何吩咐小姐吩咐便可,姑姑有言,所有鹰士皆要听命于小姐!”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你是碍于萍姑的命令才不得不听从于我么? 我敛眉深看了她一眼,拿过地图打开挂在屏风上,心说,这一年来我为了鹰士和梨花军能够和平相处,几次欲张口询问你和子潇的过往都忍住了,以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半点子潇的消息,平日待你之心,你也心知肚明,那你怎么还这么拧呢?! 眸子移向连风,愈发心中哀叹,喜欢上这么一个女人,连风,你可有的受了! 收了闲暇心思,我开始专心回到地图上,凝眉思索了一会儿,问道:“连风,近来京都长安和关中地带可有异常?” 连风看了眼地图,心领神会:“回小姐,京兆尹慕容垂处看似没有什么举动,关中之地慕容泓处,倒是有些收获。”他顿了顿,指了指黄河彼岸的关中腹地,继续道,“无论兵力还是粮草,慕容泓的驻地都比平阳略逊一筹,且就与长安的距离来算,倘若起兵,关中地区有黄河为界,实在是难以和慕容垂的大军相互呼应,这本是慕容泓最大的障碍。但苻重一谋反,眼下秦国主苻坚和朝堂上诸位大臣的眼睛大都盯着洛阳,他便想借此时机在龙骧将军姚苌的资助下暗地扩充兵力,并且关中的暗人来报说,慕容泓已经开始在黄河岸上建造隐秘的渡口了。” 虽然知道了早先奇袭平阳的是慕容泓,但是鹰士和梨花军再厉害,也无从进一步得知他为何要对自己的弟弟下手。 夜来无事,我便一个人琢磨,想来想去,无非有两点:第一,前燕时期,慕容泓为长,曾被册封为济北王,而凤皇却以稚龄被封为大司马,掌管燕国所有军政,那时的凤皇只有十一岁,虽然早慧,但在别人眼中尚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而那时的慕容泓却已经成年,虽未建军工,却也恭顺有为,幼弟官位高于自己,难免会心生不忿,倘若那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结下疙瘩,加之眼下慕容垂对平阳的亲密态度,那么慕容泓的所作所为便有了原因,我将这种手足相残情况归结为权利和嫉妒使之然,如同历朝历代的皇子夺嫡一样;第二,正如同连风所说,凤皇近年来安心在平阳韬光养晦,平阳的兵力和粮草已经胜过慕容泓的驻地关中,慕容垂早有谋反的念头,可是毕竟孤掌难鸣,他的兄弟慕容諱又被苻坚困在身边,没有实权,他只能从他的侄儿中挑选能助他一臂之力之人,而纵观秦国境内的慕容氏一族,仅慕容冲与慕容泓二人被苻坚派在地方为任,且有一定的实力,所以他便将目光锁定在这兄弟二人身上。但是,慕容垂此人狡诈多疑,和曹操的性格甚为相似,却没有曹操选贤举能的容人之度,念及事成之后巩固他的地位,他便选择在这两个势力之间择其一个重用,这样一来不但可以离间两兄弟的心,还可以达到让他们互相牵制的作用,一举两得。但过分谨慎和多疑的性格又使得他权衡两方利弊时摇摆不定,如此一来便让慕容泓心中忐忑了,加上凤皇早年被苻坚掠进皇宫,侍候在苻坚左右,慕容泓心中怕凤皇念及对苻坚的旧情,不忍谋反杀他,反而坏了大事,奇袭平阳,先灭掉凤皇,便也在符实。 再联系上姚苌这边,我更觉得貌似第二种可能更大一些。但不管怎样,苻重洛阳谋反,正好将苻坚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如此便给了慕容垂、慕容泓、姚苌叛乱的机会,是以,我让连风专门安排了梨花军秘密监视此三人的一举一动。 我点点头,又问:“龙骧将军姚苌处可也有什么动静?” 连风静默了一瞬,眉头微皱道:“没有调兵的迹象,但有一点很让人诧异,这两天他手下的一支军队连续多日在秦晋边界游荡,抢夺汉人村庄,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使得边城的晋人自发成立了护卫队,提高了对氐族的警惕。” 我冷笑一声,心中有些了然,姚苌此人果然不简单,眸光转了转,继续道:“连风,慕容泓处只要令人暗中破坏其营建渡口、控制其兵力扩大就好。姚苌处你可直接派人前去阻止,记住,要故意让他们知道是义军梨花军干的。另外,增派人手多加注意慕容垂,表面上的不动声色才更难测些。” 连风暗自点头,应喏之后退下去安排了,临出门前匆匆转头看了一眼,那目光却是划过了我身侧的那抹艳丽的紫色。 我略一沉吟,这才侧脸看向一直无言伫立在旁边的紫衣鸾儿,却见那鸾儿秀目中带着一丝审视的韵味冷冷凝视着我,见我发觉竟也毫不避讳的继续着,我大方的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可否麻烦鸾儿再替我去一趟平阳?” 紫衣鸾儿略抬眼角,这才移开眼神淡淡道:“麻烦不敢当,有何吩咐小姐直说便是!” “鸾儿只需以萍姑的口吻告知平阳太守一句话:洛阳瞬间可平,静候时机,切勿操之过急!”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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