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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丁泰翰看见了钟九似笑非笑的神色,听他低低叫道:“咱们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咱们一走,往后哪儿寻你,我儿的宝剑……”   岳鹏飞喉咙里吼了一声,愤怒的道:   “到现在还敢说是你们的?它既是‘狮头帮’镇帮之宝,我是帮主,当然该归我。”   钟九蜡黄面的孔上浮起一抹气忿的神色,咬着牙,语声自齿缝里迸出:   “岳鹏飞你这小子,不要太猖狂,目无尊长,否则老帮主也不会把宝剑交给了我儿……”   经过一夜的折腾,虽然外面还有些暗,但丁泰翰知道此时天快亮了,他道:   “如果你们不快走,只怕会走不了……”   大家还是没有听见什么,只当他在唬他们,想骗走宝剑。   丁泰翰半坐半靠在一张太师椅上,冷冷的道:   “富贵于我如浮云,你们大可放心,在下有的只是好奇心,发财的念头却从未有过。”林世雄苦笑一声,道:   “老天相信你的为人,只是……”   丁泰翰一面听也讲话,目光一直注视着外面,他迷惑的道:   “怪了,他们怎么找来的?莫非我们的脚印还留在雪上……”   丁泰翰一面思索,一面缓缓地道:   “各位走不走,在下绝不勉强,只是在下的对头不算少,如果殃及各位,恕在下很难周全。”   “呸”了一声,岳鹏飞恨恨的道:   “我就不相信……”   丘于朝外面张望着,听了一会,低促的道:   “是了,不错,有脚步声断断续续的,有人正从远处朝着木屋而来。”   丘于是自己人,他的话大家自然肯信,可是他说还很远,那么为什么狄洵已经发现了那么久,大家皆以惊异的眼光望着他。   丁泰翰回头对众人,轻轻的道:   “在下已经决定调查此事,是非曲直,自然会给各位一个明白交待,如果大家还想活着知道在下调查的结果,就随两位小姑娘离开这里。”   小毓两只水盈盈的大眼睛怔怔盯视着丁泰翰,道:“少爷,这里已经不安定了,我们离开这里吧,别丁泰翰笑了笑,微微耸耸肩,镇定的道:   “你跟小晴带他们走,指引他们下山路,然后到那个山洞去,等我把事情解决了,我自然会去找你们,我们就离开这里。”   小毓的面庞透着苍白,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她的鼻尖上沁出细细的汗珠。   小晴看来比她健康,但此时,神色里显露着异常的慌慌张张与焦恐,她道:   “我跟姐姐留下来,有什么情况我们可以互相照顾……”   丁泰翰平静的摇摇头,平淡的道:   “你们在会让我分心,反而不好,你们快离开,对手马上就到了。”   小毓一张姣好的面庞透得惨白,她喘息着,急促的道:“少爷,从小我们一天也没有离开过你,我们要跟你一起……”   丁泰翰点点头,轻轻的道:   “我们还是会在一起,你们不过替我送送客而已,不是吗?你们再不听活,我可要生气喽!”   小毓的眸子里有一股极端痛楚与无奈的苦涩味道,她惶急向眼前的人匆匆一瞥,道:   “时间不多了,各位,请立即跟着我们走,小晴,走!”岳鹏飞微微有些怔忡,冷静的道:   “这不会是一个陷阱吧?”   小晴生气的道:   “不走的就留下来好了。”   短暂的,大家都深该凝视着两位小姑娘,丘于摆手点头道:   “好,请先行引路,大家一起走!”   没有再说一句话,小毓、小晴返身进入内室,有一条小小甬道,大家鱼贯的跟在她们后面,迅速的离开了木屋。   等他们的足声消失后,丁泰翰走至窗前,有一块可以掀开的活动竹盖,他打开一点小空隙,就这样望着外面的动静。   周围一片沉寂,风吹着老松树沙沙的响,拂晓前,空气更是寒冷得刺骨,吸在口鼻里,像一把一把的冰碴子,冻得连心口都痛。   外面仍然很暗,屋内只有一盏晶莹的灯光,忙了一夜,他也没有注意到底是小毓或小晴,在什么时候点燃的。   天快亮了不是?但仍黑暗得很,难得看清点什么,此时,有一股子出奇的平静与安祥气氛,人,在这段时光原该睡得正甜。   有三条淡淡的影子晃了一下,然后快捷得像一头夜猫般蹿匿在雪堆后。   这三人面孔看不清,却有些古怪与扎眼,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凶悍之气。   三人在一表情冷漠的中年人率领之下,正慢慢的向木屋这边走过来。   那中年人回头向他的同伴点点头,快到木屋时,他们不再躲躲藏藏,大摇大摆的朝这边走来,他是个大块头,走到木屋前,扯开那混浊的嗓子吼了起来,神态倨傲的叫道:   “姓狄的,别再他妈的做缩头乌龟,咱们把旧帐结算一下吧!”   这人的声音非常难听,又沉又浊,像一把沙子塞在胸中,不上不下的好难受。   他吼完了,三人并肩站在一起,一副好整以暇的死样子。   丁泰翰的眉头又轻一皱,他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开了竹门,幽灵似地出现在门口。   丁泰翰的身形甫一出现,刚才发话的大块头,大肚皮收回不少,跋扈的气焰似一下子被寒风吹散了大半,他不由自主的一缩脑袋,令人觉得真的很冷。   丁泰翰唇角有着一抹怪异的微笑,优雅的一甩身上的白色长衫,以他一贯的那种淡淡闲闲的口气,悠哉悠哉的说道:   “方小三,在下大概让你找苦了吧!”   方小三的一张肥脸原来就有些褚红色,这时候却有些苍白,两颊的肥肉也绷紧了起来。   丁泰翰似笑不笑的往前迈了两步,方小三竟然“噔噔噔”的往后退了三步。   丁泰翰眨眨眼,轻轻淡淡的道:   “你们不远千里而来,大家亲热亲热,你怕我作啥?”方小三瞪着那双如豆的,标准的乌龟眼,有意无意的掖好袒敞的小纺夹绸短衫,卖着狠道:   “丁泰翰,你他奶奶的狗熊,你狂也狂够了,乌龟也当过了,你废了老三两位把弟,这笔帐也该算算了吧?”丁泰翰似在回忆,他仰着头,只见昏昏的天,半晌,淡淡的道:   “在下健忘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三爷的拜把兄弟?”   方小三哼了哼,道:   “二年前,你在川南,可曾与二位年约三旬的汉子决斗?”   丁泰翰不在乎的一笑,道:   “大概有吧!在下说过在下健忘得很,尤其这两年忘了不少以前的事。”   方小三气得混身肥肉直哆嗦,吼道:   “你将闳家兄弟,一个断了右脚,一人剁了左脚,现在你倒说得轻松,忘了就能使这笔帐就此化消吗?”丁泰翰摇摇头,道:   “原来是闳家兄弟,我并不想化消,因为他们两个本来就该死,废了他们,已是手下留情,大发慈悲了。”方小三双目骤睁,狠狠的道:   “慈悲?你可知道,闳家兄弟是我方小三的左右手?他们跟你一点纠葛沾不上,你横插一手,竟把他们都废了,姓狄的,你太狠了!”丁泰翰冷冷一笑,沉声道:   “他们调戏良家妇女,抢夺路人财物,杀人灭口……,这种种罪行,不够要了他们的狗命吗?方小三你督促不严,是否也该同罪?”   方小三双眼圆瞪,神色凄怖,全身发抖,他哆嗦着,指着丁泰翰道:   “好杂碎,你还敢嘴硬,姓狄的,方小三今天要看你充英雄到什么时候!”   丁泰翰澄澈的双目倏而一寒,他冷瑟的道:   “方小三,你在川南一带能闯荡这么多年,也应该掂掂自己的份量,在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在‘降龙”丁泰翰面前还没有你卖狂的份儿!”   方小三宛如被敲了一纪闷棍似的愣窒了一下,呐呐不能言。   一直在他右边有位,没有开过口的方面大耳的白面书生,此人很年轻,一身宝蓝色缎子儒衫,雍容得紧,大约只比丁泰翰大上几岁,这名年轻人忽然清雅的一笑,接替方小三,清声开口道:   “丁泰翰,以前听说你很狂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丁泰翰的眉宇一扬,不置可否的笑笑,平淡的道:   “不敢!阁下长得俊,气度好,只要瞧上一眼,就叫人难忘,朋友应该是‘青霞山庄’的‘飘逸公子’余平吧?”这位俊挺的年青人,正是江湖上一代的“飘逸公子”余平,他大约与丁泰翰同时出现,但出名的较晚,他一向在陕西一带活动,今日不但与川南的方小三一块,还千里迢迢的来到关外的九阳山,会一会青年才俊“降龙”丁泰翰,如此不辞辛苦,亦可看出他会强出头的气概了。   “飘逸公子”余平出道至今,时间只有短短几年,但亦闯出一点名堂来,他因一直没有逢过对手,所以为人亦颇傲慢。   他一听丁泰翰叫出他的名号,心里相当得意,朗朗一笑,道:   “好!丁兄好眼力,虽然久未在江湖上走动,对江湖上的消息好像也很了解,佩服!”   丁泰翰唇角微微上翘,淡淡一笑,他平静的道:   “还有这位朋友,恕在下眼拙,一时未能认出是……”   在方小三右边的一位看去十分憔悴的老人,一身暗灰色的布衣,面色蜡黄,一头斑白的乱发衬着满脸皱纹,他外表看起来好像有病。   这老人一听丁泰翰问他的名字,两条浓黑的倒形眉毛不停的抖索,死眉死眼的朝“降龙”丁泰翰打量了一会,语音喑痖的道:   “老夫‘灵峡鬼’雷淦,久仰大名,今日一见,甚觉荣幸!”   丁泰翰忽然一笑,点点头,道:   “好说,好说,原来阁下就是‘灵峡鬼’,在下失礼得很。”   “灵峡鬼”雷淦用眉梢子斜了丁泰翰一眼,漫不经心的道:   “怎么样?你好像对老夫的名号有什么意见,是不是?”丁泰翰舐舐嘴唇,淡漠的道:   “在下只想阁下一向高傲孤僻,不问世事,怎么和武林中的鼠辈混在一起?”   “灵峡鬼”雷淦狠厉的盯着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道:   “姓狄的,你可知道,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要付出代价的!”   丁泰翰冷冷的一笑,轻喟了一声,道:   “同样的一句话,在下也想告诉你,你说的这句话,代价也不低。”   “飘逸公子”余平英俊的面孔上一直漾着笑意,他清雅的道:   “朋友,嘴皮子再狠有什么用,谁将付出大代价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丁泰翰轻巧的拂了一下白色衣衫的衣袖,点点头,笑道:“的确,所以如果各位如今有了悔意,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方小三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死盯着丁泰翰,生硬的道:   “姓狄的,你话不用说得这么满,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只怕你惹不起咱们。”   丁泰翰仰首沉吟了一会,颔首道:“嗯,你们冒了这么大的风雪,来到寒舍探访在下,如果不让各位带个纪念品回去,那就太怠慢各位了,有失地主之谊。”   “灵峡鬼”雷淦忽然磔磔的笑了,笑着,眯着眼问道:“姓狄的,你以双掌来对咱们三人,有几分胜算把握?”丁泰翰嘴角勾了勾道:   “没有把握!”   “灵峡鬼”雷淦点点头,阴毒的笑一笑,懒懒的道:“那你还嘴硬?   只要你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或许咱们会留你一条狗命,让你苟延残喘,在人世间多活几年。”丁泰翰半睁着眼,仍是那么淡淡闲闲的站着,显得如此平静与安祥,甚至连眼皮子也没有撩一下。   这样面上看不出特殊表情,在对方眼里,实是极大的侮辱,余平邪恶的眨眨眼,道:   “丁泰翰你很镇定,不过,本公子今天会让你失去平日的从容,叫你哀号不已。”   丁泰翰挤出一丝微笑,那么冷冰的一笑,沉沉的道:“在下言尽于此,最后我只有一句奉告,想要得到胜利,出手要快!”   方小三愤怒的哼了一声,手腕一闪,掌上已握着一柄两尺长短的“阴阳鈎”,一双豆眼睁得老大,死死盯在丁泰翰身上。   丁泰翰平静的站着,眼皮子都不动一下,他是那么安宁,安宁得令人怀疑是否真有一场血腥的拚斗就要发生了,他太闲淡了。   “飘逸公子”余平一向自认修养极好,现在却一下子笑容消失,消失得那么快,像一只被触怒的猛虎,大声道:   “丁泰翰,待本少爷取下你颈上狗头当皮珠踢时,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丁泰翰那么轻轻的迈前一步,道:   “各位不要忘记,出手要快,一次不成功,你们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了”字在寒冷的空气中拔了个尖音,一连串的掌影猝然泻向方小三,快得像流光闪射长空,像一连串的旱雷惊电!   方小三身形一晃,蛇一样的溜出五尺,他人虽肥,动作倒是非常敏捷,随即怒吼一声,“阴阳鈎”暴卷而上,如银练盘绕!   但是丁泰翰的掌影却蓦然蓬散,好像没有一个定点,如一个个张着利牙的恶魔,那么刁钻的从“阴阳鈎”的间隙飘了过去,紧紧翻飞在方小三身侧!   “灵峡鬼’雷淦冷冷一笑,流泻一样闪去,毫不容情的,连出十三掌十一式。   但是,他明明看见丁泰翰黄白的身影就在自己正前方,连眼都不及瞬一下,丁泰翰一阵急厉的掌风,已斩到了他的头颈。   这一片掌来得太奇怪,好像来自虚无,却锋利的似一把刀。所幸“清扬公子”余平猛的一个大侧身,一片掌影擦着丁泰翰的面颊斜斜掠过,方才了解“灵峡鬼”雷淦的危。   但是——余平刚救回了雷淦一会儿,耳朵里却听到嗤的一声,衣帛撕裂暴响,原来他的宝蓝色长衫下襟,被丁泰翰掌风削去一大截。   余平头也不回,双臂后翻,两掌怪异的倒崩而上,却又未沾到丁泰翰的身。   方小三愤怒的怪叫:   “好龟孙,你老子就不信你这么邪……”   方小三的吼叫声,余音还在空气中袅绕未散,锐利的劲风已拂得他似被刀子刮了一样,痛苦哀号,叫个不停。“灵峡鬼”雷淦咬着牙,心头一震,这是一种什么身法?一个人的天赋如何可能达到这种境界?莫非眼前这个人是个魔鬼?   白色的影子随着“阴阳鈎”的光芒闪电似的打了个转,方小三还来不及施展第二招时,一片掌影已沾到他的衣衫,骇得他弃械倾力后仰,却仍然被那突来的掌劲余力硬推出两三步。   “灵峡鬼”雷淦强忍着害怕,倏然斜掠,谁知道才刚刚出去一步,又翻倒而回,他根本没有换招的时间,对方实在太快了。   “飘逸公子”余平右手疾翻,一柄闪耀着耀眼色彩的利剑,已像来自九天之外的虹桥,那么惊人的笔直戮向丁泰翰。   “阴阳鈎”亦伺机自斜刺里横扫上来,寒森的铲芒,映着方小三咬着牙,切着齿的凶恶影象,似乎要生吞活剥了他的敌人。   丁泰翰沉着面孔,双掌交互一拍,整个身驱倏然退后一步,于是,利剑,“阴阳鈎”双双落了空,他轻描淡写的双掌分左右同时出手,刚刚好,迎上了“灵峡鬼”雷淦及方小三两人的胸膛。   一个是肥胖多肉,一个是干瘦如柴,但是两人承受的压力是一样的。   几乎全在同一个时间,一声“啊”,出自两人口中,方小三吓得两眼全发了直,拚命的朝“飘逸公子”余平一边滚过去。   “灵峡鬼”雷淦右肩上的一大片皮肉已带着四溅的鲜血,被那一掌像刀子似削掉。   唯一幸免的“飘逸公子”余平强咬着牙,猝然出掌,连连拍出十七下。   丁泰翰避开余平的攻势,淡淡闲闲的丢给余平一句话:   “知道退的人,通常比较长命!”   “飘逸公子”余平杀出来性子,拾起“灵峡鬼”雷淦的彩剑,缤纷的剑芒不容分神,又呼噜噜的卷到,威猛无伦!丁泰翰白色的影子一闪,举掌做着短距离的反攻,看去仅是一晃,他却已一连点击了二十一下,硬是敲在余平的剑脊上。   余平觉得自己握剑的手臂,连连震荡了二十一下,差一点握不住,吓出一身冷汗来,急忙用力猛跃向后面,退了五步。   方小三已从地上站起来,那混浊的语声已鬼哭狼嚎的叫了起来,道:   “咱们并肩再一起上,否则,今天只怕讨不到好,吃不住了……”   随着他的吼声,三条人影倏地飞起,像三头凶恶的猛兽扑了过来,彩剑及阴阳鈎各泛起了一溜溜寒光,狠辣绝伦!   白色人影立即飞快地,没有看清这是怎么回事,只听到“当当”连声,阴阳鈎已掉落在地,接着又是一声嗥叫,也紧跟着阴阳鈎横飞了起来,只是,又无声息的落下来,带着一嘴的血!   落在地上的不是方小三,而是“灵峡鬼”雷淦,在雷淦僵硬的驱体前,两条大汉再猛扑而上,几乎在同一时间,余平的彩剑也落下了。   两个人立眼一看,原来丁泰翰手上多了一项武器,连连击落了方小三及平雁于的武器,又杀了“灵峡鬼”雷淦,老天,这种武器,竟是一把由油纸制作而成的长扇子。   方小三凄厉的声音狂叫着:“你……你用这种扇子杀了雷老?……”   丁泰翰嘴角紧紧闭成一条微微的弧,冷森的道:“方小三,包涵着点,为了杀鸡儆猴,在下下手可能让你们受惊了。”   “飘逸公子”余平一张面孔苍白如纸,他粗浊的喘息着,手捂着胸膛,黄豆大的汗珠滴个不停,口里急促的道:“狄……丁泰翰,咱们这梁子是化不开了!”   丁泰翰慢条斯理的收起他手中的扇子,微一闪眨,淡淡的道:   “白雪皑皑,平朋友,你还流着豆珠般的汗,你的内力惊人啊!”   余平艰辛的吞了口唾液,沮丧的道:   “你……你不要太得意,‘青霞山庄’不会……放过你的……”   “哇”的吐了一口血,余平整个人都瘫了下来,方小三慌忙的回身抱住他。   丁泰翰双瞳清澈的望着他们两个,淡淡的一笑,道:“这九阳山,一向凄冷苍凉,今天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人,是热闹了,但是血腥味太浓了。”   方小三恐怖的睁大了那双如豆的眼睛,瞳孔里流露出无可言喻的畏怯与惊骇,一双眸子不敢有闪眨的瞪视着丁泰翰。   微微叹了口气,丁泰翰的语声如来自地狱,那么遥远的响起,道:“杜老三,在下虽然好管闲事,但决不滥杀无辜,江湖上的恩怨本来就难断是非,你最好识相点,在‘降龙’面前,没有你卖狠的份!”   方小三可怜生生的,喉头颤动了一下,他鼓足一口气,语气却沙哑低涩,道:   “丁泰翰,你狠,你够狠,只要方小三一口气尚在,就要看看你狠到什么时候……”   丁泰翰静静的看着他,静静的道:   “你还可以再去找帮主,但是他们下场跟‘灵峡鬼’不会相差太远。   方小三强烈的抽搐一下,哑着嗓子,道:   “姓狄的,你……你有种,你……就等着我……再找人与你……拚斗。”   丁泰翰哼了一声,淡淡散散的语声,那么带着一丝寒意,阴森森的道:   “你不必用激将法,如果我要取你的命,你现在不可能开口,去吧!带着余平离开我的视线,只是下一回,就不知你有没有这份运气了。”   方小三全身起了一阵痉挛,两只眼睛全发了直,哆嗦着道:   “你……你……老天,你真的要放了我们……”仍是那么淡淡漠漠的声音,轻悠悠的传向方小三的耳中,道:   “到目前为止,在下正是这样想的,下一刻钟,就没有把握了!”   方小三抱起昏迷中的余平,目光一转,暗中一咬牙,正待要走——丁泰翰奇异的看了方小三一眼,不知怎么搞的,方小三竟然后退了一步,他强按住恐惧,厉声道:   “丁泰翰……大丈夫说话要算话,你……”   丁泰翰侧转过面孔,冷瑟的声音响起:   “方小三,你还有帮手未到!”   方小三刹时脸色大变,他狠狠的盯着丁泰翰,的确,他尚约了其它的帮手,只是比他们三人慢了些,所以至今未到,他不知丁泰翰为何知道。   丁泰翰淡漠的扬扬眉毛,幽冷地道:   “方小三,在下还问你话!”   方小三想起或许帮主已经来了,可是,他怎么什么也没有见着,但仍然挺起腰杆,生硬的道:   “不错,你是不是怕了?”   丁泰翰神色一沉,淡淡的道:   “在下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怕,今天还要看看杜三爷是不是能教会我这个字。”   余平慢慢的苏醒过来,瞳孔中升起一阵迷迷茫茫的怅然,他又痛苦的闭上眼,喉结在急促的抖动,微弱的道:“三哥,咱们完了吗……”   方小三痉挛了一下,但没有了声,丁泰翰双手抱胸,安祥的道:   “那只有看你对‘完’这个字的定义是如何了。”   余平凄烈却顽悍的笑了笑,呐呐的道:   “丁泰翰,你狂,你狠,你行,本公子今天认栽了……”   他咬着牙,抖抖索索的爬起来,他刚刚摇晃的往前走了两步,又一声不响的扫了个踉跄,像喝醉了酒一样摔倒。   方小三赶快扶起他,他悲鸣了一声,一摔手,推开方小三又奋力往上挺了一下,却又瘫痪了似的再度倒下,他努力试了两三步,但依旧没有能爬起来,四肢在不停的痉挛着。   他仆在地上,全身瑟瑟抖索,用嘴巴肯吃着地上的冰雪,双手十指痉挛的抓挖着寒冷的雪,牙齿深深的陷入下唇之内。   余平已经失去雍容的气度了,英挺的面孔,已失去往日的光彩,他受的伤,不仅是外表,更严重的是他内心的伤,他的自尊!   方小三竭力的扶起余平,这次他没有拒绝了,方小三安慰他道:   “我们的人就要来了,他杀不了我们,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   丁泰翰将双手背负在后,那么闲闲散散的,冷冷的接上道:   “如果你们不愿意再一次亲眼目睹惨败的经过,现在就可以走了。”   方小三气塞胸中,大吼道:“丁泰翰,你狂也狂足了,乖也要够了,到底让不让我们走,别反反复复……”   丁泰翰,慢吞吞地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两位走的?不过走了,就失去一次苦诉的机会罢了!”   方小三哆嗦着,吃力的道:   “好,老子今天栽在你手上,这段教训方小三记下了。”他扶起余平就要走,余平喉咙呼噜着,努力翕合着嘴巴,道:   “三哥,咱们不走,等会他们来,我要亲眼见丁泰翰血溅三步……”   丁泰翰站好身子,回头望望那棵风挺立雪中的巨松,喃喃的道:   “原来是‘青霞山庄’的余锋,来头不小,只是不知实力如何!”   余平目光一亮,提住气道:   “我爹来了,中原武林道上就不会有你丁泰翰立足之处……突然——一个冷涩的,生硬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冷冷的道:   “丁泰翰,你的确无法在武林道上立足了!”   说话间,有四条人影出现在丁泰翰面前,为首的,是一个神态在憔悴中有一股超然拔俗风度的老者,年约五旬,脚步未停,已惊惶的道:   “雁儿,你伤得如何?”   余平看他爹一眼,没有说话,方小三咬咬牙,恨声道:   “余庄主,你得除了这小子,为令郎出一口气。”来人正是“青霞山庄”   庄主“旋风闪”余锋,也就是余平的父亲。   余锋不是味道的往周遭一看,不由令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冷冷的道:   “雷老归天了?”   方小三神色黯然,愤怒的道:   “承蒙那小子成全……”   方小三还想说什么,“旋风闪”余锋阴沉的笑笑,道:“哼!今日本庄主倒要见见你丁泰翰是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在余锋身旁有三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微微欠身,较高的一位道:   “庄主,让咱们教训教训这小子就好了,不用庄主自己动手。”   余锋目光阴沉,正想回话,丁泰翰冷森森的挺立着,淡漠的道:   “三位是‘无影步’吧!”   那高瘦汉子的脸上漾着一抹蛇似的笑意,他冷冷的道:“不错,小子你好眼力!”余锋哼了哼,道:   “杜三爷,麻烦你照顾我儿,这小子就交给我,你们退一旁去。”   方小三扶着余平,两人艰辛的挪动身子,闪到较避风的地上,方小三还算好,脱下外衣铺在地上,让余平免于坐在潮湿的雪地。   余锋右手轻微但有力,弧度极小的一挥,“无影步”立即将丁泰翰围在中心。   丁泰翰搓搓手掌,淡淡的道:   “余庄主不下来一起玩玩?”   那高瘦汉子已气塞胸中的大吼:   “好杂碎,收拾你还不用弄脏了庄主的手,咱们三个来侍奉你就够了。”   丁泰翰向双目尽赤的高瘦汉子笑笑,道:   “朋友,动手之前,有一句忠告,出手要快,贵府公子身手就是嫌慢了些!”   那高瘦汉子大吼一声,往旁一旋步,一溜青冷冷的光芒已笔直截向丁泰翰胸前,来到一半,却蓦而抖成三轮光圈,摇晃不定的罩落。   另二人亦分两个方向猛扑上来……丁泰翰微微闪开,双眉一扬,道:   “‘无影步’原来也不过尔尔,在下太高估各位了。”“无影步”   在江湖上亦是响叮当的人物,是“青霞山庄”庄主眼前的红人,几时受过人家如此冷讽,焉能不怒!   他们立即挥舞兵刃,再度攻上,高瘦汉子冷厉的道:   “丁泰翰,咱们对上了,看看到底是谁不过尔尔——闪电般一转,丁泰翰的扇子随着身形狂风暴雨似的急洒骤飞,这阵威猛的还攻,逼得“无影步”连连退了三步。   丁泰翰冷冷的道:   “对上了?‘无影步’还差得太远!”   “旋风闪”余锋一见“无影步”未能占得上风,忽然厉吼一声,一道电似的寒光倏点而来,丁泰翰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右掌斜竖,急快伸缩,“当”   的一声,已硬生生将一根尖利的钢竿震开。   余锋简直不敢相信,对方竟以一把薄弱的纸扇震开了自己的钢竿,这当然是说明了对方的内力惊人,灌注在他的扇子上,只是这……太不可思议了。   余锋大吼一声,钢竿不信邪的急刺狂掠,出手之间,就是十一招九式。   “无影步”的钢刀泛着青光,凶悍的快打长攻,配合着余锋的沉雄攻势,四个人组合成了一个严密不懈的罗网!   丁泰翰的身形快捷如风,手中长扇抡起股股劲风,左右翻飞,有冷电吞吐,上下架拦,他在四人合力击下,犹有空闲,静静的道:   “余锋,这一次只怕贵山庄真的就不能在江湖上立足了。”   余锋哪得空闲答话,乘隙攻得更急猛,令人一点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五个走马灯似的团团转动着,而在转动中招式如飞,你攻我拒,每次的出手间不容发,每一次的移走里紧凑无隙。   在旁的方小三及余平看得目瞪口呆,只见兵刃起落,人影晃闪,强劲的锐风带得连地上的白雪都有飞起的倾向。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拚斗,只要一方稍不留神,即有当场毙命的可能。   丁泰翰流畅无阻的前后纵横攻拒,他击开了两枝大钢刀,淡淡的道:   “你们是一起走呢?还是一个个来!”   余锋一连三招九腿,怒道:   “丁泰翰,你别太狂了,只怕你会死得更惨,到地府去对小鬼狂吧!”   丁泰翰闭闭嘴唇,挥扇掣开了“无影步”那高瘦汉子,他斜着身子,猝然对最高的一位,叫道:   “还是你先走吧!”   这人心头一跳,他跟本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出手,大钢刀拚命往回扯带,然而,一股飘浮的掌风已那么不可思议地,宛如自九天之外猛飞而来,快得他连想都来不及想,头颅已从颈项齐飞而出。   只在这一刹,那高瘦汉子急速抖手劈向丁泰翰,几乎都在同一时间里,他也惨叫着摔出五尺之外!   余锋目光一瞥,心胆俱裂的狂吼:   “好狂徒,偿命来!”   他的眼全红了,手中钢竿暴落如雨,悍不畏死的冲向敌人,丁泰翰闪电般抖出长扇,身形“霍”地一旋,目标却是罩向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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