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夫妻
嬴政掸掸自己的单色黑衫,静静地坐在榻边,一双黑色瞳眸紧紧地锁住眼前睡眼朦胧的人儿。“寡人如何就不能在这儿了?”
“你、你不是应该在王宫里吗?”
“你一个宫女都是想出宫就出宫,寡人一国之君出趟宫反倒要向你奏报不成?”他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口气,却如一头狼潜伏在暗处,等着猎物无知无觉地靠近。
这是要开始算旧帐了吗?拜托,能不能给她一点时间想个理由,哪怕是掰个理由出来糊弄一下也好啊!“呃,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王上身份尊贵,到这战乱之地,万一出了个什么事儿……”
“寡人像是这么不济的男人吗?”
“气啦?”她靠过去,捧住他故意绷紧的脸。“这就是你囊括四海、吞吐山河的胸襟?嗯?”
下一刻,强劲的怀抱收紧了她。“阿房,寡人最想做的就是把你牢牢拴在身边,让你寸步也离不得,可是寡人知道不能……”
玉房将头枕上他坚实的肩膀,微微喟叹。“政,你放过纸鸢吗?”
“……”
她就知道这个自闭的男人一定没放过!“当纸鸢再也不能飞翔,它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但是无论它如何飞,无论它飞得多远,它最终的归宿都在线的另一端。握着线的那只手才是它最想归依的地方!政,无论我再怎么走,无论我走得多远,你才是我最终的依恋……”
“只怕纸鸢只是不得不回到那控制着它的手上吧!”嬴政冷冷地说道,同时微微推开玉房。
“不,我相信纸鸢不是被迫。它的存在,它的飞翔,本就是依附着线而生的。那是它无法摆脱的牵绊,也是它心的羁绊。”
嬴政怔愣良久,才说道:“阿房,寡人只是怕,怕有一天,当寡人收线的时候,才蓦然发现,彼端,你早已不在了……”
这个男人终是没有安全感罢!玉房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政,我不会不在。你是我永远的牵挂,也是永远的羁绊!或许我仍然向往海阔天空,但是却甘之如饴地被你束缚!”
嬴政的眸光灿亮了,抬指,解下了她缚成男子发髻的月白缎带,三千青丝瀑流而下,增了媚,添了艳。这才是他的阿房!眸光扫过她身上严严实实的男装,他只觉得无比碍眼。于是,手一伸,迫切地想要把她身上碍眼的东西撕成一片粉碎!
“喂!你又发什么疯?”可是任凭她如何挣扎,嬴政下手都没有丝毫留情。只是须臾,那件素白的锦袍就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布片,一片,两片,三四片……
“好了,可以睡了!”看见那薄薄的单衣勾勒出玉房姣好的身姿,嬴政才满意地揽着她躺上榻。
“你……”他就这么睡了?
黑眸睁开一条细缝:“莫非阿房你还不想睡?”说着,他揽住玉房腰肢的手已经开始上移,点起一片灼热的情、欲。
“我累了,要睡了!”玉房脖子一缩,枕着嬴政的胸膛,乱七八糟地闭眼就睡,还不忘细细地打鼾。
嬴政嘴唇微微一弯,面部的线条只因她而柔软。
翌日——
“政,你把我的衣服弄成那副模样,请问我怎么出去见人?”某女坐在榻上,很认真地问着某个正一派悠闲躺着的男人。
“那你就不用出去见人了,只要见见寡人就行了!反正不管什么样的你,寡人都见过了!”
一只拳头捶上他的胸膛。“我偏要出去!反正还穿着单衣呢,袒胸露腹都不怕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她说到做到,慢悠悠地从嬴政的身上爬过去,再慢悠悠地把腿放下榻,正准备慢悠悠地弯腰穿上筒袜,却觉腰间一紧,然后她就跌进昏天黑地里。
“给寡人躺好!”嬴政从她身上翻下去,还不忘用锦褥将她藏好,才猛地喝令:“进来!”
闻声而入的是穿着士兵铠甲的赵高,圆滚滚的身材套上沉重的铠甲,看上去有那么几分可笑。
“奴臣在。”他不敢瞄向榻上,但是地上那分崩离析的布料在他脑海中自动拼出一幅小白兔遇上大野狼的场景。
“去准备两套女子衣衫……”
“慢着!政,你不会是让我穿着女装在军营里招摇吧?”
“有何不可!男装寡人看着碍眼!”
“你想全军营的男人都瞪着我流口水不成?”也不想想这里的士兵哪个不是几百年没抱过女人的!
嬴政脸色一黑:“谁敢瞧上一眼,寡人挖了他的眼睛!”
“是哦!等到开战的时候,就让一群瞎子义无反顾地往前冲,反正他们也不知道陷阱在哪儿,也看不见敌人在哪儿,什么也不知道也就无所畏惧了!”
眉宇拢起,嬴政纠结了一会儿,方才对赵高吩咐:“准备两套男装即可。”
“奴臣遵旨。”
“我要穿铠甲!”
“你……要穿铠甲?”他不屑地将玉房娇弱的身子上上下下瞄了一眼。
玉房挺挺缚紧的胸部,却惹得嬴政黑眸一黯,伸出大掌就往她的衣襟里钻,意图拆了缚住春光的长巾。原因,碍眼!
使劲地拍下意图不轨的色爪,玉房横睨了他一眼:“政,让我穿一下又不会死!”
“赵高,去准备一副铠甲,简便点儿的就成!”
“是。”
战国时期,铁铠虽然出现,但是并未普及。除了少数职位高的将军之外,普通士兵是没有资格穿上铁铠的。作为普通士兵,他们的铠甲一般都是皮甲。将皮革裁制成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皮革片,并把两层或多层的皮革片合在一起,表面涂漆,制成牢固、美观、耐用的甲片,然后在片上穿孔,用绳编联成甲。
于是,在军中身份卑微的玉房只能穿上皮甲,威风个三分就足够了!
转了几圈之后,她跪到榻上。“政,你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
“快两个月了。”
“那这里的几十万大军都归你指挥了,人家王翦老将军不是没事儿做了!”
“寡人不干涉军务!”
“是哦!你一尊大佛杵在这儿,人家哪儿还敢自作主张?”
“……”
“政,你不是秦王吗?怎么住的军帐这么简陋啊?”
嬴政用手指缠着她的秀发,玩得不亦乐乎。末了,还把秀发放在齿间轻啃。“这是王贲的军帐,寡人平时都在密室。”
“原来你都是在幕后操控一切啊!高明!”
王贲在询问过赵高之后,步入帐中。“末将王贲拜见王上。”
“军中一切从简,这君臣之礼也不必拘泥了!”
“是。”
嬴政慵懒地躺在榻上,玉房则更是翻山越岭爬到里侧去跪坐着。
“王上,大将军请示,赵葱如何处置?”
“赵葱?”嬴政的眼皮慢慢地搭上,状似一头即将陷入沉眠的野兽。“杀!头颅悬挂在营前,以振士气!”
“王上,若是用赵葱牵制赵军……”
嬴政还没答话,玉房已经迫不及待地插了进来。“不可能的!井陉口的将士根本就是恨不得赵葱早日‘为国捐躯’!”
“既是如此,留他何用?”嬴政一挥手,轻易便决定了赵葱的生死。
王贲离去之后,嬴政抓过玉房的手,焐在自己手心里。“阿房,赵国毕竟是你的故国,寡人灭了赵国……”
“政,我只知道,我是你的女人!”
简单的一句话,轻易便打断了嬴政未竟的话语。一抹遽亮的光芒划过他的眸底,宛如沉黑的夜空,一抹流星呼啸而过。“阿房,你……”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心甘情愿做了你的女人,就自当随着你,抛开过往的一切!”
鸡?狗?嬴政微微皱眉。他是鸡?还是狗?
井陉口孤军独守,又无大将军统领全局,形同散沙。援军无望,君主昏庸,众将士心寒。
没过多久,王翦即率军攻破了井陉口。赵军二十万溃不成军。
可是这能怪那二十万群龙无首的赵军吗?不能!赵国之亡,不在军,不在民,而在昏君,在佞臣!
秦军进入井陉口之后,王翦父子继续领军逼近邯郸,而嬴政则带着玉房轻车简从地一路返回咸阳。
可是,当他们一行人行至秦国边境一个小村庄时,玉房却如同一个小女孩般,愣是赖着不走了。
“政,我们在这里留个十天半个月的,好好玩玩嘛!”临上马车之际,玉房拽住嬴政的胳膊,甩啊甩的,差点儿没把他的胳膊甩掉。
一道浓眉高高挑起,嬴政无语。十天半个月,她当他这个秦王是吃干饭的吗?朝中李斯已经传书来催,他恨不得立刻返回咸阳,这小女人居然还敢跟他耗!“立刻上车!”
“我要赏雪,我要赏梅,我还要跟他们一起堆雪人!”她指着一群正在用还未化尽的残雪堆雪人的孩童。
一旁的赵高差点儿笑得肠子打结。这夏姑娘又开始搞怪了!强势起来,几个男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是一旦收起那股子凌厉劲儿,又跟个小女孩没差!
嬴政凛冽的目光淡淡地一扫,赵高立刻噤若寒蝉。
“雪已经化了……”
“看这天气,恐怕又得飘雪了!”
“说不准还是一场大雪呢!”
从嬴政等人旁边走过去的一对夫妻恰恰好跟嬴政聊的是同一个话题,只不过一个认为雪将化了,另外两个却认为雪会越积越多。
玉房“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亲昵地挽住嬴政的手臂:“政,留个几天吧!我想在这个简单的村子里,跟你当几天简单的贫贱夫妻!就像刚刚走过去的那对夫妇一般,即使风雪再大,两个人相携,总是不会寂寞的。”
“……好,我们做几天简单的夫妻。”
他们所停留的村子名叫陌雪村,却并非以雪闻名。这雪落人间,从不厚此薄彼,陌雪村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只是这个小小的村庄却有一奇景,那就是梅花。村庄不远处有一座梅落岭,在那里,漫山遍野的梅花,每到冬天,花香四溢,百里之外犹可闻。更别提雪落之际,梅雪争芳,绝对让人流连忘返。
果然,就在玉房等人在村里借住了一晚,翌日打开窗户时,却惊奇地发现外面早已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啊!!!政,下雪了,下雪了!!”玉房挥着双手,又跑又跳地跑到榻边,摇晃着嬴政。
殊不料,床上的男人长臂一伸,就把没有提防的玉房拉到他身上趴着了。还没等玉房爬起来,他又是往里一个翻身,搂着玉房转了半圈,再把她牢牢箍在自己胸前,大手更是将她的脸紧紧按压在胸膛上。
这下子,无法呼吸的玉房怒了!双腿乱七八糟地一阵乱踢,也不管踢到哪儿,可不是一般泼辣!
嬴政忽然一声闷哼,黑眸倏张,同时也稍稍松开怀里不安分的女人:“女人,你想让寡人断子绝孙不成?”
啊?呃……
玉房尴尬地笑笑:“不会断子绝孙的啦!你不是已经留了两个种嘛!”
嬴政气结,这女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梅落岭的小道上,玉房裹着厚厚的狐裘,依偎着高大挺拔的嬴政,显得小鸟依人。
梅落岭果然名不虚传,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梅花盛开,红的,白的,争奇斗艳。厚厚的积雪更是将它们映衬得娇嫩无比。
玉房挽着嬴政的手臂,把大部分的重量都托付给了他。看着大片大片的梅花,她忍不住满足地喟叹:“政,从来没有人如你这般宠过我,甚至从来没有人宠过我……”
“寡人宠你!”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柔情蜜意,可是玉房却眉开眼笑,娇颜衬着梅花,一抹红晕悄然缀上她的面颊。在遇上他之前,她必须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她只能逼着自己坚强,逼着自己强势。可是如今她的身边有他,她尽情地依赖他,肆意地享受他的疼宠,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小女人……
原来,她只是一个小女人!
“政——”在梅花纷飞中打着转转的玉房大声呐喊。“过来啊,过来!”
嬴政慢慢地踱过去,忽然开始困惑,到底谁是纸鸢,谁是线?怎么好像一向都是他被她牵着走?
“政,过来,我帮你作画!”哈哈!
……幸福?幸福是什么……
……我也不知……
……我从没看见过幸福是什么模样,但是我想,你的笑,定和幸福一样……
久远的回忆,勾起玉房心中渺远的情思。她看着嬴政淡漠的面容,心下思量,他的笑,真的有幸福的味道吗?
心里辗转想着,手上的梅枝在雪地里浅浅勾画。不多久,一张大大的脸就呈现在雪地上。她扔下梅枝,痴痴地望着自己的杰作,望着望着,她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
这女人到底把他画成什么模样了?嬴政心里琢磨着,也双手负后,踱了过去。
当他看见玉房那幅旷世之作时,还真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阿房,你确定你画的是寡人?”他指着地上那张大大的脸。
“不是你还能是谁?”
“……寡人怀疑是你的野男人。”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野男人?!“哈哈~~我的野男人不就是你吗?”玉房愈加笑得花枝乱颤,点点梅花瓣飘落在她披泄而下的秀发上,更加增了几分妩媚。
嬴政也不再跟她分辨,只是仔细打量着玉房的佳作。那眉,那眼,的确跟他有几分相似。只是,为何那本该紧抿的唇此刻却咧得跟个白痴似的?他有笑得这么欠揍吗?(“欠揍”这词儿,还是玉房传过去的!嘻嘻~~)
“政,笑一笑嘛!只要笑一下,你就会发现你跟他……”她纤纤玉指指着地上的脸。“真的是一模一样的!”
内心一阵激荡,嬴政展臂将玉房紧紧拥入怀中。花飘似海,片片点染柔情……
山岭顶上,梅花开得更盛。
“政,你看这棵梅树好奇怪!”
不过,那棵梅树还真的不同一般。一般的梅树开花,要不就是白的,要不就是粉的,要不就是红的。可是这棵梅树却偏偏要特立独行,它的花是杂色的。红的,粉的,白的,几乎算得上是五彩缤纷了!
“真是想不到,一颗树也能变出这么多花样!”嬴政看着那色彩斑斓的梅花,眉宇微微拢起。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过,我算得上是幸运的了,居然能够看到这般奇观!哈!我要折一些回去插花!”心动不如行动,她说着就干了起来。
可是没折多少枝,不远处跑来一群人,边跑还边叫嚷着。“就是他们,就是他们!你们看,他们还在伤害梅神!”
“不准伤害梅神!”
梅神?玉房看着手上的一大把梅枝。她不过是折了些梅花而已,哪儿伤害什么梅神了?“政,梅神是什么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咦?”近在眼前?难不成……啊?“不会就是它吧?”
“你说呢?”
玉房傻眼,一颗树居然也能成神了!树,不是应该成精的吗?“政,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他看着那群越来越近的人,喃喃了几个字,才一把抓住玉房的手,低吼:“当然是逃啊!”
于是,堂堂秦王,在这一天,当了一回落荒而逃的小贼……
“啊!喘不过气来了……”好不容易逃下山,玉房瘫在嬴政身上。“政,我……我还以为……你会跟他们说:‘寡人是秦王,谁敢放肆!’呢!”
“今天的我不是秦王,只是你的丈夫!”
玉房抬起脸,看见他素来紧抿的唇竟然有了几不可察的弧度。幸福的味道,在微冷的空气轻轻跌宕开来……
“王上,李斯李大人又传书来了。”
玉房和嬴政刚一回到借住的地方,赵高就跑了过来。
嬴政微一拧眉:“收拾东西,明日上路!”不给玉房反驳的机会,他已经径自跨进了房门。
真是扫兴!玉房瞪了赵高一眼,多嘴!
两个主子相继进去之后,赵高才莫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他、他也是身不由己的嘛!怎么就没人稍稍体谅他一下呢?
马车直接畅通无阻地驶进了咸阳王宫。
玉房有气无力地靠在车壁上,完全没有精神。
“怎么了?”嬴政坐到她身边,搂搂她的肩。“即使是回宫了,你依然可以把寡人当作你的丈夫啊!”
“当你以寡人自称时,你就不可能是某个女人的丈夫!”
“不管你当寡人是谁,寡人都会一如既往地宠你!”
就是这句话!也许,只要有这句话就足够了!玉房终于还是抛开所有的别扭,偎入他的怀抱。
当嬴政被朝政缠身的时候,玉房也不得闲。
“阿若王妃,匆忙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她跨进平阳宫,迎面就看见小胡亥冲了过来。
“阿房姨娘!”胡亥仰起小脸,甜甜地唤道。
“亥儿乖!”她抚摸着胡亥的头,再牵着他的小手来到窗前。在那里,阿若静静地靠在锦榻上,身上盖着薄褥。时不时地,还微微做咳。
“王妃,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阿若公主转过脸来,脸色显得格外苍白。“夏姑娘,坐。”
玉房在一旁就坐,又让胡亥出去玩儿。这才跟阿若公主谈起正事儿。
“夏姑娘,王上如今已经灭了韩,赵国也差不多已经纳入秦国版图了。我担心楚国,楚国会不会在不久之后,也会消失?”
“阿若王妃,我这次擅自去了井陉口,也第一次见识了真正的战争……”玉房幽幽说道,似乎又想起来当初那冷酷残忍的场景。
“既然夏姑娘亲眼目睹过战争的残酷,又如何忍心这样的残酷再加诸于无辜的百姓身上?”阿若公主抓住玉房的手,似乎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不!只要七国不统一,战争就始终会存在!”
“所以,你并不反对王上的野心?”
“或许,王上灭六国,只是出于野心,但是毫无疑问的,只有统一才能给天下百姓带来真正的安宁!”再说,她只是一个误入时空逆流的人,没有能力,也坚决不能改变历史!有些她不知道的,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但是像秦始皇灭六国这种既定的史实,她也只能接受!
阿若渐渐松开了玉房的手,目光也渐渐地迷离。“如果楚国注定要在秦军的铁骑下分崩离析,我只希望,自己能够死在那片我热爱的土地上……”
“王妃,不要想那么多,好好把病养好。战争,从来都不是女人该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