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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鹬蚌相争
     景鹤轩涩涩的一笑,道:   “我知道你们是不会甘休的,很多次,当我遇上这样的情形,便差不多是相似的发展,而结果也往往和曾经一再形成的结果并无二致……总是有血腥、挣扎、哀号,以及,彼此在裂肌透骨中的痛楚……”   高昊天粗厉的道:   “不要以为你还有那样的侥幸机会,姓景的,今日此地,你最后的下场只是黄土三尺,孤魂一缕,我们决不会再容你张狂下去!”   景鹤轩道:   “幸而我个人的感触,尚不似你所说的这般悲观法;卢总教头,杀人泄恨是桩易事,难的却是有没有能力来杀这个想杀的人……”   忽然冷冽的笑了, “黑鳅神”祝龙道:   “景鹤轩,风闻你是一个真正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也是一个心硬如铁的冷血武士,据说你功力高,定力深,尤其是练气的修为更属炉火纯青,已达无我之境,对于你这等的强者,我素来就钦敬仰慕,心向往之,也更有着承领教益的渴切感,不敢说对招,景鹤轩,只算你点化点化我吧!”   景鹤轩道:   “祝兄,这湾混水,你又何苦非舀不可?”   祝龙语声铿锵的道:   “人在江湖,总得有点混下去的凭借,景鹤轩,这点凭借不是暴力,亦不是财势,乃是人与人之间的情义,今天我来,便是为的这一桩,你不必再加劝说,是非好歹,我分得清楚!”   高昊天又尖锐的插口道:   “姓景的,你不用再打这分化离间的主意,光棍点,眼下这几口子,你就全照应了吧!”   肩胸及腰肋处的伤口,鲜血浸溢范围更宽更广了,几已将青衫的前襟染连成了一片赤红,但景鹤轩的表情却仍然是那样平静又深沉,带着惯常的一抹疲倦的神色——他是恁般淡漠又无动于衷,宛如这伤是别人身上的血,也是流自别人身上一样……双手微微向两侧伸展,他的双瞳深处透着一种萧索的叹喟韵息,嗓门也是懒散低哑的:   “一次又一次的搏杀,光景依旧是没什么新鲜处,仍是那种令人厌倦的轮回,怪的是有人却乐此不疲——虽则对象不同,但某些人像是永悟不透这血腥,该是桩多么作呕的事……”   高昊天大声道:   “别说得这么悲天悯人法,姓景的,你种下什么因,便该得到什么果,这样的轮回是由你推转的,这样的血腥也是你开的头,就是你,心狠手辣,杀人如草,你还扮的哪门子 ‘好生之德’?”   这时, “盾地虎”欧阳立果皮笑肉不动的开口道:“我说高兄,时辰也不早了,该送谁上道,我们也就赶紧一步少磨蹭啦!”   用力点头,祝龙道:   “不错,我先上!” 欧阳立果眯着一双肿泡眼道:   “形势不同,祝兄,我们也就不必客气了,并肩子一起动手吧!”   祝龙略一犹豫,乔正已干涩的道:   “我们不能冒险,祝老弟,小女的血海深仇能否报得,全在此一举,若是单挑独斗,万一有失闪,不止对不住帮场的朋友,力量折损之下,我们的心愿只怕就更难周全了……”   “鬼见愁”郑楚机也突然粗声哑气接口的道:“乔老爷子说得对,祝哥充英雄扮好汉不在这个节骨眼上,姓景的啃他娘本事太阴狠,连卫哲瀚都在他手上栽了跟头,我们更犯不着担风险!”   咬咬牙,祝龙终于不大情愿的道:   “好吧,我们但求能替黄姑娘报仇,其他的也就说不上了!”   景鹤轩冷清的道:   “各位原是打定这个主意来的,无须再另找借口,你们说得明白,我也心里有数,大家不妨就这么卯上,不必再摆些场面话了!”   祝龙双眼圆睁,凛然道:   “景鹤轩,你不错是条汉子,我姓铁的也不是孬种,莫以为只有你响当当的是个人物,我祝龙也一样挺得直脊骨,只要不牵扯上乔老爷子,何时何地,我豁了命也会单独奉陪,找人插进一根手指头,就不算人生父母养的!”   景鹤轩笑笑,道:   “如果还有此等机会,祝兄,我当忘不了你这番豪语!”   祝龙身形一偏,他那柄沉重锋利,寒光赛雪的无鞘大砍刀已握在手中,削薄的刀刃竖立上指,对着景鹤轩,一片森森的冷凛之气在流散溢动,刀未展,已使人的心腔颤悚,肌肤起懔……然而,第一个出手攻击景鹤轩的却不是祝龙,而是他的结拜兄弟郑楚机。   不知什么时候,郑楚机的那只粗大黄布裹卷早已扯开,内中,是一个以钢丝及人发混合编织成的软辫旗帜,旗端多出一截长有三寸的矛状尖锋,旗杆粗逾儿臂,也是纯钢打造,是一种极为怪异又霸道的兵器。而现在,这面闪闪软辫旗帜,便兜风挟劲,有如一片带着雷电泄光的灿烂流云,斜横着暴卷景鹤轩!   景鹤轩倏然身子飘起——宛若失去了重量的一朵棉絮,任由郑楚机的银旗舒卷带扯,而在身形翻滚的一刹那,十九道青莹莹的芒彩便仿佛十九股冷焰,那么凌厉的散射而出!   郑楚机狂吼半声,银旗突然手抖如毯,杆尾倒飞,似魔鬼般的影像连绵幻映,力截对方的刀芒!   大砍刀便在这时暴劈而落,由于刃锋破空的速度过于猛疾,空气中响起一阵裂帛似的刺耳锐啸,那已不是一柄刀的挥展,而一条凝结成形的匹练。   景鹤轩缩身扭腰——并不炫耀,却优美又准确至极的闪出三步,恰好避开了郑楚机与祝龙的前后夹攻!   于是,高昊天就在此刻跃空而起,身形腾掠间,那么矫捷又凶悍的自上扑下,一溜星点,随着他的动作连成晶闪的弧线,晃移不定的泄射而至。   目光凝聚而深沉,景鹤轩半步不退,右手猛挥,“圆弯刀”的伸缩宛若洒出千百条掣映交错的蛇电,织成纵横飞舞的光之图案于瞬息,金铁撞响声刹时乱做一片,高昊天弹滚侧翻,斜刺里 “盾地虎”欧阳立果的一对板斧已贴地削斩! 景鹤轩双脚倏起,同时七十六刀暴射,填卷进的欧阳立果,刀锋若霜,青气蒙蒙,但见光华流灿,如真似幻,欧阳立果尚未够上位置,业已怪吼着像来时那般快速的倒窜回去!   乔正的一双铁掌便接在欧阳立果退跃的空隙填补上来,掌势挟着沉猛的劲风,只一出手,即带起隐隐的呼轰之声,力道雄浑,招式在移时中却含蕴着莫测的变化——真正行家的手法!   景鹤轩倏忽左右晃动,而他晃动的身影还留存着好像在人们的眸瞳中,他本身的实体业已腾空五尺,自五尺的高度卷落,便也似掷落下漫天的光雨。   行云流水般畅快的移动,比不上这狂泄急罩的一蓬光雨来得更暴烈,乔正试着以他所能施展的身法来做横的牵涉,但却抵不住那有逾寻常的密集光芒的凌压,陡然间,他也只能往后急退。   大砍刀又如怒涛惊浪般层层重重的涌向景鹤轩,沉刺的刀身割创着空气了,发出那种刺耳的裂帛般的响声,冷焰迸溅,威力万钧。   景鹤轩做着幅度极小,但速率极快的闪晃,每在一次避让锋锐,于分寸里回躲刀刃——表面上看,他的动作奇诡快捷,无懈可击,实际上,由于他所受数处创伤的影响,举手投足之间,伤口的扯裂炙痛,简直到了绞肠锥心的程度,尤其血流得太多,每一刻的迟滞,便增加上一分虚脱,但他却只有强忍着,竭力撑持下去;同时,他也非常明白,拼战的辰光越长,对他越为不利,眼下,他唯一能反制当前悍敌的方法,就是狠斩狠杀,速战速决!   祝龙的大砍刀在那等凌厉凶猛的攻击着,郑楚机的银旗也挥展若风卷云起;而欧阳立果不愧有 “盾地虎”之称,矮胖如缸的身体贴地旋回,他那对板斧,便似涌起了遍地的雪花,打着大大小小的旋转流走绕窜;高昊天则连连腾空下击,手中的一柄粗短 “铁头刀”,吞吐如虎,寒星点点掣闪下,锐势逼人。   “飞龙追天”乔正,全是游斗的路数,他的身法步态明快似飘风,纵掠进退迅捷无比,双掌劲力强深,寻隙钻缝,掌影成串飞舞,亦对景鹤轩形成莫大威胁。景鹤轩心里有数,对方此番大举狙袭于他,不论言谈上行动上,业已明摆明显是执意要取他性命,而这些人不是嘴里说,姿态上做作,就算了的,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要他死亡,永不予他翻身喘息的机会!   几处伤口全在抽搐,在扯绞,那种痛法,能把人的血气都搅混了,汗水自景鹤轩的额角上往下滴,毛孔中往外溢,血合着汗,浸扯透衣,黏沾成一团,逐渐的,他已感到呼吸粗浑,力道虚浮,甚至两眼朝外看,也有些朦胧晕翳了。   卫哲瀚的失败并不是毫无补偿的,他已有了他所不曾预见的收获——这位 “铁手”的“追命铲”在景鹤轩身上所造成的伤害,远比实质的情形更为严重,他已大大的降低了景鹤轩在一般状况下能够发挥出的潜力!   受伤的地方宛若沾附着一种恶毒又邪异的诅咒,它们是那样的在啃啮着,纠缠着,不但阻碍景鹤轩本身功能的施展,更连他的心思也在如此的艰苦折磨下变得灰黯酷涩了……看惯了生死,经多了血腥吧,人总有一口不甘的气存着,景鹤轩实在不情愿把一条命为了这么件事而送在这些人手里,他必须挣扎,必须反抗,哪怕是非要毁灭不可了,他至少也得求个 “同归于尽”!   内心的感受与愤意,只是深蕴在内心,形色上,半点也未显露出来,他仍然在沉稳得近似冷酷及僵木的应战,目光萧煞,连面颊上一块肌肉的蠕动, 一条筋络的抽卷都不见……犀利的光影翩飞,流闪的寒芒交织,人在死亡的明暗线条间闪掠腾跃,天地似一个上下交合的大圆,网着这些奔突的,真假难辨的身形——有点飞蛾扑火的悲悯意味……于是,那祝龙的大砍刀在一片半弧状的焰彩炫映中,刀锋偏斜,宛如石火猝闪,切向景鹤轩的后颈,几乎不分先后,郑楚机的银旗也由下往上,暴卷猛兜!   高手之间的拼搏与激战便是如此,到了该分存亡的关头,到了势必溅血的辰光,总是有着一刹前的先兆——有如水流至渠,满溢间的过程分野即在须臾,那是无可避免的,时间到了,就会是这般情景。   景鹤轩突然弓背弯身,不朝任何尚有空隙的方向躲闪,反而快不可言的冲迎下扑,只见银光招展的旗帜卷扬, “呼”的一声,景鹤轩已被郑楚机的银旗兜翻七尺,然而,祝龙那来似流江的一刀便也戳了个空!   够了,景鹤轩需要的就是这仅似一发的空间,他腾翻的身形猝侧狂旋,九刀合成一刀,寒电穿射中,祝龙庞大的躯体连连往前撞跌,一股透赤的鲜血四散标溅。而在同一时间,当郑楚机尚未弄清楚事情的演变因由,正惊愕于瞬息之际,景鹤轩凌空泄落青衫飘飞澎涨,郑楚机银旗才起,一只右手业已连着他的旗帜抛上了半天,又带着枭鹰般怪异的形象, “呼噜”坠入荒草地里。   “嗷——”悠长又凄怖的嚎叫声,郑楚机痛得滚在地下翻滚,他的嚎叫声犹在血翳的空气中颤吟, “盾地虎”欧阳立果的大板斧已“呱”声削落展若尘大腿上一块巴掌大小的血肉,那块赤红的肉向前抛射,景鹤轩的 “霜月刀”已三次扎进欧阳立果的肩背又拔了出来!   “盾地虎”如今真叫“盾地虎”了,欧阳立果混身血湿透染,双斧脱手,紧捂着肩背,贴地翻滚,血合着沙土,名符其实的一条卷地土龙!   景鹤轩在几次踉跄里,还没有来得及站稳脚步,一条人影闪自他的后上侧,冷芒猝映,他已被撞出三尺,背后由左肩至右肋,裂卷开一道那等怵目惊心的伤口!   不错,这是 “凌云展翅”高昊天的杰作!高昊天的身形甫始掠过,乔正又一鼓作气的扑了上来,双掌翻飞,劲力澎湃,景鹤轩竭力躲让,每在移动之间,俱是血同汗洒。   疲惫的面孔上是一片冷酷与厉烈,高昊天手中的粗短 “铁头刀”一探,狠毒的道:   “是时候了,并肩子上!”   一声啸叫,五名 “逍遥门”的弟子加上乔正的十多个徒弟,当时自四周拥扑过来,白绫如龙,矫飞卷掠,各式的兵刃也挥舞交合,恨不能一下子便将景鹤轩大卸八块,分他的尸!   青莹莹的刀锋在景鹤轩手上吞吐着电火也似的掣闪冷芒,它幻化为形形色色,向迥异的角度穿飞,这些围攻的人们,又在进逼的同时嚣叫着回散奔退。   陡然间,匹练似的一条白绫怪蛇般卷至,景鹤轩身形半旋,手抓处,青光似霜, “呱”“哦”连声里,白绫才断,飘荡着雪花缤纷!   另四条白绫仿佛四股滚涌的云雾,刹时飞到,那么巧妙的分别缠绕上展若尘的双臂双腿, “飞龙追天”乔正的掌势,便居中铁杵般撞来! 景鹤轩的脸庞扭曲着,满头的汗水黏合着血迹,发丝蓬乱披拂,牙齿紧挫,但是,他的那双眼却依旧深沉而冷漠,好像他的双眸与他身体的其他部分是互无关连的,如像这双眼是长在另一个人的脸上——当乔正的沉浑掌劲快将沾触着景鹤轩肌体的一刹——而他的四肢乃是被四条白绫扯卷住的——他蓦地张口。   一股血箭便由他嘴里赤漓漓的喷出!   那股血箭撞在近距离的乔正胸腔上,蓬溅开一朵绚丽鲜艳的血花,乔正的反应却似挨了一记锤棒,他双臂抛扬,大叫一声,整个人横着跌出,每一次翻滚,俱是满口呛血!   “圆弯刀”的冷焰紧随着乔正的猝跌而翻飞,漫天的残绫白絮在飘舞,执绫的四个 “逍遥门”弟子也被兜顶的刀芒逼得遍地滚飘,狼狈不堪。   几个乔正的门人慌忙抢前搀扶住他们脸色灰败、呼吸粗浊的师父, “凌云展翅”高昊天目突心裂,他切齿如挫,横身挺枪,护住了乔正,一边怨毒的盯着景鹤轩。 “好……姓景的,你使得好‘血腑箭’!”   景鹤轩的神色更见衰颓了,他用衣袖拭去唇角上的点点血渍,面庞上呈现着那样骇人的惨白,语声里宛如罩着蒙胧:   “不用张牙舞爪……高昊天,你到终场的时候,也不会是完整无缺的……”   面颊的肌肉不停抽搐着,高昊天仇恨至极的道: “你今天必然会死在这里,景鹤轩,你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油竭灯尽的时刻,你已挣扎不了多久,我们将把你分尸挫骨,散置荒野饲鹫喂狗,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景鹤轩疲乏的道:   “高昊天,这遍地狼藉的血肉,难道还搪不住你那张狂言肆语的嘴?”   高昊天双瞳中血光隐隐,这位甘肃一带骡马帮的总头领,业已控制不住他激动的情绪, “铁头刀”颤晃晃的指着景鹤轩,他裂帛似的吼叫:   “不知死活的跋扈东西,我即使拼却这条老命,也不会容你逃出去!”   点点头,景鹤轩身体有些摇摆的道:   “我们都是一样的打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幽幽地,乔觅风从她父亲身边走了过来,脸颊上挂着泪痕,她哽咽着道:   “二叔,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侄女身负的罪孽已是益深益重,侄女今天也不想活着回去了,只求能与这个恶魔同归于尽,用这条残喘苟活的生命向各位叔伯尊长谢罪吧……”   高昊天悲昂的大叫:   “风儿一边站着,我这做二叔的还没有死,等我挺了尸你再豁命不迟,等着瞧吧,姓景的逃不了!”   肩、肋、腿连中九刀的祝龙,这时在地下撑起上半身,痛苦又倔强的道:   “二哥……今天我们真算丢人丢回娘……家了……这是助的什么拳,帮的哪门子场,我们功夫不济,好歹也得落个有始有终……却不能让风姑娘去替我们收场……二哥你务必得挺下来……我们虽说废了一半,还能替你缠绊缠绊那姓景的……”   右手齐腕断落的 “鬼见愁”郑楚机,伸直一只血肉模糊的肘臂,一面倒吸着气,还挣扎着高叫:   “总是留得一口气在……也得和这厮拼个了断……二哥……我哥俩全豁上了,你可不能羞死我们,叫我们连一缕冤魂也没脸回家啊……”   高昊天咬牙道:   “二位贤弟宽怀吧,我姓卢的定然和他耗到底,是福是祸,是生是死,我这做哥哥的亦必同你们一道!”   悲哀的摇着头,景鹤轩沙哑的道:   “业已杀成这种光景了,奇怪各位的兴致仍然还有这么个大法……不知是你们 ‘杀得性起’,抑是我果真对于屠戮的把戏厌倦了……”   高昊天气涌如山的叱叫着:   “姓景的,少来这一套自命不凡的说教,你只是一头嗜血的野兽,一个残暴成性的屠夫,你凶狠又歹毒,奸狡无比,偏还扮得清高,讲得悲悯,如果天下果有罪大恶极之徒,景鹤轩,那人则非你莫属!”   小心的,缓慢的作了几次较深的呼吸,景鹤轩目光平视——像是凝注着虚冥中的什么,他低沉的道: “高昊天,你们还不就此收场,难道说非得等到死光死绝了才肯罢手?”   “咯崩”一咬牙,高昊天大吼道:   “就算我们死光死绝,姓景的,你也必然不会是个活人了!”   郑楚机在激愤的嘶叫:   “景鹤轩,你他娘即便认了命也不叫冤,至少你已本利捞足,我们这多人伴你上道,莫非还会屈了你!”祝龙也似横了心,奋力挣扎着挺立起来:   “我姓铁的……几十年江湖,水里来,火里去,掉皮掉毛的事都不多,如今却叫你戳了个混身刀眼……景鹤轩,算你行,我这条残命,也就烦你一并收了去吧……”景鹤轩喃喃的道:   “看来我说得不错——这一遭,的确是要玉石俱焚了……”   “铁头刀”一摆,高昊天凛烈的道:“你不怕死,我们还有什么怕的?”   坐在那里痛得一张红脸透黄的欧阳立果,此刻提着一口气,龇牙咧嘴的搭上腔道:   “我说高兄,姓景的这条命,任是怎么摆弄也不能让他活着出去,但再次圈杀,可得谨慎点儿……姓景的业已是隔着打横那一步不远了,大伙瞧他吧,全身裂肉透骨的伤口,血流得似水流,就算他是铁打的金刚,也禁不住这般折腾法……”   身上的伤口突起了一阵痉挛,欧阳立果强忍住那种撕裂般的痛楚,他光秃的脑袋上沁着油汗,又嘘着气往下说:“所以么……咱们再朝上圈的辰光,就得采用远攻游斗的法子,他使的是短家伙,但身手欠灵,便难以伤人,大伙别愣向上凑,远着点围着打,光是干耗,也包能将姓景的耗垮!”   微微颔首,高昊天道:   “对,欧阳老哥说得有理,我们就这么办!”欧阳立果的嘴巴翕张了几下,艰辛的挤出一丝笑颜: “只是……高兄,在撸倒姓景的时候,可别太快结果他,总得留他一口气在,好让兄弟我也报报这一箭之仇……”高昊天冷峭的道:   “我会记得,欧阳老哥。”   “圆弯刀”的刀锋在景鹤轩的手上闪烁着熠熠寒光,如秋水映漾,但是握刀的手却曾被浓稠的血渍沾染,刀的冷森,血的腥气,混合起来便形成一种让景鹤轩极为熟悉的味道;这样的味道,他已闻嗅了许多年,无可否认的,他也并不喜欢这种气息,其中包含了太多的冷酷与残暴,尖锐与生硬,这和他的心性所悦未见相衬;然而,现在他却不由对这股气息有所眷恋了,因为 他不敢确定,今天以后,他是否尚有机会再度体验刀和血的气味,那固然是冷残,是尖硬,可也表示着一个人的感觉——活着的人才会具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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