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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钟毅朝她微微一笑:“我想写一些故事。”   女人脸上的微笑被渐皱的眉头所取代。“我们从不接待作家,”她说,“我们自己不处理文学的东西,但除非你有很丰富的经验——”   “专题报导,”钟毅继续说,“从一个不寻常的角度——从新闻背后的人情味来写。”   女人紧皱的眉头有些舒展开来:“听起来挺有趣,但是恐怕我们不能——”   “哦,”利思轻快地插话说,“只是兴趣而已。我不想从中赚钱,而且我不是请你给我安排工作。”   “那么你想要什么?”   “一个喜欢抛头露面的女演员。”   桌子旁的女人说:“她们都喜欢抛头露面。”   “我想要一个女演员,”钟毅说,“一个合格的演员,一个有经验的演员,一个——”   “您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演员了。”那个女人不耐烦地打断说,“如今这年头,年轻人只想着好莱坞。她们只是把舞台当做进入影坛的跳板。”   钟毅说:“我要的演员不一定要求年轻。我想要一个有性格的人,能拿得起放得下。”   她有些迷惑地注视着他。“在外面的办公室里就有一位在等着,”她说,“从在剧团里演戏到玩杂耍,她什么都干过。她确实很有天赋,但是——嗯,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多大岁数?”钟毅问到。   她笑了:“她说是30,看起来像是33。我觉得她在40左右,我得敬佩她保持勇气的方式。”   “她叫什么?”   “刘妮。”   “她愿意为我做事吗——当模特?”   “我觉得不会。除了当演员,她什么都不想干,但是你可以跟她谈谈。”   钟毅说:“让她进来吧。”   刘妮果然是一个对耍花招不耐烦的女人,她想确切地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以一个简单明了的问题打断了与钟毅的初次谈话:“你写过什么吗?”   “没有,”钟毅说,“这是个新尝试。”   “听着,我可没耐心跟你磨蹭。”她不耐烦地说。   “啧,啧。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别走嘛,刘妮小姐。”   “为什么不?”   “幸运的是,我不是靠卖文为生。”   “可是,我得靠时间来谋生,我可浪费不起。”   钟毅说:“我想让你摆好姿势,让我照相,并写一篇带有人情味的故事。报酬将是两小时1500元——当然,还有一件毛皮外衣。”   “还有一件什么?”   “一件毛皮外衣——件银色狐皮披肩。”   刘妮一下子坐了下来。“嗨,听着,”她说,“果然当真?”   钟毅点点头。   “你会说话不算数吗?”   他摇摇头。   “我会得到现金吗?”   “是的。”   “什么时候?”   “现在。”   “我要做些什么?”   “把一件毛皮披肩扔出窗外,然后告诉我你的感受。”   刘妮瞥了一眼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个吃惊的女人,然后抬头看了看钟毅。“你疯了,”她说,“但是如果你身边有1500元的现金,我就照你说的干。”   钟毅打开钱夹,点出15张100元的票子。当钞票飘落在经营戏剧职业介绍所的那个女人的桌子上时,刘妮轻声地说:“自打我在佩尔曼剧院演过《妈妈是淑女》一剧之后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欧阳皮货公司的老板欧阳飞冷冷地、谨慎地打量着钟毅。   “你瞧是这样的。”钟毅指着摄影师,恭敬地解释道。   摄影师站在他的左边,手提箱里装着一个大的摄影室专用相机,肩上扛着一个三角架。“我带来了我的摄影师,照几张相——”他又指着刘妮说:“我带来了我的人。当然,我会以零售价买下这件银色狐皮披肩的。”刘妮穿着一件经过翻新的,有点寒酸的衣服,一副荣耀的样子。   欧阳飞摇摇头。   “当然,”钟毅接着谦恭地说,“刘妮小姐是个演员。这事不要外传,她想通过这件事大出一把风头,而就你来说——嗯,让欧阳皮货公司在新闻杂志上风光一下并没有什么坏处。”   透过眼镜可以看见欧阳皱起了眉头:“你不是个记者吧?”   “不是的。”   “是宣传员吗?”   “哦,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我非常关心刘妮小姐的知名度。”   欧阳飞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刘妮小姐:“我不能确定这个店想要那种知名度。”   钟毅耸了耸肩,“正如你所希望的那样。”他说,“当然,我还要买一件银色狐皮披肩。”   欧阳飞说:“等一会,我要和我的广告经理商量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他走进他的私人办公室,拨通了警察总局的电话。“一个名叫钟毅的男子,”他说,“声称是特写作家。他带来了一个女演员在这里,她想把另一件银色狐皮披肩扔出窗外,同时还要让昨天呼叫警察的那个店员李欣雪小姐把昨天的举动重演一遍。我把他踢到楼下去,你们反对吗?”   文书警官说:“别挂电话,我让你和陈峰警官通话。”   过了一会陈峰警官的声音传了过来,欧阳飞把这件事详细地解释了一通。   陈峰的声音很是急切:“反对?听着,别让他改变主意。稳住他15分钟,我只要求这一点——15分钟。”   “这以后就没事了?” 欧阳飞半信半疑地问。   “绝对没事了!”陈峰警官叫了起来:“如果你让这次机会从你指缝里溜走,我要——我要——我要以经营赃物的罪名关闭你的公司?”   欧阳飞回到外面的办公室。“好的,”他说,“如果你想让李欣雪小姐亲自为你效劳,那你还要等上几分钟,因为她很忙,还有一个顾客。但是我觉得你是否可以架起你的相机,彩排一下?”   钟毅负责起整个工作,那股对细节的一丝不苟的认真劲儿可与影视界报酬最高的导演们相媲美。   “你知道,”钟毅解释说,“昨天狐皮披肩落在一个标牌的支架上,没有掉到人行道上,但那只是偶然因素起的作用。今天毫无疑问披肩会落在人行道上。嗯,那么会发生什么呢?会有人把它拣起来然后跑掉,或者是发现它的人很诚实,把它还回来?无论如何,我们想把发生的一切都拍下来。”   摄影师架起了摄影室专用的摄影机,在地板上的一个容易够得着的地方放置了一个快速照相机。他还在一个小三角架上安放了一个快速摄影机。“嗨,听着,”他对钟毅说,“事情一开始,我就得快速工作,注意不要让人挡住了我的路。”   钟毅点点头。   欧阳飞看了看表,然后示意站在旁边的那个年轻女人。“好啦,李欣雪小姐,”他说,“这边来。你现在可以开始了。”他对钟毅说。   但是10分钟之后钟毅才示意说他准备好了。   接着他突然说:“好啦,开始。”   温刘妮朝窗户走过去,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将一件银色狐皮披肩扔了出去。李欣雪把头伸出窗外,呼叫警察。下面街道上的行人抬头往上看,满脸凝结着好奇。街对面兰光商业大厦里的办公人员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想看个究竟。摄影师从一个摄影机奔向另一个摄影机,然后抓起快速照相机,从窗户里探出身去,开始狂照了一通……在警察总局,陈峰警官坐着和林志国警长开会。桌子上放着一堆照片。   “他不知道你是怎么搞到这些照片的?”林志国问到。   陈峰警官摇了摇头:“我向摄影师施加了压力。”   林志国警长拿起了照片,仔细地琢磨起来。他打开了他桌子的一个抽屉,取出一个放大镜,然后在一张照片上移动着。“有意思。”他说。   “你发现什么了?”陈峰警官绕到林志国警长的身后,从他的肩后看过去,急切地问道。   警长敲着照片的一部分。“注意,”他说,“实际上你可以辨认出那些站在精密仪器公司办公室窗口边的人。甚至你可以看清楚在那些办公室的里面发生了什么。在保险柜的门边站着一个女人。”   “那是我们自己有意安插的人,”陈峰警官说,“相信我,她正在尽职。一听到警报,她甚至都没有看发生了什么,就直奔保险柜,站在那守卫着。那是徐艳,他们没有跟她耍任何花招。”   林志国警长挠了挠头顶,若有所思。“我在想,”他沉思着说,“那是不是坏了钟毅的事。”   “你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算计到取代陆琳琅的那个女人是从总局派过去的。或许他希望保险柜没有人看守,就像昨天的那一刹那一样。”   “但是图纸已经被偷走了,陈峰警官说,“再让人有机会来偷它又有什么用呢?”   林志国警长撅起嘴唇,鼓起双颊,吹着气,沉思着。慢慢地他奇怪地皱起了眉。   “警官,”他说,“那正是他意图所在。徐艳站在那儿妨碍了他的计划。真该死,我们早该想到那一点!”   “你难道不明白吗?不管谁偷了那些图纸,他都没有能够把它带出楼去。他们仍然在那里,藏在了什么地方。窃贼把它们记得很清楚,知道了仪器的真正秘密。现在,他想将它们送回保险柜。”   “我看不出这其中的道理。”   林志国警长耐心地说:“因为在程光华和你联系之后,警方立即搜查了办公室的每个角落。我们第一步干得不理想。告诉程光华向陆琳琅道歉,为她复职,然后让钟毅放手去干。”   “放手去干,这是什么意?”   “顾名思义嘛,你听说过中国人捕鱼的方法吗,警官?”   陈峰警官愠怒地讽刺道:“那是关于本案我忽略了的又一个地方,而且我还完全忽略了用显微镜去观察最后一个埃及木乃伊的头发。”   林志国警长涨红了脸。“别这么生气,”他吼道,“也别这么无知透顶。我要告诉你,捕鱼的方法是在食鱼的鸟脖子上系一根绳子,这样它就无法下咽。这种鸟钻到水里去,衔起几条鱼。它没法咽下去,因此要回到水面。这样就获得了一些不错的活鱼,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陈峰警官眼睛为之一亮。“那种鸟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林志国警长皱起了眉头:“我觉得他们管它叫鸬鹚。”   陈峰警官说:“天哪,我想要一只这样的鸟,带到我度暑假的那个湖边去!那儿的鱼不咬——”   “我们在谈论图纸,”林志国警长打断说:“钟毅将成为我们的鸬鹚。他将为我们追回赃物,然后不得不吐出来。”   “这他妈的鸬鹚长得什么样?”陈峰警官问。   林志国警长含糊地说:“它有些像塘鹅。”   陈峰警官往后挪了挪椅子:“噢,我全明白了。我们要让钟毅这个家伙成为一只塘鹅。”   林志国警官做了最后一次提醒:“绝对保证你要在它的颈子上系一根绳子。那是捕鱼最关键的地方,否则这些鸟会把所捕获的全部吞下去。”   陈峰警官充满自信地说:“交给我好了,警长。”然后离开了屋子。可没过几秒钟又跑了回来:“哎,警长,不要觉得我愚蠢,在哪儿可以买到一只像塘鹅一样的鸟儿?”   卡林志国警长用严厉的眼光盯着他。“在南方。”他说。   钟毅按下了7—B公寓的电钮。电钮对面的卡片上写着两个人的名字:陆琳琅,即程光华的机要秘书,和黄筱雨。   过了一会儿,电铃响了,钟毅上了两层楼梯,来到他要找的公寓门口。听到他的敲门声,出来一个年轻女人,冷淡、镇定、而且非常戒备。“你想干什么?”她问。   “我想和陆琳琅小姐谈谈。”   “陆琳琅小姐不在。”   钟毅的眼睛变得温和起来,眨着眼睛打量着站在门槛上的这位严厉的年轻女人。“你,”他问,“是黄筱雨小姐吗?”   “正是。”   “或许我可以跟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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