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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程(二)
  小风波过后,虚弱不堪的太聪平复了心情,“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和于少寨主单独聊聊。”   当着众弟子的面,这是太聪第二次直接将于尘的身份叫出来了。想来,他也是希望门下弟子能够明白眼前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希望他们说话、做事时能有些分寸,不可唐突吧。   至性、养心以及其他几个道人彼此看了看,随后在至性的带领下,默默地离开了大棚子。   于尘点点头,牛度等卫队小贼也离开大棚子门口,远远看着。   “于少寨主请坐吧。”太聪老道用双手撑起身体,靠在床头,轻叹道:“养心虽然天资聪颖,但毕竟少不更事,还请于少寨主万勿介怀。”   自从吐血昏厥醒来之后,这老道的心态似乎大有转变。   于尘寻一板凳就座床侧,拱手,微笑道:“前辈言重了!养心虽年幼,但爱憎分明,在下甚是欢喜。”   嘿!这些话一出口,于尘自觉脸部有些发烧。   太聪老道莞尔,虚看门外,略有沉吟,旋即正色道:“道教庞大,流派甚多,唯我北华山三清观可称正统,隐为天下道观之首。大齐立国以来,勿说市井百姓,便是朝廷,也多有尊崇之意啊。”   心知太聪老道这是要开诚布公地和他谈正事了,于尘也不打断,任由他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   老道一声叹息,感慨起来,“然世事多变啊!昌寿皇帝登基以来,这一切便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   顿了顿,太聪忽然正视于尘,忧心道:“今年开春以来,朝廷的一些举措真真让我们佛、道两教中人寝食难安啊!前些日子在皇宫之内举行的那场辩论,于少寨主可能尚不知道吧?”   于尘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这等新鲜事。   “哦?愿闻其详。”   “早在去年年底时,新皇曾颁下一道诏令,着户部核查佛教和道教人口以及所拥田产,并登记在册,说是以便统筹云云。”   于尘颇有不解,问道:“据在下所知,此乃新皇登基之旧例,意在重新统计人口,并无不妥之处吧?”   “哎!谁说不是呢?当初,两教中人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然而前些日子,昌寿皇帝在皇城万象宫主持的那场儒、僧、道三教排名之辩论,则似乎大有深意啊!”   于尘大为惊讶,“皇帝亲自主持三教排名的辩论?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太聪苦笑,眼中忧色更甚,“是啊!此事可谓史无前例。起初,普天之下皆以为皇帝此举只是在为三教排个先后,并以此进一步确立儒家之地位罢了。然而,有人却警告贫道说, 这是一个前奏。”   “前奏?什么前奏?”   “一场血腥风暴的前奏。”   于尘惊得站了起来,失色道:“什么?!”   “那人认为,皇帝此举意在试探朝野上下的反应。要不了多久,皇帝陛下或许就会掀起一场针对佛、道两教的大清洗了。”   于尘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什么感受。   太聪一阵咳嗽,好一阵子才平缓下来,却并不理会于尘的惊讶,只是问道:“于少寨主可猜得出,警告贫道之人是谁吗?”   于尘缓缓坐下,“向城唐太守?”   太聪微笑道:“不错。”   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个所谓的表舅出身豪门,又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自有锦绣前程,即便他揣摩出朝廷的意图,也不应该将之随意透露出去啊。再说,他又凭什么下这样的论断呢?   于尘深吸一口气,道:“唐大人真可谓前辈至交啊!”   太聪老道显然颇有感怀,动情道:“是啊!危难之际方显真性情啊!唐大人之情,贫道今生是无以为报了。”   这话还算含蓄的。唐太守对太聪老道发出这样的警告,等于变相给了道教充足的应对时间。这,不能不说是一份天大的恩情。   不过,到目前为止,于尘还真想不出这些事和他一介山贼有什么关系。   太聪看出了于尘的疑惑,笑道:“此处,很快就会热闹起来的。”   于尘心中一动,略作沉吟,拱手正色道:“在下可否将前辈的话这么理解,道教的大迁徙浪潮即将到来,而且,迁徙的目的地,就在这狗头山北部?”   太聪缓缓点头。   于尘的表情,越发严肃起来,“前辈一心为道教操持,让在下十分敬仰。但有些话,在下却不得不说在前头。”   太聪老道嘴角的苦涩一闪而逝,“于少寨主但说无妨。”   “首先,狗头山北部是我葫芦寨的地盘。再者,不久的将来,此处必将成为我葫芦寨的重要通道。是以,在下认为,道教将此处作为新的落脚点……实有不妥!”   此言一出,大棚子中当即沉寂下来。   于尘这么说,并不是什么坐地起价之谈,也绝非临时起意。今后,这里必将成为葫芦寨的粮食以及私盐买卖的主要通道。这一点,于尘早已酝酿多时不说,也是形势所逼之下的必然选择。   历阳府那边的粮道,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此次,击败历阳王派来的2000官军,势必会引发历阳王的高度关注,其后果不言自明。   看起来蒸蒸日上的葫芦寨,实则危如累卵!如果不尽早寻求第二条出路,必然难逃灭亡惨剧!于尘此次之所以会冒险前去向城与唐思温相见,也是有着相关的考量。   可以这么说,北出当阳府的通道,于尘绝不会放弃。而道教居然打算将此处作为其新的落脚点,这便等于掐断了葫芦寨的活路,于尘岂能同意?   太聪老道微微挪动身体,眉头紧锁,目视下方,似在酝酿一个决定。   于尘也悄悄将呼吸调整了一下,力图让自己全身放松下来。   良久。   太聪老道抬起双眼,看向于尘,叹息道:“说来惭愧,不瞒于少寨主,贫道起初并未考虑到这一点,故而多有冒犯之处啊。但此事关乎道教正源存亡,干系重大,贫道无法退让。不过,贫道始终认为,凡事总有解决之道,不是吗?”   在葫芦寨击败那两千官军之前,太聪还真没把葫芦寨放在眼里。他之所以听从唐思温的建议前往葫芦寨面见于尘,多半也是出于一种感激之情和朋友之谊。想想也是,道教势力何其庞大?如何会惧怕一股山贼?   而实际上,在得知自己中毒之前,自视甚高的太聪老道也没有将葫芦寨真正看做一股了不得的势力。不得不说,迷信武力的人,有几个不是如此?   当他突然发现于尘还安排了另外一大队人马潜行在左右时,太聪才真正端正了他的心态。同时,他也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于尘不光随时都可以将这里夷为平地,也随时可以阻止道教在这里的一切活动!只要于尘不愿意,想从山外运一驴车砖头进山,也是绝无可能的。   这样的事实摆在面前时,太聪老道终于想到和于尘坐下来好好地谈谈了。   于尘缓缓起身,淡然道:“凡事总有解决之道,这话不假。不过,到目前为止,在下还没有想到一种可以让双方共存的办法。”   太聪微笑道:“或许,唐大人能为我们指出这样一条道路呢?”   于尘不置可否,终于拱手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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