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嫪毐
“阿房……阿房……”嬴政伫立窗前,蓦然回首,才发现自以为被封存的往事还清晰如昨。
“王上。”
“如何?”
“夏姑娘已在偏殿住下。”赵高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夏玉房虽说名义上是舞姬,是奴婢,可是实质上却是他赵高的主子。
“日后,除了离开这芷阳宫,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
“奴臣遵旨。”果然,她就是芷阳宫的第二个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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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从王宫中回到府邸,悒悒不乐的样子,似乎遇上什么棘手的事儿。
“不韦,怎么了?”善解人意的云初奉上醒神的茶水,还不忘站到吕不韦身后帮他按压肩膀,舒解疲惫。
吕不韦抬手揉按两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有些恼人的疼了起来。“我只是想不通,王上明明急着亲政,为何却突然改变态度,反而不允许我离开了?”今天他入宫,奏明自己准备辞官,离开咸阳,可是嬴政却一反常态,以他功在朝政而挽留。
云初手上的动作略略迟缓,随即又开始有节奏地按压。“这么说来,我们是无法离开了……”
“云初。”吕不韦伸手握住肩上的那只小手,亲昵地揉捏着,眼中却略带歉意。“对不起,可能还要过一阵子才能离开了。如今华阳宫势力还在,甘泉宫那边也……王上亲政依旧阻力重重。不管怎样,我都要等到王上顺利亲政,朝政步上正轨,才能放手安心地离开。”
云初柔声而道:“只要是你坚持的事,我都会支持你的。你放手去干吧,而我,只要在你身边静静地守着,就会很幸福了。”
“云初啊,何其有幸,我吕不韦能够遇上你!”而,何其不幸,他遇上她,远在遇上赵姬之后……
赵姬……
想起她,吕不韦头更疼了。
赵姬一进入相邦府,就看见那个老张叫来另一个仆人去通知老爷夫人,而他自己则戒备地跟在赵姬身后。
看来,这个老仆人倒是挺忠于纪云初的嘛!生怕她欺负了他尊贵的夫人!
“相邦和夫人都在府里吗?”
“正是,老爷正和夫人在一起。”
媚眼一撩,赵姬倒也没有在意,似乎踌躇满志的样子。
就在她东瞟西瞟之际,一个不防,撞上一副结实的男人胸膛。不过,真的挺结实的!
“啊!夫人,真是抱歉,小人刚刚失了魂儿了。”略显惊慌的声音入耳,赵姬抬眼间,却见一个长相俊伟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只要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挑逗。
赵姬毕竟是深谙此道的人,或许一般人看不出来,她却一眼就了然。
媚眼一斜,她没有像寻常女子那般惊慌后退,身子几乎靠上了那男人的胸膛。“你是谁?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你?”
“小人名叫嫪毐,是吕相邦新招募的门客。”
“吕相邦的门客?这么说来,你还是有些本事的咯!”
“雕虫小技,不敢在夫人面前献丑。”
此时,那个前去通报的仆人快步而来。“夫人,相邦有请。”
赵姬笑意如花,食指纤纤,轻轻划过嫪毐的胸膛,从他身边走过,一方绣帕随风而落……
嫪毐蹲下身子,拾起那方绣帕,置于鼻下,清香扑鼻,魅惑人心。余光瞟着那抹摇曳的身影,他深深地笑了。吕不韦的女人,不就是……
赵姬进门正好碰上云初出来。
“臣妇拜见太后娘娘。”云初依旧依礼参拜。
吕不韦几个大步跨过来,也不管赵姬的脸色,直接将云初拉起。“云初,这里你不要管了!去帮我预备些酒菜,晚上我和你浅酌几杯。”
“可是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一会儿就走了。”
纪云初闻言抬眼,眸光灿亮,一时间竟晃了吕不韦的眼。他柔了眼神,软了声音:“云初,我喜欢看你笑,很美……”
于是,云初眸光愈加灿亮了。即使她几次牵动嘴角,也没有给出一个笑容。因为自从毁容之后,她再没有笑过。有的本能,长时间不用,也就慢慢遗忘了……
瞪着云初离去的背影,赵姬咬牙切齿。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忿然转身。“你什么意思?”
吕不韦看着她,波澜不兴,很是平静。“太后早已为人妇,我也早已为人夫,二十年前,你我就不该再往来了。”
“呵呵,吕不韦,你想跟我断绝关系?”
“太后贵为国母,理应考虑到王上和王室的尊严威信!”
“王上?”赵姬冷笑。“就是因为有他在,你才不可能跟我断绝得了!”
“赵姬!”
“我要你今天晚上到甘泉宫来陪我!”
吕不韦深深望她一眼,坚决地摇头。“我答应了要陪云初。”
赵姬狠狠地把手指掐进自己掌心。“好,很好!吕不韦,你要我不再纠缠你,是吗?可以!那我要跟你要一个人!”
“要一个人?谁?”
樱唇轻启,清冷的字音流泻。“我要嫪毐!”吕不韦,我就不信你可以把我推给别的男人!
“你要嫪毐做什么?”
“吕不韦,既然你不愿再做我的男人,我当然应该找一个能够让我开心的男人!”
“你!”一时间,他眼里闪过种种神情,变化万千,似是不信、猜疑,最终他从赵姬眸子里读出了决然和义无反顾。于是,他的眼中最终呈现出的是漫延无边的痛……
赵姬暗暗笑着,不韦,痛吧,痛得彻底,你就会知道我之于你,是多么的重要了!
“赵姬,你是在为难我!”
“为难也罢,逼迫也罢。总之,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有男人陪!要不你来,要不你把嫪毐送到我宫中!”
赵姬负气离去许久,吕不韦踉跄着跌坐到一旁的坐垫上。
直到用膳时分,他才在云初的连声轻唤中回过神来。
“不韦,又出什么事儿了?”
看着那一双总是盛满柔情的水眸,吕不韦轻舒一口气,总算感觉心里不再如刚刚那般堵塞了。“赵姬让我今晚进宫去,否则就把嫪毐送入宫。”
“嫪毐?这关嫪毐什么事?”
“刚刚我问过老张了,赵姬是在今天才偶遇嫪毐的。”
“不韦,太后只是独居深宫,太寂寞了。”
吕不韦清楚,云初只是在为赵姬的不甘寂寞寻找开托的理由。“云初,你总是这么善良!”
“不韦,今晚……你就去甘泉宫吧!”
“罢了,我实在是没那么多的心力去陪她闹腾了!她想怎样就怎样吧!”
“不韦,你……”
“老张!”没有直接回答云初,吕不韦沉声向外喊道。
府中的总管闻声而来。“老爷。”
“你立刻去把嫪毐给我找来!”
“是。”
云初明眸中几许忧虑。“不韦,你是要……”
“她若是洁身自好,无须男人,也能过得惬意!她若是再这样无所节制,我也无力陪她继续纠缠下去了,倒不如从现在开始绝断!”
云初轻轻地把头枕上他的腿:“不韦,我还是那句话,永远支持你的决定!”
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吕不韦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云初,谢谢你。”
“太后娘娘。”陌生的声音响起在气氛凝重的甘泉宫寝殿。
侧卧在榻上的赵姬撇过头睨了一眼,随即更加不耐烦。“滚出去!”吕不韦,莫非你今晚真的打算陪那个贱人花前月下?
“太后娘娘,小的嫪毐是奉吕相邦之命,特意进宫来伺候您的。”
嫪毐?赵姬微微撑起上半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一身宦官服饰的男人。“你,抬起脸来!”
嫪毐依命抬头,深深的眸底暗藏着情、欲,让独守深宫寂寞度日的赵姬忍不住心头一颤。
“嫪毐?你怎么成了这副德性?”一个宦官,根本算不准是个男人!她赵姬何时沦落到要靠一个阉人陪伴的地步?
嫪毐沉沉低笑:“太后娘娘,小的可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大丈夫!”
“这么说,是吕不韦动了手脚?”赵姬微微眯眼。
“正是。相邦知道太后深宫寂寞,特地将小的送到太后身边。”这其中的意味自是了然!
赵姬慢慢地下榻,在寝殿里踱了一会儿,阴郁的眸子里,没人看得清是什么样的情绪。只有那紧握的双手泄露了她即将爆发的愤怒。
久久的沉寂之后,蓦然响起一阵哐啷巨响。赵姬气得咬牙切齿:“好你个吕不韦!为了跟纪云初双宿双飞,你居然敢如此对我!”
“太后息怒。如今吕相邦大权独揽,太后切莫跟他撕破了脸。”
赵姬沉着脸坐在榻边。“他想抛下哀家,也得看哀家愿不愿意放了他!”
“太后,相邦费尽心思地将小的送进宫来,不如让小的好好伺候太后?莫要辜负了相邦的一番苦心!”
“嫪毐,哀家可把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不能伺候得哀家满意,哀家可真会让你做不了男人!”
“小的遵命!”
芷阳宫内殿,青铜龙吟壁饰蟠踞于龙榻天顶,由天而降的藏青流苏将龙榻与外殿隔绝,嬴政正准备宽衣就寝。
可是当他看见进来服侍他的人时,却呼吸一窒。“什么时候你成了寡人的宫女了?”
玉房恭顺垂眸,掩住眸中张扬的桀骜不驯。“王上不是说,从昨儿个起,奴婢就是您的舞姬了吗?”
“你也知道是舞姬,而不是宫女!”
“可是奴婢宁愿做宫女,也不做舞姬!”在二十一世纪,她当了整整十年的舞女,其中的屈辱,其中的辛酸,她不想再去体味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