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华在预先和张梓若约好的地方等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她背着一个大背包过来。“梓若,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的东西呢?我们又不是真的要去旅游。再说,我们过几天就会回来了,缺什么到那儿买也行啊!”张梓若询问杨秋华道:“你带了多少钱?”杨秋华支吾着说:“一、、、一千多块吧!”这些钱是刀疤给她的,就是因为那次她跟着他们八个人去砸车得来的,她没有交给母亲。张梓若点点头说:“一千多块哪里够啊?不过我带了一千多块,我们两个人的钱加起来差不多就够了。”杨秋华惊得目瞪口呆。刚要询问为什么会花这么多钱,张梓若又问:“你是做无痛的,还是普通的?无痛的花的钱多一点儿,普通的花的钱少一点,但是会很痛。”杨秋华的心沉重起来,因为她如果不怕痛早就去做了,也就不用等到现在了;但是,无痛的又怕两个人的钱加起来都不够用的。杨秋华询问张梓若怎么知道这么多,张梓若支吾了一阵子终于说是从一个同学那儿知道的,因为她妈妈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平时还经常到自己家里去玩儿。
汽车载着两个心事重重的两个女孩子在乡间小路上奔跑。经过记不清多少次下车又上车之后,两个人终于在天黑以前找到了那个偏僻的小村子。这个医院是由几个村子里的医生联合开起来的。各村的医生都云集于此,拿着工资干着与自己无关的事儿。村民们有痛有病的就往这里跑,虽然医疗环境和医疗器械还是抗战的那个时代的房屋和白求恩都曾经使用过的,但是,却在随处可见的广告上勇敢的打出医治各种疑难杂症和各种疾病,这里有资深的老专家,免费会诊,不收任何费用,专业治疗男女不育不孕、男性常见病和女性常见病。可以说,大城市大医院里能治疗的疾病,他们这里都能治疗,临床上尚没有或者正在攻克的顽疾,在这里已经有了治疗该病的方法。专家泛滥,会写几个字的都敢出来称专称家,不知道,这群老家伙听到专家不是家这句话的时候,会不会气死?不怎么是真有本事儿还是烂充有本事儿,都敢站出来。
杨秋华和张梓若推门进去,本满屋子里的人吓了一跳,三间房子里挤了十二个医生,办公桌占去了大半个空间。在门口居然还有挂号处,张梓若进去问那个低头看书的医生道:“请问,找医生在哪儿呢?”该医生抬起头来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仔细打量了张梓若几眼低下头,伸手往旁边一指道:“那边找去。”
张梓若刚走了两步又被她叫回来,要求先挂号再说。张梓若解释说:“我们已经和赵医生约好了,她说我如果来了就可以直接去找她,是不用挂号的。”那医生一瞪眼指了指张梓若说:“我说你小小年纪学这个可不行的,你知不知道你来了不挂号,就等于是偷税呢?如果到这里来看病的人都像你这样,那我们还怎么工作啊?你看病不挂号,就等于不向国家交税,也就等于让我们变相的跟着你偷税。你的目的就是想省下那几毛钱,是不是?你坐车要买车票,看病就要挂号,是一样的道理,你明白了吧?明白了就挂上号吧!”
张梓若想不值得因为这几毛钱跟她生气,于是从兜里掏出五毛钱来挂了号。挂完号,那个医生还不忘说一句“我们这里的服务是很周到的,大城市里的医院也不过如此。”张梓若拿着挂号本问她赵医生在哪儿!那医生往人堆里指了指是:“那个不是吗,正在加班呢!”张梓若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个,可是又不敢细问了。只好走过去询问:“请问医生你是主治什么的?”答曰:“我男科。”张梓若一路问过去,医生答曰:“我肌瘤。”答曰:“我性病。”答曰:“我不育不孕。”答曰:“我妇科。”张梓若不敢再往下问,害怕再问下去连性病、梅毒都出来了。于是,直接走到最后一个医生面前,她头也不抬一下答曰:“我妇产科。”张梓若小心的又问:“我想问,赵医生在哪儿呢?”那医生一指屁股后面说:“那儿窝着呢。”张梓若随着她的手望过去,果然看见在一个角落里还缩着一个人。张梓若兴冲冲的走过去,对她说明来意。赵医生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激动地像母子团聚似的说:“你们就是前几天打来电话的那两个人吗?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住宿的地方,最近医院里床铺很紧张的,但是,我还是要求院里给你们留出来了一个住处。因为,我们这里的服务是很周到的,以病人为亲人,大城市里的医院也不过如此。”说着低头急书了一阵子,递给张梓若一张纸说:“你先去办理一下住宿费的问题,办理完了以后再来找我。”张梓若接过赵医生开的条子一看,上面写道:“住宿一个月,两人一房间每人每天九十元。”张梓若吓了一跳,把字条退给赵医生说:“我们不是来过日子的,也不可能住一个月,最多也就是十天吧!麻烦您改过来。”赵医生立刻沉下脸来,一把夺过张梓若手里的纸条拍在桌上,又低头提笔一阵忙碌。张梓若趁机偷偷大量这个屋子里的设施,冷不防一只手打在胳膊上,急忙伸手接住再看,上面写道:“由两人一间房改为四人一间,每人每天六十元。”张梓若还是不满意,正要再说话突然看见赵医生正冷着脸盯着自己,急忙把话咽下去拿着纸条去交钱。
医院里的设施虽然简陋不堪,但是却是严格按照国家的相关规定和要求来执行的。张梓若在这个拥有十二个医生的屋子里穿行了无数次,竟然没有找到收款处在何方,只好又返回去询问赵医生。没想到两个人刚离开才几分钟,赵医生竟然不认识她们了。热情的招呼她们坐下并询问何处不适。而且恰到好处的说出那句“我们这里的服务是很周到的,以病人为亲人,大城市里的医院也不过如此”的话。得知张梓若是因为找不到收款处在哪里又回来询问的时候,赵医生心里为自己又一次送给她们自己的话而懊丧。刚才还笑容满面的赵医生立即换了脸色,一指自己的背后说:“那儿。”张梓若这才明白,收款处和挂号处是合并在一起的。心里暗暗好笑这家真是积极响应党的号召,精简机构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实为大医院的楷模。
交完住宿费,领到两个写着数字的塑料牌。杨秋华和张梓若拿着它不知其意,询问,对方不耐烦的答曰:“住宿的门号。”两个人明白了以后仔细端详手里的塑料牌,记忆里门派都是贴在门上的,而这里却是穿成串的。杨秋华手里的塑料牌上写着数字“4”,再看张梓若手里的那个上面写着“5”,心里惊讶以为是两个人要睡在两个房间里,又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医生近乎怒吼的道:“小号代表你们所要睡的床铺,反过来才是你们要住的房间。”两个人受到启发,把手里的牌子翻过来看背面,才发现还有一个数字。于是,两个人按照塑料牌背面的数字去找房间。又询问了好几个人以后,终于找到自己的“5”号房间。杨秋华和张梓若进去的时候,还担心自己千万不要睡错了床位。摸索着到墙上打开灯以后,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四张床已经有一对被别人占去了,就剩下对着的两张了,杨秋华和张梓若选了一张坐上去。
两个人虽然很累,却又睡不着。抱怨这里没有风扇,只有蚊子的时候,门外就传进来一个让关灯的声音。杨秋华和张梓若不敢说话,只得先关了灯再说。另两张床上的人就像死了似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而且还可以听见耗子不高兴打架的声音。杨秋华和张梓若心里恐惧眼前这两个家伙是不是应该放到停尸间里去?而蚊子却是喜欢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女孩儿的,频频光顾她们的周围,咬的她们两个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拍。杨秋华歉意的说:“梓若,对不起让你因为我,吃这么大的苦受这么大的累。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张梓若嘴里说着“没关系,我们是好姐妹,说报答的话就远了”的话,心里却在想着以前在学校的后花园里她对自己说的话,本来她是想借这个机会询问杨秋华是不是还记得,又怕她说自己这是在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虽然好几次都想说出来,但是还是一次次咽回去了。蚊子多的可以听见成群的“嗡嗡”声。
杨秋华不等张梓若问自己,就主动提起旧事。“梓若,你还记得吗?我在学校的后花园里给你说的那些话,我说过我会我会把高子新还给你的,总有一天我会离他而去的。因为,我已经配不上他了。那个时候我给你说那些话,你肯定不会相信的。也一定会怀疑我这是在耍你,但是你现在已经知道原因了吧?所以,你放心的等吧。因为,我不想、、、唉,在这个世上总有那么多的事情说不明白。其实,我一直感觉的到,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对。只是我比你的机会好,比你早认识了他。现在,我觉得我对不起他,有时候也觉得他是那么的可怜,我只是想多回报他一点对我的爱。”杨秋华懒懒的躺下,任由蚊子在耳边飞,也懒得去打了。“我不想伤他的心,可是我又不能不伤他的心。我知道,爱上一个人很容易,但是要把他忘记却是很难的事情。除非死了才可以忘记吧?那次他吐血,我的心好痛、好痛、、、真的好想在他身边守护他一会儿,可是我知道我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因为,我已经决定离开他了,或者说是把他还给你了、、、”
“不睡觉滚出来,你们两个有毛病啊,来这里闲谈心。”屋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把杨秋华和张梓若吓了一大跳,不敢再说话。两个人虽然累的没有一点力气,但是却没有一点睡意,就这么睁着眼睛望着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