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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王君摇头叹息.   “谢谢你提供的消息.”   “如果我尽力,你会感动吗?”   “不必费神.”   对方把头垂下.   陈文拍拍他肩膀.   “我不是一只小狗,别可怜我.”   陈文得寸进尺,“有新消息与我联络.”   她挽起外套离去.   下午,她到政府会堂旁听官地拍卖.   陈文出示记者证,看到经济版同事,悄悄坐过去.   四.   同事诧异,“你怎么来这里?”   “我想访问民辉集团地产部经理高梅.”   “呵,你今日可以一睹她大杀四方的霸气.”   “女子做到那样独当一面地步,值得表扬.”   “今日一共八个财团竞投一幅山顶贵重住宅地皮,想必情况激烈,底价四亿,每次出价一千万.”   “一举手就是一千万?”   “正是.”   同事把财团代表一一指出给她看:“民辉、永庆、汇珠、赫昔逊、陆黄、心洋……”   心洋集团代表正是她见过的秋荣律师,张身边还有一个女子,他正与她低声密谈.   同事介绍陈文给高女士.   陈文恭敬地蹲在她身边,“我想跟足高小姐你一天,记录你工作经历,据实报道,不问问题.”   高女士扬起一条眉毛笑,“好主意,你同我秘书联络约时间,说我已经答允.”   “今日,未知鹿死谁手.”   高女士只说两个字:“民辉.”   陈文坐好.   她问同事:“每个人都可以出价竞投吗?”   “你需先呈交一张银行本票,放拍卖官处,作为保证.”   “那本票数目,可是足够你我过一辈子?”   同事笑,“我够了,你还不够.”   拍卖开始,各财团出价激烈,不断承价,代表手举个不停.   陈文有个异样感觉:这百年前只是个渔村的雍月岛今日竟有如此庞大资金流转,匪夷所思.   每举手一次即是一千万,到了第四十二次承价,已是天文数字,超出底价一倍有余.   三十分钟之后,只余民辉与心洋出价.   高梅喜怒形于色,面色已十分难看,她在十亿关口接到高层指示,停止竞争.   心洋集团大获全胜.   陈文看到秋荣露出得意微笑.   经济版同事低声说:“刺激得我又觉得胃痛.”   只听得高梅低声冷笑,“完全不以常理出价,在商言商,已无盈利可言,得物亦无所用.”   散场后记者一拥而前访问心洋代表.   高梅一声不响离去.   陈文听到秋荣这样说:“价钱合理,市场会有承受力.”   他看到陈文,走近招呼:“陈小姐,今日很巧.”   陈文觉得他对她有点警惕.   “我替你介绍:这是我提起过的卿锐律师.”   卿律师约比陈文大几岁,可是眉梢眼角,尽露精明之意,陈文哪能同她比.   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对.   陈文与同事回报馆撰稿,她侧写了各代表神情举止,交给同事过目.   “陈,你写得栩栩如生,活龙活现,我自叹弗如.”   “太客气了.”   “如此生花妙笔,不如创作小说.”   “做小说最磨人:坐着呆写,其闷无比.”   同事笑,“可是荣耀全属作者一人.”   陈文问:“你怎么看心洋集团?”   “好胜,具奇谋,不按牌理出牌,海盗式大胆袭击,志在必得,但有欠周详.”   “不属一般经营手法.”   “说得对.”   陈文问:“你有没有怀疑?”   同事莫名其妙,“有何可疑?”   陈文不再出声.   周末,她与甲君乙君聚会.   她列出可疑之处,“最奇怪之处,是竟然无人觉得奇怪.”   黄军问:“听说你弄来一箱冰酒?”   “正是,缘川最新特产,香甜无比,一喝上瘾.”   陈文并无嗜好,衣食住行都能将就,但是她爱喝葡萄酒,这是一笔开销.   “零下八度半夜三时采摘葡萄,你听过没有?又必须维持低温,故立即在户外用机器榨汁,这些葡萄已结冰成为小小冰珠,每颗只榨出一滴汁液.”   刘俊文却在细读陈文列出的线索表格.   陈文斟出酒来.   黄军嚷:“哗好香水果味.”   刘俊文呷一口,“太甜了.”   陈文说:“我本来不喜甜酒,却喜欢这个.”   “女孩多数嗜甜,你们是彗国人口中的甘党.”   刘俊文放下酒杯.   陈文问:“你可会建议请上级调查心洋集团?”   刘俊文摇头,“那不是我工作范围.”   陈文生气,“一个孩子将要溺毙,叫擅泳的你跃下池中救命,可算你工作范围?”   “心洋集团不是幼儿.”   “哼.”   黄军前来调解:“水门事件得以揭露,谁的功劳至大?”他顾左右言他.   陈文答:“倒不止那两名小记者.”   黄军笑,“是那个叫继广的告密人.”   “谁看过那套叫《继广》的三级片?”   黄军摇头,“我从来不看那种电影,砖头相信更加不会,猪,只有你才有兴趣.”   陈文笑,“我也失之交臂.”   “我去弄来大家看看.”   是一个噩梦   这时刘俊文忽然说:“案件得以揭露,是因为当年记者获得《京冲邮报》执行编辑米桓的支持.”   陈文接下去:“米桓不过是编辑,最终决策握在督印人手中.”   三人都是新闻系学生,这件事他们滚瓜烂熟.   黄军接上去:“督印人是索兰夫人.”   “正是,当晚,索太太在家中宴客,祝酒的时候,执行编辑打电话给她:‘这一分钟就要决定,去不去马,该稿刊出,要不作罢’;索太太答:‘去’,一个总统就此下台.”   “真不容看轻女生.”   黄军说:“女人真奇怪,好的非常好,坏的极之坏.”   陈文瞪他一眼,“这是你经验之谈?”   刘俊文帮老友解围,“他不过是道听途说.”   陈文追问:“我是好女还是坏女?”   黄军笑答:“有大学文凭及公寓作嫁妆,当然是好女,所以说,一切有产业继承的女子均是美女,不信,你读读贵报的社交版.”   刘俊文说:“到今日,我还是佩服索太太的胆识.”   “索太太年前去世,所有报章均提及此事,致以最高敬意.”   陈文把话题兜回来:“你可会建议上级调查?”   轮到黄军帮刘俊文解围:“即使心洋集团已经在他们档案上,他也不能告诉你.”   这是真的.   刘俊文轻轻说:“做好你的妇女版.”   “我的妇女版一百分,谢谢你.”   他们两人告辞.   陈文闷闷不乐.   她打了一个中觉,红日炎炎,悠悠入梦.   真是一个噩梦,梦中的她已经老大,腰粗肚凸,家境普通,已生下一子一女,一屋塑胶玩具与噪音,忽而丈夫下班回来,原来是刘俊文.   他一脸倦容,放下有限家用,要茶水要拖鞋,喝令孩子们静下来.   看到这种情形,陈文吓出一身冷汗,不不,不可以这样,刘俊文统共变了,从前年轻有为,殷实可靠的他忽然因循颓丧.   噩梦继续下去:她又来到另外一个地方.   门一打开,丈夫换了人,这次是黄军.   他身上有水果味香水,由此可知,他与年轻女子鬼混,陈文怒气冲冲跑进寝室,一个艳女若无其事地走出来,陈文伸出要打,被她拦住.   “喂,怪你丈夫,别赖闲人.”   陈文气炸了肺,但黄军笑嘻嘻地说:“你一向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陈文发呆,这时,梦醒了.   她出一身冷汗,赶紧淋浴,站在莲蓬头下发呆,梦境写实,无论嫁给甲君抑或乙君,过了十年八年,受生活折磨,婚姻迟早变质.   她叹口气,裹上浴巾,坐在床沿发呆.   太悲观了,对两位男生也不公平.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记得我吗,我是稻美表行桑则.”   “又有什么消息?”   “难道不能喝杯茶吗?”   “我工作很忙,不同一般文员.”   “我闻弦歌而知雅意.”   陈文笑,“你那么富生活情调,又长袖善舞,不愁没有女伴.”   “一到暑假,热闹非凡,留学生全部自欧洋州回返雍月岛,不是留意工作,就是物色伴侣.”   “你还不从中挑一个.”   小桑说:“没有一个像你这般聪明.”   陈文哈哈大笑.   “说到消息:心洋集团有职员被警方逮捕.”   陈文凝神,“什么人?”   “也难怪一个记者会对心洋集团产生疑窦,这间公司的确疑点重重,他名下一名律师被控挪用客户款项.”   “那人叫什么名字?”   “律师秋荣.”   陈文懒洋洋的精神一下子提起来.   “小桑,我改天才与你喝茶,报馆有事,我必须赶回.”   她丢下电话,飞快更衣,奔回报馆.   只见甘闻版及财经版同事正在争做新闻.   陈文抢阅他们的报道.   “心洋集团旗下资深律师秋荣被控十二项偷窃罪,昨在区院承认侵吞暖源国际有限公司购入石柱村道三百万印费……”   陈文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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