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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节
   “住手!别伤他!”古若冰见任无方举剑就要朝易风剑砍去,连忙从怀里拿出那本“离天毒本”,高举在手。“你要这个不是?你若敢动手,我立刻将它掷到火堆里,将它烧个精光。”  任无方见“离天毒本”在她手里,果然不敢妄动,陪笑道:“好嫂子,你别紧张,我不伤师兄就是,你快把那本书给我吧!”  “你还不退后!”她喝道。“把剑丢下!”  “好好好!别急,我退后就是。”任无方料想易风剑重伤已不可惧,古若冰更是好打发,是以干干脆脆地便将手中长剑掷在地上,嘻皮笑脸的说道:“好嫂子,有话好说嘛!你瞧,我不是已经退开了,你要我不杀师兄我也答应,那你现在总可以把‘离天毒本’还给我了吧!”  “还给你?”古若冰冷笑道。“说得好听,我倒不知道这书原来是你的啊!”  她故意拖延时间,一面想着脱身之计。任无方的话是绝不能信的;他必定明白,错过了今日,想要再杀易风剑就难如登天。再说,他心里也有数,若待易风剑复原之后也不会放过他的。所以嘴上虽然说得好听,可是想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他们俩的??  她正苦无计谋,却见倒卧在地的易风剑朝她使眼色。她会意,也无暇细想,说道:“好,那就给你吧!”  说着,却将“离天毒本”往火堆里一丢。  任无方大惊,忙抢身伸手去接,正在此时,易风剑拾起地上长剑勉力往他的背心掷去。任无方一心忙着抢救经书,却忘了自己只剩一只手,是以无法回手抵挡背后那致命的一剑。  “啊!”他惨叫一声,那柄长剑已硬生生插着背上,他左手兀自抓着“离天毒本”,一起倒在火堆里,溅起无数火花。  古若冰被任无方的哀叫声吓得慌了手脚,又惟恐他没死,会再从火里爬起来,连忙拖着易风剑没命的奔跑。直到被树枝绊倒,这才停下来。  她略定了定神,却见易风剑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嘴角胸前全是鲜血,生死难卜。登时心里一片茫然悲伤,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无助地握着他的手不停流泪。  过了好一会儿,易风剑才渐次转醒过来。见古若冰双目含泪,便说道:“你哭什么呢?快别哭了??我若死了,你就自由了,不好么?”  “自由?”她不解。“你说什么?”  “你还不明白么?”易风剑冷笑了一声,惨然道:“我若不死,必定不放过你??我??我这一辈子,不,生生世世都要将你留在身边??永远也不许你离开我半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不放你回去??更不会让你嫁到方家??我要你永远陪着我??你懂了吗?”说着又吐了一口鲜血,闭眼喘息。   他这些话语,原是意欲威吓,唯此时说出来,带着几分凄迷与无奈,反倒更似吐露心迹。  古若冰听了,只是呆呆怔忡着。  他真气未复,继而身受重创,又难保仇家不会循迹追来,与其牵累古若冰,倒不如让她赶紧离开。  “你走吧!快走吧,快回家去??记着我的话,以后别再跑出来了??”  “我不能走。”古若冰渐渐回过神来,摇摇头道:“你是为了替我疗伤,又为了救我,才会弄成这样,我又怎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你一个人?”  “又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哼!全是放屁!”他蓦然发怒道:“我向来最讨厌听这些。你??你也不必考量这么多。我之所以救你,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他闭上眼,又喘了一回,说道:“你看??你害得我还不够吗??其实我心里??早已后悔了,早先不该救你的,累得我功力尽失??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吧!算了,咱们两个欠来欠去,再扯不清的??不用谈什么救命之恩了,你眼前还是先顾着你自个儿吧!”  古若冰仍是摇头哭泣。  “你还不快走!还杵在这儿做什么?我知道你??你心中一直憎恶我,怪我硬是将你拘了起来,我知道你是恨我的??”他又惨然笑道:“还是你恨极了我,所以要在这里亲眼看着我死了,才称心如愿!”  “我没有??不是这样的??”古若冰急道。  易风剑一心想赶她离开,便怒声骂道:“你不用再装模作样了!当初若不是因为你放了赤獾,我义父怎么会死?若不是因为你苦苦哀求,我易风剑又何以会落到这个地步?全都是因为你!都是你!我不想再见你,你走!你给我滚!否则我非杀??杀了你不可??”一时气涌丹田,又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为什么偏要赶我走?你刚才不是才说你要永远将我留在身边?其实,我??我心里也是这么想,我又何曾想过要离开你?”古若冰益发哭了起来。“??我也没说过讨厌你啊!我那时说死也不愿离开你??是真心的,你不是也答应过不丢下我,你怎么忘了呢?”  “你??”易风剑听了,心里激动万分,一时又晕了过去。  古若冰见他重伤危急,心中不禁慌乱,又求助无人,只能伏在他身上哭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觉得心里平静些,才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来。  此时天已微见曙光,四下草叶上均可见到一粒粒露珠饱满晶莹,闪闪亮亮。她痴痴愣愣的看了好半天,蓦然发现路旁有个小小的石桩,上面写着“太和镇”三个字。  太和镇!  她登时如在黑夜里见到一盏明灯。真是太好了,原来这里已是太和镇,我不如就去找外婆帮忙,她想。  虽然她此番带着易风剑前去,必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可是,事到如今,又哪有别条路可以选呢?   古若冰为了怕泄漏行踪,只得等到天黑了才进城,到了清风院,已是半夜。她敲了半天的门,才见仆人开了门。  仆人们一见古若冰扶着一位男子,两人俱是狼狈不堪,又兼之伤痕累累,满身是血,不由得惊慌起来,由于此时院主吴峥外出不在,便忙飞奔报与少院主吴峰知道。  “若冰!你怎么弄成这样?”吴峰听说,赶过来一看,急道:“你要不要紧?伤到哪里?怎么流这么多血?”  “不是我??是他。”古若冰摆摆手,虚弱地道。“表哥,快,快救救他??他伤得很重??快找大夫??”话才说完,也跟着晕了过去。    “易大哥??易大哥,你别走??”古若冰昏迷中呓语不停。“易大哥??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王思思在一旁照料她,听了不觉一呆。一时见她醒来,便问:“若冰,你觉得怎么样?”  古若冰连忙坐起身。“思思姊,易??呃,我是说我带来的那位朋友现在怎么样了?要不 要紧?”  她惟恐吴家知道易风剑的身份,便不肯救他。  “你表哥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了,没听见他们说什么,想来应该是没事的。”  “我得去看看他。”她想下床。“他受了很重的伤,我得去看看他才行。”  “等等!”王思思拦住她,忙道:“若冰,你不必太担心,有你表哥在那儿看着呢!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你突然离家个把月,说是要来咱们这儿,却一点音讯也无,急得人什么似的,姨丈姨妈更是着急得不得了,几番派人来问。可我们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古若冰低了头,不置一语。半晌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王思思见她欲言又止,也不便逼问她,只道:“咱们姊妹俩有话大可以后慢慢说,只是这件事已经惊动了老太太,你倒要赶紧想个话,应付过去才好呢!”  “我知道。”古若冰点点头。“我还是先过去看看他吧!”说着便下床更衣。  匆匆来到客房探视易风剑,见他面容憔悴,不禁有些着急,再探探他的脉息,虽是虚浅但还算平缓,便稍稍放下心。  王思思在旁见古若冰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再想她刚才梦中尚挂念着他,心中已明白几分。正欲开口问她,却听吴峰敲门进来。  “旭哥。”她迎上去。  “表哥,”古若冰也站了起来。“多谢你了。”  “这也没什么。”吴峰说道。“你怎么不待在房里多休息一会儿,这么快就下床了呢?大夫说你虚弱得很,也需要多调养调养才好。”  “我没事的。”她道。“他伤得很重,所以我过来看看他的伤??”  “他是谁?”吴峰冷冷地问道。“你一个女孩儿家,到外头乱跑已是不该,怎么还跟个男人在一起?”  “我??我在外头遇到了歹人,幸亏是他救了我??”  “遇到坏人?你没事吧?”王思思吃了一惊,忙道:“你也真是的,吓坏人了。”  “若冰,你还没回答我,他到底是谁?”吴峰又问。  古若冰一怔。“他??”  “他就是人称‘毒手邪医’的易风剑,对不对?”吴峰突然拉下脸来。“我一见他那柄月眉弯刀就知道了,你该不会说自己一直没认出来吧?”  “易风剑!”王思思惊呼。“若冰,他真是易风剑吗?你怎么能跟这种人在一起?”  古若冰还未及答言,只见吴峰拔剑上前,说道:“不如我现在一剑刺死了他,倒还干净!”“不!”古若冰忙挡在床前护着他。“不要,不要伤害他,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 ??”  “好人?”吴峰冷笑道。“若冰,你当真昏了头,是不是?居然说这种江湖上的败类是好人!”  “至少他对我很好,三番两次地救我。”古若冰定了定神,说道:“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恩人,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你伤害他。”  “好,我不杀他,反正外边自会有人抢着要他的命。但我们堂堂清风院又岂能收留这种人,我刚才也跟老夫人说过了,她也说不能让他留在我们这里。”便转头吩咐下人。“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去!”  古若冰忙道:“表哥,现在外边这么多人在追杀他,他又受了重伤,你在这个时候将他赶出去,岂不是更要了他的命?”  “像他这样的人,死了也罢!你还为他操什么心!”他怒道。  “外头那些个事并不是他干的,是他的师弟任无方嫁祸到他头上。”她辩道。  “你又知道什么了?”  “我??”  “你不用再说了!”吴峰打断她的话,愤然道:“若冰,我不知你是让鬼迷了心窍,还是怎么了?谁不知道,这些‘毒魔’养出来的人,平日作恶多端、恶贯满盈,全是江湖上的败类。还有什么好说?哪里值得你如此为他们说情?”吴峰眼见古若冰仍护在易风剑床前,不为所动,更加怒道:“若冰,你还不让开?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王思思见丈夫与古若冰说得僵了,忙打圆场,说道:“也亏得你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有话好说嘛!何必??”  “不必说了!”只见易风剑勉强支起身子,冷冷说道:“莫要说这里只是个小小的吴霄 院,就是皇宫大殿、金屋银屋,我也不留。”  “易大哥??”  古若冰待要劝说,易风剑摆摆手,喘道:“若冰,你若是为我好,就??就别再劝我??让我走!”  他挣扎着下床,但头一昏,又晕了过去。  古若冰又急又痛,回头对吴峰说道:“好,若外婆和表哥真要将他赶出去,那我也一块儿陪着他出去好了。反正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是不能活的了。”  “你说什么?”吴峰夫妻俱是一惊。  “我只知道我喜欢他,从今以后,不管是生是死,我都情愿跟了他。”她斩钉截铁地说道。吴峰怒道:“若冰,你胡说些什么!你是许了人家的人,再过不久就要嫁到方家了。你怎么能说这话!”  “我不想再听这些了。”古若冰倔强地别转过头。“你们都出去吧!既然你们都容不下他,那我自会尽快带着他离开这儿,省得玷污了你们的地方。”  “若冰,你??你真是??好!我这就把话跟老夫人说去,看你见了老夫人还敢这么强嘴吗?”吴峰气得拂袖离去。  古若冰强忍了许久的泪,此时终于再忍不住,滚滚淌下。  果真走投无路了吗?  有人轻拍她的肩,她抬起头来,原来是王思思,便倒在她的怀里,哭道:“思思姊,我该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王思思安慰道。“你表哥一向嘴硬心软,他不过是吓吓你罢了,不会真的跟老夫人说去的。待会儿,我再去劝劝他,无论如何,人家总救过你,好歹也要等到他身子太好了再出去,是不是?”  “我也知道表哥心地好,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古若冰摇摇头说道。“可我也了解易大哥的性子,他方才把话都说绝了,这会儿是不会再为任何理由留下来的。看来我仍得带他离开清风院,只是现在又能到哪儿去呢?”  “这样嘛??”王思思沉吟半晌,忽然道:“有了!我倒有个法子。”  “什么办法?”古若冰喜道。  “前几年我生娟儿的时候,奶水不足,所以请了个姓赵的奶妈来喂奶,如今娟儿也大了,不吃奶了,那奶妈便搬出院里。现在就住在靠咱们后园的那条街上,平日和她丈夫两人就替院里采办些日常东西、杂货、跑跑腿什么的。我看他们夫妻俩也都是老实人。我亲自去跟他们说一声,不如就把他挪到那儿去休养吧!”  “可靠吗?”她仍是不太放心。  “他们夫妻办事一向细心周全,又不是江湖中人,别人也不会疑心到那里去,你大可放心。再说,你若要探望他,从后园子出去,走不了两、三步便到,又方便又省事,岂不两全其美?”古若冰一想极是,登时喜出望外,拉着王思思的手说道:“那么就拜托姊姊了。”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呢!”王思思微笑道。“我这就派人去唤他们进来,交代一声。对了,你要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跟他们说去。”她才要走出门,却又回头看着古若冰,叹了一口气道:“若冰,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  古若冰微微一愣,半晌说道:“思思姊不必替我操心,我心里有数的。”  当晚,易风剑便移至赵家。  赵家两夫妻,带着三个小孩,靠着帮清风院里上上下下打点、采办,日子倒也过得宽裕。如今又是少奶奶亲自交代要好好照料易风剑,他们虽不知其中原委,但也十分尽心,无不周全。又想易风剑病重须得静养才好,便又特别将屋后的厢房拨出来让给他用。  易风剑经过这一阵子调养之后,才渐渐地好转起来。  这其间,古若冰常趁着深夜,悄悄溜出后园子的门,出去陪伴他,待天快亮时才回房。  每回都是天一亮就得分开。  有一天清晨,古若冰见天色将亮,正准备离开,易风剑忽然紧紧拥住了她。  “若冰,我舍不得你,再多留一会儿,好么??”好一会儿,他双手捧住了她的脸,细细依恋的看入她明澈的眼中,轻声说道:“若冰,我这辈子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思望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到你,看到你就在我身旁,没有离开我??永远也不用担心你会离开我,如果真能这样,那我就心满意足了??你知道吗??”  古若冰听了微一点头,眼眶一红,执起他的手轻轻放在嘴边吻着,说道:“我也是。” “你们都先下去吧!若冰,你留下,外婆有话问你。”吴老夫人说道。  古若冰点点头。待众人出去,她走近吴老夫人,盈盈跪下。“外婆??”  “你先起来。”吴老夫人将她扶起,让她在身旁坐下。“你要求外婆什么都行,但如果是求外婆答应你和易风剑之间的事,那就不用提了。这件事外婆是不能依你的。”  姜到底是老的辣。她猜到古若冰必会求她去说项,故而先一步堵了她的嘴,也好让她死了这条心。  古若冰冰雪聪明,又如何不知,不由得万分失望。但她也不哭不求,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  吴老夫人见她不语,且神色坚毅,丝毫未见动摇的迹象。又说道:“若冰,从小到大,我只当你是最不用人操心的,你一向体贴知事,怎么这回却如此糊涂。我虽然没见过那姓易的,不过对他倒是颇有耳闻,那些话自然不会是什么好话,只怕你心里也知道,是不是?”又道:“幸而这件事还未宣扬出去,要是真的吵嚷起来,你让你爹怎么做人?再说,方家是何等人家,又怎可能容你说退婚便退婚的。别说你爹不可能答应,就是外婆也不能见你这般任性胡来。你听外婆的话,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一切都当没发生过。”说罢,又微微皱眉,道:“若是那个姓易的家伙执意纠缠着你,我叫你舅舅和你表哥再召集些道上的朋友,想办法去摆平他就是。”  吴老夫人这些话虽是说来平平,但口气隐隐约约已见严易。  “外婆不必如此费心,他不是这种人。”古若冰见外婆这里已无转圜余地,低了头,半晌才道:“您老人家和表哥都是为若冰好,若冰何尝不明白。而孩儿今日不但未能承欢膝下,还累得外婆为此事担忧操心,心中实在百般不安。再说娘又十分挂念孩儿,频频来函催我回去。不如,过两天若冰就回永继山庄去吧!也好让外婆清静几天。”  吴老夫人心想,让她早点回家,定定心也好。  “嗯,原也该如此,再说你娘也想念你,我看过两天就让你表哥亲自走一趟送你回去吧!而且我想有你表哥在,你爹看在我的面子上,大概也不至于会太责怪你这次擅自跑出去的事,这样我也放心些。”  “是,多谢外婆。”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吴老夫人微笑道。“从小到大,外婆哪一次不是为你好、护着你?”  她低了头。  “好了,你早点回房休息去吧!”  待古若冰正要退出之时,吴老夫人忽然又唤住她——  “若冰,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尤其是对女孩家来说更是如此,你若走错了一步,将来若要后悔就来不及了,你可要千万想仔细了??那个易风剑真的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吗?即使闹得亲人反目、身败名裂?”  古若冰只是轻声说道:“外婆说的话,孩儿会放在心里的??孩儿也不希望走到这一步。”然后就出去了。  她知道不管再多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及至晚上就寝时,英儿忽然敲门进来。  “若冰小姐,今晚英儿在这儿陪您吧!”她是受了老夫人的吩咐前来。  “不用了。”她哪会不明白,便笑了笑,说道:“我自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睡的,早习惯了,不需要人陪的。”  “可是??”英儿迟疑着。“老夫人交代??”  “你去回复老夫人,就说我想多静一静,不喜欢旁人跟着我,所以遣了你出去。”她平舒的说道,又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吴老夫人听了英儿回话,也就不好硬要派个人守在她房里,倒像摆明是为了防贼似的。再说她再过几天就要回家,也不必弄得僵了。于是仅严嘱下人,小心注意便罢了。  深夜里,她静坐在床前,一枝烛也没点,只有外头明月隐约透入。奇怪了,现在怎么都不怕黑了?她想。   回想起那阵子与易风剑同住在茅屋里,光线也是不好。起初也是怕,后来倒也习惯了。而后又与他躲在山洞里疗伤,那一到太阳下山,四下漆黑难明,就更不用说了,再后来在破庙里也是昏昏暗暗的??想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怎么跟着他就好像一辈子注定要处于暗处一样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难道真是见不得光么?  “若冰。”易风剑不知从哪儿闪了出来。  她倒不意外,知道没有人能拦着他。  “你来了。”她道。  “我过来让你瞧瞧,好叫你放心。”他执起她的手,放在颊上摩挲着,温言道。“你瞧,我的伤都好了,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么?那就好!”古若冰轻轻抚着他胸口上未褪的瘀伤,微笑道:“我也正想着要去看你呢!外婆最近派人看紧了我,不方便出去。幸好你过来了。怎么你的心和我想的一样呢!”  他也一笑,又道:“若冰,你外婆还是不肯替我们说项,是不是?”  她点点头。  “我早就猜到了。”他叹了一口气。“莫说今日你是许了方家的,就算是从未许过人家,我猜你爹也不会将你嫁给我的。”  “但我还是要嫁给你。”她微笑。  她的微笑,就像是五月的阳光一般和煦,轻轻暖暖,见了总让人能一直暖到心坎里,再无奢求。  他感动,伸臂拥紧了她。“若冰,你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咱们一辈子再不分开。”“无极,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只是现在还不到跟你走的时候。”她平静地说道。“过几天,我就回永继山庄亲自求爹娘去。”  “没有用的。”  “也许吧!”她无奈地笑了笑。“可是我哪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总得回去试试才行!”  “倘若你爹娘对你动之以情,你又怎么办呢?我担心??担心你回去了,反而会被亲情给绊住,然后便依顺了他们的意思,那??”他激动得握住她的手。“若冰,我不能没有你,你若真的离开了我,那我??那我??”  难为他一向寡言内敛,此刻居然也激动得说不下去。  古若冰柔声安抚他,说:“你别担心。我心思与你一样,也是离不开你的。”  “嗯!”易风剑这才勉强点点头。“那就好。”  却又听古若冰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顾虑的也对。也许吧!也许咱们俩仍是无法厮守在一块儿??”但又摇摇头,黯然说道:“不过,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听到了我答应要嫁到方家的消息,不必太难过,也别急急的来找我,我自有我的苦衷,我想你定能了解的,是不?”她看着他,轻声道:“你想我若真嫁到方家,从此离开了你,又能再活多久呢?那你就思咱们俩来生再聚吧!”  易风剑怔怔看了她半晌。  “何必定要等来生呢!从今以后,无论你到哪儿,不管是天上也好,地上也罢,我总是陪着你。”他一笑。“我答应过你,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记得吗?”  她笑了笑,眼中泪水却直滴下来,握着他的手不放。“无极??”  从那天以后,每晚她都灭了烛火,立在窗前,静静等着情人到来。  只有这个时刻,天黑的时候,才没有人会来打扰??    “思思姊,我不要嫁给方之浩,我心里喜欢的是易风剑,我要嫁给他。”她看着王思思,眼中清明澄然,毫无迟疑地说道:“我已经决定了,再无后悔。”  那时古若冰心中又喜又悲,满腔心事,只想找人倾诉,因自幼与王思思交好,便忍不住将心事从头到尾都对她说了。  她道:“思思姊,我们情同姊妹,从小就是无话不谈,我什么事也没瞒过你,如今长大了,我心里仍是一样,仍当你是我的好姊姊、是我的知己。”又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轻轻说道:“你别怪我轻狂不懂事,连当女孩儿该有的礼数也不知。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啊??刚开始他还打了我一巴掌呢!我又何尝不恼他、恨他,可是感情的事真是很难讲的。如今我??我是真的很爱他啊!就是现在要我为他而死,我也心甘情愿。”她拉着王思思的手,说道:“姊姊 听了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呢?其实仔细想来,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啊,谁能料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呢?也许真是天意,要让我遇见他??现下我把我的心意都告诉你了,其实也不为什么,只希望姊姊能明了。如果你还是认为我做错了,那也罢了??但我只求姊姊,不要再劝我了??”说着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王思思叹息一声,料想她必定再无挽回的余地,不禁跟着落泪。   过两天,吴峰便奉吴老夫人之命,护送古若冰回永继山庄。易风剑则是尾随在车阵之后,隔着一段距离跟着她。  每次当风微微掀起轿帘时,尽管只是稍稍瞥见她的衣裙,他的心都为之一喜。  一天晚上,正当易风剑要休息之时,却见吴峰忽然出现在房门口。  “易风剑!”  易风剑对于他的来访,似乎倒也并不怎么意外。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我们是看在若冰的面子上,这才饶过你。如今你既然已经复原了,就该赶紧离开才是。”吴峰冷冷地说道。“这般白天晚上,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们,究竟是打什么主意?”  “难道这间客栈只许你们住不成?”他冷笑。“再说,若冰??”  “住口!”吴峰喝道。“我表妹的闺名也是你可以叫的吗?”  易风剑捺着性子。“那你待怎的?”  吴峰怒道:“我要你立刻离开这里,而且永远都不许再来纠缠她。”  “办不到。”他冷冷的说。  “你??你居然敢说这种话!真是寡廉鲜耻之徒。”吴峰气得脸色发青,咬着牙说道:“你明知道她再过不久就要嫁到方家了,却如此纠缠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  易风剑向来行止不羁、我行我素惯了,从不将礼教规范放在眼里,依他的个性,哪管古若冰是否与人订亲、许了婚。  此刻碍于若冰,他也不欲与吴峰发生冲突。“若冰她绝不会嫁给方之浩的。”  “你知道个??”幸亏吴峰及时收住,下面那个不雅的字才没有说出来。“你别太得寸进尺!”  易风剑只是微微冷笑,神色坦然无惧。  “表哥!”正在此时,古若冰走来,轻声说道:“别再说了吧!”  “若冰!”吴峰说道。“你已经帮了他一次,就算他对你曾有救命之恩,那也该算是还清了。现在你打算怎么样呢?咱们出发之时老夫人一再交代我,要留心他,若再来纠缠你,便要我将他打发掉,不必客气。你来得正好,不如就当面跟他说明白,叫他走!也好叫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古若冰看了易风剑半晌,转头说道:“表哥,咱们再两天就到家了。等见了我爹,这些事自然会告一段落。这会儿,你就别再说吧!”  吴峰听古若冰之言,分明是避重就轻,存心维护易风剑,不由得气极,悻悻然道:“你??好,算我多事,既然你认为非得姑丈出面才行,那就随你的便吧!不过,在送你回去的路上,你的安危由我负责,现在你跟我回去,不准再同这个家伙说一句话。”说着便气冲冲地拉着古若冰走掉。  “若冰??”易风剑本想拦他,但古若冰却向他使了个眼色,要他别冲动,他也只得按捺下来。  待回到古若冰房里,吴峰叹了口气,对她说道:“我看得出来,你还是没有回心转意??我担心,待回到了永继山庄,见着了你爹,一定还会生出许多事来。”  古若冰没有答言。  “你又不是不清楚姑丈那个脾气,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怕不要把你给打死了,你居然还想回去求他成全?这可不是痴心妄想吗?”他苦笑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若冰,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看来,我是愈来愈不了解你了。”  “不可能的事?”古若冰惨然一笑,忽而抬起头来问他:“你呢?表哥,你帮不帮我?”  “我?”他一愣。“我又能作什么主?”  “若你只消开口帮我说一句话,就能让我达成心愿,你会不会帮我?”她问。  这些日子以来,古若冰一直孤立无援,此时此刻也只求有人能给她一点支持,即使只是一句话。   吴峰静了半晌。  “出门之前,思思曾把你跟她说的话,都同我说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傻?”他看着眼前这个昔日天真可爱、烂漫无忧的娇娇女,转眼间却为情所困,黯然憔悴,不由得心痛万分。  虽然方才见她与易风剑站在一块儿,男的神清俊秀,女的娇美温柔,何尝不是一对璧人?只是??  他沉声道:“不是做哥哥的不站在你这边,只是这件事所致的后果,谁也帮不了你,知道吗?且不说别的,你只想想尹方两家多年的交情,光这个包袱就够叫你吃不消了。更别说日后这江湖上对你们俩没完没了的讥讽闲言了。”  终究还是没有人肯支持她。  古若冰心灰意懒地说道:“我已经不在乎别人会说什么了??”  “那你爹你娘呢?永继山庄的人呢?”他怒道。“他们还要不要做人?”  古若冰听了心里一悸,忍不住身子微微一晃,凄然道:“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愿伤害任何人,可是??不要逼我离开他,就算是逼我,我也万万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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