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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极生悲
“夏姑娘!” “咦?阿若王妃,你来了啊!”玉房急忙准备起身。 阿若公主几个大步走到榻边,制止她的动作。“夏姑娘,你有孕在身,就不要多礼了!”再说,她一个不受宠的王妃,哪儿担得起她的大礼? “那阿房就放肆了。” 阿若公主在榻边坐下,顺手将一个长长的红色漆盒摆在榻边的小几上。“夏姑娘,这是我当初从楚国带来的千年沉香,对于静心凝神效用很好。当初你向王上求情,允许我回楚国给父王祝寿,并因此逃过叛军攻占王宫的那一劫,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好好报答你。所以听说你怀孕之后,我就找出了这沉香,聊表我的谢意。” 玉房轻瞄了沉香一眼,随即看向阿若公主。“王妃,当初我会帮你,纯粹是因为我们同为这秦宫中的女人。” “我明白,夏姑娘并非贪图我的感恩。” “既然如此,这沉香……” “夏姑娘,赠送沉香只是我的一番心意,也是对孩子的期许,希望你不要推辞。”阿若公主神情诚恳。 “既然王妃盛情,那阿房就谢过了。” 阿若公主轻轻一笑,柔了那清冷的丽容,生出几分妩媚。“对了,夏姑娘,孩子几个月大了?” “已经有两个月了。”玉房笑意盎然。因为她已经有两个月没来葵水了。曾经她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为政生个孩子,只因宫廷的残酷。但是直到拥有,她才发现这个孩子带给她多大的幸福! “两个月!夏姑娘,不是我多嘴,你平日里可得谨慎些。这后宫里,为了争宠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阿若公主隐隐有些担忧。 明亮的光泽从玉房的明眸中折射出来,她微微勾唇:“我当然知道后宫的险恶,但是我更相信王上能够保护好我,也能保护好他的孩子!” “是啊!王上向来对你最是上心,更别提你还怀着他的子嗣!” “王妃从来不想争夺王上的恩宠吗?” “王上并非我所爱,他的恩永远不是我想拥有的宠!” 在那一刻,玉房仿佛看见乱世浊土中那一株姣姣青莲…… 玉房半夜迷迷糊糊地醒来,却发现嬴政还睁着眼看着帐幔的顶部,似乎正被什么困扰着。 “政?”她趴到他胸膛上,双手交叠,下巴就搁在手背上。“想什么呢?” “阿房……” “嗯?”她眯着眼,感受那温暖厚实的大掌在自己背上摩挲的温柔,好像一只恣意享受主人宠爱的猫咪。 “如果在寡人和孩子之间,你只能选择其一,你会如何选择?” 这是什么问题?媳妇和老娘同时掉到河里,儿子该救谁?不对,现在应该是,情夫和儿子掉到河里,她该救谁? “政,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会好好保护我的,是不是?” “是。” “你和孩子都是我最重视的人,而我把自己交给了你,所以如今我和孩子的命运都握住你的手中。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和我们的孩子。” “阿房,即使将来你觉得寡人伤了你,你可以怨寡人,恨寡人,但是不要离开寡人,可好?”此刻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秦王,反倒像是一个依赖着母亲的孩子。 “政,你还不明白吗?这个孩子已经把我绑在你身边了。”她是一个孤儿,所以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残缺的爱中长大! 她抓住嬴政的另一只手,覆在自己的腹部,微微仰面轻笑:“虽然这个孩子自出生就注定要泥足深陷在这宫廷之中,但是我还是希望能赐予他一个快乐单纯的人生。” 嬴政不答,沉默许久,才极尽温柔地吻上她光洁的额头,似是要倾尽所有的柔情。轻轻阖眼,在玉房看不见的地方,他默然掩去眸底的挣扎和痛楚。 柔情软语还在耳边缭绕,残酷的现实却将她精心织就的梦打得粉碎…… 由于玉房认为明目张胆地住进嬴政的寝宫,太扎眼了。所以她还是坚持住在自己的偏殿,顺便也方便照顾小扶苏。如此一来,也就苦了嬴政,偌大的寝宫不住,偏偏每晚跑到偏殿拥着心爱的女人入睡。 这一日,玉房正坐在窗前的锦榻上尝试着绣些什么东西。 这双从来都是握剑的手,此刻却略显吃力地摆弄着手中细如毛发的绣花针。直到她即将成为一个母亲,她才领略到母爱是如何一种与生俱来的情感!可是,她却更加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母亲可以那么轻易地把她和姐姐抛弃? “啊!”低低的轻呼,她有些气闷地看着细小的血珠从指尖渗出来。吮去所有的血珠之后,她正打算继续手中磨心磨力的活儿。忽然,一阵恶心晕眩感将她席卷。她急忙用手肘撑着茶几,静待这阵晕眩感褪去。 奇怪!虽然平时也会偶尔觉得恶心欲呕,但是却没有这次这么怪异。仿佛喉咙口被什么东西堵住,窒得她呼吸困难。 好难受!手中的针线坠落到地上,她扶着鬓角,侧躺在锦榻上。可是晕眩感却一波一波地涌上来,渐渐的,腹部也开始绞痛。不,她的孩子…… “千……千黛……” 该死的,千黛去哪儿了? 腹部越痛越厉害,她只得翻身下榻,往殿门口走去。 “千黛……” 深秋的火红枫叶随风飘转而下,一片,一片,红得如血…… 她跌跌撞撞地在那庭院的大道上艰难前行,每走一步,留在身后的都是血染的痕迹…… 终于,她再也无力,任凭虚弱不堪的身子委落于地。那一张本来盛满笑意的秀颜此刻竟如死灰般苍白,下面的裙衫已被鲜血染成一片猩红…… 她颤着手按住自己的腹部,希望鲜血不要再流,希望那个可爱的小生命不要就这样流出她的生命…… 温热的血不断地漫延,从空中飘落下来的绯红枫叶,是不是竟是她的鲜血染成? 意识在身心的剧痛中渐渐飘远,在那一刻,她想起了他说过的话…… ……阿房,寡人会好好保护你的…… 那一刻,她想起了自己的话…… ……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和我们的孩子…… “呵呵~~”她用自己的笑送走自己的孩子,她深切地感受到,那个还没来得及见到这个世界的孩子是如何眷恋不舍地离开了她的身体! 就这样闭上眼吧!让她静静地送自己的孩子离开…… “如何?”嬴政坐在榻边,冷凝的目光注视着床上人儿毫无血色的脸。 太医战战兢兢地为玉房诊完脉,冷汗不断从额头渗出来:“回禀王上,夏姑娘的孩子已经流掉了……” 一滴清泪从玉房的颊畔滑过,嬴政伸出一手轻轻地拭去。 “是何缘故导致孩子流掉?” “这……”他的目光四处扫视了一遍:“请容臣查探一下。” 须臾之后,他手中拿着那个还在散发着缕缕白烟的陶熏炉:“王上,这有孕之人的屋子里岂可燃麝香?” “麝香?” “正是。王上,这麝香虽然对平常人没有影响,但是却对有孕之人伤害极大!夏姑娘无故落胎,想必就是因麝香之故。” 嬴政伸手探向陶薰炉,任时浓时淡的袅袅白烟,缭绕着他的指掌。倏然间,眸光一凛,一个挥手,陶熏炉便在他的使力之下砸出老远。 脸上的神情一片阴厉,他附在玉房耳边讲的话却温柔得如水。“阿房,寡人一定将谋害我们孩子的凶手千刀万剐!” 玉房没有睁眼,似乎还沉溺在自己的梦里。但是那睫毛上忽闪的泪光却凝结了她心中的痛…… 平阳宫中,阿若正坐在窗前抚琴,一旁的熏炉里香烟袅袅…… “王妃,奴婢刚刚看见王上往这边来了!” “王上来了,接驾就是!怎么如此慌张?”琴音不绝,和着香烟袅袅升起。 “可是,王妃,王上似乎正怒着……” 阿若双手轻压琴面,美妙的琴音慢慢消散在秋日微凉的空气中。 “滚开!” 一声暴喝,原本侍立于外殿的宫人们纷纷退下。 阿若刚刚起身,就见嬴政挟着怒气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内殿。 “奴婢拜见王上。” “滚!”狠狠的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在进来通报的宫女身上,弱不禁风的宫女跌落在冷硬的地上,嘴角一缕鲜血轻染。 宫女狼狈地退出去,阿若神色如初,款款跪拜。“臣妾拜见王上。” 嬴政浑身的戾气肆意张扬,却强忍着没有发作。眸光轻轻地掠过跪地的阿若,他踱到琴案面前,看着那熏炉里的白烟缠绵而上。 “这也是麝香吗?” 阿若垂首答道:“确是麝香。” “看来阿若王妃对麝香很是钟爱!” “麝香具有醒脑提神的作用,臣妾看书弹琴习惯点上麝香。” 一只手猝不及防地钳制住她的下巴,就那么粗暴地把她从地方提了起来。嬴政逼近她的眼:“那么,把麝香赠送给阿房也是王妃的习惯吗?” 阿若紧锁黛眉:“王上说什么?” “你会不明白寡人在说什么?”他手中的力道又大了些,在阿若白皙的肌肤上捏出一大片瘀红。 阿若眸光一紧,似是想起了什么。“王上是说臣妾赠送给夏姑娘的是麝香?” “阿若王妃以为呢?” “臣妾送的是沉香!” “沉香?看来王妃忘性很大!”他大手一甩,阿若纤细的身子直接撞到琴案上,撞出一声低低的痛呼。可是即使如此,天生傲骨的阿若还是直视着嬴政。 偏殿寝室里,玉房静静地侧躺着,脸朝着里面。轻阖着眼,却止不住泪水肆意流淌。她的孩子,在她肚子里呆了三个月时间不到,就那样孤零零地走了…… 而那个男人,曾经让她深深信任的诺言,却被这样残酷的结局无情地打碎! “夏姑娘……”身后似乎有人跪地轻唤。这是千黛的声音。 可是玉房没有心力去面对她,她依旧轻阖着眼,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 “夏姑娘,奴婢对不起你……对不起……”断断续续的低泣从身后传来。 对不起?她什么地方对不起她了?就因为她没有来得及救她的孩子吗?“千黛,起来吧!我不怪你……” “不!夏姑娘,你该怪奴婢!不,不是,你应该恨奴婢!” 终于发觉千黛似乎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玉房从榻上坐起来,静静地望着千黛。“你……做了什么?” “奴婢……奴婢……” “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夏姑娘,奴婢对不起你……对不起……” 玉房轻轻地挪动双腿想要下榻,却不料落胎之后的身体极致地虚弱,一个不稳,她重重地跌在冷冰冰的地上。 “夏姑娘。”千黛满面泪水地将她扶起来。 玉房紧紧地抓住她的双臂,一个劲儿地问:“千黛,你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奴婢……奴婢将阿若王妃送的沉香换成了麝香……” 玉房怔愣了一会儿,才喃喃开口:“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夏姑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的对不起能够换回我的孩子吗?” “奴婢……” 清冷的眸光紧紧锁住千黛,玉房冷冷地问道:“是谁叫你这么做的?” 千黛不答,只是哭着摇头。 “到底是谁叫你这么做的?” “夏姑娘,一切都是奴婢对不起你……” 一只玉手掐住她的脖子,轻易便止住了她未竟的话语。玉房眸中杀气闪现:“说!是谁让你害死我的孩子的?” 千黛无法呼吸,双手死命地扒着玉房的手腕。“夏、夏姑娘……奴婢说……放开……奴婢……” 玉房收回自己的手。“说!” “咳咳~~夏姑娘真的……要知道吗?” “难道我不该知道吗?”她向来爱恨分明。虽然千黛伺候了她不少日子,但是她亲手害死她的孩子,这让她如何原谅她?刚刚若是她理智再弱些,只怕千黛已经死在她的手上了! “是……是王上……让奴婢这么做的!” 玉房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是谁?” “是王上!一切都是王上让奴婢做的!夏姑娘,奴婢只是个宫女,王上有命,奴婢不敢不从。但是看姑娘你郁郁寡欢,日益消瘦,奴婢的良心再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不可能!不可能!!!”玉房神情猛地激动起来。“那是他的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血!他怎么下得了手?怎么下得了手?” 千黛抬眼看着玉房,眸底暗含着怜悯。“姑娘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姑娘怀孕并不是两个多月,而是已有三个月有余了。” “三个多月?”玉房错愕地瞪着她。“你胡说些什么?王上四个月前就去了雍城,而我却是在两个多月前才回宫养伤。我、我怎么可能有三个月的身孕?” “这……就因为如此,王上才认为姑娘怀的并非他的子嗣。” “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玉房失控地低吼。老天!谁能告诉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夏姑娘三个月前不是在叛乱中离开王宫,流落民间了吗?” 闻听此语,玉房忽地全部明白了!呵呵!真是好笑!他居然会认为她怀上的是嫪毐的野种!嬴政!这就是你说的会伤害我的事吗? 平阳宫中,阿若还必须独自一人面对盛怒中的嬴政。 “夏姑娘情况如何了?” “哼!阿若王妃,你的胆识的确令人佩服!她怀着身孕,却天天呆在满是麝香的屋子里,你以为她能怎么样?” 阿若依旧维持着跌在地上的最初姿势,动也没动一下。“王上,臣妾没有做过的事,即使王上杀了臣妾,臣妾还是只有一句:臣妾什么也没做过!” “你当真以为寡人不敢杀你!” 阿若忽地笑了,笑得清浅,笑得苦涩。“那……王上就杀了臣妾吧!”她安然地闭上眼睛。 一只大掌猛地扼住她的呼吸,将她从地上拖起来。“你以为敢伤害她的人,一个死字就能应付得了寡人吗?” 就在阿若因为无法呼吸而眼皮上翻之际,嬴政再度甩开她,任她将鬓角撞上梳妆台的一角,冷眼看着鲜血像细蛇一般蜿蜒而下。 “来人哪!将阿若王妃打入冷宫!留待处置!” 千黛满怀愧疚地看着玉房:“夏姑娘,奴婢不是没有良心的人。您的孩子是奴婢亲手害死的,奴婢愿意一命抵一命!” “呵~~呵呵~~”玉房低低地笑起来,笑得泪水染湿她苍白的秀颜。终于,她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只得闭上眼,不看这丑恶的世界一眼。“你,出去!” “……夏姑娘……”在玉房闭上眼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她取出藏匿于袖中的匕首,就那样毫不犹豫地刺进自己的身体。“啊!” 一声痛呼,玉房震惊地睁开眼,眼前的一幕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你……何必呢?”她的目光始终清冷,对于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她没有理由还对她和颜悦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饶人! 千黛却淡淡地笑开:“奴婢很后悔……当奴婢看见夏姑娘浑身浴血地……晕倒在……那片血染的枫叶之中时……一直都……都好后悔……” 后悔?后悔有用吗?既然没用的话,那她要她的后悔有何用?玉房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鲜血从千黛唇角流下,在她的衣衫上晕开一朵血色的蔷薇。 “夏姑娘……”千黛的脸上已经血色褪尽,身子摇摇欲坠。“你……能原谅奴婢吗?” “那你能让我的孩子复生吗?” 千黛眸光黯沉下去,缓缓地阖上了眼,身子萎顿于地。 嬴政一走进寝室,看见的就是背靠着床榻,环膝坐在地上的玉房。在她面前,是一个宫女横躺着,苍白的脸色,漫延在她身下的鲜血,显示着她已经芳魂无踪。 “阿房,你怎么又坐地上?”他微微愠怒着弯腰将玉房抱到榻上,用锦被将她冰冷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这是怎么回事?” 玉房睁开眼,愣愣地看着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她自杀了,在我面前自杀了!” “为什么?” 勉强地勾了勾嘴唇,她偏过脸看着地上的尸体。“因为她觉得愧疚,她觉得对不起我。” 脸一绷,嬴政眸中射出森冷的犀芒。“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她杀了我的孩子!” 正欲轻抚她的秀颊的手僵在离她咫尺的地方,嬴政脸色一变。“她?麝香不是阿若王妃送来的吗?” “阿若王妃送来的真的是麝香吗?” 被玉房质问的目光惹得微微恼怒,嬴政反问过去:“不是麝香还能是什么?” “王上心里该是有数的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 “太医告诉你,我已怀孕三个多月了,是吗?”她淡淡地问着,情绪平静得可怕。 嬴政将微微颤着的手收回来。“你知道多少?” “一切!”她无力地闭上眼。 “朕知道你怀孕三个多月和这个宫女自杀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你认为这个孩子不是你的,所以你如此轻易地剥夺了他的生命吗?”她忿然地张开双眼,控诉似的地望着他。“王上,你可以将我逐出宫,你可以完全不顾这个孩子的死活,但是你没有权力把他从我的身体内剔除!而你甚至没有通知过我!王上,这个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他和我是一体的!” 双拳紧握,嬴政额上青筋毕露。“所以呢?所以你认为是寡人指使这个宫女,让你落胎?” 似是不屑再看那张脸,玉房侧翻了个身,脸向内,用背对着嬴政。 “女人,起来把话给寡人说清楚!”嬴政怒了,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地把玉房从锦被中扯了起来。“要说就把话一次性说清楚,不要藏藏掖掖的!” “呵!王上,我一直在你身上寻找他的影子,我也一直把你当作是他。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不是他。他永远不会欺骗我,即使明知他的话会伤到我。但是你会,你会在深深地伤了我之后,再狠狠地揭开我的伤疤!” “他!他!!他!!!又是他!女人,在你眼中,寡人一直都只是他的替身吗?” “你不是他的替身,因为你不配!” “你!很好!”嬴政霍地从榻上站起,失去支撑的玉房软绵绵地躺倒在榻上,不愿再看嬴政一眼,只是默默地阖眼。 嬴政退后两步,神情冷凝如冰。“你不是想知道寡人的想法吗?寡人就告诉你!寡人一定不会让你将肚子里的野种生下来!他嫪毐的种有什么资格冠上我大秦最高贵的赢秦姓氏?” 对着嬴政的纤背忽地颤抖起来,紧接着,低低的笑声从玉房的嘴里流泻而出。“说得好!野种?!呵呵~~野种!也许,这个孩子走了更好,最起码他永远不必背负上野种的骂名!走得好!走得好啊!呵呵~~” 嬴政站在榻边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满脸阴郁地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低低的笑声逐渐变成低泣,在空荡荡的寝室里尤显凄凉…… 果然,在他身边,她只会是不断地受伤! 被别人伤,也被他伤…… 身受伤,心也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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