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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罢了连风送来的信,我才大致明白了现在的局势。原来在我被禁足的这段日子里,苻坚对除太子苻宏外的其他皇子进行了分封,封庶长子苻丕为长乐公,皇子苻晖为平原公,皇子苻熙为广平公,皇子苻睿为钜鹿公,皇子苻诜为中山公,诸位皇子自分封后授予公卿印玺和封地,就连年仅7岁同为张夫人所出的中山公苻诜也有了自己的俸禄可享,独独五皇子苻琳虽然分封为河间公,却没有授玺,没有封地和军队,无权无势,公卿之位形同虚设。看到这里我便暗叹,怪不得苻琳如此焦急的一再冒险进枫竹阁,原来他是真的想借助我和爹爹的力量来扭转现在不利的局面。 这封信上所提到共有两件要事,一件事是关于苻坚分封诸位皇子,这让我知道了苻琳的动机和目的,而另一件事则让我无比骇然和震惊,以至于看到后,我整整一天没有进食,翻来覆去都在琢磨现在的我该做些什么。 连风在信中说,苻坚打算攻打晋国,但是这个想法一经提出便遭到了朝堂上各路大臣和皇子的强烈反对,可苻坚貌似已经下定了决心,瞒着臣子和诸位皇子悄悄地在两个月前便开始整顿军马、储备粮草,为秋冬交季的战争做准备了。但是,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朝堂上的反对声会如此之大,尤以各位皇子为首,不但集合各路大臣连续上书进谏,有甚者更是在大殿上就公开反对秋冬一役,言辞犀利,含沙射影的说苻坚若是不理众议一意孤行,便是无道昏君。因为由各位皇子牵头,大臣们更是无所顾及的上书直谏,更为离谱的是竟有人啮指为笔,以血做墨,奉上血书以明志,此事让苻坚大为恼火,更为诸位皇子的行径头痛不已,所以才有了前面的分封皇子公卿之位,即日离城奔赴封地一说。 想到这里,满脑子里都是不可思议,虽说自唐朝以前秦汉乃至先秦时期出现过不少的忠臣,敢于向居高位者直谏,而且以死明志者不在少数,前有比干为谏纣王撞柱而死,后有晁错为佐景帝削藩引发七国之乱而惨死刀下,可那些毕竟是汉人的故事,是汉人历史中的忠臣良将,而身为氐族人的苻坚所建立的秦国能有这样不顾生死敢与国主据理力争的臣子,实在是让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当然,在惊讶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苻坚力主汉化的政策效果颇佳,在汉人身上逐渐流失的珍贵操行以另一种方式在他们所谓的胡虏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保存和发扬,这该是汉文人的悲哀呢,还是胡人的骄傲?不过,氐族男儿血性刚健,若是拿定主意便不会轻易妥协,苻坚是这样,他的臣子和儿子们也是这样,这就是为什么同时代的晋朝皇子臣子唯皇帝之言是从,不敢有违逆之心,而秦国朝堂却敢于同苻坚抗衡的原因。当然,不一样的君主就会有不一样的处事方法,苻坚是位胸怀宽广、能辨是非的圣明君主,所以那帮不动脑子不分方法只知道傻乎乎的反抗的臣子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对于诸位皇子苻坚便不会如此不放在心上了,毕竟,他们除了在朝堂上的臣子身份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若是两个身份合二为一又恰恰是一股逆反的势力,那身为一国之主的苻坚就不得不提高警惕了,我想,再圣明的君主也绝不愿意看到被自己的儿子逼宫的一幕,所以我可以理解苻坚的做法。 其实最让我吃惊的不是苻坚对待各位皇子的态度,而是苻坚打算今秋冬对晋朝出兵一事,如是我没有记错,苻坚率九十八万大军挥师南下是在公元383年,也就是建元十九年时,而现在是建元十二年,难道是我的记忆出错了吗?我冥思苦想了好久,最后才肯定不是我的记忆出错了,也不是历史记载出错了,那么造成这种情况就只有一个原因了:一定是什么东西错位了,所以才有可能会改变历史的进程。 那么到底是什么错了呢?我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正当我走到房角的小几旁边时,一阵馥郁的百合香气悠悠飘进鼻子,轻轻嗅了几下百合的清香,我眯起的眼睛猛地张开,混乱的脑袋里却如石破天惊一般,骤然激起千层浪。难道,难道那错位的东西是我?!是我的到来无意中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我眼前一片恍惚,踉踉跄跄的扶着身旁的小几坐在下首的椅上,秀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皱成了一团。 是啊,在我到来之前一切都是按照历史的记载有条不紊的发展的,苻坚重用景略,苻坚放凤皇出长安,苻坚灭前代国……可是自从我莫名其妙的在百合谷中醒来,决定这个时代兴衰的几个重要人物似乎都在围着我打转,不该有恩怨的有了恩怨,不该有嫌隙的有了嫌隙,原本早已固定的局势似乎在我的突然出现后一下子变了方向,景略早逝,薛府被囚,甚至凤皇在萍姑的左右下也过早的开始了复仇的计划。难道一切的改变真的是因为我的出现吗?那我究竟是叶夕雅还是谏议大夫薛伽的女儿薛绫可呢?如果我是薛绫可,那么我就是这个朝代必定要出现的人,一切的错位只能另出有因,可如果我是叶夕雅,那么我就是擅自闯入这个时代的外来力,是我超乎异常的想法和动作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应有的定数! 我双手颤抖的抚上脸颊,这张绝代的容颜是属于薛绫可的,原本还有这颗心是属于自己的,可是现在它却完全被这个时代的情愁羁住了,我本是闯入这个时空的外来者,到底是我被这个时代同化了还是这个时代被我影响了?我想,现在我应该知道答案了。 不管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从来就不会杞人忧天也从来不自暴自弃,之所以留在宫里,之所以甘心幽居枫竹阁,并不是我多么的惧怕那能把我像蝼蚁一般碾死的不可触犯的最高权威,而是不忍对我好的人被我连累,不屑于为那些自己根本不想要的东西浪费精力去与人明争暗抢。当然,如果是因为这些我的不忍、不屑和不想导致历史的脱轨,那我就有义务去纠正。虽说出现在这里并不是我自己的选择,可毕竟是因为我的插入而使原本就复杂的局势变得更藤蔓纠结,改变历史是我不想做的,更是我不能做的! 长长叹了口气,我移了眼眸呆呆注视着透窗洒在地上的一片金辉,窗外的树木被夕阳拖出了长长的影子,那葱郁茂盛的枝桠交互错缠,映在窗户上的茜碧纱上更是如一团解不开的乱麻般纠缠不清。 夏虫的声声低鸣悠悠回荡在满园的草木之中,愈发显得庭院清冷孤寂。僵坐在椅上苦思良久,眼睛已经因为长时间呆视着一个地方而变得酸胀难忍,握拳的手指也已冰冷如夜,我抿了抿唇角,将冰凉的手指伸进怀里,摸出两个漂亮的小瓷瓶,红绸封口,一个是淡雅的青花纹路,一个是一片如冰似雪的莹玉灿烂,低头深看了它们一眼,我的唇角挂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这么快就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我未免料想的太准了些,已经不能再坐视不理了,若不成功,我也要尽力挽回,毕竟,那是一场战争,会有人流血,会有人流离失所,会有人背井离乡,也会有人痛失至亲或将年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异地他乡……虽然我不可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是现在我至少可以将它推迟,让那场摧毁秦国的战役留在建元十九年,而不是现在。 下定了决心,我出声将守在门外的雪谦叫进来。雪谦掩好房门,乖巧的立在我的身前,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我,神态却不似以往那般纯真可爱,仿佛只是一门之隔,她便从以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小丫头变成了面对危险而无畏的勇士,那种不属于她的沉稳让我心中犹生一阵不忍,可是我却别无选择,因为现在我能相信的只有她了! “小姐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雪谦一定替小姐办到!”雪谦似是预知到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差遣她,她抿了下唇,语气十分坚定的冲我说。 我柔柔的看了她一眼,拉过她的手将我掌心的两个瓷瓶放到她的手里,简单的向雪谦说明我的意思:“雪谦,我必须要想办法见到皇上,皇上决定要打仗了,可是这场战争它不应该现在发生,如果发生了,好多事情就会改变,薛家也许永远被囚禁下去,你明白吗?” 雪谦望着我的眼睛,又看着手中的瓷瓶,顿了顿,犹豫地点点头。我安慰的笑笑:“那好,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如果这件事情做成了,不但可以阻止这场战争,还可以救出薛府上下,我也可以得到自由,但是做这件事需要一定的胆识和勇气,你愿不愿意?” 雪谦坚定地看着我,深深抿了下唇:“雪谦不怕,雪谦相信小姐!” 我笑着点了下头:“好,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雪谦弯下身子附耳过来,我在雪谦耳边私语一番,片刻后雪谦带着哭腔站直身子,圆圆的眼睛里满含泪水。 我依旧笑着柔声对她说:“记住了吗?我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雪谦忍住泪水不让它滚下,努力地点点头:“记住了,小姐放心吧,雪谦一定做到!” 我欣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她却一把将我抱住,躲在我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我轻轻抚着她的脊背,嘴角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是耶,非耶,也只有赌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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