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百念都灰尽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
“暮晨,暮晨——”珊瑚枕上千行泪,不是思君是恨君。
伊人再度醒来时已经不是很清醒了,如昙花一现的好转忽然之间就又了无踪迹,无处可寻了。
“伊人,”北辰似那日一般地托起了伊人。
“暮晨——”伊人却只是一直地唤着顾暮晨的名字,仿佛他就在眼前似的。
床前,前来探视的锦鸿、皇甫、铭野、皓天、楚芙和婵姬两两对望着,谁都挫败地埋下头去,悄悄地欷歔不已。
北辰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哑着声音答道:“是,我是顾暮晨——”
“暮晨,”伊人摸上北辰的面颊,那般深情地看着他。
北辰欲哭无泪,用力地闭了闭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对着伊人柔声说道:“伊人,我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守着你,再也不离开你了!”
她开始是笑的,欣慰地笑着,只是一刻,接着她就又很难过了,涩声问道:“可是,可是西宁要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她却还想着那个纳兰西宁,众人闻言,真是又好恼,又好怜的。
北辰一时语塞,竟答不上来了。大家心里也都很明白,这本就是一个难题,换了顾暮晨本人在这里,他也未必能够答得上来的。
“暮晨,我好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不过是想拿西宁来试探我——,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仿佛痛苦得不得了,无力地摇着头。
“伊人,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北辰极力的稳住她,“我不爱西宁,我只爱你,只爱你!有你,我就别无所求了!”铮铮的儿郎竟也落下泪来,一时惊呆了床前来探病的众人。
“暮晨,”伊人泪如泉涌,含情凝睇地看着北辰,涩声说道:“我知道,你是在骗我的,可是,我还是觉得好开心,至少,至少你肯哄我——”
北辰喟然不语,强忍住心中一腔莫名的怒火。
听得伊人哽咽着续道:“暮晨,‘素心岛’上的三年时光,我过得很快乐,谢谢你,谢谢你闯进了我的心里真情灌溉,你不知道其实我也为你感慨万千,默默等待;如今,如今你走出了我的世界,不再回来,我却仍为你爱到心碎,痴心不改——我记得你说过的,与我是红衣佳人白衣友,要,要朝与同歌暮同酒的,可为什么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个人呢?你怎么能够舍我而去,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暮晨,我负你一时倾心,你负我一世深情——”
伊人说着,忽觉胸中一恸,接着就没有了声音。
惊得床前的人禁不住就踏进一步来看。
“伊人!伊人——北辰赶忙抱她平躺在自己臂弯里。
好半晌伊人才缓过气来,一失方才的激越,平心静气而又虚弱非常地看着北辰,喃喃低语道:“暮晨,《诗经》上有一首诗——‘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意思是说,意思是说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不由我们支配的。可是,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床边站着的楚芙、婵姬开始擦起了眼泪。北辰也是红着双眼,强忍泪水。
“暮晨,”伊人气若游丝,一边流着泪,一边涩着嗓音说着:“我不恨——爱也好,恨也罢,都是,都是要花力气的,我不敢爱,也不想恨,所以,所以你一定要幸福,你幸福了,我就,我就不痛苦,不痛苦了——”
话音落处,但见伊人的手如同一片凋零的花瓣,带着一袖的轻纱,向地面坠落而去——
北辰拥她如怀,失声痛哭。
“师姐——”婵姬伤心地哭着,将头埋进了锦鸿怀里。
楚芙则哭着跑出了阁楼,皓天赶忙跟在身后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