鳍遑宝刀
程毅早就发现,阅微石窟共有两个进出的门,一个通往潭底,另一道门通到哪里呢?他决定探查一番。
站在那道门前,他发现这道门与第一道门的材质、大小、外观完全相同,只是镌刻的文字有异,程毅有了前次经验,没费力气,就解读出这是李清照的一首《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光流。问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看来阅微山人不但来自宋朝,还是李清照的粉丝,甚至把她的词做了开门的密码。
“啪啪啪……”程毅运指如飞,在门壁上一一点过,亮光闪动,他又似乎和硬壁溶为一体,这次因为参悟了《大手印》,心中的感觉又是与第一次有所不同,似乎对空性多了一层理解。
展现在眼前的仍然是一条甬道,一条石级斜斜向上延伸,程毅跨步而上,心中却油然升起一股浓浓的离别之意,在阅微石窟内生活了将近半年时光,他已经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今日离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心潮涌动,仿佛搅动的五脏六腑都有些微微颤动。程毅犹豫了几乎有一刻钟时间,才终于咬紧牙关,下了决心,抬腿迈上的第一级台阶。
甬道弯曲盘旋,逐渐向上抬升。两边石壁上刻满了李清照的诗词,每首都是杂乱无章,若不是熟悉李清照诗词的人,根本无从解读。这样拐了五道弯,走了大约六七百级台阶,突然听到轰隆轰隆的水声,又走了百十米,水声已然振耳欲聋,并有微弱的阳光透入。他心中一动,难道到了出口?脸上登时溢满了殷殷期盼的神情,赶忙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将到石级尽头,洞口已经完全呈现出来。一道白练似的瀑布轰然冲落,声势浩大,轰隆声回荡在甬道中,仿佛把脚下的石阶都震动了,阳光透过瀑布,漫射在四溅的水屑碎珠之上,化成一道七彩的彩虹,挂在洞口处。
程毅正感叹大自然的神奇,突然一个人影闯入他的视线范围,登时吓得他一颗心怦怦乱跳。只见那人穿着一件破败不堪的乌金长衫,蓬头垢面,乱须如草,佝偻着身子靠在甬道石壁上,双手拄着一杆大戟,似乎正在等候程毅到来。
程毅对大胡子和大戟太熟悉,一眼就认出洞口之人是三煞宫的大长老范尤。他知道,自己虽然学了些少林武术,但还远远不是范尤的对手,赶忙紧贴石壁,藏在一处阳光照不到的暗影里,偷偷地观察动静,盼望着范尤没有发现自己,赶快离开。
瀑布轰鸣,水汽弥漫,阳光不断变换着色彩,程毅凝神看着范尤,大气不敢出一口,感觉时间过得特别慢。可是非常奇怪,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范尤依然拄着大戟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逐渐的程毅看出些端倪,洞口瀑布飞溅的水沫打湿了范尤的乌金长袍,湿淋淋地粘在他身上,可以看出范尤的躯体特别瘦,似乎只是一具骷髅架子,怎么会这样?难道范尤死了?对了,那天晚上范尤曾经中了冰甲混血蟒的剧毒,难道他毒发身亡了?
程毅虽然有此想法,却也不敢大意,他把一块石头向着范尤的脚下投去,“膨——”发出不小的声音,而范尤依然纹丝不动。
程毅已然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深吸一口气,绽开一个笑容,心中登时大为轻松。来到范尤面前,这下看仔细了,范尤确实早已死了,表皮几乎风干,紧紧贴在骨头上,空洞的眼睛望向瀑布,他临死时的一刹那成了永久的定格,从他的肢体语言中可以解读出他的不甘与挣扎。
范尤的腰间插着那把黑色短刀,这把短刀异常锋利,就是它割断了冰甲混血蟒的尾巴,致使冰甲混血蟒的蛇胆掉落,让程毅捡了个大便宜。程毅肯定,这把黑漆漆的短刀一定是宝刀。刀把上镌刻着两个星罗文字:“鳍遑”,此刀乃是一条修炼有成的剑鱼炼出的宝物,刀性偏寒,其中储藏着充沛的纯净能量,乃是难得的宝刀。
范尤的脚下掉落着一个乾坤袋,程毅倒是认得,当初云岚教白莲花使夏瑶也有同样的一条,在熊洞口把所有的大蛇小蛇统统装了进去,他知道这个丝囊虽然看着小巧,轻飘飘的,其中却另藏乾坤,绝对是个宝物。
他倒提着乾坤袋,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抖了出来,稀里哗啦,片刻功夫就倒了一大堆,珠光宝气,把个甬道映照得宝光粲然。
他心中惊喜,暗忖:“正为钱财发愁,这些东西肯定价值不菲,再加上自己背后包裹中的珠宝,应该是不缺钱了。”随即把包裹中的珠宝和眼前的一大堆混在一起,一股脑装到了乾坤袋内。
程毅起初见到范尤的身影时,着实给吓了一跳,此时对着他的遗体却有些犯愁,他知道范尤虽然不是善类,但客观上确实帮了自己大忙,怎么也不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可是这里到处都是坚硬的石头,根本无法埋葬。
他突然想起这把漆黑的鳍遑刀锋利异常,不知道能不能挖动石头?这样想着,他便从范尤的腰间拔出鳍遑刀,一拔之时,手中陡然一沉,几乎把握不住,鳍遑刀差点掉在地上。原来这把刀极重,别看如此短小,却有八十斤的重量。
他双手握着刀,向一处低凹的地方砍去,一串火星闪过,只是在石头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奇怪,这把刀在范尤手中是那么锋利,怎么我用起来却是如此不济呢?”程毅看着手中漆黑的短刀心中纳罕不已。
突然一股寒流从鳍遑刀把上溢出,顺着他掌心的劳宫穴汹涌地涌入体内,“啊——”程毅惊叫一声,怎么这把刀会释放凉气?
程毅不知道,这把刀虽然能量浑厚,在范尤死后,却没有了灵识指引,它一遇到程毅,立刻就认了主,完全是宝刀下意识的行为。
虽然震骇,程毅毕竟是习练过《大手印》的人,知道了空相的本源,所以并不惊慌,他马上平心静气,凝神聚念关注这股寒流在体内的走向,他发觉这股寒流仿佛电流,酥麻麻地顺着周身经脉奔腾游走,最后渐渐汇集到丹田气海,波荡回旋。
程毅心中欢喜,自己一个肉体凡夫,从未有过气感,没想到这把刀还有如此功能。他紧紧把鳍遑刀抓在手里,鳍遑刀漆黑的刀身倏地亮起一道白光,嗡嗡微颤,似乎也是极其兴奋。在这一刹那,程毅感到自己和鳍遑刀紧紧相连,似乎融为一体,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他精神大振,挥刀向着岩石刺去,毫不费力,鳍遑刀立时没入了坚硬的岩石中,手腕翻转,轻轻松松切下一大块石头,片刻功夫就挖好了个长宽各一米的石槽,把范尤的遗体收敛在里面。
就在程毅拿出范尤手中大戟的时候,竟然从他手中掉下一块晶莹的玉牌,程毅捡起来,发现玉牌入手温润,表面雕着一束火焰。他也是少年心性,看到上面有一个小孔,好奇心起,从乾坤袋中找出一条细细的金链儿,拴在玉牌之上,戴在自己的颈间,成了他的饰物。
其实这块玉牌乃是三煞宫的独有传讯玉牌,程毅这样一个小小的好奇心,日后却为自己惹出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