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短信业务 APP权益
此情未央
时间如梭,飞速流过。转眼已经是除夕之夜了。 这一天的晚饭,苏暖玉开恩,破例允许准备得非常丰盛,鸡鸭鱼肉样样有。又自库房中取了两坛好酒,苏暖玉和所有人一起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还从上次江喜美卖梅花得来的钱里拿出十几两来,每人分了一两银子作为压岁钱。众人推脱着不肯收,苏暖玉却执意要给,最后大家推脱不过,到底还是收了,心里暖洋洋的,对苏暖玉又多了一份感激之情。 是夜,苏暖玉醉倒了。 一觉睡到第二日午时,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 新年的第一天,苏暖玉放了所有人的假,不用再点名,她也趁机在床上多睡会儿。 王府中静悄悄的,除了苏亦亨和钟老头仍留在迎幸楼以外,其他人都出去逛街了。 饭菜是昨日剩下的,苏亦亨和钟老头胡乱地热了一下,苏暖玉醒来后将就吃了一点。 吃完饭,钟老头又给苏暖玉把了一次脉,说她恢复得极好,只要好生静养吃药,半个月左右便可痊愈。说完,又起身向苏暖玉道别,说他要离开王府。苏暖玉自是极力挽留,然他去意已决,苏暖玉也无可奈何,说人各有志,强留也是无用,只是没什么东西相送的,便将当日胡少泽送来的药材全都拿出来,坚持让他带走。钟老头本待不要,看苏暖玉十分坚持,便勉强挑了两样。 转眼又是元宵佳节来临。王府之中种出来的蔬菜已经可以采摘而食了,老孙头也已经开始孵化小鸡,本来是光秃秃的树上已隐隐冒出了绿意。 因为元宵节的活动都在晚上,所以白天的时候王府中的各路人马都在。苏暖玉最近一直拉着苏亦亨和自己一起打太极拳,权当健身。 太极拳正打到一半,一个下女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说道:“苏姑娘,您快去看看呐!” “发生什么事了,如此慌张?”苏暖玉不由也心头一紧,莫非王府中的事尚未了断,皇上终于还是龙颜大怒,派人来捉拿于她了? 不待那女子解释,苏暖玉一阵风般冲出了门外。苏亦亨是她的小跟班,自是也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 迎幸楼外的的院墙边上,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下人,正围拢在一堆窃窃私语。苏暖玉刚靠近那面院墙,便已有一阵肉香扑鼻而来。她抬头朝那香味的方向看去,只见院墙之上,一只竹竿被被高高举起,其上挂着一只熏烤过的小野兔,正在摇来晃去呢。 “是谁在外面装神弄鬼的?”苏暖玉问了一下众人。众人皆摇头表示不知。苏暖玉便递给苏亦亨一个眼色,后者会意,足下轻点,人已翩然飞跃至墙头之上,劈手将那只野兔给夺了下来,紧接着轻飘飘地飞落下来,因为过于烫手便捅在了衣衫之上。 外面便响起一个惊讶的声音:“咦?谁取走了?谁干的?”随着一个惊疑不定的声音响起,很快从墙头之上露出一颗脑袋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求见遭拒留下药材的胡少泽。 “苏姑娘,你好啊,请你吃烤兔肉!”胡少泽踩在下人的肩头之上,双手攀住墙头,嬉皮笑脸地看着苏暖玉。“要见姑娘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 “你这人……”苏暖玉无语了。本来不想理他的,但想到此前他曾极力在皇上面前替自己开脱,又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于是放柔了语气说道:“你既是要请我吃烤兔肉,怎么不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来,偏搞这样的鬼把戏?” “苏姑娘,你是愿意让少泽进来了吗?”胡少泽听出她并无排斥之意,于是试探着问道。 “你若是敢从上面跳下来,以后你想来楚王府,随时都可以。”苏暖玉含笑说道。 “苏姑娘,你就爱捉弄人!”胡少泽看了看地面,有点胆怯,薄嗔了苏暖玉一句。但很快地,他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墙头,一脸悲壮地说道:“为博佳人一笑,今日舍身一跳!” 话音刚落,他真的双眼一闭,纵身跳了下来。苏暖玉脸色微变,一把将苏亦亨推了过去。苏亦亨早已与苏暖玉心意相通,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已经能够心领神会。此时他便将怀中的野兔取出,快速地交由苏暖玉捧着,自己则一个鹞子翻身,踏风而上,斜斜地引导着胡少泽的身体慢慢坠落下来。 胡少泽感觉到脚踏实地之时,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脚下,又啧啧稀奇地抬起头。当他甫一接触到苏亦亨的面目之时,惊得“啊”地叫了一声,整个人一个倒栽葱,结结实实地摔倒在了地上,双眼紧闭,似是已经昏厥过去。 “你又装?!”苏暖玉将手中的烤兔递给身边的人,冲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胡少泽说道:“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起来的话,我就叫苏亦亨把你直接丢出去!” “苏姑娘!”胡少泽立马跳将起来,委委屈屈地说道:“苏姑娘你真狠得下心!你这可是谋杀亲夫呢!” “这叫什么话?你几时变成我的丈夫了?”苏暖玉白了他一眼,就会占她的口头便宜。 “姑娘是忘了,少泽可没忘。”胡少泽难得地严肃起来:“上次的菊花会,少泽曾向姑娘求亲,姑娘并未拒绝呀。当时可那么多人在场呢,都可以为我作证。等楚王回来了,我叫家父到府上来提亲,姑娘早晚是我胡家的人!” “真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苏暖玉“啐”了他一口,这人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你再胡说八道的话,我可真要叫人把你丢出去啦!” “我哪有胡说八道啊,姑娘你是不相信少泽吗?”胡少泽状极认真地盯着她。“今晚是元宵之夜,也是情人之夜,少泽是特意来邀请姑娘一起去赏花灯的,不知道姑娘肯不肯赏脸呢?” “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外面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你不去找,来找我干什么?到时真跟你去了,没得丢了你的脸面!”苏暖玉一脸的不以为然。 “苏姑娘,你有所不知,少泽见过的如花似玉的女子多了去了,却偏偏从没见过像姑娘这么有趣好玩的。我对那些木头美人没有兴趣,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苏暖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番话也不知是在夸她呢还是在损她。 “暖玉真是三生有幸,能得胡公子青眼相加。”苏暖玉不客气地说道:“不过可惜得很,暖玉可是对公子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不会陪你去看那劳什子的花灯!” “苏姑娘,你太伤我的心啦!”胡少泽作痛苦状:“我就那么不入姑娘的眼吗?”接着右手疾伸,冷不防地一把抓住苏暖玉的左手,又迅速将腰间的丝绦一把扯了下来,将他和她的手捆绑在了一起,耍赖起来:“姑娘今天若是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跟着你。你吃饭我也跟着吃饭,你睡觉我也跟你一起睡觉。” “喂,你真是不要脸!”苏亦亨此时已是按捺不住,冲上前来,一拳朝着胡少泽的脸便挥了过去,正中他的鼻梁。胡少泽吃痛得立时跳脚不已,鼻中已是鲜血长流。 “亦亨弟,你下手太重了啦!”苏暖玉也是吃了一惊,微嗔了苏亦亨一句。苏亦亨便赶紧将手给藏了起来,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胡公子,你要不要紧?”苏暖玉不得不放低了姿态,询问起胡少泽来。 胡少泽空出来的左手此时紧捂着鼻子,听苏暖玉一说,又放了下来,欲哭无泪:“苏姑娘,怎么办,我这么狼狈,姑娘你更加要嫌弃我了!” 苏暖玉真是哭笑不得,急着想要把缠住两人的手上的丝带给解开。岂知胡少泽打的是死结,苏暖玉费了半天的劲也解不下来,最后只得无奈放弃。 “胡公子,先跟我到屋子里去,给你止了血再说吧!”胡少泽抬仰着头,任由苏暖玉牵着他进了迎幸楼中。 将胡少泽带到堂屋坐好,苏暖玉让苏亦亨取来了剑,将绑缚在手上的丝带割断了,又让唐秋雁打了水,细心地为他擦拭了一番。所幸当时钟老头离开之时,留下了一些伤药,苏暖玉便洗净了手,亲自替他涂抹一番。 “苏姑娘,能给吹一下吗?有点疼呢。”胡少泽涎着脸皮说道。 苏暖玉当即赏了他几颗爆栗子,吓唬他说:“你若再胡闹,我不介意再给你鼻子来一拳。” “嗯,好像姑娘抹过药以后,鼻子又不怎么疼了。”胡少泽只好怏怏地说道。 “不疼了就好,赶紧回家去吧。或是趁早去寻得中意的姑娘,好晚上陪你看花灯。”苏暖玉一边收拾药瓶一边说道。 “我这可不是来寻中意的姑娘来了么?”胡少泽眨眨眼,仍是俏皮的神情:“况且,令弟将我弄成这样,我都没脸出去见人了啊。你自己说,要怎么补偿我?” “是你自己找打,怪谁去?”苏暖玉白了他一眼。 “反正我不管,你不陪我去,我就赖在这里不走!”胡少泽说完,伸出双手,死命抓着桌子,而双腿也不闲着,互绞在一起,勾住一只桌腿,真正一个无赖的模样。 “喂,你的侍郎是用钱捐来的吧?你家里是不是富可敌国啊?”苏暖玉真是哭笑不得,说道:“哪有一个朝廷命官该有的样子?!” “姑娘此言差矣。”胡少泽终于正经了一回,反驳说道:“什么是‘朝廷命官该有的样子’?原来姑娘你喜欢曾梦白那类人啊,倒是少泽看走眼了。” “呸,谁喜欢那样的伪君子啦?”苏暖玉一想起当日他自以为是的嘴脸,以及他这次在皇上面前编派她的是非,她就满心忿然。相比而言,胡少泽虽然油嘴滑舌的,但内心宽和,对她百般用心,不怕出丑卖乖,今天又是跳墙又是挨打的。 “胡少泽,晚上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吧!”苏暖玉突然大发慈悲之心,对胡少泽说道。 “真的吗?”胡少泽双眼顿时被点亮,立即松开了双手双脚,仰天叹道:“天不负我也!”接着他又质疑般地问道:“不对,你刚才叫我的名字了。这不公平,我也要叫你的名字。苏暖玉,暖玉!” “真是,这点亏也不能吃?!”苏暖玉嗔了一句,倒并不拒绝。 胡少泽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是夜,苏暖玉和胡少泽一起到了长安最繁华的大街上看花灯去了。这个胡少泽,生怕苏暖玉是搪塞她,一定要守在王府里等天黑。苏暖玉无奈,只得留了他一起吃晚饭,就当是为苏亦亨刚才那一拳赔礼道歉吧。 苏暖玉嘱咐苏亦亨留在府中守门,并笑说对不起,下次一定陪他一起看灯。苏亦亨虽然略有不满,但却从不拂逆苏暖玉的意思。 出了王府大门,苏暖玉与胡少泽便往那灯火璀璨人头攒动之处而去。 大街之上流光溢彩暗香萦鼻,热闹喧哗自是不必说。时间过得真快呀,去年的元宵节,仿佛便只是前几日的事,苏暖玉心内暗叹一声。 胡少泽因为苏暖玉陪他出来,兴奋得难以自持。拉着苏暖玉的袖子,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一直聒噪个不停。他比手划脚着,说那边有卖好吃的,这边有好玩的,那家绣庄手艺最好……苏暖玉佩服他的热情,只任他喋喋不休地絮叨着,胡乱地听一听。 两人经过一个卖面具的摊头时,胡少泽买了两只面具,是楚霸王项羽和虞姬的样子。项羽气宇轩昂,虞姬美艳动人。他自己戴了项羽面具,又强迫着苏暖玉戴了虞姬的面具。苏暖玉心想他或许怕被人看见他的窘迫之相吧,于是便勉强戴上了。 街道两旁的花灯绵延而去,看不到尽头,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胡少泽跟向导似地带着苏暖玉这里转转,那里看看,问她有没有喜欢的,要买来送她。苏暖玉总是摇头。 来到一处摊头之上,这里的花灯比别的摊头更多更漂亮,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围观问价。摆在摊头之上的,有一只可以转动的水晶琉璃花灯,灯光从半透明的质地中透出来,别有一番韵味,但想来价格应该不菲吧。 苏暖玉伸出手去,刚刚触及到那只花灯的手柄之处,冷不防地,从旁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一把将那只花灯提了起来,并将它照向苏暖玉身旁的某个人。 “这只灯不错,我们买一个吧!”那声音像是命令,却又不胜娇嗲。借着灯光,苏暖玉认出来了,那是北安公主秦柔。她也来看花灯? 若真是秦柔的话,能让她这么温柔地商量着说话的人―― 方镇钦! 苏暖玉不由得转眸去看站在她身旁的人。只见他戴一顶貂蝉帽,项带八宝如意金刚圈,遍身绮罗,好一派风流潇洒人物!而这个人,她曾经相许终生的人,就站在她身旁,她竟然不知道! 此时方镇钦正含笑看着秦柔,无限宠爱般地说道:“只要是你喜欢的,便买下吧!” “嗯!”秦柔脸上充满喜悦,重重地点了点头,脉脉含情地看着方镇钦,笑若春花。苏暖玉觉得那样的笑脸无比刺眼,令她无比嫉妒。 “喂,那个是我们先看到的!”此时胡少泽已经挤了过来,伸出手一把握住花灯的把柄,毫不退让地直视着方镇钦。 “大胆!哪里还来的无知刁民?!”秦柔脸上骤然结冰,娇斥一声。 “公主恕罪!”胡少泽仍是嬉皮笑脸的语调:“小民只是心想,公主什么灯没见过啊,想来这盏花灯公主也是瞧不上的,不如就让给小民了吧!” “咦,你到底是什么人?!”秦柔微感吃惊,既知她是公主身份,却还敢如此讨价还价,想来定不是寻常百姓了。 方镇钦也是惊疑一番,此时早已是出手如电,一把将胡少泽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看到是他,方镇钦了然地笑了:“我就猜到是你!咦,你的鼻子怎么了?” “没什么,嘿嘿。”胡少泽摸了摸鼻子,重新把面具戴上了。“公主和驸马爷可真是恩爱呀,羡慕死我了都!” 方镇钦闻言脸上漾开一抹温柔之笑,笑的时候似乎还略带深情地瞅着秦柔。苏暖玉心里顿时一紧,忙伸手抓住了胸前的衣服。 记得曾经有一阕词里有一句:“不见旧时人,泪满春衫袖”,跟她目前的心境很像,不过她却更深了一层。她是――见着旧时人,更把心伤透。 镇钦,如今,你不但身是她的人,亦连心都给了她了么? 是,当初是她曾告诉他,要他对秦柔一心一意的。可是为什么,如今她亲眼看见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却又如此的痛楚苦涩呢? 秦柔也已经看到了胡少泽的狼狈样,以袖掩面,吃吃地笑了起来。方镇钦猜想这家伙定是又调戏哪家的姑娘被修理了,于是不由自主地转身看了一眼那个戴面具的女子。 面具之下,一双眸子已是盈盈蓄泪,竟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方镇钦浑身一震,那是……那是…… 方镇钦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喉头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一样,难过无比。 “怎么样,公主,这灯就赏了小民吧?”那边厢,胡少泽仍在跟秦柔磨嘴皮子。 “都说胡侍郎是个情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秦柔打趣着说道。“既是送给你的心上人,本宫有成人之美,就赏了你吧!” “公主厚恩,小民真是感激不尽!”胡少泽小心翼翼地取了花灯,夸张地向秦柔道了谢。拿着灯,献宝似地靠近了那戴面具的女子,兴奋无比地嚷道:“暖玉,这盏灯送给你好不好?” 岂料那女子却压根不领情,转身飞奔而去。胡少泽慌了,惊叫道:“暖玉,你去哪里?等等我!花灯!花灯……”随之没入了汹涌的人潮之中。 暖玉,真的是你?方镇钦仍痴呆呆地望着那女子离去的方向,嗒然若失。 秦柔自是也听到了,此时心里也在想了:原来那女子竟是苏暖玉?!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处处都碰到她?好不容易这几日,驸马对她态度好转许多,她还当方镇钦想通了,已经将前情旧事都一刀两断了。没料想今日与之重逢,他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方镇钦,你到底什么意思? 银牙一咬,秦柔豁然转身,故意提高声音说道:“回府!”刹那间,自暗处抬出一顶软轿来,随行的侍女琼儿打了轿帘,服侍着她上了轿。四个轿夫喊了号子,一齐抬轿前行。秦柔掀起了小窗帘,往刚才方镇钦站立之处看去,早已是没了人影。难不成……方镇钦,你想造反吗?!帘子一摔,秦柔气呼呼地端坐好,双手不停地绞着罗帕。
上一章快捷键←)| 回到目录下一章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