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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安辞去银行的工作,一干人等跌破眼镜,去哪里找那么好的差事,都不明白,苏念安怎么说辞就辞了。 汀羽坐在客厅外看苏念安忙进忙出的收拾行李,电视里播着不知名的电影,没有很多台词,跟哑剧似的,良久苏念安仿佛才刚刚记起汀羽这个人,恍然大悟地跑出来说:“汀羽,你要随我走么?” “去哪里?”继续啃着苹果。 “走到哪里算哪里,一直都想这么过,可是因为他我浪费了太多时间了,如今知道他已经不会回到原地了,那么,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脸上是释怀的笑容。 汀羽点点头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然后动作迅速的跳起来也开始收拾自己本来就不多的行李。 这下变成苏念安坐下客厅里看着汀羽忙进忙出了,一切就绪后两个人坐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是沉默着的,终于汀羽开口说:“在这个小镇久了,说离开还真是有一些舍不得的。” “是,不知不觉间都已经过了那么多个岁月了,懵懵懂懂的就过来了。” “等待的过程难熬么?” “嗯,日子很难过,因为那完全是毫无目标的等待,等待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人。” “那么,你放得下么?” “放不下又能如何?结局大抵如此,已经不再去想对错,曾经是自己不懂得珍惜,总以为自己就一定会变成他人的负担,那样就会很有负疚感,我不想那样生活,只是低估了他在我心里的位置而已,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遗憾么……念安,他昨天又打电话来了,说他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你一面。” “都快走了,还见什么呢,关上这扇门,我就真的该跟缠绕了我许多年的回忆告别了。” “不留恋?” “不留恋……” 路程很长,从这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要去的地方必须经过G城,苏念安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G城了的,谁知道现在却是无比的想念在G城的生活,想念G城的一切,苏念安下车以后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后坐上熟悉的10路公交车,回学校。 学校里还有一些要好的学妹,到达的时候实在太晚,第二天还要赶车去往另一座城市,小学妹来接,死活不让苏念安和汀羽去住旅社,说是寝室里还空着她们曾经的床位,苏念安和汀羽曾经被安排在了小学妹的寝室,所以她们毕业以后床位还是空出来的,随了小学妹回学校,就连学校也变得可爱起来。 汀羽一进校门指着两旁的树就说:“哎,当初我还站在这树下戏弄西儿呢……” 西儿是同寝室的一个女孩儿,长得小巧,总是被汀羽这个小恶魔戏弄,汀羽那会儿少一天不戏弄西儿都要浑身不对劲。 苏念安拖着行李送给汀羽一个极其鄙视的眼神,汀羽自动忽视掉后继续絮叨自己曾经的“丰功伟业”小学妹走在前面一脸的无奈,八成是在想:这学姐怎么都毕业出去工作了还是这么的孩子气? 再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苏念安的感觉真是五味杂陈的,室内很热闹,特别是看到苏念安两人到来,寝室也没多大的变化,她们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如今就是什么样,就是乱了一些,脱离现世太久,这一屋子的热闹反而让苏念安有些无所适从。 没有很多的话要说,一一寒暄之后洗去一身疲倦就催促汀羽早早睡下,明天还要早起赶车。 苏念安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清晨带来的震撼,伤感,却又平静。 清晨醒来,这一夜睡得极好,所以早早的就醒了,苏念安拿出手机看时间,八点二十分,再看看身边的好友,依旧睡得很沉,时间还很早,苏念安蹑手蹑脚的起身,没有惊动好友,因为周末的关系今天大家都没有课,都还在睡觉,苏念安安静的洗漱。 洗漱干净后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看这个曾经熟悉的校园,并无多大的改变,一如既往的冰冷,天气很不好,窗外的雾极大,白茫茫的一片,站在五楼的阳台上看,几乎要看不到楼下的地板。女生楼下是一个算不上小的花园,地面铺了大理石,以前冬天的时候她们都会到楼下溜冰,大理石足够滑,所以那就是一个小型的溜冰场,有聪慧的学生低价从外面收购了溜冰鞋,每天晚上就会租给一些需要的同学借此赚一些零花钱。 空气中带着黏稠,一点一点侵蚀着苏念安的皮肤,曾经的画面闪过脑海,有开心,有难过,有愤怒,好像这一辈子该用到的情绪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用尽,到了现在,只剩下荒凉的平静,苏念安给自己点一支烟,透过雾的朦胧试图去看清那树下的影子,熟悉的,陌生的,都不重要了,从前的她也曾经倚靠在那棵树下等人。 唇角勾起荒凉的弧度,她怎么好像一直都在等人?窗外的雾越来越大,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学生步行在校园里的身影,大概是昨天晚上通宵了,以前,她和汀羽也这样,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去网吧通宵,一整夜不睡,等待早上的时候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回到寝室,然后将自己狠狠地栽进被子里,不足两分钟,沉沉睡去,一觉到天黑。 离开顾延歌以后,苏念安再也不能在每一个黑夜降临的时候安稳的睡上一觉,一闭上眼都是他的身影,为了逃避顾延歌带给她的不安,她只好将黑夜与白昼反过来用。 每次通宵,到了凌晨二三时的时候苏念安就会停止一切活动,打开自己的博客,在博客上写一些凌乱的,连自己也看不懂的句子,后来,还因为那些无数篇由悲伤拼凑而成的文字认识了很多个朋友。 深吸一口手中的香烟,任由思绪在这个熟悉的地方飘散,半夜下过雨,地板未干,一对情侣相携着走过那段铺满了大理石的路,末了女生转过身去对男生微微地笑,苏念安也跟着微微地笑,顾延歌也曾经为了避免她摔跤而整日跟在她的身后,那样体贴入微的关爱,此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见? 思绪慢慢的沉淀下来,雾更加的浓了,模糊了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弥漫在空气中的湿气更加的多了,将手中的烟熄灭,再燃一支,深深地吸,吐出,那些烟很快消散在空气中,离窗子太近,离雾气太近,苏念安都要分不清究竟那是烟还是雾,它们都消散得那样快,一盏茶的时间。 只是为什么,面前的雾气迟迟不肯散去?又或许是其实它已经散去,只是在它散去的那一刻又有别的雾气赶上,如此循环。 微微叹息,她来G城许多年都不曾遇到过今天这样的大雾天气,怎么偏偏这一次只是稍作停留偏又遇上?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苏念安更用力的盯着窗外的世界,更加的用力去记住窗外的一草一木,原来,她对这个地方不是没有感情,是自己一直不肯承认罢了,就如当初,她不肯承认自己是那么的爱着顾延歌一般。 丹儿起床了,看到苏念安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抽烟有些许惊讶,经过的时候说:“咦,怎么起来那么早?” 苏念安轻笑一声说:“睡到自然醒,况且,我也该准备叫汀羽起床了。” 丹儿站在苏念安身边也望着窗外说:“今天的雾怎么那么大,都阻挡了视线呢。” “是啊,雾很大,它故意让我们看不到前方的路,迷惑了我们的眼睛,逼迫我们用心去看,虽然很残忍,但是却又在往后的日子里不得不去感谢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 这是一段简单却又深奥的话,丹儿大概还不能完全的明白这段话的意思,不过却也从这话中听出了苏念安的平静,还有,不为人知的哀伤,丹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念安笑着说:“一段时间没见,怎么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 苏念安笑:“没什么,这只是突然想起来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丹儿皱着眉头说:“念安,我还是比较喜欢从前的你。” “嗯?从前的我?那你告诉我,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从前的你就算再悲伤也不会绝望,笑着面对那些我所不理解的事情,我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明媚而又干净。” 苏念安不只是第一次用赞赏的眼神看丹儿了,她是唯一一个在没有经历过那些悲伤却又能体会那些悲伤的人,所以苏念安一直都是最喜欢她的,除了汀羽之外,苏念安浅浅地笑:“那么,我现在又是什么模样?” “你真的不知道么?你现在很狼狈知道么?生活能够让你狼狈至此,你眼神里到处都是绝望,甚至是失去了对生活的奢望,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做回从前的你。”丹儿略微的激动起来,看来她是真的在意过苏念安的。 苏念安但笑不语,灭掉手中的烟说:“丹儿,生活就像一个巨大的网,网住你我,我们几乎没有逃出的可能,任由它为所欲为了。”转身离开。 叫醒汀羽,收拾一些行李,告别了寝室里的朋友,两人又继续上路,她们没有打算为谁而停留在G城,这个充满回忆的城市。 一路行走,到底是在一个要好的朋友家停留,都走得有些累了,朋友来接的车,见了她们两人朋友是一一拥抱,大抵是知道了发生的事情,虽然没有问,但还是默默的在心底关心。 洗去一身尘埃,苏念安和汀羽坐在朋友安排的房间里抽烟,汀羽的手指很漂亮,抽烟的架势更是迷人,苏念安沉默下来,左手夹着烟,右手拿着干毛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微微的出神,汀羽见了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免有些烦躁,絮絮叨叨地说:“既然已经决定忘记就要好好生活,收起你一脸的悲伤,随我到未来去。” 苏念安深吸一口烟,吐出,说:“我不是悲伤,只是觉得那么多年就这么过去了,好像做梦一样的不真实。” 汀羽点点头表示能理解:“快吹头发吧,还要去看盛典呢。” 她们到达的时候正逢当地有名的盛典,名字太长,总也记不住,朋友邀了她们两人去看,一切就绪,朋友的电话正巧打来,两人带上门去和朋友会合。 确实是很盛大的盛典,时间未到就已经来了成千上万的人,苏念安一行三人随着拥挤的人群前行,说是前行不如说是挪动,几分钟走不上一步,随着人群看去,根本就看不到尽头,要看盛典不如说是看人大会,人踩人的事情是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稍有不慎都有可能会被冲散。 苏念安极力的踮了脚尖去看,结果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光是凑了热闹了,这热闹也凑至半夜,苏念安不无遗憾的回房,心情沉淀下来后沉沉睡去。 半个月之后,苏念安完全是无目的地行走着,汀羽每天陪着她从这一座山爬到另一座山,朋友要上班,并没有时间陪同。 苏念安在严重的失眠中在网吧没日没夜的上网,看电影或者写字,累了的时候就叫醒汀羽去爬山,一直到自己再也没有多余的气力,直到再没有多余的思想。 后来,苏念安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在网上对苏念安说:“念安,这不是你的未来,你这只是从自己的世界逃到别人的世界,和从前根本没有区别。” 苏念安沉思下来,许久才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失去了对生的渴望。” 朋友说:“你走不出那个世界,你将自己封闭在那个世界里风雨不沾,却在那个世界里渐渐迷失自我,念安,你不能这样。” “我的世界在他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崩塌,我以为我是在努力的向着没有他的未来去了,可是谁知道,原来我还站在原地,不曾离开过。” “是,所以,念安,你必须离开那个世界,彻底的,干净利落的。”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第一次觉得彻底的离开一个自己活了许久的世界是那么艰难的一件事。” “去见他,最后一次,只有这样你才能真的离开那个世界。” 和朋友结束对话以后苏念安结了帐,看一眼自己混了大半个月的网吧,又该说再见了,笑一笑,打了电话叫汀羽收拾行李,和朋友告别后马不停蹄的回家。 是的,回家,回那个从前苏念安一直想要逃离的家,现在,她不想逃避什么,她只想面对过去的自己和过去的一切,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好的和过去告别,她必须去见顾延歌,只有这样她才能离开他的世界勇敢的向着未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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