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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钟伴暮鼓
皇宫侍卫一路“护送”紫烟前往镇江,镇江知府暗中接到消息,亦派遣出数名官差等候在城外驿亭处,一起将紫烟带到莲花庵前。 妙清师太闻听叩门声,急忙率小弟子们迎候而出,见数名官差押解紫烟前来,一时慌乱不迭,只道:“阿弥陀佛!小庵从不与官府结交,亦是守法良民,不知诸位大人因何而来这世外修行之所?” 那名押解禅林的皇宫侍卫统领将御赐腰牌亮出,对她说道:“下官奉皇命遣送一位姑娘前来贵刹,因其生性放肆顽劣,皇上有旨意命她出家修身养性,请师太引导其皈依佛门正道。” 妙清师太听说圣旨,立刻垂首合十,躬身说道:“贫尼遵旨。” 那侍卫统领语气隐隐含威,说道:“下官还有一言提醒师太,此女本系奉旨出家,若是任她走失逃逸了,皇上查问起来贵刹一定难逃罪责。师太须得用心严加管教她才是。” 紫烟不禁暗自叫苦,他们竟然威胁妙清师太看住自己,自己如果偷偷逃走,莲花庵内一干人等都脱不了干系,而且不知道皇帝何年何月会突然想起来“查问”一番,岂不是连累了她们? 思来想去,紫烟灵机一动,想出一脱身妙计,于是对他们笑道:“你们放心好了,我既不会‘走失’,也不会‘逃逸’。若是生死有命,届时你们可不能怪师太不曾照看好我!” 那统领看紫烟一眼,好意叮嘱道:“皇上慈悲为怀,姑娘只管安心在此修行,必有佛祖庇佑。” 他们不便在尼姑庵前多作停留,差使交接完毕,告辞而去。 妙清师太将紫烟领回庵内,仔细端详半日,询问其中经过缘由。紫烟不敢在她面前提及与皇子们因自己而生纷争之事,只说自己无意中闯入御花园,被皇帝发觉,欲赐死,太子出言求情才放出家云云。 妙清师太听完,微微嗟叹道:“昔日我早已察觉你与我有缘,不想应在此事上。我且收你为徒弟,赐你法号‘玉如’,今日就替你剃度吧!” 紫烟听说“剃度”二字,一时惊吓得跳起来,紧紧握住胸前垂落的一缕发丝,急忙叫道:“不要!” 妙清师太道:“皈依佛门须得心境淡泊,彻底遗忘红尘中人与事,你若是不愿落发,又岂会安心修行?” 紫烟心中万分不舍这一头幻化成人间少女才有的乌黑秀发,连连点头道:“师父,我一定会潜心向佛的!但是我不要落发!” 妙清见紫烟神情坚决,并不勉强,说道:“你既然来到这里,就是我的弟子。佛渡有缘人,你先在此静心参佛数日,命中是否能够皈依正道,数日后自然可见分晓,稍后再落发亦可。” 紫烟见她开明大度,肯让自己带发修行数日,心中大喜过望,跪地叩首道:“徒儿谢过师父!” 紫烟在莲花庵中住下,悠闲度日,无比清净逍遥。 每日清晨,下山取水,回到禅房诵经或抄写经卷,兼有早晚功课,听妙清师太讲说佛门因果、诸佛来历。 皓月当空之时,紫烟在蒲团上凝神打坐,法术功力较之以前颇有进境。 转眼数日已过。 傍晚时分,一抹晚霞自天边映现,将白色的云朵渲染成金紫色,紫烟见一朵云彩形似莲花,极其美丽,不知不觉走出后门,站立在一列通向山顶的石阶上遥瞰落霞。 山风吹起身上的青灰色缁衣,紫烟将秀发挽成一个平整的小发髻藏在尼帽之内,若不仔细观察,俨然就是一个干净清秀的小尼姑模样。 庵内传来数声钟磬木鱼轻响,紫烟闻声回过神来,知道晚课时辰已至,不敢稍有耽搁,匆匆忙忙转身准备回转庵中。 刚刚迈步下山阶,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个黑衣人影向山林中迅疾闪避躲藏,他似乎暗中窥视许久,不料突然转身,闪避不及被紫烟发现。 紫烟万分疑惑,大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在庵堂之后偷窥?” 那人明知行迹泄露,却并不回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莲花庵地处偏僻,庵中全是修行女尼,香火亦并不旺盛,此人行迹诡异,鬼鬼祟祟前来庵堂偷窥,一定有所图谋。紫烟本想追赶上他问个清楚,闻听庵堂内钟磬声急响,只得先行回到庵中。 当天夜晚三更时分,众人早已沉入梦乡。 紫烟躺在禅床上辗转难眠,将双手枕在脑后,静心思索那黑衣人来历,不料突然听见禅房屋檐上一阵轻响,当即警觉一跃而起,从窗口向外追赶,并没有惊动庵内任何人。 他似乎故意引诱紫烟出庵,一路留下声响,那响声虽然极轻,在寂静的夜里却听得分明,紫烟追赶至庵堂院墙之外时,果然见到一名黑衣人静静站立在不远之处,他身材魁梧高大,面蒙黑巾,腰际佩一把弯刀,弯刀上的金色嵌饰在淡淡的月光下发射出夺目光华,仿佛是一个狼头。 紫烟见到犬狼之类,不由自主全身发冷,镇定了片刻,问道:“阁下可是日落时偷窥庵堂之人?为何无缘无故惊扰佛门清静?” 那人见紫烟相问,从怀中取出一幅数寸见方的小小卷轴,在我面前展开,说道:“冒昧前来,向姑娘请教一事!” 紫烟看向那幅卷轴,不由暗暗吃惊,那卷轴上赫然是一名女子画像,与自己面貌几乎一模一样,发挽双髻,一身轻纱所制衣裙随风飘起,神情恬淡悠远。 画中女子发式衣着,是那晚梦境中自己被送入拓跋部时的装扮。 紫烟渐渐忘记与拓拔浩的一夕情缘,对他的印象已渐渐模糊,突然见到这幅画像,且听那黑衣人似是北方口音,心中猜想此人与拓跋部必定有关联,一时没有应答。 那人见紫烟注视卷轴不语,又自身边掏出一物,在她眼前晃了一下,问道:“不知姑娘可曾见过这枚九龙环?在下奉命前来寻找画中人,前日恰好在此山谷中捡拾到此物,想那画中人必定来过此地,是以暗地在山中寻访,无意得见姑娘,并非有意偷窥佛门。” 紫烟假装毫不知情,说道:“小尼是世外修行人,不知施主所言何意,更从未见过这般贵重的龙环。世间面貌相似之人颇多,施主想必是认错人了!” 那人仔细打量片刻,才道:“恕我直言,姑娘确实不似佛门中人。世间面貌相似或许有之,只是姑娘不但面貌与画中人相似,连神情气质都如出一辙,怎会如此巧合?” 紫烟见他如此执着,笑道:“你倘若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你与其在此白白耗费时间,不如再去其他地方寻觅,或许还有收获。庵堂本是清静之所,切勿惊扰我师父和师妹修行。” 那人见我对他态度温和,坦言道:“不瞒姑娘,此环系我国至宝,皇上数月前于梦中邂逅一名南国女子,将此环赠与她,却不料梦境成真,醒来后不见了龙环,因此派遣我们前来中原寻觅,我们至今一无所获,实在难以向皇上交代。” 此人诚恳坦率将事实说出,紫烟对他的印象大为好转,说道:“你虽然没有寻觅到画中人,却带回了宝物,也算是不辱使命。既然是梦,自然不能当真,你们皇帝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一定不会责怪你们的。” 那人听见此言,说道:“看来姑娘是执意不肯相认了,我只能回转盛乐,将姑娘言语如实禀报皇上……” 紫烟急忙止住他道:“不要!你若是让皇帝知道,他再派遣你前来,岂不是又让你劳累往返一趟?你不如告诉他从未见过我更好!” 紫烟又道:“不能让你们皇帝知道我和那画中人长相相似。” 黑衣人点头允诺,说道:“你既不愿跟随皇上,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如今太后不再垂帘,两国交战正酣,皇上亲政主持大局,暂时不会太过关注此事,你尽可放心。” 紫烟见他提及两国交战,数日来不知外界风云如何变幻,随口问道:“如今战况如何了?” 那人笑道:“你是方外之人,我亦不妨对你直言,我军势如破竹,数日连夺十四城,三皇子肖坤所镇守的徐州恐怕保不住了!” 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紫烟不禁暗生忧虑。 拓跋浩刚刚亲政就大举兴兵进犯,必有吞并中原、统一天下之志,气焰十分嚣张,而且南军远远不及北军凶悍,此时气候逐渐入冬,对南军更是大为不利。南军虽然势众却落得一番惨败结局。数日之间还被攻下十四城,战况之惨烈可想而知。三皇子肖坤能否力挽狂澜? 紫烟试探着问他道:“徐州很容易攻下吗?” 那人似乎颇有信心,对紫烟说道:“你们女子不知兵法战术,三皇子镇守的徐州只是一座四面无援的孤城,此战必胜无疑。日后皇上一统江山,再无南北之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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