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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儿堂
   这个道观的建筑规模并不是很大。建筑所需的木料以及部分石料都可以就地取材,但有些材料就要从山外运进来才行。   和太聪老道深入交谈之后的第二天一大早,于尘就看见一个车队进山了。二十多辆驴车,满载着一些檀木、花岗石之类的物资。   看着山梁上一堆堆的物资和工匠们忙碌的身影,营地旁边,才洗漱完毕收拾一新的于尘不禁皱眉。   牛度凑了过来,“小寨主,这些道士还真是有钱人哦,你看……那些木料和石料,应该要花不少银子吧?”   虎子也凑了过来,道:“嘿嘿,你想干吗?难道……”   于尘不禁莞尔。   “走吧,我还得去和太聪聊聊。”   大棚子里,太聪老道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至性、养心几人都在一旁伺候着。   “前辈。”   “于少寨主,快请坐!”太聪看到于尘等人,忙从床上起身,吩咐道:“哦,养心,快,茶水伺候。”   于尘拱手道:“呵呵,不用了,不用麻烦了,在下说几句话就走。”   太聪一怔,急道:“于少寨主……这是何意?”   “前辈不要误会。是这样的,前辈眼下行动不便,短期之内怕是不能陪同在下同去向城了吧?”   “呵呵,没事,贫道已经没事了。你看,贫道今日便可与于少寨主同去向城!”太聪边说便从床上下地,还走了几步给于尘看。   养心急忙扶住太聪,急忙道:“师叔祖,不行啊!您的身体还虚着呢!”   至性道人也是一脸急切,赶紧劝道:“就是,师叔,您大病初愈,需要静养,怎能在赶路啊?”   “我没事……”   可惜,太聪老道话没说完,便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   太聪重新靠在床头,喘息着,苦笑道:“于少寨主的药还真是够劲……”   正自给太聪敲背的养心尖嘴蠕动一下,冷哼了一声。   于尘尴尬不已,也连忙走上前去,“前辈确实需要安心调理,您就在山中安心静养吧,向城之行就不必再劳烦您了。”   “这怎么行?贫道……”   “不碍事的,前辈只要告诉在下如何与唐大人相见便可,在下自会前去相见。唐大人究竟有何指教,到时……自有分晓。”   太聪略一沉吟,点头叹息道:“唉!也只好如此了!于少寨主今日便去?”   于尘轻呼一口气,“哎,在下非常担忧母亲的处境,再者……这山中诸事亟待处理,不宜久拖,在下实在无法在此干等。”   太聪再度叹气,“是啊!既如此,贫道这就安排一下吧,只是不能亲自陪同于少寨主前去,还请于少寨主勿怪。”   于尘笑了笑,拱手道:“前辈言重了。”   两人都很清楚,工地虽然还在施工,但道观最终是否能够建起来,还在两可之中。问题的关键所在,似乎都维系在唐太守身上了。从这一点来看,太聪老道当然也希望于尘尽快去见唐太守。   ……   约摸半个时辰,安排一番之后,换了道袍的于尘、牛度和另外两个小贼,与至性道人一道,坐在驴车之上,随运送材料的车队一起出山了。   虎子以及另外的卫队小贼们也随后离开了工地后面的临时营地,说是返回葫芦寨去了。   不过,太聪老道却是明白,这些全副武装的年轻人并不会离开太远。   大棚子里,养心一边给太聪老道敲着后背,一边问道:“师叔祖,我们何必理会这些山贼呢?等至灵师叔他们来了……”   太聪老道盘膝坐在床边,闭着眼睛,好半晌才道:“养心啊,知道师叔祖为什么给你取这个道号吗?”   养心乖巧地应道:“弟子愚钝,请师叔祖解惑。”   “你这孩子聪明倒是聪明,就是性子太急躁了一些啊!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师叔祖当初的想法……也太过自以为是了。”   “师叔祖……”   太聪叹息道:“小石头也能砸破大缸啊!世道变了,如今的道教前途未卜,一不小心……便是灭顶之灾啊!”   “师叔祖,真有那么严重吗?朝廷……真会对道教下手吗?”   太聪苦笑道:“呵呵,不说朝廷会把我们怎么样,就是此时此刻,那个于少寨主都可以将这里夷为平地。”   养心撇撇尖嘴,大有不服,“哼,一股山贼而已,要不是您老人家中了他们的暗算,何需……”   太聪睁开眼睛,凝思良久,终于道:“唉!养心哪,我们道教安逸得太久了!这些山贼,并不是我们三清观能够对付得了的。”   养心皱起眉头,稚嫩的脸上,满是思索表情。   ……   离三清观工地不到三里的一处山谷中,也有一个营地。   葫芦寨两百名全副武装的山贼,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正在营地各处享用着他们的干粮和清水。   一身鳞甲的梅冈,坐在帐篷外面的阴凉处,正擦拭着他的长刀。   这时,一个小贼在谷口处的山坡上叫道:“四寨主!虎子他们来了!”   “恩,叫虎子过来。”   少时,虎子等二十余名卫队少年涌进小山谷。   ……   于尘躺在颠簸的驴车上,和至性道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次日下午,他们一行人出了山,进入墨县地界。傍晚,与车队分开之后,于尘、牛度四人随至性道人进了墨县县城。   墨县县城明显要比成县大得多,也繁华得多。   经过简单的盘查之后,一行人进了县城。让于尘诧异的是,刚一走进县城的南门洞,便看见七八个僧侣迎面走来,还有两辆马车随行。   于尘立于道旁,讶然不已。   难道这些和尚也要到狗头山里去盖寺庙不成?   也扮成道士的牛度和两个小贼可是第一次进城,哪样东西不是新鲜的?当即兴高采烈地四处指点起来。   至性见状,回头笑道:“我们走吧,还得去寻一落脚处过夜。最近城里的客栈可都是满的。”   于尘几人紧步赶上。   “过了这里,再往北四十里,便是向城了。”   说起来,于尘对这个世界里较大的城池还真有一些向往。不知道那下辖五个县的向城,究竟是怎样一种风采呢?不知道那个素未谋面的表舅大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至性似乎对墨县很熟络。   当晚,他领着于尘等四名“弟子”住进了城中一个大户人家。   斑驳的朱红大门开了一条缝隙,问明来意之后,老家丁入内通报。   几人侯在门外的当口,至性道长简单地和于尘聊起了这处大户人家的一些情况。现任家主名唤孔水清,去年自上京搬来此处。其父辈有经商者,也曾有入朝为官者。前些年,孔家在上京城混得风生水起,而如今却是家道中落了。   正闲聊时,一位身着青色长衫、身材瘦长、举止斯文的中年人跨步迎了出来。   乍一见至性道长,此人几乎一揖到地,拱手道:“不知恩公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至性道长连忙迎了上去,双手扶住他,似有责怪道:“孔兄万勿如此!再这样的话,贫道以后可不敢登门了!”   两人寒暄之时,于尘几人却在悄然交换着眼神,无不暗自心惊。   是这世界太小了?还是世事太巧了?   第一眼看见这个孔水清,于尘便可以断定,那个被自己困在葫芦寨当驴使的董南,毫无疑问地和孔水清有着极为亲近的血缘关系。不是父子,便是叔侄!两人不仅相貌酷似,就连那种略带沧桑感的书卷气都有几分雷同!   随两人步入客厅时,于尘趁机瞄了瞄至性道长的神色,见其并无不妥之处,这才心底稍宽。对牛度和另外两名小贼使了个眼色之后,举步迈进客厅。   想来,至性道长虽然和孔水清相熟,应该是私交,和三清观并无直接关联。也就是说,太聪老道应该并不认识孔水清。否则,在葫芦寨见过董南的太聪老道岂能毫无动静?   既如此,一头扎进孔家,只能说是巧合了。   众人分宾主落座于清雅简单的客厅,孔水清对两个仆人吩咐完看茶、晚膳以及客房等事宜之后,果然,两人随后就谈到了董南。   “孔兄,董南贤侄可有音讯?”   孔水清满眼忧虑,口中却斥道:“哎!如此忤逆子不提也罢!”   至性道长见状,摸了摸颌下短须,微笑道:“呵呵,贫道本不应该掺和孔兄家务事,但有一言,不吐不快啊!”   “恩公请讲!”   至性道长感慨道:“孔兄,红尘世俗,不若我等出家之人啊!呵呵,令郎适逢大好年华,有所追求,谈不上忤逆吧?令郎或许有些固执,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坚持?”   孔水清欲言又止,眼中忧虑更深,终于一声长叹,“唉!”   随即,他似乎故意岔开话题,聊起了三清观在山中工地之事。   饮完茶自要用膳饮酒,直到夜了,两人仍在交谈,话题也越说越多,大有秉烛夜谈的架势。见于尘几个“年轻道士”无聊至极,至性道长不得不提出休息之请。   随后,五人告退,在孔府仆人的引领下到二进偏院歇息一夜。   次日上午,至性道长等五人告别孔水清及其家人,出得孔府,在城中租了两辆马车,于人流中缓缓而行,沿城中直道往北门而去。   两辆马车在官道上奔行了一天,中途稍作休息,终于在当夜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向城之下。   几人下得马车时,月色正好。   “这就是向城了。”   向城南北六里,东西四里,纳万余户,算得上一个中上等规模的城池了。   仰望着巍峨的城门塔楼时,不仅牛度和另外两个小贼目瞪口呆,满脸惊羡,就连于尘也是心潮澎湃。   毕竟,这可是他们此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城池!   至性道长微微一笑,走到于尘旁边,看着于尘双眼,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等,随后就要进城了。”   于尘报以一笑。   牛度大奇,挠挠头,问道:“这……门不是关着的吗?这如何进得了?”   至性道长从怀中取出一块书帛,“呵呵,有唐大人的手谕在此,还怕进不了城吗?”   此时,城门楼子上忽然泛起亮光。   一声暴喝随即传来,“呔!城下何人喧哗?”   “我等乃是北华山三清观道人,奉唐太守之邀前来向城开坛布道!这是唐大人的手谕!”   “等着!”   随后,一个吊篮从高达三丈的城头垂了下来。   验罢手谕,不消一刻,向城南闸门在沉重的喘息声中缓缓开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官凭路引几乎寸步难行。当然,也有些人是例外的,比如道士和僧侣。不过,在向城地界上,什么东西也不如唐思温的手谕好使。   在一队全副武装的刀兵的注视下,五人依次入城。   “呼!!希望还能走出去!!”这个不好的念头只在于尘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便彻底消去了。   既来之,则安之!   皎洁的月色下,于尘等几个假扮成道士的山贼就如同乡下老汉第一次进北京城一般,双眼肆意扫荡,处处称奇。   宽阔平整的石板街道足可以供八马并进,左右各类店铺林立!此时四下虽无人影,偶有灯火,但也不难想象城中白天之繁华景象。   牛度突发奇想,“小寨主,啥时候咱们也搬到这城里来住哦?”   “呵呵,你小子想来住?我明天就给你买一处宅院,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住个够!”   牛度猛摇脑袋,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可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和大家伙一起住我才放心!”   于尘见牛度憨态,不由笑骂道:“你小子就是一混账家伙!”   “对了,道长,我们这是直接前去太守大人府邸吗?”   至性略一沉吟,抬头看了看,道:“现已夜深,冒昧打扰恐为不妥,依贫道看,还是先寻一客栈住下,如何?”   “哦?如此也好。”   走了好一阵子,几人在城东一条大街上寻得一家客栈住下。   次日直到日上三竿时,于尘才起身。这时,至性、牛度几人早已等候多时了。   洗漱完毕,在客栈楼下随意吃了些点心之后,五个道士出了客栈,在鼎沸的人流中一边看一边走还一边议论着,其状甚怪,惹得行人纷纷注目。   踏上南北向主街道的一瞬间,于尘猛然怔住!神色霎时激动起来,还算有型的身躯竟微微颤抖起来。   对面的十字街口的右角位置,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店铺,上面横有一道黑色描金牌匾,上书三个凝练而不失灵韵的红色大字,念儿堂。   此时的店铺中并无客人,有几个短褂乌衣伙计正在收拾货架,后面柜台处也有一人正在忙着什么。   牛度见于尘神色有异,连忙靠上来低声问道:“小寨主,你怎么了?”   另一个挎着包袱的卫队小贼顺着于尘的视线看去,指着那个牌匾,结结巴巴地念道:“那写的是……念……念儿……堂?”   “念儿堂?”   至性道长也是满面疑惑。看来,他并不是很清楚牙刷的事。   于尘轻呼一口气,整了整身上道袍,收拾心情,举步朝对面走去。   “大家早上好!”   店中几人闻声看来,打量着店门口的年轻道士,一时愣住。显然,他们对于尘这种怪异的招呼方式极不习惯。   于尘一阵尴尬,这……   柜台处那个年纪稍长的胖家伙迅速反应过来了,他提着衫角,满脸带笑,哈着腰走向于尘,“客官,啊不,道长……快请进……鄙店货物齐全的很,您想要点什么?”   “我……咳,贫道……”   几个伙计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至性、牛度等人也跟进了店内,静静站在于尘身后,四处打量着店中货物。大多是一些木器之类的货物。   沉吟片刻,于尘定了定神,微笑道:“是这样的,在下想从贵店进一大批货物以作开坛之用,价钱方面可否与东家面谈?”   “哎呀,道长,这个可是对不住了,鄙店的东家很少来店里,也从来不和别人谈生意。您真有什么需要的话,在下是这里的掌柜,也能做主的。”   于尘无语。   牛度见状,闷哼一声,瞪着牛眼斥责道:“混账!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快叫你们东家出来!”   这厮的嗓门一直不小。这一声喊,把门外的行人都惊动了,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那胖掌柜丝毫不惧,竟还冷笑一声,不屑道:“呀哈!哪来的野道士呀?莫不是想要在这里撒野不成?”   那几个伙计当即大笑起来。   何曾有人在牛度这闷货面前这样说过话?   “小爷宰了你!”   话音没落,牛度的左手就已经闪电般扣住了那家伙的脖子,右拳同时捣去!   “住手!”   于尘大惊,连忙喝止!   我草!你这个闷货!你以为这还是山里啊!   牛度铁拳在那掌柜的鼻尖处停住!劲风竟然将他脸上的肥肉带得一哆嗦!   “谁要找这里的东家呀?”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悦耳却盛气凌人的问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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