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短信业务 APP权益
这几天胡文明出差办事,吴欣然终于可以一个人清净地从孤儿院下班回家了,刚踏进门就听见任宽的声音。她开心地走到客厅,问:“您这是打哪儿回来啊?” 任宽笑着看着她,说:“从香港回来。” 吴欣然这才注意到任义正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然然,人家任义学习可好了,要去英国留学了。”王景明高兴的说。 “是吗?”吴欣然一边把手包递给王妈妈,一边对他说,“那可得恭喜你呀!”任义往前坐了一点,正准备回话,吴欣然又转向任宽,笑眯眯地说:“更要恭喜你!” “谢谢,谢谢。”任宽接着说,“任义现在只是回家拿拿东西,办办手续,还是要回去上课,到明年秋天才会走。王先生,你知道的,我呢,上海的那个窝已经退了,新房子呢还没弄好,所以想把任义暂住在您家,我明天还要去香港,把任义放在您这,我也放心,毕竟,您知道,我和……还是有点不快的。” “行,行!”王景明干脆的说,“你放心,任义就住在我这里。你今晚也住我这吧?管家呢,去收拾两个屋子。” “你又去香港做什么?”吴欣然坐在沙发上好奇的问。 “做生意啊!” “什么……”吴欣然还未说完,王景明就打断问,“月珍知道你和任义在我这里吗?” “哦,我提前跟她打了招呼。” “她晚上来吗?”王景明关心的问。 “不。”任宽看见王景明的脸上有种淡淡的失落,于是对吴欣然说,“然然,我给你买了些礼物,在我箱子里,你去看看。” 吴欣然一跃而起,兴奋地问:“那你的箱子呢?” “任义,带然然去拿吧。”王景明要求道,任义站起来被吴欣然推着去拿她的礼物。 等二人走开,任宽轻声问:“您和冯姐之间吵架了?” 王景明没说话,呆呆地注视着前方。 “王先生,其实……我上次也她聊过,她说她不怨恨您,那些说的都只是些气话……” “那就好,那就好!”王景明忙说,“我知道她是明白人,你也是明白人不是?”王景明望着任宽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任宽困惑地看着王景明。 王景明进一步解释说:“月珍一个人也不容易,你是她的朋友,也是我的忘年之交,是个可信赖之人,我希望你呢,可以多多照顾照顾她,毕竟,我上了年纪,力不从心啊!” “王先生哪的话?我自然会照顾冯姐,那么多年的朋友嘛,只是大多数时候还得仰仗她照顾。” 王景明探寻地看看他,这个任宽真是聪明!于是他转了话题,说:“听说蒋委员长有和共产党拼火之势?” 任宽点点头,说:“美国飞机正在帮国民政府运送士兵,现在共产党苏区附近驻扎了很多我们的军队,估计这仗是不打不行了。” “唉!”王景明真是伤透脑筋,怎么想起来把然然许给胡家呢?胡家又怎么会出个共产党呢? “王先生,恕我直言,然然的亲事实在是有点不妥,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 “唉!”王景明无奈的说,“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当时那么多说媒的,怎么就……” “王先生,有时候交情实在是误事,您家和胡家的关系实在太好了。”任宽面无表情的说。 “阿公,好看吗?”吴欣然像只小鸟一般飞进客厅,头上顶着一定绕着绿色丝巾的草帽,任义跟在她后面,目光随着她转动着,从她令人喜欢的活泼中获得了乐趣。 “好看,好看!”王景明自豪地望着自己漂亮的外孙女,眼底悄悄流露出一丝担忧。 任义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王景明的书房里看书,他在这个房子里呆得时间甚至要超过了房子的主人。他站起来把一本厚重的书重新放进王景明的书柜里,又继续在书房里搜寻着,这时他看见一本《玲珑》杂志站在台面上,封面上的女郎透过玻璃柜面笑盈盈地注视着他,他打开柜门,捧起那本杂志。“然然!”他豁然发现封面上美丽的女郎竟然是这家的女主人。难得看见她这么贤淑地坐在那里,端庄秀丽得就像精致的瓷娃娃。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王景明笑呵呵地说,又回头对冯月珍说,“我说的没错吧?读书人嘛。” 任义赶忙放下手中的吴欣然。 王景明看了看他手中的书,说:“哦,那是然然上封面的那期吧?” “哦,是。”任义点点头,冯月珍目无表情地看着他把书放回原处。 “哦,你们有事要谈吗,那我先出去转转了。”任义拘谨地把手插在口袋里,走出书房。 “别跑远了,然然一会就下班回家了,她一回来我们就开饭了。”王景明嘱咐着。 “哎。” “唉,这兄弟两个真是……”王景明笑着摇摇头坐在皮椅上,“性格上是真不像。” “我看挺像的。”冯月珍淡淡一笑,坐在王景明的对面。 “是吗?” “不是吗?!” 显然吴欣然不喜欢冯月珍,每次她一来就会和王景明私下谈很久,占用吴欣然在王景明面前撒娇的时间。因此吃完饭,她就回了房间往美人榻上一躺,随意抽起一本杂志看起来。 任义走到她房间门口,胆怯而好奇地朝里看着。 “谁呀,进来吧。”听见门口有脚步声的吴欣然说。 任义这才小心翼翼地迈进这间闺房。第一次进这样一个女孩子住的房间任义既好奇又拘谨,屋里的陈设复古而优雅,又不失富贵。且不说那张欧式的大床,就是眼前这张红色缎面的贵妃榻也是……在任义看来华丽地有点刺眼了。 “坐啊。”吴欣然坐起来,客气的对任义说。看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便说:“坐哪都行,凳子、床、榻上都行。” 任义抽了一张凳子坐在她的对面。 “看书吗?”吴欣然问,不等任义回答,她就起身从书柜里随手拿了几本书递给他,自己又靠在了榻上。不知不觉里,吴欣然竟睡着了,手里的书落在了地上,任义闻声伸手捡了起来,放在她身边,却不想惊醒了吴欣然,她睁开眼看见任义笑了笑,坐起来:“哟,我睡着了呀?”任义倒是颇为尴尬地坐回去。吴欣然坐起来,走出门,朝楼下看看,又回到房间,埋怨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走?!” 任义抬头看着她,问:“你不喜欢冯月珍?” “她是阿公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朋友!”吴欣然撇了撇嘴,随即看了任义一眼,“你也不喜欢她?” “连认识都谈不上。”任义冷笑道。 吴欣然颇为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任义,说:“你倒很傲慢啊!” 任义默认。 “哎呀,想不到啊,任宽的弟弟居然这么傲慢?!”吴欣然站起来围着他转了一圈。 任义被她看得越发不好意思,她话语中那份笑意也令他的自尊心感到不爽,于是他也站起来,放下她的书,离开她的房间。 吴欣然见他离开,觉得恶作剧成功,就跟着他去他房间,不拘小节地坐在他的床上,笑着问:“你怎么啦?你跟任宽可一点不像!他那么厚颜无耻,你居然那么害羞?!” 任义被她这种玩笑的嘲弄弄得实在是不知所措,只得说:“不要拿我和他比。” “为什么?”吴欣然来劲了,叉腰站起来笑着说,“你们可是兄弟啊,我偏要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不同?” “……”任义这回是真无语了,看着她一脸的天真可爱,却连火都发不出来。 吴欣然歪着头俏皮地望着他,一脸坏笑。 次日下午吴欣然请了假,陪任义一起去他的家看看。正在装修的任家是个带小院的二层小楼,楼上的房间按任宽的意思装修得颇有异域风情。 “任宽是这么想出这么设计的?好西域风情啊!”吴欣然望着两间与众不同的房间。 “不是他怎么想的,以前我们住的时候它们就是这样。”任义说。 “嗯?” “你不知道我们的妈妈是维族人吗?” “听说过,可是我又没见过,怎么知道维族人住什么样的房子?” 任义无言以对。 吴欣然看了一会儿房子对任义说:“其实你家原来还是挺富裕的?” “那当然,”任义自豪的说,“我爷爷是晚清的进士,父亲也考中过秀才。母亲虽然是维族人,可是我外公也是当年随着左宗棠一同进关的,母亲和父亲都是中学老师。” “虽然?什么叫‘母亲虽然是维族人’,是维族人不好吗?”吴欣然敏感的问。 任义看了她一眼,接着说:“我外公脾气据说极为暴躁,在我母亲未出嫁时就和人打架死了。后来我们家一家四口带着外婆一起生活。你不知道我外婆有多喜欢任宽,小时候我就常看见外婆和他一边唱着维族的歌,一边跳舞,任宽中学的时候上的寄宿学校,只要他回家,那天一早外婆就唱着歌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他一到家,外婆就会说:‘亚克西巴郎。’” “什么意思?”吴欣然好奇的问。 “就是‘好男孩’。”任义叹息道,“虽然妈妈口中不说,但我也知道她也是极喜欢任宽的。不过那时候任宽虽然有时候调皮捣蛋,却还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只是爸爸经常说他野性难驯,不像个汉族人。” “你们本来就不是纯种汉族人啊!”吴欣然笑起来,“再说我觉得他挺好啊!” 任义问:“他参加过北伐你知道吗?” “北伐?!我爸爸也还是北伐的将领呢?!”吴欣然找到了共鸣之处,“他怎么会参加北伐呢?那时候他应该还在上学啊!” “外婆死了以后,任宽和爸爸的矛盾一发不能收拾,为能管住他,爸爸给他说了个媳妇……” “啊?!”吴欣然惊讶地打断他,“这么封建的方法也用?!” 任义实在难以忍受,冷笑道:“看不出你这个大小姐,在许多观念上和任宽居然是一样的。” “是啊,要不我们怎么是朋友呢?你继续说,任宽有没有娶那个媳妇啊?” “父亲做的主娶进来了,当晚任宽就离家出走了,跟北伐军北伐去了,一年后回来,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病退在家,一直是我嫂子在照顾着。任宽回来后,为了支持我上学,去做工。” “那他对你挺好啊!” “好?”任义冷笑问,“你知道他和什么人一起回来的吗?你知道他都结交些什么人吗?没错他是供我读书,可是……” 吴欣然想起任宽曾说过他发财之前也曾在上海滩混过世,与一些流氓、黑帮结交过,于是主动跳过这个话题,问:“那你嫂子呢?” “我嫂子?我不知道她是否能称作是我嫂子,反正任宽在家是从来没跟她同过一次房。” 吴欣然偷笑起来,问:“这你都知道?” 任义红了脸说:“我嫂子一直和我妈睡一间房。” “哦……那后来呢?她现在在哪里?” “我妈死后,任宽好说歹说地劝我嫂子离开他,估计还给她一笔钱,反正自我那年去了香港后,再没见过她。她嫁进我家的时候,是十八岁,我四四年去的香港,她也该有三十五岁了,一个女人的青春就这样毁在了任宽手里。” “怎么能叫毁在任宽手里呢?又不是任宽娶的她,是你父亲!明知道自己儿子不愿意还硬安了一个女人给他!” “可是任宽……” “任宽怎么了?他不喜欢她还要他为她做什么啊?!和她睡觉?那才真是同床异梦呢!任义,你有没有接受过新思想啊,怎么还那么封建呢?” “既然任宽娶了这个女人总得对她负责吧?” “谁娶的谁负责?别人做的事为什么要任宽来承担结果?” “你为什么总是替任宽说话?”任义反问道,“你喜欢他?!” 吴欣然楞了一下,任义的眼睛跟任宽一样乌黑深邃,她底气不足地说:“你不要乱说话!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就算我喜欢他又怎么样?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嘛!不互相喜欢怎么做朋友?!谁像你一样,任宽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不但不知谢,反而看不起他?”吴欣然把辫子一甩,气鼓鼓地跑回家了,只留下同样气鼓鼓的任义在老房子里捶胸顿足。 “然然,看看谁来了?”王景明一回家喊道。 “老爷,下午小姐让胡太太接走了,说是吃过晚饭回来。”杨管家对王景明说。 “是嘛?那吩咐厨房准备几个好菜,我和王局长要好好喝几杯。” “这国共两党说开战就开战,看来……”饭桌上王景明打开了话匣子。 “王伯,这件事呢,你大可放心。虽然胡文月是共产党,但是胡万舟何等精明?他这份家业可是当年他跟他父亲在码头上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他怎么可能感情用事就因为女儿就把这么大的家业丢了呢?”王局长啜了一口酒,接着说,“何况,胡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亲戚,胡万舟的几个侄子还在政府里谋的差事,胡家就算受到牵连,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倒是然然,你想,这战争一打起来,胡万舟为了家业势必就要和女儿断绝关系,起码表面上是,他那么大的家产,说到底还是他儿子一个人的,他儿子是谁?还不是您老的外孙女婿。” 王景明听了王局长的分析欣慰了许多。 “王伯,我们俩好歹也算是亲戚,我只想提醒您一点,您这么大的家产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您自己操作,具体谁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我的意思是您至少要把您这些财产让然然心里有个数,这样她日后嫁进胡家也不会对自己的嫁妆糊里糊涂。” “有道理,来,干。”王景明举杯。 “不过呢,”王景明放下酒杯又说,“我这么大的家产,要说底还是然然的,可是我真不那么甘心就把它们陪给胡家,唉,只可惜,我王景明没有儿子。哈哈哈……” 王局长跟着赔笑起来。 “哟,老爷子,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啊?”冯月珍笑靥如花地走进来。 “月珍来了!坐,王妈妈再去拿一副餐具。”王景明为冯月珍拉出椅子。 “王局长,好久不见。”冯月珍对王局长笑道,“您大人高升到南京去做事,怎么有空回来看我们这些小人物啊?” “这……冯老板怎么说话呢?我王锦程在王伯面前和您面前怎么也算不上大人物啊!呵呵。” “呵呵”冯月珍也笑了,问,“刚才你们笑什么呢?”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王景明道。 冯月珍见他无意说,也就没追究下去。
上一章快捷键←)| 回到目录下一章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