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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时期,皇子、亲王、郡王及亲王世子的嫡福晋与侧福晋乃是被皇室承认的正室与偏房。尽管在前清时期,这样的典制并不完善,一直到入关后,顺治、康熙时期才有了正式和完善的定制。但嫡福晋与侧福晋均是必须经皇帝认可,由礼部进行册封的,名字入册,并拥有朝廷定制的冠服。
在她对这段历史贫乏得可怜的认知中,并不记得睿亲王多尔衮的众多妻妾之中曾经有汉女作侧福晋的。而所谓“满汉不通婚”的典制,似乎也不容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究竟是她无知,还是皇太极糊涂了?
可这一切都还不是最关键的——为什么是多尔衮?为什么偏偏是多尔衮呢?
不是多铎,而是多尔衮啊!
诚然,如此行事的确可以从本质上解决多铎与豪格之间的矛盾,成全了皇太极伟大的“顾全大局”。可是多铎和多尔衮要怎么办?她又要怎么办?
乱了,一切都乱了……
“主子,您瞧这支鎏金团花的扁方好看吗?这可是爷方才特地带来给您的……”身后的春伶略带生硬地唤着这个陌生的称谓,想要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到梳妆上来。
洛安琪明白丫环的为难,门口那个抱着胳膊站着的人让她没有办法如常称呼自己。而,许是故意要做给那个人看;又许是因为早已打定主意,但凡有人以“主子”、“侧福晋”相称,自己便绝不理睬。小丫环可怜兮兮地将同样的话重复了三、四遍,洛安琪却毫无反应,只顾垂眼打量自己一双纤手,仿佛周围的一切统统与她无关。
数日前的那张谕旨,彻底击碎了她刚刚为自己结起的茧,也打乱了她自认平静淡定的步调。晕厥、哭泣,折磨自己……当所有被影视演滥了的剧情一一上演之后,最终剩下的也只有自我封闭了,不是吗?
在面对君王翻手云覆手雨的摆布时,渺小如她,又能如何呢?
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个词——人权,但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她又深深感觉到这个词汇放在眼下这个大环境中的可笑和可悲。
所谓“人权”,首先得是人吧?而在那君王的眼中,她算是人吗?
女子暗自冷笑。
她不过是个可以随便送人的礼物、是皇权“顾全大局”的牺牲品而已。一张谕旨简简单单便将她胡乱送人。
且不说“婚礼”,就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有,而眼下正处非常时期,她这所谓的“新妇”更是连繁杂的家礼也免去了。倒是多尔衮本人觉得不妥,便在府中宰牲畜、置办酒席二十桌,略请了些留守的宗室亲贵什么的来吃喝一番,算是喜酒,也做足了面子,让外头的人看到睿亲王对待皇帝的恩典是多么认真与慎重。
然而,面子有了,里子却一团糟。据说是“天资聪颖、淑静娴雅”的洛安琪变得脾气乖戾、行为怪异,府里的上上下下也全都怪怪的;多尔衮本人更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除了将她“侧福晋”应有的排场给了个足够以外,每日要么借口政务繁忙宿在吏部衙门不回府;一旦回到府中,要么直接钻进书房,要么去银珠的屋里陪老婆带孩子,倒也从未要将皇太极一厢情愿的“赐婚”推向实质。
对于他给的那些排场,洛安琪并不领情。莫说是“侧”福晋了,就算是让她当“正”福晋,甚至是当皇后,若不是她心爱的那个人,她也不会稀罕一分一毫。
她将多尔衮安排来侍侯她的两个丫环如嫣和如红退了回去,那些华丽得让人眼花缭乱的物事也原封不动地叫人抬走了。自己原来怎样,如今还是怎样。她还没有沦落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更不是物质女郎,稀罕那些做什么?
不是不清楚多尔衮的无奈,却始终不能接受他这种毫无反抗意识的表现。于是便有意无意地,也将自己不满的情绪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呵呵……多尔衮是什么样的人,她难道会不清楚吗?这个男人有着堪比帝王的韬略与睿智,他的心何其之大,又怎会为了她这样一个渺小的角色去忤逆皇太极,破坏他一直以来内敛隐忍的光辉形象,毁了他多年以来的苦心经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