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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有旦夕祸福,这个能干的年轻律师竟一夜间成为阶下囚.   吞并客户的厘印费,这会是他?   假如陈文没有看错人的话,秋荣才不会做这种小眉小眼的事.   她对经济版同事说:“有没有办法见一见秋荣?”   “有什么必要?此案经已了结,本月二十三日判刑.”   陈文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她做了一番调查工作.找到卿锐律师的地址.   陈文立刻驾车到她家去.   卿律师住在山顶一层小洋房,排场与收入完全不成比例.   陈文按铃,女佣来应门,她拒绝开门,“卿小姐不见客.”   “我是她朋友,我叫陈文.”   背后传出主人家声音:“请陈小姐进来.”   果然是卿锐,只见她双目通红.   陈文开门见山,“这是怎么一回事?”   卿律师饮泣,“他叫我立刻嫁人,切莫以他为念,他将入狱.”   “他是侵占客人三百万厘印费的人吗?”   “不.”   “卿律师,你一定有端倪.”   卿锐用手掩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叮嘱我不可以对任何人说任何话.”   “我想见一见秋荣,请你替我传话.”   “他不想见人.”   “请代我传话.”   “陈小姐,你只是一个妇女版编辑记者.”   陈文瞪她一眼,“最看轻妇女的也是妇女.”   “我为什么与你说话?我根本不应见你.”   陈文说:“因为你心中有冤情.”   卿锐忽然静下来,半晌她说:“你等一等.”   她进书房去打电话.   陈文打量她与秋荣同居的住宅,的确装修得美伦美奂,家具陈设名贵但低调,品味十足,心洋集团怎样厚待职员,可见一斑.   陈文等了二十分钟左右,卿锐出来,平静地说:“明早六时正在我家集合.”   陈文站起来,“明早见.”   天气真的热了.   太阳位置已挪到北回归红上.   陈文打扮一贯朴素,白衬衫卡其裤,准六时在卿宅门外按铃.   女佣启门,请客人到客厅等一等.   陈文看到小洋房附设的腰子形泳池.   这等生活享受,羡煞旁人,不过,是需要付出昂贵代价的吧.   不一会卿锐出现,她朝陈文点点头.   陈文跟着她走,她们踏上一辆黑色房车,司机向郊外驶去.   陈文知道此行是往拘留所,卿律师说得对,她只是一个妇女版编辑,她很少接触社会阴暗面,最可怕一次访问是少女失恋自杀不遂.   清晨,阳光普照,可是公路却越走越阴森,一路上无人说话.   终于,车子在一座深灰色厚重的水门汀大厦前停下来,陈文强自镇定.   她们下车,向一扇狭窄小门走去,与监守人员说了几句话,她与陈文出示证件,经过核对,两人进了窄门.   咚一声门在身后关拢,陈文双腿发软.   室内没有阳光,制服人员领她们进走廊,经过金属探测器及搜身,又再走向另一通道.   陈文在心中对自已说,当是飞机场禁区好了.   终于最后一扇门打开,她们看到一张大桌子,有人穿着灰色囚衣坐在椅子上等.   陈文一时没把他认出来.   他抬起头,“陈小姐,你好.”   呵是他,是秋荣,原先风度翩翩,穿意大利名贵西装的他今日憔悴干瘦,像是换了一个人.   陈文吃惊,她双手微微颤抖,她按捺自已,朝他点点头.   “陈小姐,桑则说你想见我.”   陈文点点头.   “你代我劝桑则死心,是我自愿走上这条路,与人无尤.”   卿锐饮泣.   秋荣凝视女友,“三年后出来,我又是一条好汉,我不打算再见你.”   他转过头来,“陈小姐,你可是想打听什么?”   陈文知道她需把握时机,此刻一定要话说清楚,她深深吸一口气,“张先生,你替什么人顶罪,你所犯何事?”   秋荣一怔,他笑了.   这时,制服人员吆喝,时间到了.语气声调,同三百年前雄水传里形容的公差一模一样.   这时秋荣忽然在他女友耳畔说了一句话.   卿锐一呆.   讲完了他站起来,“保重.”   他再也不看女朋友一眼,抬起头,走出去.   陈文再次看到阳光的时候,因紧张胃部抽搐,几乎呕吐,呵回到阳间来了.   她们坐原车出市区.   打开车门下车之际,卿锐忽然说:“今晚午夜十二时,落寒地下铁路站,你一个人.”   陈文抬起头,“什么?”   车门已经关上,车子绝尘而去.   这时忽然有人拍她肩膀,“你回来了.”   陈文再也忍不住,整个人跳起来,疯狂尖叫了一分钟.   刘俊文紧紧箍住她,“怎么了,怎么了.”   她把他拉回家,关上门,一五一十把经历告诉刘俊文.   刘俊文不出声,他斟出浓茶给陈文.   半晌他说:“妇女版有许多新闻可做,乳癌有一只新药叫…”   陈文斥责:“你就会说这么多.”   “警方整组商业罪案人员正在调查心洋集团,毋须你插手.”   “呵,终于说出真话.”   “是,我署也已着手与警方联合行动.”   “到底是什么事?”   刘俊文微笑,“商业罪案.”   “说了等于没说.”   “你胆大心细,做记者是好人才,但是这件事,牵涉甚广,你回头是岸.”   陈文静了片刻,轻轻说,“回到岸上,照顾孩子丈夫,闲时间做义工,培养阅读兴趣,学画画,可是这样?”   “你愿意吗?”   “性情不近,来世陈文也不会那样做.”   刘俊文却不生气,他握着陈文的手,微微笑,“幼时你妈喂多了奶,你脑子吃出毛病来.”   “是,有志气的女子全是疯子.”   “陈文,不要再追究心洋集团的事.”   “我并无线索.”   这时,黄军来了,他放下早餐,“市集新鲜出炉烧饼油条,”放下又冲下楼.   停车场有一辆红色开篷小跑车在等他.   陈文对自已说:看,再迟疑,甲君与乙君都会在她跟前消失.   司机女郎长发披肩,在风中飞舞,煞是好看.   陈文轻轻说:“周末座谈会看样子就要结束了.”   刘俊文却对好友有信心,“不会,他去去就回.”   陈文双手抱住膝盖,“你们的伴侣,将来一定痛恨我.”   “你把别人看得太小器.”   “那么,是我痛恨她们.”   这时,刘俊文身边的手提电话响起来,他一听,声音马上降低,“是,我马上来.”   陈文似笑非笑看着他,“是你妈妈找你?”   连刘俊文都调皮起来,“你说得对.”   他也走了.   陈文连忙进浴室沐浴,上衣已经被汗湿透,几乎要剥下来,她闭上双目浸在浴缸里良久,松驰神经,不住把神秘约会在脑中打转:一个人、午夜、落寒、地下铁路站.   陈文一向开小房车,这落寒站在什么地方,还得找一找.   真惭愧,还自称记者,平日却只接触社会某一层面.   她自浴缸起来,抹干身子更衣,坐在书房里看地图.   无论怎样,她都要赴这个神秘约会.   她决定在出门之前,在刘俊文家电话录音留言,以防万一.   下午,她接了几个电话.   “陈小姐,最新枚芳秋装到了,发布会在周四十号下午一时举行,请帖已发往报馆,不过再特地通知陈小姐一声.”   “我是妈妈,好几天没看见你,有空回家吃饭.”   “陈文,报馆找你,速交稿.”   陈文连忙赶回报馆.   这时,她上月预约的名歌星带着助手与秘书婀娜地上来找她,同事们愉快地走近要求合照.   妇女版,多姿采.   这是她的口号.   歌星走了,陈文不得不静心写她的专访.   龙精虎猛的她,才写了两千字就已经疲累,人脑只占人的体重百分之二,可是却耗用全身百分之二十体能,写稿的确是吃力的一件事.   而且,绞完脑汁,那日只有半死不活分儿,什么也提不起劲,一个同事说得好,“连接吻拥抱都没有兴趣.”   编辑读了陈文文字,这样说:“你的优点是观察入微发掘新意,这种写滥了的歌星访问由你做来仍有可阅性.”   陈文说:“谢谢你.”   “你形容歌星身上穿的环孔,共十二个,还有看不到的部位,叫我读了骇笑.”   “两只耳朵共六个洞,左鼻侧下颌舌头各一个,肚脐一枚,乳环两枚,心理学上说,这是继纹身之后另一种自残自恋的极端做法.”   “观点奇特.”   “还有照片配合,至于她的歌艺如何,已不重要.”   陈文看时间,正是晚饭时分,她跟同事去小馆子吃海鲜,活生生鱼虾蟹,上桌时都还会跳动,近日海水污染,吃这些也冒险,可是同事们欢呼:吃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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