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驾!”客栈门口忽然响起一道醇厚的嗓音,中气十足。那说话之人立于门口,如不动的巍巍山峨,只见他戎装打扮,身材魁梧,国字脸,无须,刀眉剑目,眼神炯炯,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身边跟着个看似十分虚弱憔悴的白衣姑娘,还有百来号小兵。来的正是武剑平与安纯等人。
童颜、阿拓与南宫瀚见了武剑平,心中都泛起一丝慌乱,但也仅是泛了一下,瞬间便平息下去。童颜心道:惨了,被他找到还不又得去南殇皇宫做和亲公主?而阿拓想的是:难道这人已经知道是自己杀了他众位手下?南宫瀚却在想:这些人倒来得真快,早知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公主带走就好了。
武剑平喊“护驾”的声未落,那黑衣女子的弯刀已越过南宫瀚身侧,眼见着就要划到童颜的面门。左躲右闪都已来不及,童颜急中生智,身子略往后仰,弯下腰身。站在后边的阿拓也跟着往后仰,堪堪躲过那弯刀。俩人此时的姿势,嗯,像是在跳一支相当优美的舞蹈,给人亦步亦趋的感觉。
却说那柄弯刀自童颜、阿拓两人头顶飞过,又往后飞了两三米,“叮”的一声扎进客栈大厅的木质墙壁里。刚刚还等着看热闹的客人这下彻底乱哄哄了。争先恐后地起身往后门跑,生怕这场战火一燃起来就烧着了自己的尾巴,吃个早饭而已,一不小心就把小命搭进去那可不划算。
这些人的离去刚好给武剑平等人空出了交战的场地。黑衣女子往童颜这边缓缓走过来,身姿袅袅婷婷,眸子似笑非笑。她左手上还有一柄弯刀,可眼下并没有要脱手的意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童颜,慢慢地走。
“站住!”武剑平冷喝道,脚尖轻轻点地,凌空跃起,一个翻身落定在黑衣女子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他看着黑衣女子额际的几缕白丝和那双冰冷充满杀气的眸子,已然认出她就是昨日在神女峰与他交手、功夫很是了得的那个人。当下炯炯的双目带着重重的怒意,低语道:“你休想伤害公主!”
“就凭你?也妄想挡住本座?”黑衣女子道,语气里满是轻蔑的意味。
“那如果加上区区在下呢?”南宫瀚低沉而饱含磁性的嗓音慵懒地在武剑平身后响起,他施施然起身,转身徐徐向前迈了几步,对上黑衣女子的双目。
黑衣女子目光触及南宫瀚,眸底闪过丝许迟疑,但立即又恢复轻蔑的语气,道:“你?”
武剑平侧目瞥见南宫瀚的满头蓝发,惊道:“是你?”
“是在下或是别人都不要紧。”南宫瀚打开捏在手里的折扇,慢慢摇着,风度翩翩,“重要的是,现在有个人可以与你一同保护公主。”
武剑平目光一凛,没有说话。
黑衣女子轻笑,“那本座倒要看看你们要怎么保护?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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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阿拓与童颜那边也发生了变化。当阿拓听到武剑平对黑衣女子说“你休想伤害公主”时,心中已明白,却似不愿相信,柔声问道:“颜儿,你真是公主?”
童颜点点头,道:“嗯。”
阿拓道:“那你的名字,不叫童颜?”
童颜道:“不,我是叫童颜。”
阿拓笑,英俊脸庞上的阳光却黯淡下去,受伤的眼神隐没在长睫的阴影里,他道:“嗯,我相信你叫童颜。你说的,我都相信。”
童颜无措,道:“阿拓大哥,我……”这真是要命。如果阿拓怪她,恼她,骂她欺骗他,她心里倒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虫啃蚁噬似的难受。可他却偏偏装作没事人,用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告诉她,他不怪她,且相信她!童颜恼自己,为何要瞎编谎话来骗自己那善良的救命恩人呢?
“那些官兵,是来找你的?”阿拓道,“你若不愿意跟他们回去,我可以马上带你走。”
童颜瞪大双眼,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见茉姿扑过来抓住阿拓的胳膊,道:“哥哥,那怎么行?颜儿姐姐她是公主,公主就该在富贵的皇宫里呆着,你怎么可以随便带她走?”
童颜忽然就看懂了茉姿的眼神。这可爱天真的女孩子,什么都写在脸上。阿拓是她的哥哥,只能对她好。
“茉姿,话不可以这么说……”阿拓道。
“不,茉姿说得很有道理。”童颜道,对着茉姿微微一笑,极致地恬静淡然,“命运早已注定,该做什么不做什么,该呆在哪里不能去哪里,都是不能改变的。”
“颜儿……”阿拓眼中闪过痛色。
“瞧,颜儿姐姐自己都这么说了。哥哥,我们走吧,再晚你又得出剑杀人了。你答应过师傅,除了追捕我们的人,你不杀别人的!”茉姿道,手脚利落地将包袱拎起,又抢过阿拓的剑,死死抱住阿拓的胳膊,对着童颜嫣然一笑,露出依然可爱的两个酒窝,道:“颜儿姐姐,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四字还未说完,方才他们所在的位置已无人影。徒留在童颜脑中的,是阿拓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痛色,茉姿说不准他杀人时的无奈表情,还有茉姿那千娇百媚的倾城笑颜。怔怔地望着他们站过的地方,半晌无语。
不过半日一夜的相处,他们离去时,却给了童颜一种被抛弃的感觉,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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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的同族。”南宫瀚语调轻松对黑衣女子道,像是在跟朋友聊天似的。今天真是个不错的日子,天气很好——晴空朗朗,万里无云。运气不错——出房门就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眼福也好得狠——小小的一间客栈里,竟一下子出现两名难得一见的魅女妖姬,还是不同风格的。
“你们还在废话什么?还不速将那恶女拿下!”虚弱的安纯凝声厉喝,跌跌撞撞朝童颜走过来。
安纯一喊,武剑平立即拔出长剑,黑衣女子不堪示弱,举起弯刀与他对上,而一旁的南宫瀚轻摇折扇,时不时攻她个措手不及、防不胜防,叫童颜看了忍不住暗叹:连打架也能如此潇洒有度。
三人打得热火朝天,小兵们举着长矛,待势欲发却不敢动,有意无意地排成一个圆圈,将三人围在中央。而安纯领着童颜退出圈外,站到了墙角。安纯半跪在地道:“公主,安纯护驾来迟,让公主受惊了,请公主责罚。”
“师……安纯快起来,不要这么说。”童颜赶忙将安纯扶起,只见她未着面纱,又满脸憔悴,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面色怎的如此难看?”
安纯道:“安纯没事。公主您还好吧?可有伤到哪?”她此刻一改往时的冰冷语气,柔柔的嗓音仿佛和煦的杨柳风,恰如母亲温暖的手,正好抚了童颜此际心中的痛楚。是的,即使父皇母妃不要她,打小将她送去道观,现在又送到南殇和亲,阿拓和茉姿也弃她而去,可师姐安纯,绝不会。
童颜摇摇头:“没有,不用担心。”
安纯放心道:“那就好。”
场中三人,来回已拆了上百余招,快得眼花缭乱。武剑平剑术虽精湛,却不是黑衣女子的对手,可黑衣女子要分神防着南宫瀚,是以刀上未尽全力,每招使出都留有回旋的余地。南宫瀚握扇的右手,昨日被武剑平飞剑刺中,伤口未痊愈,虽本身武功不弱,但也没把握胜黑衣女子。
原本单打独斗均屈居下风的两人联手,倒渐渐占了上风。黑衣女子渐渐不支。虽说两个大男人联起来攻击一个小女人,确有不光彩之处,但这女人,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个让你顾得了面子顾不了命的女人。
武剑平与南宫瀚心中各有盘算。
等杀了黑衣女子,与众小兵联手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右臂受伤的男人?武剑平如此想。而南宫瀚则觉得,受了伤要杀黑衣女子确有难度,但要解决武剑平与一众小兵,抢走公主绝不成问题。
打斗的三人移步换形,屡出绝招。观战的人心揪得紧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打斗的三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两条人影正悄声无息地靠近童颜与安纯所站的位置。那两条人影,一青一紫。紫的五官端正,身材颀长。青的瘦高身材,颧骨突出。正是天承教的天赐宗主与吴才德,昨夜他们假意离去,实际上一直都在暗中跟着墨羽。
“天赐见过公主。”那天赐宗主对着安纯弯腰作了一揖。
童颜疑惑,但此刻见师姐安纯虚弱,当下一横身子挡在安纯前面,道:“你们想干什么?”
天赐宗主抬眼看女扮男装的童颜,脸上露出一撇轻蔑,道:“才德,把这小子也给本宗主带走!”
那青衣瘦高男子吴才德道一声“是”,枯瘦的手掌便朝童颜与安纯伸过来,带着淡淡的香味,令人神思恍惚。