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叶的自述:第二次失败的婚姻
我最担心的事终于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赵洋冲进席间,直直地狂奔到我跟前,豪叫道:“挨千刀的李叶,你给老子出来!”没等我反应,他就一把揪住我头发,将我拽了出来。赵洋这一举动,几乎在瞬间发生,在座的客人都震住了,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发生,一个个都抻着螳螂脖,不挪眼地干瞪着。姜福这时候正在邻居家男人席上张罗着。
赵洋疯了似的把我拽到大门外一个僻静地方方才松了手。一阵阵恶心袭来,我脖子仿佛被抽去了大筋,支不起头,但耳朵鼻子都抵制不了他的气息,脑子里浮着的也是他的怒影,好似旋涡里打转转的落叶。
“李叶呀李叶,世间怎么也能出产你这号人来?”赵洋的目光像剑一样刺向我,“咱俩好歹夫妻一场,也没冲突和矛盾,即使你这样一走了之,俺还是在家白天黑夜地数着指头盼你凤还巢,没想到你竟如此薄情寡义!你这不是肚脐眼里插冰棍,寒我心吗?”
赵洋说着说着就吸溜起鼻子,我知道他流泪了。我突然好象才意识到自己荒唐的行为,我想安慰他,可是,话到舌尖,打了个滚又咽了下去。都到这时候了,我不想再耍嘴皮上的功夫,我忍住了往上涌的泪。
“李叶,虽然你这么绝情,但回头是岸,只要你还跟我回去,咱还跟从前一样,今儿的事权当没发生!这都是因为你已经深深地植入我心田!所以,咱们应该已心换心,以真诚换真诚啊,李叶!”
赵洋正说到动情处,姜福骂叽叽地从邻居家过来了。赵洋立即转向风向。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做为受害方的赵洋首先开口讨公道:“姜福!你个鳖羔子,你真他妈欺君有方啊,我他妈一掌拍死你!”
刹那间,姜福的脸就跟茄子似的,可他只冲赵洋冷笑:“哼,小样儿!想来邪乎的?姓赵的,俺告诉你,就你这把手,管干什么也不是个儿!”
“姓姜的!你他妈还是人生的吗?你他妈的把老婆还给俺!”
姜福一步一步地往前凑:“姓赵的,今儿俺不想听你废话,李叶就在这,你问问,她答应不答应!赵洋,今儿是俺的大喜日子,你可别拱我的火,我不想跟你干仗!趁我现在还不想动手的档儿,你赶紧走,不然的话,气爆肚子,找不到理赔的!”
赵洋便不再和他争执,他把目标又转向我,“李叶,咱还是回家吧,继续过咱的日子,你跟这么个二虎人还能享福吗?”
我既同情赵洋,又不能离开姜福,难以抉择的我,只好保持沉默。
赵洋哪能轻易放过?他还在苦苦哀求道:“李叶,你说你这到底是为了么?我哪儿做的不对,你说出来我改就是了,别忘了,咱还是有感情基础的!”
全村的人就像看大戏似地直往姜家涌来。姜福急了,一巴掌将赵洋从我身边推开:“你这人真够罗嗦的,人家都不爱你了,还谈什么狗屁感情。你赶紧走吧,很多东西是没有原因的,该结束就结束,最后,我再赠送你句话:想什么千万别想不开!”
“放你妈个屁!”赵洋脸上的表情混凝土一样硬板,怒骂宛如泥石流呼啸着飞向姜福,“姓姜的,就你这号没道没德的鸟人也配跟我驴扯臊,妈扯淡?俺告诉你,就你干这生吃蟹子活吃虾的营生,当心子孙后代遭报应。”
“我操你个妈!”姜福吼叫着,一拳擂在赵洋的颧骨上,另一拳捣在他的鼻子上,赵洋顿时失去了平衡,晃了晃便一腚礅在了地上。但他很顽强,没等看热闹的人眨眼,他便抹了一下鼻子,冒着血腥爬了起来,直扑姜福。真是不要脸的碰上不要命的了。看热闹的再也不敢单纯看热闹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也扑上去拉开赵洋。无处发泄的赵洋便大声大嚷起来:“大伙儿都看见了吧,这对狗男女还有脸在家结婚,那媳妇是俺的,去年才跟俺结了婚,她说要领姜福这个王八蛋上云南也说个媳妇,,没想到他俩自己先狼狈为奸了。”
人群轰地喳喳开了。
姜福难堪极了,没命地扑向赵洋。怎奈,被人死死把拦着。
赵洋猛地窜到我眼前,我懵了,闭着眼等着他给我“黑眼封”。眼前并没有出现眼冒金花,耳边却听赵洋大吼大叫:“李叶你听着,你早晚要死在那王八蛋手里,会有你哭的一天的!你愿死就死吧,俺也不跟你废话了,可咱俩的帐你总得清清吧?”
“姓赵的,好男不跟女斗,你跟她磨叽什么,她该你什么帐,老子跟你算!”
“好,有种!”赵洋又腾腾地折到姜福跟前,“那俺就一笔一笔地跟你算清楚。”
“你别急得跟猴一个样。”姜福说道,“俺今儿没工夫侍侯你,改天你再来。”
“你别想耍我!”赵洋倔倔地答道,“你现在必须付给俺现款,否则俺就不走了!”
“你个混蛋!”姜福武毛戗戗地又要动手,“你想放赖呀?”
大伙儿见势不妙,就劝赵洋,让他避避今儿日子再说。赵洋却不依不饶。姜福死活又不给。两厢僵持不下,紧张的气氛又进一步浓烈起来。后在大家伙的调说下,姜福说三个月以后一笔清。赵洋一听把头摇成拨浪鼓,一连三声说门儿都没有。姜福又省了省日子,说一个月,多一天我也不拖,少一天我也不干。赵洋审时度势,知道再坚持无益于零,于是松了口:“好,看着大家伙的面,俺就信你一次。但是,俺告诉你,你要敢耍弄俺,到时候,你吃俺的沙子,你就得吐金子!”
洞房花烛夜可想而知的糟,我心乱如奔鹿,窗外的天空没有月亮,厚厚的云把天遮了个严严实实,夜黑得太周密了,真的是鬼走道都要碰鼻子。夜色越黑,我心越乱。姜福问:“你怎么回事呀?还想赵洋那小子呀,今儿可是咱俩的大喜日子,你不会怀着复杂的心情来过吧?行了,开心点,那小子在我手里还是雏子,他能把咱们怎么样?”
“关键是他这一闹,咱以后还怎么做人呀!”
“操,这也算个事?嘴长在人家下巴上,爱咋说咋说,只要咱俩爱得深,谁也没牙啃。”
“唉,想想,他一个人在家唱独角戏也够难了!你是不知道,,今儿我差点没吓瘫倒在地,到现在脑子还在刮风下雨,一片吵杂。”
“行了行了,你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你怎么到老替他争面子?俺告诉你,猫再好的胡子也当不了昆虫的触须。别忘了,现在,你是我的老婆,我总不能守着个心里牵挂另一个男人的女人过新婚夜吧?李叶,你放心,我会用我的爱,一辈子把你温在手心里的!”
姜福说完这话,我看到他眼里闪着的只有爱情才有的光亮。一股暖意一瞬间涌遍周身,驱走我身上久驱不去的冷意!我不由地依偎在他怀里,我喜欢他身上崭新的气息,我相信跟着他会活出一个新天地!
我的另一段婚姻就这样拉开了序幕。姜福会铝合金手艺,农闲时节,他就到城里给人家做铝合金门窗,一天收入三五十的,有吃又有花的,作为一个庄户人家,我已经很称心如意了。
但是,生活它永远是生活,它是复杂的,所以就没有十全十美。只是我没想到,生活和想象永远是两个天地。
每当我走在村大道上,总能看到一张张好似挨了嘴巴子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然后便是一声声冷笑。我忽然发现自己就像从世人公共生活的天地里被分离了出来,我成了与活人幽明隔绝的孤鬼,瞧着阳世的事,自己愣是参与不进去,分明看到阳世的太阳,自己却晒不到。这样的日子,让我感到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孤独!我只有暗自流泪。姜福知道后,长叹口气,说,人人都长着脑子,你能不能人家想吗?管谁都长一张嘴,咱能不让人家笑吗?这是人家的专利,咱没权干涉。他安慰我为人在世要学会忍让,往宽里想,往远处看。
是啊,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忍。问题是,有的可以忍,有的则忍无可忍。一个月很快过去了。之前,我对姜福说,赵洋挣得真的都是血汗钱,咱一个子都不能昧着良心吞人家的,咱已对不起人家一次了,咱不能对不起人家第二次,人做缺德事多了对自己是不利的。姜福答复我说到时候再说吧,这事老爷们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赵洋来的那天,正赶坏天,早晨起来,天空就乌云翻滚。赵洋走进院子时,我俩从窗户就看见了。姜福让我在炕上老实呆着,他自己走了出去。
赵洋二话不说,张嘴就要钱。
姜福却不慌不忙地瞅着赵洋说:“钱嘛,今儿不凑手,再过段时间来拿吧,你放心,俺早晚瞎不了你的。”
赵洋不等姜福说完,瞳孔就放大了:“姓姜的!欺负人也没这么欺负的,俺赔上老婆已经够倒霉了,你他妈还想瞎俺的钱?你讲不讲理了?”
“讲理?哼。”姜福腆着脸不阴不阳地回敬道:“讲理找包公去!”
赵洋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脸成紫红色了,他紧紧地握住双拳。
姜福怪笑着:“怎么还想打架呀?我劝你还是赶快走吧,从今往后,你唱你的歌,我唱我的戏,咱俩谁也别挨着谁。”
此时,雨沥沥啦啦地开始下起来了,滚滚的春雷,由远而近地轰隆隆地响着。
两人尖锐地对峙着,赵洋知道姜福想耍赖了。他打摆子般颤抖着,手指着姜福:“姓姜的,你个狗杂种!你他妈还是人吗?安上尾巴就是头驴!俺不跟驴弹琴,俺就问你今儿到底给不给钱,不给老子就告你去!”
“拿大奶吓唬小孩呀?”姜福冷冷地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俺就压根不欠你的了,你走吧。”
“姜福,你再说一遍!你他妈这么欺负人,你不怕遭雷劈呀?”赵洋怒吼着,额上颈上的青筋蛇一样鼓胀起来。“姓姜的,你敢对天发誓说你们不欠我钱吗?”
“操,这有什么不敢的!”姜福左嘴角上扬,右嘴角下撇,脸上的肌肉拧成一小块一小块。他站在梨树下,手指着天嘴嚷嚷开了,“老天在上,俺要是欠赵洋的钱,天打五雷轰,俺……”
也真是邪门了!姜福还没嚷嚷完,只见“刺啦”一道耀眼的闪电,紧接着“喀嚓”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姜福就昂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我赤着脚跑了出去,看到姜福满脸发紫,双目紧闭。赵洋更是吓得目瞪口呆,在我招呼下,他才跑出去叫车叫人。
后经医生抢救,姜福竟奇迹般活过来了。
后来,姜福告诉我,说他人事不醒的时候,好象有只大白鹅把他驮到一个地方,一个鬼模鬼样的正在点名,一看到他就冲他:你来干什么?姜福回答:俺来报到。那鬼样的喝他道:谁让你来了?俺这里没有三角债,去,回去把债理清楚了再来。于是,那只白鹅又把俺驮回来了。
再也没见赵洋登门要债了。但一个汗珠摔八瓣挣的钱,他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听说他找过律师。律师告诉他,像他这样无凭无据的,除非有证人出庭作证,来证明当时你给媳妇和丈人多少钱。证人当然不缺,可谁原去得罪人?赵洋无奈地不得不撂下来。
姜福遭此一难,按理说他该良心发现。我也催过他几次,不就几千块钱吗,留着咱也发不了,少这几千也穷不死。咱欺人可不能欺天,否则,还会遭更大的报应的。姜福并不反对我的意见,嘴上说好咱还给他,却迟迟不付之行动。
日子一点也不见过,一黑一白是一天,一青一黄是一年。不知不觉中,我和姜福已经过三年了。三年了,我竟没生个一男半女。姜福说我有不孕症,我说你才患死精弱精症。病根到底在谁?俺俩谁也说不准。我建议去检查,他不肯,说不够丢人的。我就骂他,你是偷老婆了还是我养汉了?但他高低就是不去。说是不行就抱养一个。并告诉我,他已经联系好了,是个男孩,绝对没问题,你尽管养好了。见我不明就里,他神经兮兮地告诉我,孩子妈是个才十六岁的闺女,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直到快临盆了才去医院检查。当医生告诉她,你要当妈了,她还冲人家医生瞪眼竖眉。直到医生板下脸,她才相信。当医生问她谁是孩子的父亲时,她竟说不上来。在医生再三追问下,她才说其实她有三个男朋友,所以她也说不清楚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哪个的?没法子,她只好打电话把三个都叫到场,可那三个男生也不是吃素的,谁也不承认。小闺女急了,说都不承认是吧?那好,孩子马上就要生了,到时我就抱着孩子挨家坐月子。果然,把三个男生镇住了,一个个乖乖承认了,三个男生就均摊了所有费用。你说说这算什么吊事?自己还没撂奶呢,竟然把做爱生孩子当吃海鲜了,真乱套了。
孩子抱回来了,我们都大吃一惊,这哪是小孩,分明就是小猫!这能养得活吗?姜福说,只要你上心,不但能养活,还能养成小牛犊。姜福买来各种各样的奶粉,我一心一意地喂,结果还真让我喂活了。孩子过百岁那天,我们也请了两桌客,来客看着又白又胖的小子,一个劲的夸我真是当妈的材料,我听了心里那叫一个美啊。
一蹭光小子五岁了,这年的秋天,姜福遭了车祸,两腿骨折,。姜福因天色晚了,骑着摩托加速往家赶,对方开着三轮车左晃右摆地,结果两车就迎头而上。姜福当场倒在了血泊里,他只把司机看了个大概,就昏过去了。
姜福在医院里花掉一万多,又在家养了一年的伤。谢天谢地,腿总算没留下后遗症,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当他再次起程到城里打工时,咬牙切齿地对我说,这小子,别让俺遇着,遇到了非扒了他的皮!这几年我越来越看不惯他的霸气,就劝他,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钱是人挣的,只要人没事,比管么都强。他说,不行,老子从不吃窝囊亏!
转过年的春天,姜福突然告诉我,收拾一下咱去城里住吧。去县城居住?我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城里生活虽然我向往已久,但猛然间,说走就走,我是又惊又难舍。
两年前,我就对姜福说,咱住在县城最东边,大老远的你每天来回跑,不累呀?不如在城里租个房,小点差点无所谓,既解决你来回的劳顿之苦,而且你安全系数也能大大提高。
可他没把我话当回事。唉,中国人就这样,就爱干亡羊补牢的事。
说是搬家,实际也没什么好搬的,无非就是液化汽,锅碗瓢盆和一些铺盖,姜福找了个三轮车拉着就上路了。
虽说简单寒碜,但我还是美滋滋地。城里条件再怎么差,也比农村强,尤其对我一个来自大山里的女人。
车一驶出村外我心就激动起来,抬头望望天。天是蓝的;低头看看水,水是清的。路两旁地堰上的小草,也耐不住寂寞,东一片西一簇探头探脑张望着这个喧闹的世界。
到了城里一看,我的妈呀,真是蜗居呀!两点四乘以两点四,真是腚都调不开。可我还是心满意足,在城里,我只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生活真是不如意十有八九,就在我准备以崭新的面貌迎接另一种新生活的时候,姜福又给我惹出事端。
那天收了工姜福骑着摩托车回家,半道上,他突然发现前面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很像当年撞他的肇事者。于是,他想都没多想,就加大油门把那人撞了个人仰马翻。姜福也不跑,他带着报仇后的喜悦走到伤者跟前,当他仔细瞧后才知道,大事不好。躺在地上呻吟的竟然不是他要找的肇事者,瞅着这张还年轻白嫩的脸,姜福一拍脑门,跨上摩托,加大油门溜之大吉。
朗朗乾坤,总有伸张正义的。当时就有仗仪者报了警,并向交警提供车牌号码。当姜福回家告诉我时,我连气带吓,浑身哆嗦,刚进城的好心好情瞬间瓦解。我再也忍不住了对姜福破口大骂:“你缺德不缺德?你不给我造福也罢了,可也总不能老给我带来灾难?”
“俺什么也不缺。”姜福怒气冲天对我吼,“上次白白让那小子撞了,这遭好不容易碰上了,俺报仇雪恨不对吗?”
“想报仇你先报警呀,你要报警了,咱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这下可好,黄鼠狼没抓着,倒赔进一窝鸡了。你说怎么办吧?”
“唉,俺不是压不住火吗?”
“你根本就是个野蛮人!家里可是一点钱也没有,你看着办吧?”
姜福再也没气吭了,低着头直吸冷气。我看到他两眼珠子在叽里咕噜乱转,我知道他又有什么鬼主意出场了。
果然,他对我说:“要不,咱俩来个假离婚怎么样?”
“假离婚?姜福呀,我怎么还不知道你原来还是个敢想敢干的人?你说你无缘无故把人家撞成那样,不但不同情人,想法子赔偿,竟还想着以假离婚来逃避罪责,你到底还算不算个男人!”
“俺这不也是为你和孩子着想吗?”
“你要真为我和孩子着想,你就想法筹钱去,我只想求得良心安然。”
“咱还是再商量商量吧,对关迪亮,咱当然得赔他,但眼目前咱只能说抱歉,因为咱拿不出钱。常言说得好,人情没早晚。早是还,晚也是还。等过了些年咱手头宽裕了再还不也一样吗?要紧的是眼下咱怎么迈过这坎儿。眼瞅着关迪亮要向法院起诉了,咱赶紧把婚离了,就免除了被动。咱是假离,所以简单,只要你在这纸上签个字,以后咱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这样,法院就拿我没什么办法了。
姜福嘟嘟噜噜在我耳边磨了几天,直磨得我整个人都麻了。最后,我也弄不明白怎么就把名字写在了那张纸上。
很快,法院的传票就送到家了。因为有离婚证这个护身符,法院最终也拿光杆一个的姜福无可奈何。
关迪亮拿不到赔偿金,只好自己掏钱垫上医药费。人还能不能重新站起来还得两说,他恋爱了几年的女朋友也弃他而去。
我不得不重新审视姜福,突然发现他的本质就是劣质。唉,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呢?难道真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低龄化?
时光一天天在消逝,姜福的问题也越来越多被我挖掘,于是,各种不着调的事成堆成垛的冒了出来。最让我不能原谅的是,他居然在走私情感。最大疑点之一,以前每个月开了工资他都如数交给我,现在呢,就一半,有时连一半都没有。问他。他竟反问我,你问这干吗?我再深入下问。他就横眉冷对说我没有知情权。其二,他穿戴整洁了也讲究了。
从此后,姜福更让我有想法了,我越想越浑身发冷。自搬到城里后,我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上市场买菜,也是来去匆匆,很少在外逗留。可是,我现在再也在家待不住了,屋里的空气好象窒息了一般。
我开始走出家门,街门口几个大嫂正凑在一起聊天。其实我对她们熟悉的程度仅限于偶然相遇后点头,或你吃了?上哪儿?之类的问候。她们见我出来,都笑着招呼,“出来了?怎么老不见你出门,老待在家干吗呀?”“就是,没事出来坐坐,聊聊天,既打发时间人也精神。”
我笑笑便在一旁坐下。只听胖大嫂问她身边的高个子大嫂:“小兰妈,才你说的那媳妇到底离了没?”“离啥呀离?还在那拖着呢。据说她男人在外养了三个小老婆。”“啧啧,你说这媳妇可真够死孙了,放在俺身上,一百个汉子俺都砸跑了!你说是不是媳妇?”胖大嫂啧着嘴反问我。我正为这事才出来散心,她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我站起来想走。胖大嫂一把拉住我:“怎么地,媳妇,俺哪句话得罪你了?”“没有。”我摇摇头。“不对。”胖大嫂也站了起来,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拐弯处,特务接头似的对我说:“媳妇啊,俺是直肠子,有话存不住。看你这人也挺老实的,怕你吃亏,所以,俺就想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卖了俺。”
“没事儿大嫂,你放心吧。”我的心已经长江黄河似地翻腾了。
“媳妇,是这样的。”胖大嫂做贼心虚似的四下扫了扫描一番,才认真严肃地对我说道:“前些天啊,俺下班回家走到兴北路一家旅馆门口,碰上好几次你家那口子。”
“是吗?”我的心在往下沉,嘴上却问:“他去那地方干吗?”
“你呀!”胖大嫂说,“你想想还不清楚吗?他跟一个女的一块儿出来。”
“是吗?”胖大嫂声音很低,但对我却不啻打雷!
“可不是嘛,俺看见好几回了,都是跟那女的在一块儿。”胖大嫂不顾我的感受绘声绘色描绘起来,“那女的身段倒是不差,走起路来臀部能画出弧,撩人哪!”
我早已怆然泪下,嘴里念叨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伤心,胖大嫂也有点蒙了,她开始嘴忙手乱的安慰我,“哎,你看我这张嘴,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媳妇,你别太伤心了,男人嘛,就像猫,都喜欢腥,但他们都像兔子,别看满山蹦,可早晚都得归洞,男女间那点事啊,来得快,去也快!”
回到家,我蒙头盖脸地躺在床上,泪——,不由自主流满面。我突然非常想念李洋。心里涌动起了“大革命”的狂潮!——姜福,你这头该死的外驮驴,原来你是在耍弄我呀!好,既然你不让我好过了,我也不能让你舒服了!
我开始体验福尔摩斯的生活。我来到了胖大嫂告诉我的那家旅馆埋伏下来。一连几天,我并没有跟踪到他们的踪影。据说,干这种烂事的人都是打一枪换个地方。我正琢磨的时候,一对勾肩搭背的男女出现在我视线里,果然,是这对狗男女!顿时,一股幽怨的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惑二惑三的事情终于找了了铁证。“轰”一声,我的大脑被炸雷震得一片空白。我呆立半晌,胸腔的血很快沸腾了,紧接着滚烫的血液蹿到我的四肢。我心底某个部位掀动了一下,一股东西破土而出了!我不顾一切冲了过去撕扯着起来:“姜福,你这个流氓,混蛋!”
我天兵似的天降,显然吓呆了正柔情蜜语的二位,那女的愣怔了几秒掉头就跑。姜福慌了神,他用力一甩狠狠地把我甩到了路边的花坛,然后,“楠楠”地叫喊着撵那婊子去了。
案发当晚,我饭也没吃,当然更不会去做。我蜷缩在床上,全身瑟瑟发抖!直到窗外晨曦微露,姜福才鬼鬼祟祟回来了,我们的悲剧从此开始了。
一进门,姜福假惺惺的问:“哟,这么早就醒了?”
“我根本就没睡!你这没良心的,玩够了?”
“找事是不是?”姜福立马翻了脸,“我他妈的一天到晚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你还给我浑身是刺,你算什么吊娘们儿!”
“你累死才好呢!”我一下子坐起来,积攒了几天的火气,爆胎似的炸开了,“我说这些日子你对我激情全无,闹半天全泛滥在婊子身上!你忘了咱是怎么结合的?姜福,我告诉你,天下再怎么变,有一样东西是不能变的,那就是良心!”
“你以为你是谁啊?李叶,俺也告诉你,咱俩已经离婚了,你管不着我了!”
“姜福,你枉顶个人脑袋,你这个畜生,你……”
我一口气还没吐完,一个耳光重重地扇了过来,我懵了!天哪,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挨嘴巴,我心在哀鸣!姜福并没就此放过我,他一把又将我从床上揪到地下,一边踢一边叫嚷,“再叫你咒我,再叫你咒我!”
我疼得满地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却咕噜噜地往下淌……
姜福更肆无忌惮了,他白天背着日头来,晚上驮着月亮走,时常夜不归宿。我坐卧不宁,寝食难安,只有在听到肚子喊叫我的时候,才下点面条安慰安慰它。我俩的感情已彻底走进了坟墓,我的心在一天天的下沉,打捞是不可能的,因为我闻到自己的鼻孔呼出的气都是死亡的气息。那么,我就没必要陪着他风风雨雨,生生死死了。
我冷静地把自己的灵魂梳理一番,对来鲁的前前后后更是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又一遍,赵洋就这样被我捋出来了,同时捋出来的还有至今还该着他的几千块钱。这是一笔良心债,,债不还,就永远无法面对良心法庭的拷问!
好在,赵洋给我的钱,我还一个子儿没动。想到就行动,当我坐上去赵家庄汽车,心里竟平添了几分惆怅。想想赵洋已经好几年没见了,虽然他的样子很快就浮现在我眼前,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现在的赵洋会是什么样呢?快到赵家庄村头的时候,我的心突突地打起了鼓,我既想马上见到他,又怕见到他。
下了车往村里走的时候,我进行了深呼吸,可不见效,越想放松越发紧张,最后两腿竟踩在棉花堆一样。拐向赵洋家门口时候,我又踌躇了一下,不想铁将军威严地把着门,一打听,说是赵洋上门当女婿了。
“啊,当上门女婿了?”我的心生生地疼。我脑子一下子短路了,我没想到结果竟是这样!
在这爱缺乏爱泛滥的现实中,我一次次的渴望真情渴望纯爱,可生活呢,给我的尽是绝望!
我恍恍忽忽地上了车,恍恍忽忽又下了车。不远处一家超市门口围着许多人,上前一看,原来县残联为扶持一个残疾人开小超市而组织的募捐活动。我看到,募捐箱旁站着一个残疾人,中等偏上的个儿,左腋窝下架着一个拐杖,戴着一副度数看起来不算小的金属眼镜,镜片后一双大眼睛闪着机敏睿智的光。
在围观人的议论中,我得知这个叫关迪亮的,原来不是先天性残疾,而是被人撞成这样的,而肇事者却无力赔付,只好自己卖掉房子才保住了那条腿。当我再进一步得知,肇事者为了逃脱赔偿,竟和老婆闹假离婚时,我顿觉天旋地转。天哪,世上竟然真有如此的巧合!难道真是冤家路窄?姜福呀姜福,你个缺德兽!
我决定赎罪。替曾经的丈夫,也替自己。当我把本应还给赵洋的两千块钱放进募捐箱的时候,引起了残联和关迪亮的注意。如果说我和赵洋.姜福的相遇,是命运的安排,那么,我对关迪亮无意之中的捐款,更是前定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