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那辆黑色的捷达车风驰电掣地行驶着，为这个风雪交加的傍晚添上了一层神秘的黑色。 “刘总，不用开的这么快吧？”虽说姚靖言想见柳琴的心情相当迫切，但刘义超速的程度已经令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全。 刘义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手中的方向盘紧握。 姚靖言见状，索性识相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他猜想大概是刘义的工作压力太大，不想多说话罢了。 二人便这样沉默着。 车速也随着他们的沉默一点一点地加快，姚靖言很快就看到窗外的参照物飞一般地向后倒退，这自然让他胆颤心惊，但却不好开口提醒刘义。其实刘义开车速度快的毛病他很早就听说了，却没想到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 早知道就不上他的车了。姚靖言心想。就算是自己打车或者坐公交车去，慢是慢了点儿，但至少自己的小命是百分之百安全的。他扭过头看了看刘义，仍旧是双手紧握方向盘，面无表情。 他到底在想什么？ 虽说天德百货商场的位置离昌河较远，但刘义的车速足以在不到一小时的情况下赶到那里。 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又一个红灯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这个时候，雪已经停了。 “刘总，那个……您能不能开慢点儿？这就快到了，您看……”姚靖言小心翼翼地道。他天不怕地不怕，但真的到了玩命的时候还是多少会有些担心。更何况现在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看他一直不顺眼的上司——刘义。 他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都是太急于见到柳琴，才不假思索地上了刘义的“贼车”。说不定刘义开的这么快，就是成心跟他过不去呢。 不过现在也没办法，车都已经上了，又能怎么办？ 刘义这次不再装聋，而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睛依然看着前方，道：“怎么，你害怕了？” “没，没有……只是觉得不太安全。” “呵呵。”刘义干笑了一声，车速终于慢了下来。 姚靖言的视线往窗外一扫，到了。 刘义地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库，黑色的捷达顺着弯曲的道路蜿蜒而下，终于到达了车位。 不知是不是由于转的圈数太多，姚靖言忽然感到有些头晕。不过这也正常，方才如此之快的车速，他能够挺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姚靖言想起了孙医师嘱咐过他的话，头晕便是发病的前兆，不免又有些担心起来。 刚才那么快的车速导致了自己的头昏，那么一会儿会不会发病？可千万不能在外面发病。姚靖言将手伸入口袋，却很不巧地发现，药好像掉了出去。于是，他解下安全带，在车座位地下探头探脑地找药。 在那里。 姚靖言发现药瓶正静静地躺在扶手的下方，便将它捡了起来。刚想打开服用，身旁的刘义不耐烦道：“快点下来，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找人。” “哦，来了来了。”姚靖言干脆把药瓶先放入了口袋，推门走了出去。 他们按下电梯，上了一层。 “刘总，能不能给柳琴打个电话？她现在在哪里？”姚靖言说。 “哦，她刚才给我短信说在楼上呢，我现在带你上楼找。”刘义佯装看了看手机。 “哦，好的。”姚靖言虽然有些奇怪，但却没说什么。 二人出了地下停车场的电梯，走进了一楼的观光电梯。 姚靖言透过逐渐向上升的电梯观察窗外，夜色朦胧，灯火阑珊，无数盏五颜六色的灯在这城市里亮着，不知此时，每扇窗户里的人都在做些什么？ “刘总，天德百货商场是新开张的吧？”姚靖言问。 “对。这算是本市楼层比较高的百货商场之一。也难怪柳琴会想来这里。” “是啊，听说这里东西很齐全。” 二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刘义忽然开口说：“姚助理，你知不知道在天德百货大楼盖成之前，这里是一间公司？”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那一定是一间规模很大的公司吧？” “是啊。而且也是股份公司。”刘义一边说一遍观察着姚靖言的表情。很明显地，他之所以选择了这里，是有名堂的。 “哦……”姚靖言点了点头，随口问：“那为什么后来拆了？而且现在这里改成了百货大楼？” 此时此刻，电梯停下了，他们到了最顶层。 刘义按下电梯门，示意让他先走出去。姚靖言有些疑惑，但还是走了出去。 “是因为，有个员工忽然跳楼自杀了，这件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公司开不下去，只得宣布清盘。”刘义面无表情地回答。 “为什么自杀？”姚靖言的脸色开始有了些变化，因为他总感觉，刘义仿佛要告诉自己什么。 刘义没回答，微微一笑。这个笑容，在黑暗的走廊内，显得如此狰狞。 姚靖言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大楼的最顶端，他们已经一起越过了那个上面写着“顾客止步”的牌子，正一步步地顺着楼梯往上走。 再上去，便是天台。 姚靖言刚一下电梯时并未察觉到，因为不让顾客进入的楼层电梯自然也不能上去，刘义只是在电梯标识的最高层跟他一起下来，然后再顺着楼梯上楼，一步步地带着自己接近天台。 姚靖言也不再说话，一步步地跟着他往上走。 就差两个台阶了。 他想看看，刘义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杀了自己？还是把自己从十五层高的大楼推下去？ 终于到了。 刘义推开天台的门，一股阴冷的风立刻灌进了二人的衣领。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迈了进去，姚靖言迟疑了一下，站在原地。 “怎么？不敢上来？”刘义挑衅道。 姚靖言最终也迈进了那扇门。 “你根本就没联系到柳琴吧？”进了门，姚靖言开门见山道。 阴冷的风吹了过来，此时，暮色早已爬上了这座城市。刘义，姚靖言身处十五层高的大楼上，他们的头发，衣服，都被冷风吹得凌乱不堪。 唯一没有乱的，是表情，还有言语。 “她今天根本没来上班。” “她到底去哪了？”姚靖言开始有些担心柳琴的安危：“你对我有意见不要牵扯到别人身上。” “哈哈哈哈……”刘义忽然疯狂的大笑起来。 在天台的地面上，积雪是最白的。而现在，多出了几双黑色的脚印。 这个渗人的笑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一分钟后，刘义又沉默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姚靖言又问。 “这话应该我反过来问你吧？”刘义决定，既然带他来到了这里，那么相信自己的意图已经如此明显，他姓姚的小子不会一点也看不出来。 姚靖言却又开始头疼了。而且，比方才在楼下是又严重了一些。但现在这个情况下，他不能伸手去拿药。至少，不能让刘义看出自己身体不舒服。 “怎么？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那你总该知道这个地方吧？当年你小叔姚信凯就是在这栋大楼的顶层跳下去的。”刘义顿了顿：“你父亲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你来报复我的，对不对？” 姚靖言不说话，冷汗直冒。但却仍旧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此时此刻，他早已痛苦异常。 “哼，怕了？”刘义见他一头的冷汗，以为他紧张，于是便更加得意了：“姚纲那个老东西，怎么也算不过我居然会识破他的计谋。高海，还有郭兰芳，就是你杀的没错吧？为了嫁祸于我，你可真是牺牲了不少无辜的人啊。啧啧……”刘义得意地看了看姚靖言，企图从他的表情得到证实。 可姚靖言还是一言不发。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听刘义说话，而是竭力控制自己身体里面那个就快要窜出来，控制自己行为的人。 那个声音说：他想杀了你！想保护自己就赶快把他推下去！ 姚靖言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了。 刘义见姚靖言青筋暴露，不自觉有些害怕起来。 而姚靖言，将手缓缓地伸入口袋，想要寻找药瓶。 “你要干什么？！”刘义以为他要掏凶器，情急之下一下子扑到了姚靖言的身上，二人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不幸的事，马上要发生了。 姚靖言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那个恶魔，它终于跳了出来，死死地掐着刘义的脖子，刘义再也动弹不得，他不理解，为什么姚靖言的力气忽然大了一倍。 刘义的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块砖，他立刻抓起它朝着姚靖言的头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姚靖言的头一下就开了花，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但他依旧愤怒地瞪着刘义，只是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松了许多。 事不宜迟，刘义立刻“反客为主”，将他压在身下，二人一步步地朝天台的边缘滚去。 最危险的时刻到来了。 “你去天堂告诉姚信凯，想整我，等他下辈子投胎吧！”刘义奋力一推，企图将姚靖言推下大楼。 可就在这时，姚靖言忽然猛地一翻身，刘义猝不及防地被甩了出去，不过他的手扒住了大楼的边缘，才不至于掉下去。 “拉我上来……求你……求你……”此时的刘义仿佛变了一个人，低声下气地求着姚靖言。 姚靖言冲他冷冷地一笑，缓缓地站起身，双脚毫不犹豫地踩下了刘义扒在天台边缘的双手。 “啊……”姚靖言的脸在他的视线中渐渐缩小，他感觉耳边生风，如此的坠落，是今生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在这个寻常的夜，再次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一声巨响过后，大楼下面交通严重堵塞。 姚靖言仿佛刚回过神来，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刘义呢？ 然而，容不得他多想，头脑剧烈的疼痛使得他晕倒在了天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