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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孤
有时她不明白,自己这样的委曲求全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他的爱情么?还是因为他的一句“你才是多铎的妻子”?她想,这一句妻子的分量是远远重过现代人眼中的那两个字的。因为此刻,这两个字意味着更多的承担与难以想象的忍受。 因着这两个字,她的肩上无形当中多了许多责任,或许他并不曾这样要求过她,但她这样要求自己。尽管这早已违背了她对于爱情的初衷。但……算了,不去想了吧。为人妻不容易,古代男人的妻子,更不是那么好当的。 五月,太宗率军前往义州城视察,恰逢依附明国的蒙古多罗特部苏班泰率部民三十五口归降。皇太极命多铎与济尔哈朗出兵相迎。途经锦州杏山军台,便遭遇明军前来追击,多铎率军将其击溃。君王龙心大悦,立即赏赐多铎好马一匹。随后在围困锦州城之时,多铎趁夜率所部人马设伏于桑阿尔斋堡。天亮之后,明军果然来了。在随后的激战中,明军终被击败。多铎追击明溃兵至塔山,斩获其兵八十余人,获战马二十余匹。 捷报频频传来,却不能让洛安琪稍有放心。她从不关心战事,因为历史于她是即成的,眼下的一切只是让它一点一点地成为事实而已。她只希望她的丈夫平平安安就好。紧绷的神经让她再也经不起任何不好的消息了。 多铎虽从不对她说,送回家的书信也都是报喜不报忧。但洛安琪知道他在崇德三年十一月所受的箭伤一直没有很好地恢复。虽说伤口早已痊愈,但那旧伤却总是时好时坏。尤其到了严冬,或是阴雨连绵的天气便会发作,比鲜血淋漓的新伤口更疼上几分。他在外,不可能像在家那样,身边随时有人事无巨细地关心着他;而他自己又粗枝大叶,根本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那倔强的家伙并不知道,他的本意是不让她担心,但他的做法却只会让她越发忧心忡忡。 谁知到了六月,君王居然大发善心,命睿亲王多尔衮与肃亲王豪格前去围困锦州,替换多铎与济尔哈朗等人回盛京休养生息。洛安琪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眼看宁真也要分娩了,虽然他回不回来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但至少她肩上的压力也可以得到一点缓解。好歹,是他自己种下的因,当结果到来的时候,不该只丢给她去伤脑筋。 但多铎对此似乎并不十分在意,甚至有些淡漠。就连瓜尔佳氏的三阿哥他也不大愿意去探视。洛安琪不想假装自己贤德与大度,非得把他推去探视才好。那是违背人性的做法。但每每想到布木布泰怀中的福临,想到他低着头说喜欢皇阿玛时的模样,就觉得自己似乎也在做着特别残忍的事情。 大概每个人都会对己与对人实行完全不同的双重标准。但若要做到兼顾,那种境界还真的不是人能够达到的呀…… 窗外的月亮,青玉似的皎洁明亮,透过半开的窗棂,洒下满屋霜洁。 床帐内的余温还未散去。洛安琪枕在多铎的手臂上,微微垂着眼睑。彼此身上的汗水已经凉去,但她的脸却依旧像是着了火一般。 男子细致的吻落在她的眉梢。“我想你……”他喃喃着,一只手轻轻拨着她脑后瀑布一般乌黑的长发,“琪儿……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那年你给我绣的帕子,我一直小心收着,看到它,就像是看到了你……有时夜里我坐在帅帐外头看着星星,就会想,我的琪儿此刻是否也正坐在屋子门前的台阶上看星星。” 脑海中浮现出他所描绘的画面,心中不禁涌上一丝感动。洛安琪用手臂支撑起自己,轻轻将头枕在他结实的胸前。他的心跳坚定而有力,让她觉得充满安全感,也让她将要说的话忽然少了几分底气。 “多铎……” “怎么了?” “……明儿个,还是去瞧瞧三小子吧……也该给人家取个名字……” “乌云其其格!”多铎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浑身一颤。他极少唤她“乌云其其格”,除了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他会这样唤她,说明他十分愤怒……也是啊,如此柔情蜜意的时刻,她居然在说如此煞风景令人扫兴的话,他生气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只见他倏地坐了起来,墨玉般的眸子已不见了柔情。“乌云其其格,你是女人吗?” 她拥着锦被缓缓坐起身,脸上带着几分冷笑。“这个问题问得好。乌云其其格是不是女人,难道爷不知道吗?” “既然是女人,为何你不明白我的心?”多铎的语调中渐渐没有了恼怒,只有受伤,“我心里只有你,也只想有你一个人。” 那是他的愿望,却只是愿望而已。他恨她太看得开,也恨自己无法给她自己想给的一切。但他并不知道,她不是看得开,而是太无力。 他曾对她说过,他痛恨别人说他“专宠”侧福晋乌云其其格。 因为他对她,那是专情。 专情…… 此刻,男子的眸子映着白色月光,带着氤氲的水汽。这倔强的人,是绝不肯承认自己流泪的吧?洛安琪轻轻抱住了他,心中的悲哀就像一颗投进了石子的湖面,即使涟漪总会散去,石子也终究留在了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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