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起兮
这天,当玉房前来服侍嬴政就寝时,却听芷阳殿的宫人说,嬴政又去了章台宫。
她孤伶伶地站在寝殿中,看着铜镜中那张已看过千百遍的脸。这张脸,她在二十一世纪就已看过。拥有这张脸的人,最终死在了嬴政的怀里。三千宠爱在一身又如何,这段情注定以悲剧收场!
到底,要不要倾尽一切去爱一场?
还是,早早地斩断了这份情?
如此的冷战持续了数日。两个人所居之处明明相差没多远,却总是连一面也难见上。
这一天,甘泉宫赵姬突发性起,邀请朝中几位重臣的妻子入宫赏花品茗。作为吕不韦的妻子,纪云初此次也在邀请之列。
“云初,明天甘泉宫那边你不必去了,我会通知太后的。”吕不韦沉着脸色,十分不悦。当然,他的不悦不是针对纪云初,只是敏感地察觉赵姬邀请云初必定有她的目的。
纪云初面有难色。“不韦,这样不太好吧!太后特地相邀,如果不去,岂不让她难看。你和太后如今可是王上身后的两大支柱。如果你们因为我而闹僵,只怕会影响到朝政。”
“云初,那些事不用你费心,你只要让自己开心就好了。”吕不韦揽过云初,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即使已夫妻这么多年,对于吕不韦近来才有的温柔,纪云初还是羞涩得宛如一个少女般,每每让吕不韦动心不已。
“不韦,你放心吧!有那么多夫人都在,太后也不会太为难我的。”
“要去可以,明天我陪你去。”
翌日,吕不韦果然亲自陪同纪云初去了甘泉宫。看着布置一新的甘泉宫,花团锦簇,茶香四溢,一切变得好陌生。这里,再也没有他的气息了。这里所住的女人,也跟他没有任何牵扯了……
“吕相邦还真是爱妻心切,居然连赴约都要寸步不离地陪同。”冷冷的嘲讽声起,却是跟在赵姬身后的嫪毐。
吕不韦微眯眼,看向嫪毐。“本相正好要去芷阳宫议事,这才顺道陪云初来甘泉宫。”
“吕相邦和夫人还真是鹣鲽情深啊!”赵姬怨恨的眸光死死盯住吕不韦环在纪云初腰间的手臂上。
纪云初被他这么紧紧揽住,双颊微晕。“不韦,你不是要去芷阳宫议事吗?快些去吧!”她微微推拒着吕不韦,神色甚是不自在。
“……也好。云初,我先去王上那儿,一会儿再来接你。”
“嗯。”
“宴席已经开始了,妹妹一道入席吧!”赵姬一反常态,不但没有恶言相向,反而言笑晏晏。
“臣妇谢太后娘娘。”
赵姬挽住她的手臂,笑得媚态横生。“妹妹,今儿个不分尊卑,只是大家姐妹们聚在一起,随意聊聊。”
说话间,两人已走进正殿。列席的各位夫人纷纷起身相迎。“臣妇拜见太后娘娘。”
“刚刚哀家不是说了嘛!今儿个大家只是姐妹相聚,闲话家常,不必太拘谨了!”
“谢太后。”
宴席上,觥筹交错。
赵姬笑睨着纪云初:“云初妹妹怎的好像身体不适?”哼,不过是一个容颜尽毁的丑女人,也敢跟她赵姬抢男人,简直是不知死活!
纪云初抬起晕眩的头,苍白的脸微微扯出一抹笑:“臣妇只是感觉有些头晕目眩的,并无大碍。”自从列席,她就感觉无数道视线对准她脸上的伤直直地射过来,似乎想把她的伤疤硬生生地扯开似的。本来,她也想拒绝此次邀约,但是不韦跟太后的关系已经闹得够僵了,她不想再给他添加麻烦。
“妹妹既然感觉不适,就暂且回去休息吧!否则吕相邦一会儿过来,指不准还当是哀家想要毒害妹妹呢!”赵姬端起香茗优雅地啜了一口,神情似笑非笑。
纪云初敷衍一笑:“那臣妇就不给太后添麻烦了。”
“相邦还未过来,是否需要哀家派人护送妹妹回相邦府?”
“不敢劳烦太后。甘泉宫外有臣妇的婢女,王宫之外也有相府的马车在候着。”
“那妹妹好生点儿走。”
直到下午,吕不韦才匆匆忙忙地回府。“老张,夫人回来了吗?”他刚走到院子里,就急迫地逮住老管家问道。
“老爷,夫人不是跟您在一起的吗?”
吕不韦脸色倏然变得很难看。“这么说,夫人还没回来?”
老总管也隐隐发觉有什么事要发生,或是已经发生了。“是的,老爷,除了您,夫人还有驾车的钟维、夫人的婢女辛儿都没回来。”
脸色隐隐发黑,咽喉好像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掐住,吕不韦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吐得出来,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
“老爷,老爷!”负责驾车的钟维满头大汗地冲进府门,神色慌张。
吕不韦几个大步冲上去。“夫人呢?”
钟维扑通跪地:“老爷,奴才无能,夫人和辛儿不见了。”
脑子里一阵轰隆巨响,吕不韦趔趄着后退几步。眼神直愣愣地不知该望向哪儿,身边的世界似乎都不存在了。过了许久,他才沙哑着声音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今天夫人身体不适,奴才就驾车送夫人回府。路上遇见有人争执,挡住了路,奴才过不去,只得下车劝他们让道。可就在这时,马不知为何受了惊,直接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横冲直撞。奴才无能,当时吓得不知所措。幸亏这个时候有个男人跃上马车,拽住缰绳,虽然无法让马车停下,但奴才瞧着马车的冲势缓了好些,才稍稍放下心来。马车在那男人的驾驭下还冲了好远,当奴才紧赶慢赶地赶上马车时,马车停在一条巷道中,可是车中却空了……”钟维小心地瞄向主子的神情,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老张,立刻派人调查那个男人还有在路上争执的人的身份!”吕不韦敛了敛神情,随即沉着脸往外走去。
当吕不韦如飓风似的冲进甘泉宫时,嫪毐正搂着赵姬喂她吃东西——用嘴。
“赵姬!”
“哎哟,这不是吕相邦吗?今儿个怎么这么得闲,跑到哀家这甘泉宫来了?”
“云初呢?”
“云初妹妹啊?哀家不是早说了,她已经回相邦府去了吗?”
“赵姬,别人不了解你,我吕不韦可是把你看得很清楚!告诉我,云初在哪儿?只要你把云初安然无恙地还给我,我保证既往不咎。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他逼近赵姬,冷冷地说道。
“吕不韦,不要再在哀家这儿无理取闹了!纪云初的确已经离宫回府,这是很多大臣的夫人亲眼目睹的。她走出宫门,也是守卫亲眼目睹的。你凭什么跟哀家要人?”
“赵姬,你当真不愿把云初还给我?”
“哀家不知道她在哪儿?也许她无聊,不知道去哪儿逛了,又或是她寂寞,找个男人……啊!”她倏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吕不韦,你敢打我!”
“若是云初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知道我还会做出什么来!”他最后看了赵姬一眼,眸底是全然的决绝。
冲着吕不韦离去的背影,赵姬疯狂地大叫:“吕不韦,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今日如此对我!”
吕不韦心里黯然,他今生最后悔的就是爱上赵姬这个女人!
芷阳宫,赵高正把打探而来的消息一一禀告嬴政。
“相邦夫人确是出了王宫,上了相府的马车,但是却在回府的路上失了踪影。听说相邦刚刚去了甘泉宫,还对太后娘娘动了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怕是更僵了……”
“他们闹僵了,对寡人不是更有利?”
“王上圣明。”
“给寡人传令下去,让负责找人的人该休息就休息,不要为了一个女人疲于奔命!”吕不韦和赵姬,都是横在他面前的绊脚石,若是能让他们窝里反,他则无疑是渔翁得利。
“奴臣遵旨。”
如此一来,直到五天之后,吕不韦才收到消息,说是发现了线索。
“老爷,刚刚有消息传来,说是在漾春阁发现了夫人当日佩戴的首饰。”
经过这些天,吕不韦满头黑发白了一半。媚嫣出去游玩,至今未归,偌大的相府只有他一个人,每每夜深人静,他总是梦见云初满面是血,哭着喊他救她……
短短几天,他却像是老了好多岁。
“漾春阁?”他颤着声音,心蓦地冷了。漾春阁,那般污秽的地方……
官兵重重包围了漾春阁,里一层,外一层的,把个老鸨吓得魂不附体。“官爷,官爷,你这……”
“滚开!”吕不韦狠狠地踹向那个把脸涂得跟猴子屁股似的的老女人,冰冷的目光直刷刷地劈过去。
老鸨吓得瑟瑟发抖,再不敢发出一个音来。见吕不韦阴沉着脸向她逼近,她立马双膝跪地,不住地磕头:“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说,前些天是不是有人把一个脸上有伤痕的女人送到了这里?”
老鸨闻言,更是脸色苍白胜雪。“官爷,她、她……”
“她现在在哪里?”
老鸨颤着手指指向楼上一间房的房门。
吕不韦心猛地顿止,几乎无法再呼吸。云初……
当他屏着呼吸推开那闭合着的门时,看见的那一幕让他的心顿时冷了,绝了……
床上的人儿玉体横陈,凝脂般的肌肤上不满瘀痕。下、体的血渍刺痛了他的眼,他竟然不敢走向那凌乱的床榻。整整五天了,他不知道在这五天里,在这淫秽的场所,云初受到的是什么样的待遇……
视线忽然瞥见那皓白手腕上盛开的血色蔷薇,吕不韦跌跌撞撞地冲到榻边。“云初!云初!”她死了吗?那手腕上的一抹红痕,夺走了她的性命吗?
“云初,睁开眼,看看我,我是不韦啊!”他将那布满伤痕的胴体小心地揽在自己怀里,生怕自己碰碎了她似的。
“云初!云初!”
怀里的人儿羽睫轻颤,还未飘远的香魂再度附体。“不……不韦……”
“云初,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真好……我刚刚正想着要回家去……看看你呢……”真好,终于等到他了……
云初淡淡地笑着,吕不韦也强忍心中的痛,陪她一起笑。“我知道你想家呢,所以特地来接你……”
“不韦,帮我打扮一下,好不好?我想……漂漂亮亮地……回家……”她的声音显得愈加飘渺,轻轻淡淡的,总像随时会消失似的。
吕不韦终于还是哽咽了。“好,我的云初是最美的,当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回家!”
当他抱着纪云初走下楼时,森寒的目光让畏缩的鸨母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将这漾春阁连楼带人一起烧了!”
寂静的大道上,一辆马车飞奔。
“云初……云初……”吕不韦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不厌其烦。怀里伤痕累累的娇躯正在不断流逝着它的温度,让他惶恐不安。
缠在她手腕上的布条根本止不住血,反而瞬间被腥稠的血液染成一片腥红。
“不韦……来生让我先遇上你,可好……”
“好,来生,没遇上你之前,我绝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他把脸埋进她的青丝,掩住自己哽咽的声音。
“真好……”之后,马车中陷入沉默。
终于到了相邦府,钟维跳下车。“老爷,相邦府到了。”
从车里传来吕不韦的轻唤。“云初,你不是想回家吗?已经到了,睁开眼看看,好不好?”
“……”
“云初?”
“……”
“云初……”
“……”
“云初——啊——”
恭立在车前的钟维,以及正好出来的老总管,顿时红了眼眶。
当媚嫣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时,却只看见布置一新的灵堂,还有身穿重孝、黑发成霜的父亲。
“爹爹,为什么放过太后?”
吕不韦一动不动地伫立在灵堂前,幽幽的目光凝着那块灵位,心空了,一切都似乎没有意义了。对于赵姬,当爱不在,仿佛连恨都变得苍白!
“没有证据,如何指证太后?”他淡淡地说道。当初追查那个驾车的男人,以及另外两个在道上争执的男人,方才知晓,那三个人都不是咸阳人,谁也不认识他们。就连随同云初一起失踪的辛儿也不见了踪影,只怕是凶多吉少。线索中断,要继续查下来可就如大海捞针了。
媚嫣看着她母亲的灵位,无情地讽刺自己的父亲。“我看爹爹是想保全自己的情人吧!可是,爹爹,你别忘了,娘亲才是你的妻子,她死得那么惨,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我当然不会就这样让你娘亲饮恨而终!”曾经,云初在歌舞坊呆了那么久,她都煞费苦心地保全自己的清白。可是如今,她却以这样屈辱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就是赵姬最残忍的报复吗?她的确做得够绝!
“呵!那爹爹准备把赵姬如何处置?”
“现在还不到时候!”
媚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冷然。她定定地看着吕不韦:“爹爹,你不配当娘亲的丈夫,也不配当我的父亲!”
“嫣儿……”
“如果你不为娘亲报仇,你就不再是我的爹爹了!”她决然而道。随即转身往外走去。
“嫣儿,你去哪儿?”
“我去换孝服。爹爹,是不是我跟娘亲两个人加起来都比不上赵姬一个人在你心中的份量?”似乎是害怕自己吕不韦的答案,媚嫣不待他回答,就已然消失在门外。
吕不韦满面沧桑地望着云初的灵位,无言长叹。云初,我对不起你,你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家,一瞬间就这么散了……
“王上,听说相邦夫人自尽了。”
嬴政幽黯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兴味。“那就让相邦和太后好好地去斗斗吧!”一个女人,挑起两大阻力的自相残杀,最终得利的只是他自己!
“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夺得你的天下吗?”一道冷冷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却是玉房静静伫立。
赵高见状,躬身退下。人家小两口拌拌嘴,他在一旁瞎掺和什么?
嬴政抬眼冷冷地瞥了她一下,旋即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该死的女人,居然敢把他推到别的女人那儿!
“你是在控诉我残害无辜吗?”
“这天下是你们男人,无论你们如何争夺瓜分,都不该拿我们女人作为牺牲品!”纪云初的死让她震撼了,她也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差点儿被男人糟蹋的女人!她知道那种无助的绝望!
“女人,你总是想得天真!你知道有多少女人在男人背后操控着权势,意图颠覆天下吗?远的不说,就说这王宫之中,一个太王太后,一个太后,她们就像两座山一样压在寡人头上,让寡人寸步难行!如此,你还能说女人只是男人争权夺势的牺牲品吗?”
“……”
“怎么?没话说了?”
“奴婢只是在想,是不是有一天,你也会用同样的理由牺牲我,来巩固你的霸业?”
嬴政一怔:“也许,你是特殊的那一个女人……”那一个特殊到他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的女人,包括他自己!
特殊的那一个?就是这么模棱两可的话却让玉房心里微暖。
“王上,吕相邦求见。”
嬴政抬眼,沉默片刻,才沉声道:“宣。”
“阿房,过来帮寡人研墨!”
阿房撇撇嘴,终于还是老牛拉破车似的走了过去。这僵持的局,总是要打破的!
“臣吕不韦拜见王上,王上万年无期。”走进来的吕不韦让嬴政和玉房都大吃了一惊,昔日意气风发的儒雅男子,如今却须发尽白,瞬间沧桑的容颜,满布着颓废和落寞。
“仲父请起。”
“臣谢王上。”
“仲父有何事?”
“臣是为太后而来。”
嬴政黑眸中闪过了然,神情却波澜不兴。“寡人知道仲父怀疑相邦夫人之死,是太后背地动的手脚,但是没有证据,谁能惩办一国之母?”
“臣不是为为云初讨公道的。”吕不韦苦涩地说道,眼里有着挣扎和无奈。
“那仲父此来为何?”
“赵太后虽为女流,实则野心勃勃,她一直企图把持朝政,从未放弃也不打算放弃。王上须早做防御,在其尚未坐大的时候,剥除她的势力。”
“如何剥除?她是寡人生母,是国母,寡人的决策尚且要她的玉玺通过。仲父,不如你告诉寡人,要如何剥除她的势力?”
“王上要将大权从太后手上拿回来,就必须要壮大自己的力量。”他坚定地迎上嬴政的目光:“臣愿将手中的权力尽数交付王上,臣手下的人也必将为王上所用。自今日起,臣将竭尽全力助王上亲政,直到王上完全掌控大局为止。”
“若仲父果真助寡人掌控大局,待大局一定,凡天下所有,任凭仲父选取,全当寡人的谢礼!”
吕不韦神色凄然:“待那时,请王上准许臣辞官,离开咸阳,寻一山清水秀的处所了此残生。”
“寡人恩准了!若仲父到时依旧不改初衷,寡人绝不阻挠。”
“如此,臣先谢恩了。”
嬴政微微颔首,转向玉房:“阿房,送吕相邦离宫。”
“夏姑娘。”王宫迂回的长廊上,吕不韦缓步走着,背影沉重。这个一手缔造两代秦王的男人,终于临近迟迟暮年。
“相邦有话要对奴婢说?”
“姑娘如今跟王上相处得如何了?”
玉房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吕不韦如此直接得过问她跟嬴政的关系。他不是一直都很含蓄的吗?一句话总是要拐个七八道弯,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拐进死胡同里面。
“王上是奴婢的主子,主仆之间能如何?”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高高的石阶之上。吕不韦迎风而立,一头霜发在风中张扬。“夏姑娘,十年前你的背弃,在王上心上划下一道深深的伤,至今尚且隐隐作痛。也正因为这伤这痛,让王上不敢肆意掠夺你的心。他已经被旧时的伤缚住了手脚,如果姑娘你再一味地疏离,你们两个人只会越隔越远。夏姑娘,这样的结局,真的是你所期望的吗?”
他转身,沧桑却睿智的目光深深地看着玉房,似乎是要剖开她的心似的。
“可是全心全意投入一段感情,当伤害降临……”
“你可知道我如今最后悔的是什么吗?”吕不韦淡淡的嗓音打断了她的话。
玉房看着他,看着短短几天就苍老的容颜,心里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吕不韦举目望天:“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好好爱过云初。云初嫁给我快二十年了,可是我一直没有放开心怀去爱过她。因为我总是顾虑,顾虑在自己心里还有另一个女人的时候,我用我不完全的爱给她希望,最后却让她失望受伤。直到她永远合眼,我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我爱你’!直到她的身体已经薄凉,直到看着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冷冰冰的棺中,我的心里才涌现出无数的声音,我的心不住地呐喊:‘云初,我爱你啊!’‘云初,我是真的爱你!’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
“夏姑娘,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让你的顾虑束缚住你的心,你的情。也不要学我,总是一再地压抑自己的情,畏畏缩缩地不敢放手去爱,直到一切都永远错过、无法挽回的时候,才蓦然发现自己的心早已沦陷。那个时候,你所承受的伤害才是毁灭性的。尤其,在你伤到自己之前,你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了你爱却不敢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