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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堡
     中呛咳着,厉天峪泪水迷离的望着景鹤轩,他诧愕不已的道: “景……景爷……你是真有个挺劲啊……这大的烟,居然呛不着你一口……”   闭着眼——景鹤轩的闭气功夫练不到眼上……他低沉的道: “浅浅的吸气,慢慢的呼气,厉兄,你就会觉得好过得多。”   抹着泪,厉天峪道: “浅浅的吸气,慢慢的呼气?要浅到慢到什么程度呢?”   景鹤轩平静的道: “就像没有呼吸一样。”   呆了呆,厉天峪又咳了起来: “我的老天,这……这怎么办得到?”   淡淡的一笑,景鹤轩道: “可以办到,但不是一说即会,其中需要一段很长的日子来磨练。”   厉天峪又抹了把泪: “景爷,现学现卖是来不及了,活该我们要遭这个罪……”   景鹤轩安慰着这位勇士: “再忍一忍,厉兄,对方比我们还急,他们很快就会朝里扑了!”   擤了把鼻涕,厉天峪粗着声道: “娘的,我恁情和这干叛逆明枪明刀拼个死活,也不甘受这等活罪,人间地狱吧,也不过就是这种光景了!”   费保也用湿透的巾帕揩着泪水,沙哑的道:“这股子热尤其叫人罩不住,活脱把人摆在火炉子里烘烤一样,连一身汗水也都给烘烤干啦!”   景鹤轩道: “我们如今和对方比的就是这股子熬劲,他们以为我们挺不住,我们偏偏挺了下来,一旦出乎对方意料,他们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   红着双眼笑了,厉天峪点头道: “景爷说得正是,只在那些邪龟孙一愣的当口,咱们奋起发难,就能先放倒他们一大片了!”   景鹤轩道: “所以说我们且先忍着点,每忍一刻,便叫对方疏忽一分,也就是多给我们一个捞本的机会,眼下在这里忍着,可不是白搭的!”   厉天峪憋着咳声道: “待会儿,还得仰仗景爷领着我们干,这条命是不必计较的了,要紧的是能多摆平对方几个,也好替 ‘赵家堡’挣几分光彩,为老夫人求点颜面,好叫那干贼崽子知道, ‘赵家堡’仍有着忠贞不渝的角色在!”   费保接着道: “咱们既然留下来,便没打谱活着出去,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平素里蒙老夫人厚待,眼下正是回报老夫人恩德的大好天宇。”   语调是含混而带着鼻音的,浓重又平淡,但却有着那股子出自内心的坦诚,发自肺腑的直率,毫无掩饰,毫无矫作,他们说得那么自然,那么顺理成章,好像为 “赵家堡”效死,替主子卖命,乃是生来即有的天职一样,不怀疑,不犹豫,似乎他们活着,便端为了等待这一天,这一刻的来临!   景鹤轩笑有得些凄苦,他低沉的: “各位的志节、心意,我全明白,忠义之下,生死固不足论,然而因时就势,仍须随机应变,只要原则能以把握,目的能以达成,并非唯死方可表志,二位的意愿我很清楚,但望不要偏颇成狭义的愚忠才好!”   厉天峪想了一会,才道:“是,景爷,我想我们可以体悟你的意思——”   景鹤轩又徐缓的道: “堡主行前曾经说过,希望能够再见到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她当时形容惨澹,悒郁凝怖,内心是何等沉痛悲愤!因此我们记住,第一要务是杀敌致果,第二任务便是尽量活着回去见她;否则,任是我们如何反创叛逆,获得多大代价,一朝全军覆没,对堡主而言,创敌的欢欣,只怕也比不得哀伤的心怀十之一二……”   费保竟有些哽咽的道: “我们知道……老夫人……她……舍不下我们……”   重重颔首,景鹤轩道: “各位能以善体堡主用心,我也就释怀了。”   那一声震天价的巨响,便在这时传来: “哗啦啦……”   “赵家堡”的沉厚门扉,整个倒塌,烟火四溅中,冒着焰苗的碎裂木块飞舞纷扬,连框带架,顿时崩散一地!   浓黑透衣的烟雾弥漫,火花流蹿,一条身影宛若鹰隼般投空穿进,两抹冷电绕在那条身影的前后——一抹光芒雪白,一抹光芒铜黄!   是了, “双绝剑”童贯!   跟着童贯身后的,是一对滴溜溜飞舞的带刺钢胆—— “鬼旋风”曾升!   这两个敌方高手甫始冲进,楼梯两侧也出现了人影,由他们挥舞的兵刃形式,可以大致分辨出都是哪些人物来:从右侧石梯扑落的,是倒提一双生铁桨的一丈红”曾参;从左边石梯冲至的是手挥“点钢刺”的“黑秀才” 贺明杰、、“青玉箫”何涛,这第一波,全是上得台盘 的硬把子!   烟硝晦迷中, “双绝剑”童贯振吭大叫:“留神点,死活分清楚,几个首要的角儿得先拣出来!”   一干人宛如虎狼出柙,交纵穿走,四处搜索;烟雾迄未消散,显然他们也有些吃不住劲,呛咳声一如被困者,那韩博达高声道:“童兄,怎的不见一具尸体?”   童贯正在奔向大厅,头也不回的道: “熏晕过去的活口也是一样!”   “黑秀才”贺明杰接声道:“直到现在连个人影也没见到,更不用提死的活的了!”   站在阶下, “一丈红”曾参疑惑的道:“我们从楼顶掀瓦而下,就没见到对方一个人,莫不成全逃净了!”   向空中虚挥着鞭子的方雷摇头道:“不大可能吧?这幢鸟楼一共有两条秘道是不错,但那两条秘道的出入口单老大全晓得,早已伏下重兵在出口处据守,除非他们甘心自投网,又能朝哪里逃走?”   曾参呛咳一声,道: “但这里鬼影不见一条却是事实,该不会通通化风而去吧?真透着邪门!”   方雷瞪着那双死羊眼,道: “说不定全窜到某个秘密隐藏处所去了!”   那一边, “鬼旋风”曾升吆喝着:“别唠叨啦,快搜!”   左侧石梯的下面, “哗啷啷”的金铁震响有如一连串清脆的炸雷,光华倏现,又猛又快的劈向正在探头朝内窥探的刘文振,刘文振猝不及防,骇然惊叫: “有埋伏!”   叫声中,他那根宽扁担飞竖横扫,一柄“双刃斧”却似来自虚无,“吭”   的一记斩入了他的胫骨,身子打着旋转往后抛退,金环大砍刀挑飞了扁担,连肩带肋,劈桩似的把刘文振劈翻于地!   暴叱半声, “青玉箫”何涛身形斜掠,手中那只三尺洞箫飞指活劈了钟开泰的叶孔目, “黑秀才”贺明杰也疾扑而至,“点刚刺”伸缩吞吐,流芒若星,挟击合攻!   陈文昭腾空而起,人在空中转折, “双刃斧”霍霍如电,搂头盖顶便劈斩贺明杰,刃风削劲,疾利无匹!   啸声摇曳,却以极快极速的势子自那头飞来,寒光耀眼中,万千拳大弧影穿流交织,急罩陈文昭!   不错, “鬼旋风”曾升!   一条影子由下而上,猝然飞射, “双刃斧”硬砍狠撅,直冲曾升!   “好狗才!”   曾升狂吼着,身形蓦曲如球,一对 “铁刺猬”溜体暴旋,却在光影映现的一刹,展身横滚,于是, “双刃斧”砍空,“铁刺猬”的光弧骤雨也似反卷过去!   侧跃数步的陈文昭,睹状之下大叫: “永宽快躲!”   豁命攻扑曾升的人,正是 “在天十人”中的徐方,对于陈文昭的警告,他恍若不闻, “双刃斧”起手如虹,冲着那漫空包卷的光弧切入!   瞬息间,钝器击肉的声响令人作呕的传来——那不是一响,而是密集的声响融合于一刹,徐方的身体立刻变了形,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扭曲物体! 杜敬臣的角柄宽刃短刀,便在曾升狠击徐方的同时,飞射入曾升的小腹之内——冷电倏闪,曾升已嗥号着一头翻跌下来!   这是一种残酷的搏杀,以命易命;曾升的功夫卓绝,身手凌厉,不是“在天十人”一二人所可抗衡者,因此徐方便用自己的生命来套牢曾升的手脚,让杜敬臣争取这有限的空间,进而宰杀曾升,求的,只是个同归于尽!   “鬼秀才”贺明杰抛下叶孔目,贴地翻滚,双刺似盈雪朵朵,急袭杜敬臣!   脚步微挫,杜敬臣的 “双刃斧”挥霍强攻,猛拒贺明杰,往此俱是强攻硬截,一片剧烈的金铁交击声里,但见火星四溅,两个人全移了方位!   忽地——原已踣坐于地的曾升,猛然长身而起,一个虎跳扑上了杜敬臣后背,这位 “鬼旋风”面目歪扭,形容狰狞宛如厉鬼,他才一沾身,便使出浑身力量,死劲用双臂勒住了杜敬臣的脖颈!   窒噎一声,杜敬臣壮实的身体立即后仰,他瞪眼如铃,手中 “双刃斧”   顺掌飞落,利用斧刃中间突出的尖锥,狠狠扎入曾升的右肋!   于是,曾升的面容马上变得更可怖,更丑恶了;他口中淌血,五官痉挛,但却仍旧发死力勒紧杜敬臣的脖颈,口鼻之间,还发出那种不似人声的“嗬”   “嗬”音响……精芒闪烁,贺明杰的“点钢刺”已十九次透入被曾升勒住的杜敬臣胸腹,钢刺飞快出入于血脂之内,猩赤点点,红花遍洒!   一声怪叫,贺明杰狂掠七步——他原先受伤的左肩,又是一片皮肉削落,陈文昭瞋目切齿,状似疯虎般再度朝他冲了过来。   另一边——当刘文振刚刚倒地的须臾, “铁桨无敌”韩博达方始一怔,那么犀利的一股锐风已扑体而至,他尚不及惊异于这股锐风来势之快速强劲,双桨业已本能的倒翻后扬!   那股锐风的劲势犹在凝形未散,韩博达的沉重双桨已经截空,他人往斜偏, “呱”的一响,左耳已血淋淋的飞向三尺之外!   “一丈红”曾参面对这边,陡然间,神色骤变,扬手处匹练也似的刃带暴射,口中却在骇叫: “景鹤轩!”   只是在口唇间吐露这三个字音的刹那,景鹤轩已倏闪而到, “圆弯刀”   在这三个字音发出的过程中,有足够的时间幻为雪片,化做光雨,形成流虹,那般势不可当的卷向曾参!   曾参的 “软钢带”几乎不及收回,他拼命腾挪躲避,连翻带滚下,真个蹦跳如猴,狼狈不堪!   抹了一手的鲜血,韩博达险些气疯了,他嘶哑的连连吼叫着,双桨纵横,猛牛般冲上前来!   “卷云鞭”方雷一闪摸向景鹤轩背后,长鞭飞扬,又准又狠的挥向景鹤轩后颈!   就在同时,方雷猛的发觉眼梢冷电炫映,他扬起的蟒皮倒钩氏鞭猝然变式斜抽, “铮”声一柄宽刃短刀被卷缠而起,弹撞于壁。   几乎不分先后,一把 “双刃斧”已到了方雷的后脑!   矮身挫腰,方雷长鞭回带,腾起反撞斧刃,左掌斜飞,硬将来袭者逼退三步!   另一抹寒光便又飞射而至,方雷鞭梢暴弹,击落来刃,只这一发的间隙,那退出三步的攻击者倏冲再进,斧刃斜起,这位 “卷云鞭”的前胸便立时衣裂肉绽,打横多出一条尺许血槽!   “杂种……”   尖叫着,方雷身形侧走,长鞭狂挥,极其勉强的暂且阻住了袭杀他的那两个人——厉天峪与费保!   此刻,景鹤轩在幅度异常微小的闪腾中,已让开了韩博达的十六桨砍劈,他在对方第十六桨劈空的俄顷,刀出如电,如石火掣映,韩博达竭力招架,一只右耳又离了原位!   “一丈红”曾参再也顾不得颜面身份了,他一边滑溜的缠着敌人打转,一边高亢的怪喊: “来人哪,姓景的窝在这里打暗算啊……快来了啊,我们挺不住啦……”   大厅之内, “双绝剑”童贯气急败坏的奔了出来,口中叠声的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姓景的人在哪里?!”   随着童贯的出现, “赵家堡”倾颓的门外,也有三个人缓缓的走进来——他们自烟硝袅绕中现身,不是奔或掠,那三个人只是非常从容缓慢的走进来。   差点被刀锋刮落了头巾,曾参缩头曲腰,踉跄后退,直着嗓门吼: “人就在你眼皮子上——唐老哥,你再不来,咱们这里怕都被姓景的宰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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