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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皱眉看向我,语带心忧:“绫可,这些天你都在想些什么?和我在一起不快乐么?到底为什么忧心至此?” 我在心里暗叹一声,一面应付你的多情,一面要假装温柔顺从,一面还要细细思考如何才能让你这个死脑筋放弃伐晋的念头,你说我如何快乐? 心虽如此想,面上我还是略带忧虑的看向苻坚,柔柔开口道:“绫可和永固在一起的日子自然很是开心,只是……”我低眉叹息一声,子潇之事我不能提,可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将雪谦置之不理,她是因为我才身陷囹圄的,“雪谦是从小就跟着我的,我待她亲如姐妹,枫竹阁几次遭难她都对我不离不弃,我危在旦夕之时又是她肯冒死出阁为我寻太医,我肯定这次下毒害我之人绝不是她,陛下可否放了她?” 苻坚面色冷然,看着我淡淡道:“是谁告诉你我将雪谦关起来的? 我苦笑一声,昂头对苻坚道:“还用别人告诉我么?我喝下的带毒的西瓜汁是雪谦端来的,仅凭这一点,永固你就断然不会放过她,可如果我说,毒不是她下的,你信么?” 苻坚的眸中多了些许深邃,他凝眸注视我一瞬,然后放下我的手侧过头去:“我会帮你再挑选几个得力的婢女,你就不必再记挂她了。” 我默然垂下头,唇角带了丝凄苦道:“绫可遵命,只求陛下宽厚,放她回薛家替绫可在爹娘身前服侍,以全绫可之孝心!” 苻坚冷然的面孔变得柔和了些,转头深深看着我的眼睛,神情竟略带些许伤痛,我一时怔住,只是傻傻的呆在那里。苻坚猛然把我搂进怀里,强壮的臂膀将我紧紧勒住,我心下骇然,双手叠在胸前推拒着他贴近的胸膛,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这是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这些天来虽说我对他假意温柔亲近些,但也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的,苻坚也对我极其尊敬,从未如此唐突过,怎么今日我只是为雪谦求情,他就如此激动了呢? 见我双手推拒着他,他并没有十分气恼,只是低低在我耳边哀叹一声,手臂上放松了力道,却没有将我放开,双手环在我的腰间:“绫可,你不用想着再逃开我,回薛家或者是跟别人离开,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逃的!我知道你与雪谦多年主仆情谊深厚,但是你知不知道这次你差一点儿就……你要我如何做?就算雪谦不是她们的人,我也断不会再允许她回到你身边了。”他自嘲的笑笑,双手抚上我的脸颊将我捧到眼前,额头抵上我的,闭着眼睛幽幽道,“我对不起萍姑,所以这些年我想方设法的补偿她,她要什么我都给,就连她要暗中训练鹰士我也默然应允了,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满足的?只是,你是我的底线,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你,雪谦我可以放她回薛家,但是你要答应我,乖乖留在宣政殿,留在我身边。” 我被他的这番话惊得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还在怔忪着不知如何回答,苻坚却默默捧着我的脸,不再说话。 苻坚知道萍姑的所作所为?听他的语气,似乎他早就对萍姑的一切了如指掌,那么他为何还会默然允许李贵呆在他身边十几年?难道真如他所说,是因为他对不起萍姑么? 我的心中五味杂陈,诸多事情如风车一般在心头旋转,我却找不到一点头绪。不敢推开他,也害怕他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只能僵直着身子保持着警惕一动不动的跪坐在那里。 过了不久,苻坚将我放开,神情似乎好了许多,仿佛刚才只是在我肩头闭目养神,我不曾提过雪谦,他也不曾提起过萍姑和鹰士。他揉揉眉头对我微微一笑:“好好歇着,不准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我还有奏章没看完,不能陪你了,你睡吧!” 我木然点头,他转身步向门外,就在他要迈出门口的时候,我醒过神来,略一思索便脱口而出:“永固,可还在为伐晋之事伤身?” 苻坚脚步顿了顿,回身向我笑笑:“无碍,融儿的心思我明白,他亦清楚我的决心,伐晋之事他会听从于我,你不用担心!” 我凝眉想了想,起身站到他面前,斟酌了下对着他郑重道:“永固,伐晋之事还有待商榷,就算已有万无一失之举,你也万不可一意孤行,安乐王是你的亲兄弟,他不会害你!” 苻坚满怀深意的看着我,眼睛里多了一丝琢磨,我并没有在乎他的异样情绪,叹了口气继续道:“这几日我在房里闲来无趣时翻看了不少地图和资料,对于你上次所说的军事布局,我想了想,发现了几处硬伤,你是否要听一听?” 苻坚看我一脸严肃,眼中没有闪烁神色,不似在开玩笑,他深看了我道:“好,正好听听我的计划有何遗漏之处!”言毕转身带我去了他的卧房,一入门,眼前的几张小几上便是堆积如山的竹简和布帛,就连地上也都散落着几份打开的绢书,使原来宽敞简洁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拥挤了许多,明黄的帷帐垂落在地上,墙角处几盆冰块已经融化,只余少许零星的薄片飘在水面上,房间之内很是清凉。苻坚拉着我绕过竹几向前走去,帷帐后面的内室里,一张极大的卧床旁边立着一面宽阔的屏风,那屏风竹木做基,白玉雕就,但它上面并没有绘山水鸟兽梅兰竹菊等应景什物,而是极其不相称的嵌着一幅细致的秦晋两国地形布局图,上面圈圈点点叠成一片,似是被人圈画过。 苻坚指了指地图上的几处红点,凝眸对我道:“我的谋划全都在此,兵形布局大致与那日我和你说的相同,绫可说我布局有差,那究竟错在何处?” 我细细看了一遍眼前的地图,苻坚的屯兵地点和进攻路线都在上面标识的很是清楚,果真和上次提到的相差无二。我思忖片刻,盯着苻坚的屯兵之地和襄阳附近的几处城池看了一瞬后,心中有了计较,抬头看向苻坚道:“绫可记得,永固说过要从各封地上抽调士兵进行训练,兵分三路集训,以期达到兵强马壮之势,可永固是否想过,以目前秦国的人口来算,若以伍里为单位抽调壮丁充军,会有新兵多少?” 苻坚微微一笑,锐利的双眸里满是骄傲:“我大秦人多地广,若以伍里为单位,至少会有一百二十万余新兵如营。” 我点点头,眼睛却没有从地图上移开,用手指了指上面的几处边远封地,继续道:“据我所知,现下秦国果真是物丰人足,但举国壮年人口也不过只有三百八十万有余,若以伍里为单位调兵,每三个青壮年之中就有一个入伍,余下老弱妇人看守家园,必会导致农时疑误,田园荒芜,到时若仅凭秦国近几年储备的余粮,恐怕很难保证前线将士衣食无忧吧!若真是粮草不济,让众将士们忍饥挨饿的拼杀,如铁军心也必会有涣散的一天,到那时,内有农牧民起义造反,外有军队突生二心,内忧外患之下,秦国危矣!那永固你多年的苦心经营,锐意革新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到头来秦国又要重陷四分五裂的割据内乱之局面了。”我顿了顿,咽了口唾沫,眼睛余光看向苻坚,发现苻坚正聚精会神的听我侃侃而谈,神色凝重不置一语。我深吸了几口气,理清思绪又接着道,“且不论一抽调百二十万壮丁入伍会有何等后果,单单集训这部分也不好安排。照你所说,将新兵兵分三路,每路军马个四十万,如此规模若要集体训练又如何能够不被外人所知?晋国文人奉行攘内必先安外,就算内乱再严重,一旦有外人入侵,之前势不两立的人马也会立即合并一致对外。越是弱国就会越对周围邻国的一举一动敏感之极,我方如此大兴兵士,晋国一旦得知,国内几路乱军目标一致,又提前做好了准备,若是开战,便是一场恶战,永固再想抽身而出便是一件难事了……”我叹了口气,移开目光默默注视着苻坚,虽然面色依旧,心里却忐忑异常。 苻坚健壮的身字隐在帷帐的阴影里,房内四角的灯光交映投来,我却越发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了,房内的冰块已经融化殆尽,夏夜的闷气开始渗进来,我不安的立在那里,心里如这夏夜一样焦躁不已。 终于,短暂的沉默后苻坚轻笑出声,他背着双手步出阴影,脸上全然没有了刚才的自傲,反而带着一丝压不住的莫名欣喜,他低头看向我,黑瞳里一片幽静:“绫可,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回望着他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心一下子被吊到了嗓子里,脑子却突然死机了,犹豫再三竟不知如何回答。他究竟看出什么来了? 就在我手脚冒汗不知所措的时候,苻坚猛地大笑起来,他微微昂着头,玄色长袖在空中轻轻划过,将房里凝滞的热风带了起来,他的笑声粗犷中杂了一丝柔和,本是极其舒适的声音,听到我的耳里却只是让我忐忑的心再度跳个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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