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短信业务 APP权益
我低低“哦”了一声,拾起筷子开始吃饭,也不只是没有心思还是确实没有胃口,虽然腹内空空如也,饭菜放进嘴里却如同嚼蜡。 草草用了点饭,紫甸将碗筷收拾了,书容便笑吟吟地将药碗端到了我的面前,我看了几眼她的笑靥,虽然对这药的味道满心疑惑,却也不想让她为难,抱着壮士断腕的心接过了药碗。 黑黢黢的颜色,只是看着就很不舒服。我皱着眉头把药碗凑到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紧皱的眉头一下子便舒展开了,果然如书容所说,这汤药竟然不是苦的,带着丝丝蜂蜜的香甜和果仁汁的浓醇,萦绕在口齿间,与其说是一碗药,倒不如说是一道极其美味的汤! 我略带疑惑的看向书容,小丫头回我一个温和的笑,那笑语嫣然,仿若再说“我说的对吧,这药可不是苦的。” 见我一口一口的把药都喝尽了,书容一手接过空碗,一手端起盛着话梅的小碟,笑盈盈的道:“小姐,药喝完了,用几颗梅子去去嘴里的味道。” 原本这药就不是苦的,嘴里自然不会有什么苦涩的味道,我本想拒绝的,可是抬眼无意间觑了一下书容的神情,她遂笑着,可那笑容却不似之前的自然,于是我点了点头,伸手去拿碟中最小的一颗话梅。 “小姐,这几颗略大些,先吃这些可好?”书容见我要拿小的,忙转了转手中的碟子,把碟中大一些的朝向我。 这又是哪一出?莫非是这话梅里有什么猫腻不成?还是,这个叫书容的小丫头有问题?细想了一瞬,书容是慕容冲亲自安排的人,他知我的身份会招来横祸还把我安置在平阳府里,那派来服侍我的人必是心腹,如此说来,这丫头应该不是要害我之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我面上顺从的答应着,心里却小心的留意着书容的神色,捡了一颗大的话梅放进口中。 话梅的味道有些特别,像是带着一丝隐隐的涩味,却被嘴里之前留有的蜜香冲淡了,有些不对,却又让人说不出哪里不对。在书容的示意下,我又吃了一颗,细细品了一番,却还是找不出哪里异样,而书容的神情里又明显带着些微的紧张,显然不是我的错觉。 我挥了挥手,淡淡的对书容道:“不吃了,拿走吧!”书容应喏,将小碟搁回食盒,让紫甸提了出去。 我起身在窗前站着,静静地看着小院里秋风扫落叶,火红的枫叶被一阵阵的风卷起,在昏暗的天幕下翻飞飘摇。 好像啊!去年的秋天,也是秋风扫落叶的光景,我还在枫竹阁里和景略说笑、和雪谦打闹呢!而今呢,一个斯人已逝,一个千里迢迢。 书容拿了一件淡绯色的披风搭在了我的肩上,柔声道:“天渐凉了,小姐身子不适,还是不要在风口站的太久!天晚了,小姐可还想安寝?” 我转身微微勾了勾唇角看着书容,书容却将小脸垂低了些,躲开了我的目光。将这神情收进眼底,我握紧披风对书容道:“你们的少主在忙些什么?” 书容咬了咬唇,眸中带了一抹欣喜的小心翼翼的看向我,放缓了声音道:“少主昨夜出门,今晨带了小姐回来,只简单的沐浴更衣后便随韩顾少将军去了军营,现在未回府来。” “韩顾少将军?”听到这个名字我顿了顿,想了想后道,“他可是还有一个名字叫玄亭?” 书容点点头:“韩顾少将军字玄亭,是韩老将军的独子,又与少主年纪相仿,少主这样称呼他。” 我明了的颌了下首,看着窗外已经黑沉下来的天空,不禁脱口问道:“他还没回来吗?军营据府邸有多远?他可曾吃饭?” 书容掩嘴一笑,我立即红了脸,有些赧然,不等她回答就拾步走向床榻,在床边坐下。 “小姐在关心少主呢,少主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小姐放心,军营离府邸并不远,韩将军父子就住在军营里,少主未归,想来是在军营里用过膳了!” 我闪躲着神情,动了动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脱下披风躺回榻上,面向墙壁阖上了眼睛。 书容见我安寝了,低低笑了一声,把窗户关严,放轻手脚走到榻旁,将银钩上的床幔放下,把披风挂回屏风上,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才熄了灯悄声出门去。 我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刚才的脱口而出,又在心里暗暗把自己骂了一遍。薛绫可呀薛绫可,一个虚情假意的执手之诺把你骗的团团转,幽禁在枫竹阁里的时候你竟然差一点又爱上了乔装改扮后的他,从一棵树上吊死两回,亏你前世还是受过良好情感教育的新世纪青年! 辗转反侧了一阵,终是一点困意也没有,身子软软的不想动,于是我就只有睁开眼睛盯着床顶发呆,不知道是夜太静了,还是经历了这么多心变得静了,与凤皇的过往,与子潇的过往,零零碎碎的如流水般在心头无声的滑过,有时欣喜有时忧,慢慢沉淀下来,却如一杯苦酒,剩了满嘴的苦涩和辛辣。 今夜的月光不同昨夜,是清明的,透过窗户和纱幔照到地下,还是一层淡淡的澄澈。秋夜寂静,止了风,连一声虫鸣鸟叫也无,所以一星半点的声响就听得尤为清晰。 虽然来人用了轻功将一串脚步声尽量压小,但那衣袍间摩擦的细碎的“沙沙”还是在夜里扩散开了,加上凝神屏息有意竖起耳朵的我,再小的声响也不会错过。 那脚步声似乎停在了小院里的枫树下,没过多久,书容所在的侧房的房门“吱呀”一声响了,衣裙细细簌簌地响了几下,便听到一个若清风拂柳、月移花影的清泠之声夹着一丝心忧淡淡响起:“她今天可还好?伤口有没有再流血?药可吃了?没有发现什么吧?” 一个娇俏的女声随后应道:“少主放心,嗅了少主精心配置的安神香,小姐一觉醒来后精神好了许多,左臂的伤口处少主亲自包扎好后就没有再流血,不出几日便可痊愈。至于那药……果真如少主所想,小姐把碗里的枇杷蜂蜜汁当做了药汁,没太留心小碟里的话梅。” “嗯,很好,”清泠的声音略顿了顿,“明日如法炮制,碗里装枇杷蜂蜜汁,用药汁浸话梅,她最怕药苦,这样才可以骗她多吃些。小心伺候,她身子不好,伤口比较难愈合,这两天切忌着水。她最爱胡思乱想,又经历了昨天的事,会精神不济难入眠,这几日夜里在她的床头燃根安息香,让她好好睡一觉!她虽面上沉静,骨子里却是最闲不住的一个人,定会嫌府里太冷清,明日把我房里做的那张梧桐琴抱来,琴旁边的桌案上还有一些书,也一并拿来,若她闷了,这些可以给她解闷!” 书容听了,声音滞了滞,没有吐出嘴边的字,只最后在嗓子里低低应了一声“喏”。 “她若问起可知道该如何答?” “奴婢知道,请少主放心!”书容乖巧的回答道,语气却不似刚才轻柔,细细的声音里加了一丝犹豫和颤抖,似乎想了一瞬,做了什么挣扎,书容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细细的好似夜里拂窗而过的花影,颤巍巍的从喉咙里滚出,“少主……少主将这几日的事都吩咐给了奴婢,却为何不自己去看看小姐?小姐今日还向书容询问过少主!” “哦,是吗?”依旧清泠的声音中不带半分波动,“军中繁忙,我恐怕这几日都要在军营里住了,她的饮食起居你要仔细照顾好,有什么事情及时向我说明!” “喏,书容记住了!”书容答应着,娇柔的声音里却似夹了些许哭腔。 衣袖扶风,翩然而去,衣裙窸窣,悄声回房,夜,似乎又恢复了极端的静谧清冷。 呆愣了许久才敢舒口气,紧紧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有些东西关也关不住,即使封住了门,也会从窗里渗进来。 耳边是刚才清泠的声音,脑子里塞得满满的却是夏日的枫竹阁里的欢声笑语…… “你平生最怕的是什么?”湖边小亭,沐着淡淡的荷香,指间夹着一颗棋子,我笑问。 一阵沉思后,白衣少年并不抬头,果断的落下一颗棋子后才悠悠道:“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呢?平生最怕的是什么?” 我用手支着额头想了一瞬,一双眼睛盯着棋盘上的棋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啊,呵呵,听了不许笑我,我平生最怕喝药,一看到那黑黢黢的药汁,心里就一阵恶心。为了不喝药,我尽量不让自己生病的。” “呵,”白衣少年嘴角没有笑,眼睛里却是一片晶亮,“很有趣!”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前世喝过大大小小许多种药片和冲剂,就是没有喝过中药,谁知道中药会这么苦!再说,我也猜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到一个生病只能喝中药的朝代啊! “该你了!”白衣少年见我只是望着棋盘呆愣愣的出神,不由出声提醒道。 “啊?”我回过神来,仔细看了一眼棋局,扁扁嘴赌气道:“我又输了!怎么回事,本来这局可以赢得,一定是说话分心了,重来,下一盘我一定赢你!” 白衣少年挺直身板坐着,容着我耍赖,一张清秀的面容上十分平静,漆黑的眸子却是一瞬不瞬地流连在我身上。
上一章快捷键←)| 回到目录下一章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