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辛弃疾的破阵子)
眼里面燃烧的火像是沸腾的一般浓烈,脸色越发的苍白,被如水的月光一照,几乎可以看到皮肤下淡蓝色的血管,蓦然,眼睛里似有水光在慢慢消融,等老鸥再度细看的时候,只看到女子眼睛黑白分明,没有其他色彩,那是一种失去了神采,苦涩的美丽。
“好,咱们成交!”老鸥说出自己的承诺,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老鸥转身吩咐身边的人替我准备一间干净地房间,又对我说:“三日后,准备登台。”
众人退出去后,我眼睑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手遮住面容,一滴滴清泪从指缝间滑落。
一座三层小楼阁内,依稀有少女闲闲唱着歌,声音娇脆婉转,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却带着说不出的悲凉。
一辆装潢华丽的四驾马车从远方驶来,车轱辘碾压着地面,发出细小的响声。
当马车驶到醉红楼前,马车帘被一只男子的手轻轻掀起,那是一双白皙的手,袖口镶嵌着精致的紫金细线,修长的食指戴着一颗硕大无比的墨绿色的玉石戒指,足见来人的身份显贵。
“去看看是什么人在唱歌?”淡淡地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威严。
“是!”马车夫恭敬地领命,跃下马车匆匆跑经醉红楼。
不一会儿,马车夫出来,谦恭地回答:“回公子,是个还未登台的姑娘在唱。”
“哦?是吗!走,去看看!”
那身份高贵的白色锦衣男子一脚踏上马车夫准备的脚凳上,站起身抖抖身上的衣襟,径直向醉红楼走去。
刚步入门口,迎来老鸥谄媚的笑容:“哟!楚公子,今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给你介绍几个新来的漂亮姑娘,春”
名字还未叫完,瞥见楚公子做了一个打住的姿势:“我只想见见刚才那位唱歌的姑娘。”
“这”老鸥面露难色,醉红楼有个规矩,未登台的女子不会让人轻易见着的。
一旁的侍从拿出一定金元宝,老鸥眼睛直溜溜地盯着银子,一改先前的难色,轻快地收起银子,笑道:“楚公子等着,我上去问问。”说完转身向楼上跑去。
一旁的侍从看着老鸥的背影不满道:“一个未登台的姑娘,好大的架子!”
“急什么,等下看了不就知道了么!”白衣男子笑着回答。
“姑娘的琴声好生吸引人啦!未登台便有人仰慕歌声而来!”老鸥笑着赞赏桌案前身着白色素衣的女子。
“妈妈,不是说好了,没事不要进来的么?难道妈妈忘了?”我不急不缓地说,头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冰冷的眸子中闪现着不悦,因为是低垂的眼帘,我眼中的不悦老鸥瞧不见。
老鸥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又半分不悦,依旧笑着说:“姑娘何不见见?那人是金国的一大财主楚殇,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地就做上一大富商也不容易啊,长得也还不错!”老鸥不停地赞赏着,眸子满是羡慕。
听了这个答案,我有些惊诧,知道老鸥这么夸他,也是为了生意,手依旧在抚在琴弦上,不动声色的好奇道:“那与端木家相比呢?”心里却暗暗观察老鸥的反应。
“当然比不上端木家啦!再怎么说端木家自开国一直以第一财主的位置自居,而且又与君家结亲,谁能比得过!不过,去年端木老爷死了,下葬花了好大的手笔,家中本有一个未出阁的孩子,倒是蛮孝顺的——为他守孝三年!”老鸥也忍不住叹息,要是把那笔钱给普通人家,够别人大手大脚的花上好几辈子了,有钱人家真是奢侈!自顾自地说着,一双眸子却紧紧锁在她的脸上,唯恐有半丝遗漏般紧盯着她的面容,细心观察她的神情举止。
是了,虽然我不太关心商场上的事,但是从小跟在爹身边,耳濡目染,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没想到说得就是他,微微一笑道:“好!我见!”
老鸥听候满脸喜色地出去了,不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
丫鬟自觉地去开门。
“楚公子请坐!”为他酌了一杯茶,茶七分满,八分热,茶香溢满整间屋子,再为自己酌了一杯,彬彬有礼地说:“请!”脸上绽放一丝笑意,那不经意的一笑明媚出尘,有如朝日初升,忽倾出万丝金光,世间万物陡的失了颜色,只余下这笑。
楚殇在见到我的那一刻眸光中一闪即过的惊艳,只觉得自己被那笑容引入,沉浸其中,她不妖娆,不娇媚,却明艳动人,又清雅淡定,明明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却能很好的在她的脸上展现,让人移不开眼,从容的坐在桌案前。
那惊艳一闪即逝,要不是两人相隔很近,我瞧得真切,几乎要误以为是错觉,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地笑容,礼数周到,却带着淡淡地疏离。
“姑娘的歌好生好听。”楚殇淡淡地笑着说。
我淡淡地笑着,然而眼底一片清明:“公子谬赞,靡靡之音不足挂耳!”
“姑娘何必如此谦虚?在下仰慕姑娘的琴音,不知姑娘可否再为在下弹奏一曲?”
我不再说话,白皙纤细如葱水般的指在古筝上如行云般的流动。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苏轼的水调歌头)
水般柔滑的声音温柔的响起,却带起悲凉的涟漪,仿佛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楚与仇恨,在浮动着昏黄烛光的房间里面荡漾。
曲终,白衣男子还沉浸在曲子的伤感中,半响,方才缓缓道:“姑娘的音调好生伤感!是有不开心的事情?”
我勉强扯出一抹弧形,苦涩道:“这曲子是不适合公子听,公子正值事业旺盛,那换首曲子如何?”
语罢,又唱了一曲,低徊优雅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暗哑。
白衣男子无奈地苦笑一下,这曲子是换成轻快的了,可那歌声悲凉依旧:“姑娘若是有什么苦楚不妨说出来听听,这样憋在心里头更加不舒服,说不定在下还能帮上一二。”他很善解人意地说。
我摇头苦涩笑道:“让公子见笑,今日心情不好,希望公子莫要受这琴音影响了自己的心情才好。”那笑容带着说不出的悲切,凄凉。
一个小厮在楚殇耳边低语几句,楚殇匆匆地与我告别,急急忙忙离开。
“姑娘,敢问芳名是?”
“离落!”脸上绽放恬淡地笑容,眼底掩不住的是一丝忧愁。
听了我自报名字,怔忪片刻,怎地还是这般伤感,微微蹙起眉头。
看着楚殇离去的背影,我露出一抹笑意,他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呵!我也希望他们会再见面!不然我前面所作的一番可就都白费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