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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欣然默默地坐在胡文明的房间里发着呆,眼泪扑扑地落在身上,“唉,文明就这么去战场了。”她低声哀叹,环视着熟悉的房间,回忆着小时候的她和胡家两兄妹玩乐的场景。“现在房间空洞洞的,只剩我一个人了。”她悲伤地想着。 “然然,跟我回家去么?”王景明轻轻敲了敲半掩着的门。 “还没睡?”王景明推开了吴欣然的房门,见她正坐在灯下练字,随手拿起一张看起来,点头道,“有进步。”吴欣然抬起头冲王景明淡淡笑了笑,又低头写起来。 “哎,”王景明笑着扯了凳子坐在吴欣然身边,问,“以前要你写字总是浮浮燥早静不下,如今怎么安下心来练字了?” 吴欣然低头笑了,说:“晚上整理桌子看见字帖,干干净净都没怎么写过,就磨墨练了,不然岂不浪费?” 王景明望着灯下认真写毛笔字的吴欣然,脖子上垂着小时候就带着的一块玉弥勒佛,灯光下通体翠绿。“那块和田玉呢?” 王景明忽然问。 “怎么?”吴欣然敏感地回头看着王景明。 “有事没事常见你握在手里的那块玉环呢?”王景明又问了一句,“让我看看。” 吴欣然警惕地望着王景明,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拿出来,递给王景明。王景明接过玉,对着灯看着,啧啧赞道:“这是一块上等的和田美玉啊。”他冲吴欣然微微一笑,把玉又还给她,“收好了。”吴欣然拿了玉,在手里握了握,又放回原处。接着练字。 “然然,”王景明犹犹豫豫的问道,“我想知道你和任宽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一滴墨从吴欣然悬在半空的毛笔上落下来,迅速在宣纸上上晕开了,坏了一副好字。吴欣然忙丢开笔,手忙脚乱地撕去这一页纸,墨迹却已经印染到其他纸上了。王景明果断地撕下几页纸,才遏制住墨迹的污染。吴欣然收了手,坐在一边,看着王景明把一坨宣纸扔进纸篓子里。“玉是他的。”她告诉王景明。 “我知道。”王景明回头看着她。吴欣然被看得低下头,她怎么能让他理解自己和任宽的私定终生呢? “你知道任宽可能永远不会回上海了?”王景明平静的问。 吴欣然沉默着,点点头,垂着的睫毛下滚动着晶莹的泪珠。 “你什么都知道。”王景明站起来,拂袖离开了吴欣然的房间。 “我什么都知道?”吴欣然自言自语着,靠在美人榻上,抱着抱枕,思考着王景明那句责怪意味的话里的深层意义:王景明的外孙女,王家唯一的财产继承人,自己的婚姻不仅是个人的幸福问题,更要考虑门户和家族的利益;其次,自己是胡家未来的儿媳,这一点很难改变,也不容自己改变,如果变更,那么自己将毁名失誉,像陆小曼那样,被自己的生活圈子所抛离,没名没分地跟了戏子;再次,任宽不可能再回上海了,他将永远生活在中华民国之外,除非自己也抛弃作为民国的国籍,离开民国的土地,否则将永远不可能和他有过多的交集,过自己和他想要的生活,而自己不可能离开上海,离开阿公;第四,胡文明去了战场,一个凶多吉少的地方,作为未婚妻,自己将等待他回来完婚,战争结束时,若他还活着,自己将会和一个不爱的男人共度一生,若是他……自己很可能寡居一生…… 想来想去,吴欣然觉得自己的未来始终是渺茫的,看不到一丝光亮,在婚姻和爱情上,始终得不到一丝幸福,想到这里她趴在榻上绝望地哭起来。 如果女人不能从传统的婚姻和爱情中获得幸福,那么只能走其他的路线了。所以当清晨吴欣然睁开红肿的眼睛时,她做出一个决定:去美国继续读书。王景明不支持,也没有反对。不支持是因为作为老人家,他希望孩子能留在自己的身边,将来能接管自己的位子;没有反对是因为他看出来,呆在这个熟悉的上海,回忆往事对吴欣然来说简直是煎熬,换个地方也许会对她低落的心情有帮助,读书总不是坏事,不能嫁人,又不能过自己如愿的生活,读书是个不错的选择,学东西总会有用的。所以当吴欣然确定了这个想法后,王景明就积极去联系在美国的吴清华夫妇了。王景明已经决定的事情胡万舟当然不能反对,他只提出一个条件:只要胡文明回家,并且吴欣然为吴效北服丧的期限一过,无论学业完成与否,都要先回家结婚。 “你大了,好好照顾自己。”临走前,王景明百般交代着。 “我知道。”吴欣然点点头,拎着箱子走上飞机。望着窗外的蓝天,吴欣然想:每次都是在我最失落痛苦的时候去的美国,然后风分光光地回来了,这次我也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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