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五点的时候，杨秋华和张梓若刚刚睡着。杨秋华就被自己的手机声吵醒了，她看了一眼显示的号码是高子新打来的。杨秋华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接，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的抖着，没有一点儿力气去按通话键。张梓若被吵醒了，问她是谁打来了的为什么不接呢？话还没有说完，自己的手机也响了。她拿起来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微微一愣，忘了杨秋华一眼道：“是高子新打来的。”犹豫了片刻，又问杨秋华道：“我接不接？”杨秋华盯着她摇摇头。张梓若点了点头把手机放在了一边，不再去管它。两个人躺在床上无语。 赵医生从门外走进来对张梓若说：“我准备今天给你动手术，你们先准备一下吧。因为，我们这里的服务是很周到的，以病人为亲人，大城市里的医院也不过如此。”她也受不了屋子里的臭味，说完捂着鼻子跑出去了。张梓若神色紧张的追出去告诉赵医生说不是自己，是自己的朋友杨秋华。并且询问她需要交多少钱。赵医生瞥了一眼杨秋华讥讽的道：“好俊俏的一张脸，不难想象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转过脸去对张梓若说：“对了，差一点忘了告诉你。我们这里的规定是，普通的五百块、无痛的一千块，但是我们可以给你们打折的八百五十块。当然我们是不会勉强你们的。因为，我们这里的服务是很周到的，以病人为亲人，大城市里的医院也不过如此。”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张梓若忍不住笑了起来，赵医生也跟着笑。 只有杨秋华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的问：“做普通的可不可以打麻醉药啊？”虽然从赵医生眼里可以看得出对自己的不屑和嘲讥，但是为了省下一点钱，她也只好提出这个问题了。这也是张梓若想问的。 赵医生突然很是生气的问杨秋华道：“你是想做普通的，打麻醉药吗？”杨秋华颤抖了一下说：“我、、、我没有带那么多钱。阿姨，您费心给我帮我想想法子吧！”赵医生脸上突然变得绯红一片，瞪着杨秋华质问道：“你叫谁阿姨啊？你叫谁阿姨啊？人家还是个姑娘呢！你眼瞎了不成？”说完转身就要走，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说：“告诉你们两个，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也不敢这样做。”微微瞥了一下杨秋华又说：“你的贱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还赔不起呢！要做普通的还是无痛的，你们快点拿决定啊！”只有赵医生知道医院里的潜规则，而这个规则是万万不能告诉外人的。因为，他们的收入会减少许多。 “秋华，你还是做无痛的吧！我们带的钱可能后用的。”还不等杨秋华反应过来，张梓若就对赵医生说：“大姐，我替我这个朋友做主，就做无痛的吧！”张梓若抓住赵医生的手，把手里的一百块钱塞在她手里说：“我这个朋友天生就胆小，您别介意啊！刚才的事儿我带她给您道个歉，您别往心里去啊。” “哎哟，还是这位小妹妹识大体、懂礼貌啊！”赵医生脸上露出笑容，把手里的钱塞进衣兜里，又掏出一张单子递给张梓若说：“你们先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交钱去了，下午两点整我们就给她做手术了。” 张梓若接过单子替杨秋华签了字，又到收款处把费用交了。杨秋华心里紧张的没有办法，但是看到张梓若为了自己不辞劳苦的跑前跑后，心里非常感动。告诉自己就算是为了张梓若的这份心意，自己也要勇敢的面对眼前的困难。张梓若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早点抱怨说：“乡间小地不像城里那样有许多好吃的，我跑了很远的路才买到的豆腐脑儿和油条，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豆腐脑儿倒是很香的，比城里的好多了。” 杨秋华握着勺子搅动着碗里的豆腐脑儿，突然想起和高子新在大冷的天里去小摊上喝豆腐脑儿的时候，可如今身边只有张梓若一个人，心里一阵酸楚，眼睛湿润了。张梓若坐在一旁看手机，杨秋华低头只喝了一小口就呕吐起来了。吓得张梓若赶紧把早点拿出去扔掉了，又找来赵医生询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儿。赵医生进了看了杨秋华一眼，笑着对张梓若说：“你不要担心，她这是紧张过度导致的，睡一会儿就没事儿了。我办公室里有盐，你去拿来给她喝点盐水就没事儿了。”张梓若“哦”了一声跑出去，就剩下赵医生和杨秋华在屋里。赵医生没头没脑的道：“哎，你这是第几次了？看你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吧？”杨秋华躺在床上懒的理她。赵医生叹口气不想再和她说话，因为，她从心里就莫名的讨厌杨秋华。于是，转身走出去。 张梓若端来一碗盐水，扶起杨秋华让她喝下去。赵医生站在门口看见杨秋华的脸色苍白，想对她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话一出口就变成了不自然的喝斥。“你必须摆正心态才行，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要你的命。好了，上午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了。”杨秋华点点头。又对张梓若笑了笑说：“你多受累，照顾一下她。有什么事儿到办公室里来找我。”张梓若心里感激赵医生对自己说话这样客气，立刻点头同意。赵医生留下一个难得的微笑转身，连那句“因为，我们这里的服务是很周到的，以病人为亲人，大城市里的医院也不过如此”话都忘了说。张梓若回头看见杨秋华好像睡着了，可以听得见她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 下午两点半，赵医生把杨秋华叫起来，告诉她要做手术了。杨秋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跟在赵医生身后往门外走，张梓若帮着忙完一些准备工作以后，跑过来扶住杨秋华关切的问：“你没事儿吧？”又对赵医生说她已经两顿饭没有吃了，是不是先让他吃点东西。杨秋华问赵医生手术需要多长时间，赵医生心里没底儿，疑虑着说：“这个问题可不好说啊，有的人时间会长一些，我记得上次那个人用了两个多小时。”杨秋华和张梓若心里大惊，真不知道这是在打胎还是在生孩子。赵医生伸手搀住杨秋华和她走进一间小木屋里，门口没有任何的文字说明，张梓若被阻在门外等候。张梓若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感觉会有事情发生。 屋里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张梓若趴在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瞅，却又是什么也看不见的。时间在担心和焦虑中慢慢流逝。张梓若坐在医院的大门口，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梧桐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被困意折磨的张梓若坐在下面，却又睡不着。那扇紧紧关闭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启？ 张梓若突然想起母亲，心里就猛地一痛，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样了？于是，决定往家里打个电话，想想自己那样对待母亲，自责的泪水在眼里打转。电话打过去，对方却迟迟没有人接，张梓若心里升起一团迷雾，笼罩了那颗自责的心，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心里不能说的自责和痛苦交织在一起，让她承受着来自内心的双重谴责。电话里传来服务小姐的声音，张梓若失落的挂断电话。“到底怎么了？”张梓若想着又给父亲打电话，可以通过父亲知道母亲的情况，只要母亲是平安无事的，她也就放心了。电话打过去，心里盼望父亲快点接听，心跳的无法安静。可是，电话却传来“对不起，对方暂时不方便接听电话，请稍后再拨”的声音。张梓若的心一下子掉进谷底，失落到极点。张梓若闭上眼睛，心里的对自己的恨浮起来。“也许是爸爸妈妈都知道了，他们对我彻底的失望了！”她真的好想立刻飞回去给爸爸妈妈道歉。 但是，赵医生从那间小木屋里出来，身后是四个护士抬着杨秋华出来。看到杨秋华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勉强的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张梓若的决心动摇了，她打起精神追上满头大汗的赵医生，还不等她说话，赵医生就说：“你放心吧，她没有事儿了。在这里再休息几天，你们就可以走了。”回头看见张梓若也是满头大汗的跟在身后，于是，掏出手帕给她擦去脸上的汗水笑道：“看得出来，你在外面比我们还紧张啊！”张梓若推说是天太热了，又掏出五十块钱塞进赵医生手里说辛苦了。赵医生拍了拍她的肩头转身离去。 杨秋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想说话，她感觉自己真个人都像被掏空了似的，心里的那种痛苦只有自己深有体会。张梓若不敢打扰她，悄悄的走出来，让她自己好好休息。现在，张梓若也可以叹口气轻松一下了。 院子里的梧桐树长的又粗又高，叶子遮了阳光在地上投下大片的影子，走在下面感觉很是凉爽。张梓若靠着大树坐下，疲惫的闭上眼睛想好好的睡一会儿，昨天夜里成群的蚊子几乎把她抬到乌拉圭去。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张梓若逃出来一看，是父亲发来的短信。“女儿，爸爸在开会不方便接听电话，勿忧！不管你现在在哪里，都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你妈妈时刻都在盼你归来。”张梓若脸上的泪水顷刻间挂满腮边。 天空里突然刮起一阵凉风儿，那是爸爸的思念和妈妈的爱。张梓若突然明白，不管自己走多远，永远都走不出父母的心。心里的包袱释然了，张梓若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过不了几天就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