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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人在我的心头扎进一把尖刀,我的呼吸一滞,身子颤了颤,却勉力的用清醒的意识抑制着感情上的冲动,等心情稍稍平定下来,才带着笑回转过身。手指慢慢摸上那张脸,眼前这张脸是清秀的,不比那天人容貌,却比那张绝世容颜更深的压在了我的心头。手指摩挲,隔着这张清秀的容颜,我看不到他真实的表情,这张面皮是苍白的,唇角是颤抖的,可是面皮底下一向冷静的他会不会和我现在看到的一样,紧张着我的离去呢? 指间触到他的眉眼,我突然像触电一般的缩回手指,似乎从我们第一次相见开始,那双世上最好看的眼睛里就是清冷的,无波无浪,有的只是决绝与坚毅,和……淡漠! 是啊,从来都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从来都天真的把我和他的邂逅看做是天赐的一段良缘,我怀疑苻琳,怀疑萍姑,甚至怀疑景略,可心底里竟从未怀疑过一心相付的他! 刚进宫的时候,听到他与锦儿盟婚的消息,我迎风而站病倒,身兼重担、一向冷静谨慎的他又怎会放弃所有,不顾性命安危的冒险进宫去看我?那时的我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了吧,才会傻乎乎的一心以为我爱他他就一定是爱我的!现在想来,那执手之诺,又有多少是真?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从逐月楼的文章会开始,甚至也许从百合谷的初见开始,一切的一切,不是上天恩赐的轰轰烈烈,而是……一场阴谋! 心里愈苦,脸上笑得却愈发灿烂,还不明白吗?自己究竟有多傻,直到现在才看透! “凤皇,我们之间隔了太多……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你,现在的我,不再是薛家的大小姐,也不再是那巍巍皇宫里苻坚的宠妃,不再是张夫人和皇后竞相争取的对象,你……要以什么理由留下我?以我的身份,留在你身边又有什么意义?”我用手指了指他的心,“相识已久,不求真心相与,但求坦诚相待,你的这里可曾真正有过我的位置?” 慕容冲怔怔的看着我,嘴唇剧烈的颤抖起来。 我昂着头,逼回眼中的泪,反而毫无顾忌的大笑了几声,“我从不后悔自己爱过,执手之诺,月夜灯影相拥,竹室温馨细语……点点滴滴,真也好,假也罢,对我来说,这些都是比我生命还要重要的记忆,我不在乎那是利用还是阴谋,是虚情还是假意,怨就怨那时的我脑里心心念念的全是你,但是现在,我只想让你放我余生!” “不放又如何?”凤皇忽的蛮横的扯住我的胳膊,一双寒眸定定的盯着我,“什么叫‘那时’脑里心心念念的全是我?现在呢?不是了么?”他猛地一把揭下脸上带着的人皮面具,那张绝世艳容一下子暴露在我的眼前,那双晶莹的眼睛,此时却是波涛翻滚,似有悲痛,似有情伤,目光一道道射在我的脸上,刺得我心口一阵绞痛。 “为什么早就知道是我,却不说破?为什么要跟陈子潇走?为什么放不下所有人却单单要放下我?这就是你说的爱?”他一连串的追问着我,目光有着从未有过的尖锐,在那样咄咄的注视下,我却只能侧头躲避。 心中苦不堪言,眼角涩涩的,但却不再流泪,我猛吸一口气:“如果因着我对你的一厢情愿,薛家被囚,景略被害,我可还敢放肆的继续么?从你执起我的手那刻起,我便暗暗许下一生,我的爱从未有过保留,却也深深知道,在你心里,即使那百合轻舞绚丽多姿,也只不过是赏过的风景,能让你驻足的,只有血海深仇!我不怨,我想陪你一起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丢下的孤寂背影,可是……没有机会,原来……我连你赏过的风景都不是!”我垂下眼眸,低低笑出声,“子潇,至少他是真心对我,也许没有山盟海誓,却是坦诚相待!我要的只是一颗真心罢了!” 凤皇沉默,那双眼眸也垂了下来,薄唇却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那眉峰皱起,似压了无数愁思和折磨,只有手指紧紧地攥着我的胳膊不放。 朝霞满天,东方一抹光亮打破了荒野的清寂和黑暗,温暖的阳光洒向天地万物,似乎又是一个美好的开始,这样美,没有血腥和阴冷,有的只是温暖和明亮。 “如果你没有认出我,也许我会放你离去,去……寻陈子潇,但是,现在不会了!”慕容冲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我,静静地说,“绫可,你可以不顾一切的爱我,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并肩同行?从一开始的相识开始,你就清楚地看出了我心里所想,我以为你了解我,你懂我,可为什么你给我的却总是一遍遍的规劝?你说爱我,却为什么在心里一直不相信我可以一雪前耻建功立业!难道他苻坚天生就是盖世英主,而我燕国就活该被蹂躏、被践踏?” 我的心剧痛起来,泪顺着脸颊滑进脖颈,一片湿凉。 凤皇,我不是不相信,我是害怕啊!知你终会战死沙场,知你若要与苻坚对抗到底便会血洒长安,我如何还会自欺欺人的相信?! 也许,让自己不爱上你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努力让自己的面容变得平静,可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怎么也展不开,压着满腹的哽咽发出声来,话到嘴边,吐出的却是弱如蚊蝇:“何苦?昨夜救下我又是何苦?我落到苻琳的手中不是更好么?这样薛家就会和苻琳跟张夫人一派势不两立,皇后太子与苻琳张夫人之间的争斗便会转暗为明,也会打乱苻坚的计划,秦国内乱之时,不正是你的好时机?坐收渔利会省去不少麻烦,亦可加快你的复国进程!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慕容冲沉静的看着我,眼中早已经退去刚才的怒气、不平和淡淡的怨怪,无波无浪,只剩下一片没顶的黑暗。半晌后,他平静的将我身后掉落在地上的白衫捡起,重新披在我的肩上,紧抿着唇并不说话,牵起我的手走向那匹枣红马。 我怔怔的看着他平静后的神情,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一时间只有木讷跟在他的身后。 枣红马一声嘶鸣,将呆愣住的我一下子惊醒,我猛地止住步子,下意识的想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手来,可是手指被他紧紧地握着,我挣了挣,却丝毫没有扯动。他还是不急不慢的向前行,眼看几步就要走到马前,我心下一急,一边努力向后拖着,一边吼道:“慕容冲,你疯一次还不够,还要再疯第二次吗?放我走,或是把我交给苻琳,这才是你该做的!” 身子一横,白衣翩飞,慕容冲双臂夹着我坐到了枣红马上,一扯缰绳,马儿四蹄翻飞,疾驰而去。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啊!我不相信你,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能赢,够了吧!放开我!”风刮得脸有些疼,我却是扯着嗓子大喊。 身后的慕容冲并不做声,但是比起我刚刚醒来时的神情,态度却是强硬了许多,无论我再怎么挣扎和喊叫,他就是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御马前行,枣红马在他的驱策下,如腾云驾雾般踏燕而飞,向着太阳初升的东方一路狂奔。 任我大喊大叫了许久,慕容冲只做充耳不闻,一路静默,只知道扬鞭策马,身子被他的手臂箍住,我不能跳马,否则他便会和我一起翻下马来。就这样喊了一路,我的嗓子已经变得沙哑,丝丝疼痛让我不得不停了下来。 似乎到了荒原的尽头,枣红马的脚力极快,几柱香的功夫,前方已经可见青山隐隐,只是,仿佛那进山的路口上有一个黑点停在那里。我凝眸看去,随着马儿渐进,黑点一丝丝变得清晰,那是一个身着玄色铠甲的男子,骑着一匹黑马立在进山口出,似乎在等着我们。 马到跟前,慕容冲才拉住缰绳,玄衣男子见到慕容冲,皱着的眉头松了松,在马上垂首拜了拜,道:“玄亭等候少主多时,如若少主再不出现,玄亭便要想办法通知平阳驻军了!” 慕容冲挥挥手,让玄衣男子起身,只淡淡道:“绫可受伤了,我策马慢了些。”丝毫不提我醒来后的事。 那个叫玄亭的男子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便又转向慕容冲:“少主,我们该回去了,再晚些,恐怕父亲便会知晓了!” 慕容冲轻颌首,一夹马腹便要前行,但他扬起的鞭子在空中顿了顿,眉头皱皱扫向玄亭:“你可有带水囊?” 玄亭动作一滞,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将腰上的水囊解下扔给了慕容冲,慕容冲递到我面前,眼睛看向我,我咬咬唇,想了想才接过水囊,昂头喝了起来,喝完,慕容冲挥鞭策马又奔,玄亭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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