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
会为了她而做那种事情、甚至不惜得罪君王的人,除了多铎,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我一定会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要让全盛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多铎最心爱的女人。”>
神采飞扬的年轻面容,盛满宠溺的温柔眼神骤地出现在她眼前,让她的心口处猛然间无可抑制地剧痛起来,痛得她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下,痛得她恨不能将自己的心也剜了去。
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吧。因为皇太极一定会对他封锁消息。可是、可是……他还来不及实践他的誓言,而她却不得不先一步背弃他了。待他班师回朝,自己却要如何面对他呀……
难道她与他之间,也终将定格为“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欲诉幽怀,转过回阑叩玉钗”的伤情画面了吗?
“主子……您、您别哭呀!这让春伶如何是好呢……”
这些天春伶这孩子虽沉默不语,暗地里却也不知悄悄地为她掉了多少眼泪。这会眼看着洛安琪又哭成了泪人儿,便不禁眼圈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本能地想要伸手为她擦泪,又怯怯地望着一直站在身后的男子,不知所措地用力绞着手指。
女子低垂着头,双手紧握妆台桌沿,指甲几乎要深深地抠进桌面去了。她压抑着低低地抽泣,丝毫不在意哭花了脸上的妆容。
她并不想哭,可除了流泪她还能做什么?在这个本就不属于她的时代,惟有多铎的肩头才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在这里生活下去所有力量的源泉。若是失掉了这个依靠、这个源泉,还有什么样的理由能让她坚强起来呢?
一双修长的手忽然握住了她轻颤的肩头。她抬眼望向面前昏黄的铜镜,看着自己泛着泪光水泽的脸庞和写满绝望的双眼。
春伶已不知何时退下去了。那双握住她肩头的手显得如此苍白,修长手指的指节处略有些粗大。手的主人有着那样一张俊美如是的容颜,只是此刻那俊美的容颜也像他的双手一样苍白,宛若一尊精美的大理石雕像。
屋内略带吊诡的光影效果在霎那间不禁令人产生了某种错觉,恍惚地,竟不知那镜中映出的俊美容颜,究竟是谁人。
她不觉看得痴了。
“别哭。你这一哭,弄得我心都乱了。”大理石雕像发出了轻缓的声音,但那声音却淡得没有一丝温度,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竟让周遭的空气也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了似的。
那恍恍惚惚的错觉登时被骤然降低的温度纠正回来。女子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之前还写满愁情的眸子蓦地被玄冰封住。
无论他们的容貌有多么的相似,无论他们之间的血缘有多么的接近。眼前这个人,他的温度和那个人是完全不同的。
他不是多铎。
他不是她爱的那个人。
不是呀……
“唉……”身后的男子在轻声的叹息,握住她肩头的双手略微紧了一紧,“如今,我可真的里外不是人了……琪儿,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他在问她吗?抑或是在问他自己?多尔衮眉头紧锁,深邃的眼眸带着三分无奈望进镜中的她的眼。
这双美丽的、曾经鲜活灵动得让人觉得仿佛永远捕捉不住的眸子,此刻正冷冷地望回他。自从她被钦赐给他,成为他名义上的侧室那天起,她看向他的眼神便只剩下了这样一种。
冷冷的,甚至连看陌生人的眼神都不算。
他的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放了我,或者让我去死。”女子动了动嘴唇,淡淡地别开脸去。
他蓦地一怔,随即摇摇头,唇边漾起了一丝苦笑,“琪儿,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并不是我囚禁了你呀。我和你一样,都是被囚的。”
他和她,好似被囚进同一座樊笼的两只鸟。难道就这样,注定都将无法返回他们各自的天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